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下山

初見

　　宋朝是一個繁盛的朝代，相對的，也是一個動亂的朝代。

　　此時的西域有一座山，當地人稱為神山，因為人們覺得山上住了很多會飛的神仙。神山下有大片肥沃的土地，熱鬧的市集，人人爭著住在這兒，因為，這裡他們認定有神仙的庇佑。

　　是的，這裡的確是受到庇佑的，方圓百里沒有任何的強盜馬賊，卻是商人來往的歇腳處，而且因為地處偏僻，沒有什麼官府，這裡的人生活是及其不錯的了。

　　這日，山下的市集上來了一個不過八九歲的眉清目秀的男孩，對什麼都要好奇地瞧上幾眼，卻又顯得沉靜，到不似一個孩子了。

　　「少主，你小心些，別污了衣裳。」孩子的後頭跟著一個大漢，相貌威武，在這孩子面前卻愣是沒有一點氣勢。

　　「阿大，叔叔快回來了，又到了他的生辰……我是希望能找點有意思的東西……」孩子依舊說的淡淡的，卻又在眉間閃過一絲哀傷。

　　「少主……」阿大頓了頓，沒有再說話，對於老主人來說，最重要的不過是天下第一，雖然對小主人是極好的了，但是……卻總是小主人 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山上，而他們這些下人，終究身份有別……

　　「這回不是有幾個大漠來的商人麼，或許，會有些新鮮玩意兒。」歐陽克微微低下頭，開口。

　　「只要是少主準備的禮物，老主子一定會喜歡的。」阿大開口，雖然不說，但是主子對少主的疼愛也是有目共睹的。

　　「我知道。」歐陽克稚氣的臉上卻有著出人意料的嚴肅。

　　歐陽鋒沒有按原來說好的日子回來……江湖上的事情原本就說不準，被什麼耽擱了也是平常。

　　披了件衣服，歐陽克下了床。

　　白駝山莊面積不小，歐陽克以不喜別人打擾為由弄了個單獨的院子住，晚上連個丫環也不許進來，並且還找人專門在院子裡種了幾棵桃樹，這可惜山上清寒，這桃花每每要到初夏才開，更不能指望它們結出美味的桃子了。

　　「江南倒是不錯……」歐陽克輕聲開口，溫暖的東風拂過，一樹茂密的桃花，沒有什麼香味，確實讓人滿心的喜愛，桃花，陶華，桃花……上一世，他出生在桃花盛開的時候，便有了這麼一個名字，當過兵支援過朝鮮的爺爺是一錘定音的——就叫陶華！振興中華……陶華……其實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奶奶死的早，當時有那麼一個沒有記入戶籍的名字，就叫桃花……

　　陶華作為一個男孩子，卻有這麼個容易讓人誤解的名字，從小到大喊他桃花的人不計其數，但他卻從沒生氣過，因為拜他家那三棵他用來消磨了無數時間的桃樹所賜，陶華最喜歡的就是桃花了，何況，他很清楚為什麼爺爺會堅持給他起這麼一個名字。

　　陶華一輩子規規矩矩，從小到大上學十多年連遲到也沒有過一次，更別說什麼打架鬥毆了，他在所有人眼裡就是一個書呆子，其實他很清楚，他只是就這麼安安靜靜……

　　是的，從小學開始他就年年是三好學生，然後上重點初中，再上重點高中，考上全國數一數二的醫科大學，最後成為省醫院的一名外科醫生，他以為他的一輩子就會那麼平平順順地過了，他以為他會娶一個賢惠的妻子，然後生個可愛的孩子……

　　他真的這麼以為……

　　又想這些了……其實又有什麼用？有些東西忘了便好，正正經經地做好歐陽克吧……

　　他是沒什麼心思去管大宋存亡或是射鵰劇情的，事實上他很清楚，現在的大宋已經無力挽救了，改朝換代是必然的，而他，只是一個大夫，一個不會治國不會軍事的外科醫生，何況……他也沒本事像原來的歐陽克一樣尋花問柳了，在白駝山終老一世倒也不錯，其實，他很奇怪為什麼老天要讓他再活一次，為什麼，不讓他魂.飛.魄.散！

　　白駝山的海拔畢竟不錯，即使這時不是冬天，依然泛著冷意，歐陽克也不準備委屈了自己——反正都是活著，總是讓自己活得好些吧……

　　他準備轉身進屋，卻聽到一個響亮的聲音傳來——「藥兄果然厲害，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功力！」

　　——歐陽鋒回來了，同行的，還有黃藥師。

　　歐陽克理了理衣服，來到前廳，下人們已經倒好了茶了。

　　「叔叔，您回來了。」他規規矩矩地行禮，這些年，他一向都是如此的。

　　坐在主人座位上的是一個氣派儼然的大漢，鋒芒畢露，雙目之間滿是銳氣，正是歐陽鋒，旁邊卻是一個書生模樣二十來歲的青年，身著青衣，端的是氣度非凡，全然沒有平時那些書生的迂腐之氣，頭上隨手紮著的一塊方巾更顯瀟灑不羈。

　　歐陽鋒這次便是為了華山論劍和《九陰真經》，而他身邊的人，顯然就是射鵰裡那位「形相清瞿，風姿雋爽，蕭疏軒舉，湛然若神」的黃藥師。

　　前世的陶華看遍了金大師的作品的，然而青菜蘿蔔各有所愛，他對那些「俠之大義，為國為民」的能為了國家犧牲一切的大俠只是欽佩卻沒有喜愛，他更看重的，反而是那些瀰漫在書裡的親情、愛情……

　　歐陽鋒為人狂霸執著於武術又不辨善惡，但也言出如山，信守承諾，對歐陽克更是關懷，甚至於後來的楊過……

　　黃藥師孤僻乖張離經叛道又不分緣由地護短，但是他對馮蘅卻是痴情，對自己的女兒也是極為愛護。

　　這兩個人物，卻都是讓歐陽克極有感觸的。

　　「藥兄，這便是家侄歐陽克，雖是年歲不大，但是勤奮努力，小小年紀就已經極為懂事了。」歐陽鋒開口，話語間滿是自豪。

　　歐陽克的嘴角卻是帶笑，他是歐陽鋒與嫂子所生，原本的「父親」是從未見過的，至於母親，死的也早，因而歐陽鋒是唯一的親人了，而這樣的話，卻讓他有些淡淡的喜悅，的確，他的不少努力或許便是為了這麼一句話。

　　「小小年紀，倒也不錯……這孩子，怕是不到十歲吧？怎的就這般無趣？」黃藥師卻只是輕掃了端正站著的歐陽克一眼。

　　這話，倒更像老頑童會說的。黃藥師顯然是不喜他的，但歐陽克也沒有在意，現在的五絕，除了王重陽之外年紀都不大，而黃藥師或許是最小的了，年輕成名自然會有傲氣，但是他……前世便活了三十多年，何況……什麼沒有經歷過？也不會在乎這些了。

　　「怎的無趣？」歐陽鋒反而有些不悅了，這孩子一直就是他的自豪，便是自己也舍不得打罵，哪裡容得外人說話：「倒是藥兄不尊禮教罷了。」

　　「我便是這樣，歐陽兄又待怎的？難不成要再來比劃比劃？」黃藥師直直地開口。

　　「想來我們再打上三天三夜也是分不出勝負的，」歐陽鋒在本是心高氣傲的，但是這回，卻是真的敬重與之比武的其他幾人了，「既然我請你來這西域是要遊玩，便不必再說這個。」

　　「叔叔，現下雖是夜晚，但是也可以來個月下對飲，不如侄兒就去準備些酒菜吧。」歐陽克開口，語氣審視恭敬。

　　「這個主意到也不錯。」黃藥師微微一笑，便是定下了。

　　「那麼克兒便去吩咐一聲吧，自己也可早些睡了。」歐陽鋒欣慰地看了歐陽克一眼。

　　「是的，叔叔。」

　　歐陽克等到安排好了酒菜才回房，這些年，自己的定位他早已清楚，這是到也沒有什麼壓力或者不安，孩子身體當真容易疲累，一沾枕頭便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