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魚

　　黃藥師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希望對方下水，大概，是想看看這總是衣著整潔看似隨性但是事實上一絲不苟的人臉上不一樣的表情吧？

　　這樣一個人，抓魚？真的是很難想像的畫面。

　　歐陽克卻是有些興致勃勃的，解了外衫，然後想了想，終究還是留下了一件襯衣，然後又皺了皺眉頭：「黃兄，你帶了多少衣服？」

　　歐陽克自己來的時候也就收拾了幾件衣服，上次和周伯通打架算是毀了一件，然後幾乎沒有多餘的衣服了——瑛姑做的那件衣服合適周伯通但是絕對不合適他……

　　「我沒有多帶……」黃藥師開口，歐陽克雖然年紀還小，但是從小練武之後那個身材可是沒話說的，襯衣下……這件襯衣有些薄了，上好的杭州絲綢，但是似乎不合適……下次改棉布或許更好。

　　沒有多帶衣服？雖然可以用內力把衣服烘乾，但是鹽分會讓皮膚不舒服，而帶的淡水即使足夠他也不會去要求……

　　「那還是算了……」歐陽克有些猶豫。

　　「你應該知道我的廚藝吧？海魚一向都是極為美味的。」黃藥師突然開口。

　　歐陽克一咬牙，黃藥師的廚藝……即使他不像洪七公一樣那麼崇尚美食，但是依然是非常喜歡黃藥師的美食，原本在周伯通那裡他就惦記著黃藥師的手藝了，原本回來他是可以享受的，但是「最難消受美人恩」，兩個女徒弟太過「熱情」，於是他一直在吃劉蘭做的飯菜……

　　反正都是男人，即使當年那些澡堂他也沒少去，想當年……想到這個詞的時候歐陽克嘴角抽了抽，自己有時候會向大叔發展——在心理上。

　　「撲通！」黃藥師很是驚豔了一下歐陽克的速度，看著留在船板上的白色襯衣和藍色外套意味不明。

　　剛剛的一抹白……憑黃藥師的眼力，還是看到了的。

　　原本也不見得是多麼讓人遐想的東西，但是對方的羞澀卻讓他有了開玩笑的想法，從船邊望下，就看到那個難得展露真心的笑容的人此時只露出了一個腦袋，黑色的長發飄散，眼睛裡有一些難得的光彩……

　　「桃花兄，你現在可是出水芙蓉豔若桃花呢！」黃藥師突然來了興致，笑著開口，同時加強了戒備，果然，幾隻水劍向他射來，只是早有防備的他自然不會有事，甚至連衣服都沒濕。

　　歐陽克一下水就有一種舒暢的感覺，那麼多年自律的生活讓他從來不曾如此放開，海水還有些涼，但是對於練了那麼多年內力的他來說不是問題，其實不見得有魚，但是僅僅如此，也是不錯的消遣。

　　有那麼一瞬間他伸了伸舌頭嘗嘗海水的味道，有些咸腥，很不舒服，但是讓人覺得感慨，那麼多的滋味……

　　並不急著抓魚，抬頭往上望去的時候就看到了倚在船邊的黃藥師，背著光看不清臉，又似乎是清清楚楚的。

　　然後是一句調笑——或許這個詞不合適，但是又確實如此。

　　歐陽克下意識地就向對方射出了幾道水劍，但還看著對方毫髮無傷的樣子笑了，今天，他的心情非常好，前所未有的好。

　　其實習武有很多的好處，比方說憋氣，歐陽克很清楚，自己完全可以在將近十分鐘的時間裡不呼吸，這還是保守估計，《九陰真經》裡的功夫真的很巧妙，只是，像《神雕》裡的洪七公一樣三天三夜沒有生命的跡象卻是他做不到的了。

　　要抓魚，十分鐘足夠了。

　　一頭紮進水裡，很可惜的是那種身體每個角落都被包圍的感覺並不好，層層疊疊，彷彿就要窒息。

　　不到一分鐘，歐陽克就再次回到了水面上。

　　「這麼快？抓到什麼魚了？」黃藥師居高臨下，開口。

　　「早就遊走了。」歐陽克將濕淋淋的頭髮攏到腦後，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然後不能隨便剪的習俗在這個時候有些麻煩了——事實上他完全可以剪，歐陽鋒也不是個看重這些的人，倒是他自己，用那些文人墨客各種各樣的條條框框限制了自己。

　　回去，就該剪了頭髮。

　　「你在想什麼？竟然不去抓魚，即使遊走了，對於你來說也不是難事吧？」黃藥師有些驚訝地望著那個失神的少年，照舊只露出了一顆腦袋，這孩子是在害羞嗎？從袖子裡劃出一根竹簫，輕輕地敲擊船舷。

　　「算了，其實不吃魚也可以。」歐陽克開口，他不想感受那種沒頂的窒息，那會讓他有太多不好的回憶……即使在很多時候他已經學會理性地面對。

　　「師父，你怎麼下水了？」兩個人能劃動的船原本就不大，感受到船停下了，瑛姑自然走了出來，然後就見到了水裡的歐陽克。

　　「瑛姑……」歐陽克有些無語，在瑛姑面前他一向是嚴肅的，但是現在……何況瑛姑是女子，他更加不希望……

　　「你師父想要抓魚。」黃藥師開口。

　　「師父，離開桃花島的時候我們是帶足了食物的，陸乘風他們還給了不少海鮮……」瑛姑還記得黃藥師的那幾個徒弟討好的樣子，希望他們能在自家師父面前說說好話，所以，那些魚啊蚌殼什麼的給了他們不少，當然，略知根源的瑛姑也清楚，另一個原因是他們無需再吃這些果腹了。

　　歐陽克記起當時是搬了不少東西上船，但是那時他一直想著黃藥師的這些沒斷了腿的徒弟會做出些什麼名堂來，所以沒有注意。

　　「已經不新鮮了。」黃藥師淡淡地開口。

　　「海鮮不新鮮的話會吃壞肚子。」歐陽克點頭，海鮮自然是新鮮的話，而這個年代並沒有什麼可以保鮮的，他想的不差，卻也不曾想想真的不新鮮的黃藥師的幾個弟子敢給他們麼？那些東西可是昨夜幾人下海抓的。

　　「師父，我不知道你這麼貪吃，但是午飯已經做得差不多了，」瑛姑望著海泡在水裡的自家師父開口，「你先上來吃飯吧。」

　　「我……瑛姑你把我的衣服扔下來吧。」剛才之後黃藥師還好，畢竟黃藥師是男的，但是瑛姑……歐陽克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禮教大防、非禮勿視……他突然覺得自己確實是被封建制度殘害了。

　　這個年紀比自己小，有時候成熟地讓人心疼的人……瑛姑知道歐陽克和周伯通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現在看到歐陽克這個樣子，倒是有些欣慰，在有時候更像自己的弟弟的師父，現在總算有些孩子的感覺。

　　將留在船頭的襯衣扔下海，瑛姑笑了笑：「師父，你現在的樣子倒是少見。」

　　歐陽克也不搭話，在水裡穿好衣服就上了船，上好的杭州絲綢原本就薄，此時幾乎全站在身體上了，勾勒出一副完美男性的身材，即使歐陽克年紀不大，但是寬闊的肩膀和勻稱的長條肌肉還是讓人讚嘆的。

　　絲綢的襯衣緊貼著肌膚，若隱若現，修長的腳在船板上留下幾道腳印……

　　黃藥師露出欣賞的表情，然後不意外地看到那個人慌慌張張地穿起了衣服——也不管裡面的衣服還是濕透的。

　　不少頭髮粘結在臉上，大概是風一吹冷了，皮膚上的毛孔都豎了起來。

　　不能說美，但是絕對是英俊的。

　　黃藥師突然覺得今天的天氣很不錯，如果只有他們兩人的話他會很樂意展現一下自己的手藝，只是現在，還是先去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