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

　　「克兒，我記得你說過想收養一個女兒吧？其實姓黃很不錯。」

　　其實姓黃很不錯……

　　………………

　　歐陽克從來都不笨，黃藥師是什麼意思，聽了這話，他一清二楚。

　　這般淡淡的卻又霸道的表明自己的情意的話，也像是黃藥師會說的。

　　歐陽克沉默了，他有很多種回應的方法，可是在真的清楚了對方的感情之後，他沒有逃避的必要了。

　　其實在很久以前就有預兆了吧？黃藥師說過很多話，隱隱約約的，便是情意纏綿，即使是黃藥師的弟子，也不曾像他一般，能讓黃藥師親自下廚，能讓黃藥師惦記著。

　　歐陽克也不否認自己對黃藥師的感情，願意把《九陰真經》給對方就很明白了，還有不久前他會選擇抱著包惜弱而不是更輕的楊康的原因……那一瞬間，他確實是不願意黃藥師去抱那個貌美的，還能說「香香軟軟」的包惜弱的……

　　可是即使這樣，一切還是回到了最初。

　　他們能承擔在一起須要承擔的那些嗎？

　　龍陽之好斷袖分桃，在古時並不是沒有，但是在某些方面，他們是被上位者拿來所謂「附庸風雅」的，或者說，孌童對於他們來說，是玩物。

　　不是沒有真心相愛的例子，但是，鮮少會有幸福的例子。

　　黃藥師的作風歐陽克也是清楚的，再聽他口氣，自然知道黃藥師絕不是甘願在人之下的人，何況，黃藥師這樣器宇軒昂的人真要在人之下……歐陽克很難想像。

　　他自己倒是並沒有太多的想法，甚至可以說，他之前根本不曾想過，他原本是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的，能有一人相伴都是奢侈……唯一的一次經驗，給他留下的印象更是極差……

　　忽紅忽白，想的竟有些遠了，歐陽克的臉色異常有趣。

　　只是現在他也明白，不是有沒有感情的問題，而是願不願意的問題。

　　黃藥師自然是清楚這一點的，所以隨後他便轉開了話題，帶點輕鬆帶點調侃：「小桃花，你還是再叫點包子來吃吧，免得等等餓了。」那些湯湯水水的，上個茅房也該沒了……

　　歐陽克知道，他確實須要時間來好好想想，而且，剛才因為黃藥師的緣故也不曾吃好。

　　所以，兩人開始吃包子。

　　.

　　坐在桌邊的兩名男子俱是一表人才，年紀稍長的玉樹臨風，他只是靜坐著，便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另一個少年卻是清新俊逸，默默地吃著包子，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卻讓人有心不在焉的感覺。

　　黃藥師很滿意現在的情況，雖說對方不曾答應什麼，但是他也知道，歐陽克既然已經把話聽進去了，就會好好考慮，對方是個極認真的人。

　　至於逃避，或者說之前對自己的感情的不深究，卻是那個小孩子的不自信不敢承認吧……果然，直接挑明之後，倒是願意考慮了。

　　黃藥師很滿意地喝了一口茶，然後看著對方恍惚地吃包子，他不急，不介意再等等。

　　兩人吃過東西就趕往郊外的雲月庵，或許算不上趕，這回兩人是慢慢走的了。

　　到了雲月庵的時候將近中午，古時出家的女子並不多，這雲月庵卻不小，實在是因為正好位於上京旁邊，自然就有不少貴婦小姐，有事沒事前來轉轉，慢慢地，人便也多起來了，不過即使如此，除了一些特別的日子，門口還是較為冷清的——雲月庵並不廣開大門。

　　雖然沒有什麼硬性規定，但是雲月庵並不讓男子進入，昨天將包惜弱送到此地，還是庵裡的一個小尼姑帶進去的，楊康若不是還太小，便進不去了。

　　今日到了庵前，兩人又是通報過後，才看到包惜弱跟著一個小尼姑出來。

　　過了一夜，包惜弱的臉色好了不少，，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在歐陽克想來，昨夜她怕是會一夜無眠……

　　幾人客氣一番，歐陽克便問了包惜弱：「康兒呢？」他沒有看到楊康。

　　「康兒正在和一個孩子玩，一會就出來了，」包惜弱頓了頓，「黃先生，陶先生，我是有事情和兩位說。」

　　她的事情可真多……

　　「什麼事情？」黃藥師問。

　　「我想留在這裡，便是回了牛家村，鐵哥也不在了……原本鐵哥去世的時候，我是想隨他而去的，可是後來種種……如今，我倒是看開了，不如常伴青燈。」

　　「你確定？」黃藥師攔住想說點什麼的歐陽克，問到。

　　「我確定，現在，便是只有康兒還是我的牽掛……」

　　黃藥師給了歐陽克一個眼神，歐陽克也想起黃藥師說過的話來了，若是包惜弱有什麼決定，他還是不要質疑的好……免得包惜弱聽了他的話，最後卻暗自愁腸百結……

　　何況數年之後，楊鐵心還是會來上京的，而完顏洪烈，從他原著裡願意讓包惜弱在王府緬懷前夫的情況看，他對包惜弱，已經寵到了對方想要什麼就給什麼的地步了，這樣的完顏洪烈，完全沒了一開始設局的那種勇往直前……他，倒像是已經把包惜弱供起來了……所以，想來他也不會對包惜弱怎麼樣，不過可以預見，將來雲月庵收到的香火錢會很多很多……

　　「康兒的事情，自會有個法子……我們……」其實丘處機還是會找來的吧？不過，歐陽克對於丘處機並沒有什麼好感，他能給對方的評價，只有「迂腐」二字，這個在歷史上都留下一筆的全真教的道士，在射鵰裡卻除了一開始有些驚豔的出場，後面便不覺得如何了。

　　楊康交給他……真的不放心……

　　歐陽克還在遲疑，包惜弱卻又流淚了：「雖說我該六根清靜，但是康兒……」

　　她顯然還捨不得孩子……可是，楊康是注定不能呆在尼姑庵裡的。

　　「既然楊夫人相托，我自會尋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我也有弟子會定居上京，由他們帶著令郎，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三五不時還能讓令郎來看看夫人。」黃藥師突然開口，還說不出的有風度。

　　歐陽克卻是一愣，他的意思……黃藥師準備把陳玄風和梅超風「出賣」了？包惜弱，應該不必他做到這個地步吧？其實，只要尋一處願意養著楊康的人家就行了……不過，這樣的黃藥師，稱得上風度翩翩英氣逼人的，歐陽克來了這裡那麼久，比黃藥師英俊的不是沒見過，但是那樣不羈的氣質，除了黃藥師確實無人能有，像歐陽鋒，他的氣勢就是完全不同的了。

　　「那實在太麻煩黃先生了……」

　　「沒事，而且不久之後，陶華兄的弟子也會到來，她的丈夫便是全真教的人，還能聯繫上丘道長。」黃藥師繼續開口，似乎是把一切都考慮周到了。

　　包惜弱立刻便再三感謝起來，然後匆匆回了道觀去帶楊康。

　　「黃藥師……」單單「藥師」兩字歐陽克還是叫不出口，其實叫著黃藥師也覺得彆扭，還不如黃兄或者黃前輩好，但是……他們的稱呼確實很亂：「黃藥師，你要讓她把楊康交給陳玄風他們？為什麼？包惜弱和你非親非故的……你為什麼對她如此在意？」

　　「所以說，醋罈子此物還是有些奇妙的，這時候，該用上它的是你，偏偏真用上的又不是你，」歐陽克此時沒有一點嫉妒，那話表面卻有些酸了，黃藥師笑笑，也不拽文了，「其實對包惜弱母子一直很留意的人是你吧？至於這個安排，說清楚點，只不過不希望我們兩人身邊一直有人跑來跑去罷了。」

　　歐陽克臉一紅，黃藥師的意思明明白白……不希望有人打擾麼？他們兩人……

　　其實說真的，被黃藥師這樣的人喜歡，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他正想說什麼，便看到抱著楊康的包惜弱出來的，同行的一個年長的尼姑手裡還抱著一個襁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