陳述

　　對那個師太合掌為禮，歐陽克接過了楊康，他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一直不曾仔細瞧過他的歐陽克此時方才發現，這孩子眉清目秀的，更像包惜弱一點，可以稱之為漂亮了。

　　「娘，娘，父王呢？」楊康雖說換了個人抱，但依然望著包惜弱，這兩年來，完顏洪烈對他是極不錯的，很可惜，他還很小，所以很多事情並不能明白。

　　「康兒，你父王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康兒跟著他們去，以後娘會來看你的，好不好？」包惜弱這會兒是真心感謝歐陽克和黃藥師的，雖說一開始有不少疑慮，但是很顯然，要殺了她甚至完顏洪烈都是輕而易舉的兩人，並沒有欺騙她的理由，現在的她，什麼也沒有。

　　楊康竟然不怕生，想來是在王府裡見過的人多了，更何況，完顏洪烈作為一個王爺，必然也是極為忙碌的，將他交給僕人照顧的情況大概並不少見。

　　只是既然不是由完顏洪烈教養長大了，那麼楊康想來也不會是原著裡這般吧？至少，在最後的選擇裡會不一樣。

　　包惜弱又哭了一場，還惹得那個師太抱著的小娃娃也哭起來，歐陽克突然有種，這個女子終於要離開了的慶幸感，他不討厭包惜弱，但是無法相處。

　　「那麼師太，麻煩你了。」黃藥師在此時極為有禮，面對看得上的人或者說在有必要的時候，黃藥師向來有一張好臉。

　　「包施主既然遁入空門，便沒有麻煩一說了。」那個師太臉上的表情一直沒變，對於哭哭啼啼的包惜弱連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有，懷裡的孩子的哭泣也不曾讓她有什麼反應。

　　「師太，這孩子哭的厲害……」歐陽克面對包惜弱的哭泣手足無措，但是對於一個孩子……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無妨，哭累了就好了。」那個師太淡淡地開口，但是歐陽克依然從對方一直以來維持的出塵的出家人的形象下看到了一絲無可奈何。

　　她，不會照顧孩子……只是，隱藏地很好。

　　「這個孩子，是被丟棄的？」總不可能是有人帶著孩子出家吧？

　　「這孩子是前些日子被丟在門口的，窮苦人家，大概是養不起了……何況又是個女兒。」那個師太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在上京這裡的漢人很多生活都不好，要丟棄孩子……也不是沒有可能，那個已經五十多歲的師太雖然鎮定著沒有哄孩子，但是可以看出她會對這個孩子很好。

　　「這個孩子，想來師太會照顧的很好，只是，孩子哭久了對身體有害。」歐陽克好意提醒，同時拍了拍懷裡的楊康，幸好楊康已經到了會自己說出需求的年紀，至少吃喝拉撒是懂了的。

　　「多謝施主提醒。」那個師太鞠了一躬，開口，看著孩子的眼神是溫柔的。

　　「沒事。」歐陽克看看哭得愈發聲嘶力竭的孩子，苦笑，對於哄孩子他可沒有經驗，而這裡唯一一個生過孩子的人，包惜弱自己看起來也極為糟糕。

　　「我來看看吧。」黃藥師嘆氣。

　　歐陽克帶點不可思議地看向對方，黃藥師竟然沒多久就讓那個像小貓一樣哭鬧不休的孩子停止了哭泣，變成了一下下的抽噎，但很顯然，這種抽噎只是長時間哭泣的後遺症，真的不愧為……除了生孩子什麼都會的黃藥師……

　　黃藥師抱著孩子的動作剛開始是有些笨拙的，他低著頭，看不到的臉上的表情，然後很快調整好了姿勢，一手環著那個襁褓，另一隻手順著孩子的背輕拍，讓歐陽克有那麼一瞬間想到了歐陽鋒，那個在他還在襁褓裡的時候，也會這樣抱他的歐陽鋒，即使那時他會覺得自己被對方堅硬的手臂硌的生疼，但是真情實意的流露讓他願意給對方一個大大的笑容。

　　歐陽鋒總是躲著自己的那個母親的，也因此，他並不常見，可是仔細體會，卻都是真情實感……

　　現在看到黃藥師，歐陽克卻不得不承認，黃藥師在某些方面是和歐陽鋒有些相像的，至少他們一樣執著，一樣護短。

　　可以說，黃藥師其實骨子裡是一個溫柔的人吧？

　　.

　　此時已經是午時了，歐陽克不得不承認，這輩子習武之後他的胃口好了太多，雖然能餓的時間也加長了也就是說要餓死他的時間變長了——而現在說這麼多只有一個原因，到了午時，歐陽克又餓了。

　　雖然早上吃了不少，但是作為一個正在長身體的少年，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耐不住餓，這會兒那孩子已經不哭了，那位師太抱回了孩子也沒有請他們吃飯的意思，何況雲月庵是一日兩餐的，做完早課很晚才吃，歐陽克和黃藥師過來那會，她們剛剛吃完。

　　只是現在的情況……唯一的主角是哭哭啼啼的包惜弱和和她商量著什麼的黃藥師吧，歐陽克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了，畢竟，連他懷裡的楊康都乖得很。

　　「陶華兄，」黃藥師突然開口，「關於這孩子的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你先把康兒還給楊夫人，等晚上，我們再來接他。」他們還要找好住處，當然最重要的是要通知陳玄風和梅超風——畢竟黃藥師還不曾與他們講過什麼。

　　「嗯。」歐陽克點頭，黃藥師在剛才的半個時辰裡說的很清楚了，楊康由陳玄風和梅超風照管，而他們兩人會住在上京一段時間，而他們兩人則會在遊歷江湖的同時上終南山一趟轉告丘處機，當然，因為包惜弱的緣故，楊康不必去那個地方和一群道士在一起了。

　　不過，要為一個小孩子負責甚至不能回朝思暮想的桃花島對於黃藥師的兩個弟子來說可能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吧，當然很可惜只有歐陽克這麼覺得，在被黃藥師支使了很多次，又知道原來其他師兄弟都已經離開桃花島之後，陳玄風和梅超風大概更樂意照顧一個孩子來積累一下以後照顧自家小孩的經驗。

　　黃藥師雖然說了回去，卻沒走多遠便停下了，然後從懷裡掏出幾個油紙包來，是早上的那種包子，還有兩個雞腿。

　　「要不要吃？」

　　歐陽克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些感動的，雖然冷了的包子味道並不好。

　　「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人。」突然，有人從旁邊轉了出來。

　　這裡是上京郊外，有上回的破廟，有尼姑庵，有大片的田地，也有稀疏的樹林，此時，兩人便是在一片夾雜著幾棵竹子的樹林裡，這裡有明顯的人工痕跡，稍粗的樹都被砍了，也沒有什麼藤蔓，倒是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

　　歐陽克其實早就知道邊上有人了，想來黃藥師更加清楚，只是那人腳步沉重呼吸不勻，他便沒有在意，現在見了人，才知道原來那個被他認為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正是裘千丈，今天是第二回見他了，這運氣，也不知是算好還是算壞。

　　「這位先生？」黃藥師開口詢問，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做什麼，不過，即使這人不是裘千仞，憑著那張臉，也不會簡單。

　　「我叫裘千仞，不過是江湖中的一個小人物。」裘千丈此時確實是有高手風範的，只是他瞄向黃藥師掛在身側的鐵簫的目光卻知道他是有什麼原因才找上兩人的了。

　　「莫非閣下就是鐵掌幫的裘幫主？」黃藥師「驚喜」地再次開口，他此時更像是一個二十出頭的愣頭青而不是早已聞名天下的東邪。

　　「兩位也是江湖中人吧，竟也聽過不才的名字麼？在下原本只是好奇，用鐵簫做武器的人並不多。」裘千丈一派大家風範。

　　黃藥師的武器並不是鐵簫，這次也是無意間掛上的，不過能一眼看出那是鐵簫且斷定兩人是武林人士並出來行騙的裘千丈倒是有些眼力。

　　「我二人原本便是書生，只是仰慕那些大俠作風，便隨護院習了武，在長江以北，又有誰不知道鐵掌幫裘先生的名號呢！」黃藥師繼續恭維，說不出地真誠。

　　歐陽克看這兩人你來我往，突然覺得很無奈，現在，裘千仞的想法他不清楚，但是黃藥師，應該是以為對方有什麼陰謀，所以陪對方演戲吧？畢竟就算對方不是裘千仞，也和裘千仞關係極大——黃藥師，尚不知道裘千丈的事情。

　　黃藥師是聰明人，又提前知道對方的底細，自然不會被騙，但是聽對方說出自己與手下失散不曾攜帶銀兩又不願不告而取弄些銀子所以身無分文的時候，他笑眯眯地給了對方銀兩，然後把自己的那隻雞腿也給了對方。

　　「兩位的相助之情在下此生不忘，若有什麼事情，便來鐵掌幫找我吧，這塊鐵牌便是信物。」裘千丈義正言辭，信誓旦旦，拿出了一塊鐵牌來，然後離開了。

　　「他只是想抹黑裘千仞，為什麼？」黃藥師等對方一離開，便道。

　　「他不是要騙錢嗎？若我們真信了找上門去裘千仞也會把我們打出來……他是想要抹黑裘千仞！」單單騙錢，就沒有後面那齣戲的必要了。

　　「他和裘千仞有什麼關係與我們無關，不過，倒是個有趣的人，還很會裝。」

　　「黃藥師，我倒是覺得你更甚一籌。」剛才的黃藥師，幾乎是完全不同的，原來黃藥師年輕的時候也有這般童心麼？怪不得，會有黃蓉這樣的女兒，怪不得，那個活潑的郭襄會被稱為小東邪……

　　「我既是東邪，裝裝又有什麼關係？騙人又何妨？不過，我可不曾騙過你，也不想騙你。」

　　「其實，黃藥師你真的是一個極不錯的人……」歐陽克嘆了口氣，突然堅定地開口：「黃藥師！我很喜歡這種自己想要什麼你都知道的感覺，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很好，最好可以一輩子這樣，只有我們兩人，去做什麼都可以！可是……」

　　突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