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絕

　　第二天歐陽克起來的時候天色卻不早了，畢竟他睡著，也沒什麼人敢打擾。

　　「阿大。」出了院門，歐陽克便喊道，阿大原本就是跟著他的，這時理應就在左近。

　　「少主。」阿大果然立刻便出現了。

　　「如何？叔叔和昨日的客人呢？」

　　「主子和那個客人直喝到了今兒個天色泛白，這會兒大約還在睡著。」

　　「睡著麼？我想也快起來了，你可以吩咐廚子做些西域風味的飯菜，看那人是江南的……老李的江南菜也不必獻醜了。」歐陽克微微一笑，吩咐阿大，這白駝山的廚子老李會一手地道的江南菜，但這裡畢竟是西域，在沒有材料的情況下總是比不過真正的江南菜的，倒不如做些本地美食來的更好。

　　「真是奇怪，我可沒說過我是江南人，你卻這麼認為。」突然一個聲音響起——旁邊的一株大樹上，黃藥師正盤坐著，臉上三分好奇四分戲謔還有些別的情緒，歐陽克卻是懶得理睬了。

　　「前輩，晚輩只是猜測罷了，畢竟前輩的衣著風度都不似北方人……」

　　「跟風度又有什麼關係？」黃藥師眉毛一挑，卻看不出他的情緒。

　　「前輩是漢人，若是前輩在金人的地方長大，又豈能如此瀟灑？」歐陽克捧了對方一把，禮數到位。

　　「這個說法倒也有趣，」黃藥師左手的鐵簫在樹上一摁，一個翻身落在地上，「我倒是想嘗嘗西域的美味。」

　　在流通困難的宋朝，西域的食物和江南是大不相同的，便是那些調料也全然兩樣，此時的江南頂多用些蔥花蒜末，西域卻好辛辣——當然這時是沒有辣椒的，卻有些花椒之類的，歐陽克也不太清楚，當然，這些對於他這個後世吃慣了辣椒的人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精心準備的不知是算早飯還是算午飯的食物倒是頗得黃藥師的好評。

　　「雖有些粗糙，卻也別有風味了，等下說不定我便要去偷師。」黃藥師最後又毫不在意地笑著開口。

　　「黃前輩，君子遠庖廚……」歐陽克坐在一邊，淡淡地開口，說的，也是實話。

　　「真是笑話，這麼說哪一日沒了女人，這君子便要活生生餓死？」黃藥師嗤笑。

　　「藥兄是真性情。」歐陽鋒讓人沏了一壺茶。

　　「我倒是想，黃前輩的家人有口福了，一個高手，對食物火候的控制必然不俗。」歐陽克想到那個會做菜的黃蓉，只是現在是自己，恐怕不會對一個比自己小了那麼多的小丫頭有什麼興趣了，黃藥師，能這麼坦然地說要偷師，倒是真的不俗，而他，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俗人。

　　「我黃藥師孑然一身，倒是沒想過什麼家人。」黃藥師喝了一口這邊的人更為欣賞的濃濃的紅茶，開口。

　　滾燙而又濃厚的紅茶是消乏解膩的好東西，但卻又是最便宜的……沒有什麼葉尖嫩芽，味道更稱不上好，但是勞累了一天的人卻最為喜愛……歐陽克想到他前世的爺爺和父親……飯後總是一杯濃濃的茶……

　　「有個家人總是不錯的……不然這一身武藝又能如何？」歐陽鋒先是有些感慨，最後卻是望著歐陽克有些得意。

　　「鋒兄倒是讓人羨慕，這孩子的根骨確實不錯，至少比王重陽那些牛鼻子徒弟好多了。」說到王重陽的徒弟的時候，黃藥師的語氣裡帶些諷刺。

　　「藥兄一直看不上那些牛鼻子啊，也是，個個迂腐無比又沒有什麼天分，全真教大概也不長久……懷璧其罪……」歐陽鋒也是皺眉，對於王重陽，兩人是敬佩的，但是顯然他們不覺得王重陽會後繼有人。

　　「說到徒弟，我倒是有了這個興頭，下次便是去找幾個也不錯。」提到了《九陰真經》，兩人都是一陣沉默，然後黃藥師開口，沒有再將話題放在全真教上。

　　歐陽鋒微微一笑：「徒弟麼，終究不能全教了……」

　　「鋒兄到也計較了，藏著掖著又有什麼意思？他們想學，就教吧。」黃藥師無所謂地開口。

　　「就怕他們反咬一口，養蛇的人終究是要防著那些蛇的。」

　　「怎麼，我這個做師父的還會怕了徒弟？」黃藥師依舊毫不在意，隱隱便是認為歐陽鋒迂腐了。

　　「藥兄天縱奇才，自然也不必在意。」歐陽鋒也沒有多話。

　　歐陽克卻是想到了黃藥師的悲劇人生的起源……「徒弟，總還是要防著點的。」

　　黃藥師看了歐陽克一眼，卻是全然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了。

　　歐陽克微微苦笑，大概黃藥師也是把他當成那些敝帚自珍的人了，但是他沒有再說什麼，說多了黃藥師也不見得信，而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歐陽克」就行了。

　　黃藥師在白駝山也不過呆了五天，然後帶著一些西域特有的烈酒離開了，到了此時，歐陽鋒才來指點歐陽克的武藝，終究，白駝山對自己的看家本領還是看重的。

　　歐陽克自然是一點也沒有落下，他性子偏靜，對內功尤為喜愛，小小年紀已然不錯，只是畢竟歲數尚小，對刀劍掌法之類毫不熟悉，對敵上不見得能打過幾個大漢。

　　歐陽鋒對此卻是極為滿意，誇獎了一番，又說起此次華山論劍的事來。

　　「王重陽的功力確實深厚，對敵經驗也是豐富……洪七公掌法精妙棍法出奇……這段智興的指法讓人稱奇，大理的武功更是種類繁多……但這三人都比不過黃藥師。」歐陽鋒在最後總結。

　　「叔叔，黃藥師又有什麼出奇？」歐陽克問，歐陽鋒會誇人倒是少見，便是輸給了王重陽，他也不過覺得是對方佔了年紀上的便宜罷了，骨子裡還是不服的……但是黃藥師……

　　「單說他的年紀就能讓人佩服了，我們被稱為五絕，黃藥師是最年輕的，想比之於王重陽……」歐陽鋒微微一笑，他的意思歐陽克也明白：「何況他既也不像段智興家學淵源不像洪七公有丐幫的傳承……只是，讓他分心的東西太多……」

　　的確，黃藥師不僅武功了得還文采出眾，更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而且，貌似在算數韜略奇門遁甲上的修養也不少，還有其他的，已經不能一一舉例。

　　如果專攻武學，黃藥師的成就不見得會比那個寫了《九陰真經》的黃裳少。

　　「那麼叔叔呢？」歐陽克問，這個問題也只有他能這麼大大方方地問歐陽鋒。

　　「我歐陽鋒，總有一天要成為天下第一！」

　　歐陽鋒畢竟是歐陽鋒，那個看重武學的人……歐陽克有一瞬間的愣神，他不知道將來會如何，但是，他絕不會讓歐陽鋒痴傻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