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之上

　　歐陽克看著眼前的一群人，覺得自己的頭很痛。

　　現在，都快趕上國際會議了，真是什麼人都有……

　　「郭靖！你怎麼在這裡？」

　　「黃兄，你與金人是何關係？」

　　「郭靖安達，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你在幹嘛？這是大宋的婚禮嗎？」

　　……

　　一群人吵吵嚷嚷，讓歐陽克原本就糟糕的心情變得更糟糕了，在太陽底下曬了半天，誰的心情都不會好，現在可是夏天！

　　「安靜！」

　　很多時候，這句話要是歐陽鋒喊的，會有人停，但絕不會是所有人，可是偏偏，這句話是歐陽克喊出來的，這麼多年修煉《九陰真經》，他的內力也不容小視，結果竟然所有人都被鎮住了。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誰敢再吵？！」歐陽克冷冷地瞪著眼前亂成一團的人，那個方大人終究年紀大了又不會武藝，偏偏還在他面前，於是竟然有些慌亂地後退了一步。

　　「黃兄，你不是江湖上的五絕之一麼？」那個方大人吃了虧，卻哪裡樂意？他一直養尊處優，即使有那麼一個大志向，他要做的事情更多，可是，他終究身居高位，容不得一個江湖草莽對自己指手畫腳，說這話，顯然是想黃藥師幫他的忙。

　　「我是江湖上的五絕之一，可是在這裡，卻輪不到我做主。」黃藥師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絲戲謔，當初他是和不少人一起想要改變現狀，可是更多的他卻是看到了人性的醜惡，正如眼前的這人，他當時的好友，為了所謂的理想而果斷地捨棄了自己迂腐的兄長，可是那個兄長雖然迂腐，卻也算是個好人……

　　雖然為人刻板不喜弟弟的行為，但是一直養育著弟弟的兄長在擔了那些罪名之後的不可置信，還有自己離開時的心灰意冷……不過也是因此吧？他算是明白了，在這個世界上，不管做什麼事情，還是隨心最好。

　　也就是因此，之後的江湖上，多了一個全憑喜好行事的東邪。

　　「今日，不是你的婚禮麼？」方大人本名方睿，他痛恨金人，也因而曾和王重陽有過接觸，後來也屢次聯繫全真教——只是對方不怎麼搭理他罷了，這次，卻是全真教的人先和來替皇上查看嘉興動向的他聯繫上的，那時，就是想讓他處理一下這次太過「驚人」的婚事，然後言談間，他才知道竟是自己的認識的人的婚禮，於是便立刻答應了。

　　方睿一向都知道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最好的，江湖是個危險的地方，但同時也是充滿了機遇的，當年的天縱之才黃藥師，他知道他會武藝，卻不知道他能在江湖上闖出這麼大的名頭，而現在既然知道了，必然也就……

　　嘉興的事情原本算不得大事，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嘉興離杭州太近，以至於皇帝已經不能對此置之不理了，方睿來之前也打探過多次，可是他與江湖中人終究接觸不多，而那些打探過後的屬下都猶猶豫豫說不出什麼或者不敢說？總之，今日方才到達嘉興的他，只在全真教的人口中得知如今的局面只因東邪的婚事。

　　「可是，今天是我嫁人的日子。」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的黃藥師笑的眯起了眼睛，眼角是淡淡的魚尾紋。

　　方睿大驚失色，卻見周圍的人或是躍躍欲試或是愁眉苦臉，顯然都是知道這事的：「黃藥師，你早已過了不惑之年，又為何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總算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方大人生生地嚥下了某些出言不遜的話，但是口氣裡的鄙夷卻不能掩飾。

　　「這樣的事？怎樣的事？」歐陽克對方睿的口氣極為厭惡，立刻反問。

　　「有違倫常，骯髒不堪！」方睿這話說的不錯，即使素來有人喜歡包養孌童，也沒有人會指責他們，但是那個孌童，說起來必然便是遭到鄙夷的，現在兩個男人竟然想要婚嫁，更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你他媽的才骯髒不堪！」歐陽克終於火了，罵出了以前從未罵出過的國罵，讓眾人再度愣住。

　　歐陽克自己也愣了愣，然後乾脆不管不顧地瞪著對方：「你算什麼東西，敢跑來說我？你吃飽了沒事做是不是？還是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你不知道打擾別人的好事是要遭雷劈的嗎？！」然後他抒出一口氣來，對著站在馬下的黃藥師低聲開口：「我從來沒有這麼不尊敬老人過……」

　　「他雖然看起來老，但是實際上沒比我大幾歲。」黃藥師很明顯地非常滿意歐陽克的話，火上澆油地開口。

　　「黃兄的保養地極好。」方睿也知道剛才自己過於激動了，幾十年的政治生涯讓他已經學會怎樣收斂自己的脾氣，現在，絕不會是和黃藥師翻臉的好時機。

　　「練武之人，自然不同。」黃藥師敷衍地開口。

　　「即使是江湖中人，你也還是漢人！」方睿的注意力終於又回到了完顏洪烈的身上：「又為何和金人糾纏不清？」

　　這可是為了防止完顏洪烈跑去找《武穆遺書》！歐陽克皺眉，即使知道那書是在鐵掌幫的禁地，可是也不想讓完顏洪烈得到什麼線索，更重要的是，最好不要讓郭靖黃蓉知道這事。

　　吾家有女初長成啊……歐陽克有些感慨地看向黃蓉，卻發現她正瞪著郭靖。

　　華箏？這倒是個問題。

　　「我與完顏洪烈，可稱不上糾纏不清，」黃藥師笑笑，「與我糾纏不清那麼多年的人，可是別人。」

　　「金國的王爺來到我們大宋可是大事，那麼，就要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了。」方睿的臉上有些不懷好意的神色，是的，現在金國勢弱，看情況大宋更是已經和蒙古有了約定，所以他這反應，倒是正常的。

　　「我只是前來處理一些私人事務，卻不是以金國王爺的身份。」完顏洪烈毫不退縮。

　　「私人事務，王爺來大宋能有什麼私人事務？怕不是有些上不了檯面的……」方睿咄咄逼人。

　　歐陽克會幫黃藥師出頭，可不會幫完顏洪烈，一時之間，完顏洪烈竟然言語不能，可是，他終究是完顏洪烈。

　　「方大人，我的私事還不容你來探究，我怎麼說也是大金的趙王爺！」完顏洪烈只是點名了雙方的身份，卻沒有說更多，原本他是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壓人的，畢竟大宋已經向金國稱臣，但是他更明白，他不能得罪在場的那麼多人。

　　方睿果然猶豫了一會兒，卻笑著拉過了托雷向完顏洪烈介紹：「這位就是蒙古的小王爺。」

　　托雷還拉著郭靖的手，警惕地看著完顏洪烈。

　　「王爺……」不知道是不是共患難之後有了那麼一點感情，郭靖並不討厭完顏洪烈，原本他就是在蒙古長大的，雖然很清楚自己是漢人，但是此時的他不曾見過戰爭，所以自然也不能體會兩個民族之間的深仇大恨。

　　「這位是大汗親封的金刀駙馬。」回應著方睿疑問的眼神，托雷開口。

　　「不是，我……」郭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眼神卻是望向黃蓉的，黃蓉卻只是對著歐陽克說話。

　　歐陽克也知道現在的事情複雜了，而他該做的或許是快刀斬亂麻：「各位都是來參加我的婚禮的，就請進屋吧，有什麼事情，稍後再說！」

　　眾人面面相覷，拿到請帖的都跟著歐陽克進了屋，方睿卻是進不去的。

　　「曲捕頭！」方睿生氣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曲靈風。

　　「方大人，這裡連我師父都做不了主，你以為我能做主？」最近被奴役的要死要活的曲靈風悲憤了。

　　方大人沒有進去，托雷等人也進不去，卻也因此不知道大堂裡面，發生了多麼驚人的事情。

　　以至於外面吃流水席的眾人，都覺得此行是在太值了！

　　歐陽鋒要的，更多的是一個形式，所以真到了裡面，一群人吵吵嚷嚷自然也就誤了拜堂，後來歐陽鋒乾脆大手一揮：「來，拜過天地就進洞房吧！」

　　「爹，你怎麼這麼急？」歐陽克看到黃藥師不懷好意的目光，覺得自己真的進了洞房的話……

　　「急什麼急？反正這輩子都抱不到孫子了。」丘處機的聲音不大，但是卻讓差不多所有人都聽見了。

　　歐陽鋒立刻就火了，他原先就知道請全真教的人前來可能會有風波，但是絕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說話。

　　「哼，閣下倒是好本事，自己教出來的弟子還不是一樣？」歐陽鋒冷笑。

　　「楊康這小子我教的時間可沒有桃花島的兩位多！」丘處機「嘭」地一下站起來，還弄倒了桌上的一壺酒。

　　「丘道長，請自重！」黃藥師冷冷地開口：「當初若不是你，郭楊兩家興許還沒什麼事。」他雖是這麼說著，卻是給了完顏洪烈一個冷漠的眼神。

　　完顏洪烈身子一抖，往後退了一步。

　　丘處機卻是說不出話來，十八年，當年一夜的萍水相逢，他記掛了十八年，何嘗沒有內心的煎熬？

　　「丘道長，此事與你無關，只是我那不孝兒……實在是頑劣不堪！我就當沒有這個兒子好了。」楊鐵心開口，他自是不會怪罪丘處機的。

　　「我的婚禮上，有些事情大家還是不說為好！」歐陽克可不想他們說到最後弄得好像自己等人時十惡不赦的樣子。

　　「楊康怎麼說也是你的兒子，他又有什麼做錯了讓你不要認他？」完顏洪烈不能理解楊鐵心的話，楊康最近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終究還是他曾經全心愛護的孩子。

　　「這逆子竟然……」楊鐵心感恩當初完顏洪烈的幫助，卻是不想對他說謊，可是終究對於這件斷了楊家香火的事情痛恨不已。

　　「我竟然喜歡上一個男人，就是這麼回事。」楊康似乎想到什麼，乾脆笑著接過了話頭。

　　「你喜歡上一個男人？」完顏洪烈一驚。

　　「是啊，我喜歡上一個男人，」楊康笑笑，「黃前輩都敢大張旗鼓地出嫁了，我也沒什麼不敢說的。」

　　「是誰？是哪個混蛋？」在完顏洪烈驚訝不已的時候，丘處機已經問出了口，原本只道楊康喜歡男人，現在才知道他是喜歡某個男人，丘處機立刻跳了起來。

　　「就在你面前，」楊康笑笑，「完顏洪烈。」

　　完顏洪烈，怎麼說，當初也是因為你，他們才會家破人亡，即使自己瞞下了這事……楊康眼神一暗，既然那事已經瞞下，這事就麻煩你一起擔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