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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依舊笑春風》第44章
青山依舊笑春風 第四十三章

「喂……」感覺到身後的男人正試圖靠近自己,春風有氣無力地哼了聲,「你敢別靠近我麼?」

「……」青山動作一僵,困惑皺眉逼視著她的背影。若換做以前,他會為了那句「敢不敢」勒令她從此遠離華遙,然而此時此刻,當成千上萬不知名的黑蟲子前仆後繼而來時,青山只靜默著,連呼吸都變得格外沉重。

不靠近她?棄她的安危於不顧繼續鑿棺底的那幅畫?他做不到。

下一秒發生的事,卻替陷入兩難中的他做了決定。

那些巴掌大的蟲子不多不少,剛好停在了春風面前,僅僅只是一步之遙。那種宛如無數人在抽氣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讓人毛骨悚然地嘶鳴聲,青山只瞧見那些蟲子聚成一團,像無頭蒼蠅那樣試圖在逃竄,就好像在它們身後正有團無形的火在追逐著一樣。

「你可以快點麼?」一切危機戛然止步的瞬間,春風溢出軟軟地詢問聲。

「……」那一陣陣刺耳的哀嚎聲刺破了青山的耳膜,整個墓室突然像是煉獄般,他沉默不語,咄咄的目光緊逼著笑春風。

「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娘的,以前這種死蟲子被我隨手一捏就死翹翹了。我會怕了這群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就算它們今天人多勢眾,我也是很強大的。」她趾高氣揚地抬了抬下顎,用蔑視的眼神睨著那些陷入掙扎中的蟲。

嚴格來講,春風現在的情況不僅僅是寡不敵眾,還有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味道。這種噬魂蟲,在黃泉路上有許多許多,喜歡食人魂魄,也有些古怪的巫師喜歡圈養這種蟲,多半是有些變種的。以往出入地府一日遊的時候,春風當真是隨手都能捏死它們。

只是當時的春風沒有魂魄可以供他們吞噬,而今時不同往日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拙劣並且還隨時都會失效的妖術逼退它們,同時還得用若隱若現的元神去強拉住那口懸棺阻止它掉下來。

所以,春風只盼望青山能夠快些,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

也許是眨眼後,她的妖氣就會散盡,蛻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任噬魂蟲宰割。

「青山。」她分了分神,低低地喚。

「嗯?」身後傳來他好聽的回應聲。

「如果有一天我也不見了,或者再也想不起你是誰了,你會等我嗎?」

「會。」他回得格外堅定。

「會等我多久呀?」

「想要與天齊壽,只是為了你。」他專注地將那幅畫一點點剝落,這句話是從潛意識地脫口而出的,未曾經過絲毫的過濾,參雜著恍如歷經劫難才忽而發出的感慨。

他手中的動作始終沒有停,卻覺得周圍靜了,像剛才那種如入夢境的幻覺再度襲來。

若有似無的交談聲縈繞在耳邊。

——人間盛傳英雄難過美人關,卻原來連一介魔君也會抵不住一隻小妖的誘惑。真好笑,因為她想成仙,你就要陪著她一起修仙嗎?

眼看著那幅畫就快要被鑿落,仰躺在棺底的青山微微搖了搖頭,試圖想揮去這個擾人的聲音。可心神始終游離在半夢半醒間,難以掌控,他似乎感覺到自己張了張唇,回答了些什麼,偏是聽不見。只牢牢記得這個正與自己對話的聲音,曾經也是這個人問他……「你真的忍心看著她和她的同族葬身火海嗎?」

恍然間,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我們打個賭如何?竹本無心,我賭她會想不起你是誰。

「我不行了……」終是春風虛弱到極致的聲音,拉回了青山飄遠的神。

畫落下的瞬間,他看見春風回眸,慘白臉色嘴角微揚,彷彿用盡了所有力氣勾勒出的寡淡笑容,伴著額角低落的汗珠,那抹笑是真正的百媚生,妖冶嫵媚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青山拾回心神的那一剎,只記得握住畫,旋身,從棺底滑出。

再抬眸,她的笑眉斂去,身子一軟,順勢倒在了地上。

所有事物霎時回歸到了原有的軌跡,懸棺重重落在地上,噬魂蟲停止哀鳴、靜默片刻,勢如破竹地湧來,像是有雙手在把玩著地宮使勁搖晃,那股力量似乎能使整座山脈崩塌。

「大哥,不是我不夠尊敬你,但這是個很原則性的問題,我堅決不讓步。地宮裡絕對沒有雞窩,只有無數雙眉毛,它們還他娘的追著我跑,直到我不知怎麼的跑出了地宮,它們把我拍暈了,醒過來就看見你們三個人……看我眉毛,對,那些眉毛就是這樣抖啊抖的來追我!過分,竟然敢跟我這種有身份的人較量眉毛……」地宮外,華陽接過華遲遞來的水,眉端跳躍地為了幻覺問題而興致勃勃與華遙辯駁著。

「你敢閉嘴嗎?等我體力恢復了,我們回地宮,我一定搗了那個雞窩給你看。」臉色比方才稍稍紅潤了些的華遙嘴角一瞥,不悅地打斷了華陽的話。

「放屁!就算再送我個燕山,我都不要再去那個鬼地宮。」

「身為燕山的二當家,一個有身份的人,你就不能拿出點可以和我媲美的膽量來嗎?」

「命都沒有了,還要膽量做什麼?你看著,大嫂和死人臉還在裡面,我打賭他們死定了……」

話說到一半,華陽猛地打住,便瞧見唇色依舊如紙的華遙驀地起身,一改方才無精打采的懶散模樣,好似所有鬥志瞬時回歸。氣勢洶洶地瞪了眼身旁呆滯的華遲等人,大吼:「誰敢跟我一起回去把春風救出來!」

「救兵來了……」沒想,唯一回應他的人是花枯茶,並且還是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花姑娘,體諒你是女流之輩,你要是不想去,我不會怪你。但是!你敢別給我扯開話題嗎?!」華遙沒好氣地回眸瞪她。

「真的有救兵啊,你自己看呀,那些人不是驛風山莊的嘛。」花枯茶伸出手,指著那一隊正順著神道蜿蜒而上的人叫喊。

儘管他們身處松柏林中,離地宮神道很遠,然而藉著旭日東昇的微弱光芒,仍能清晰地看見那群人穿著驛風山莊的衣裳。為首的男人一身月牙白,很是醒目,即便隔得那麼遠仍能感覺到那股風塵僕僕、生人勿近的氣勢。

「是小光?」華遙順著花枯茶指得方向看去,看不清隊伍最前方那人的臉,僅是憑藉著那份只有小光才會有的詭異仙氣揣測。

「不知道。」華遲慢慢回過神,答道。他跟小光並不熟,很難做出判斷:「要不要跟去看看。」

倘若真是小光,那就很有可能來者不善,雖然江湖上都只以為明月光有個和他同名,且不輕易露面的隨從。但這些日,在華遲和花枯茶聯手施展「八遍天下卦,所向披靡」的絕技後,至少可以肯定小光和少主不止主僕關係那麼簡單。

「嗯。」華遙很快做出決策,點了點頭。

然而當他們剛跨出松柏林,那隊人也恰巧隱沒在了地宮入口處,他們便感覺腳底的地開始搖動,彥王墓主峰的山體出現滑落的跡象,晃動越來越明顯,灰塵瀰漫在四周。

逐漸站不穩的四人只能迅速地往後退,遠離主峰,透過縈繞的灰塵,隱約能瞧見地宮正上方有濃郁的紫光迸射出,甚至把天際都映照得紫盈盈。那道光越來越刺目,灼得人睜不開眼。可是很快,又似乎被從天邊洩下來的紅光所覆蓋。

直至最後,揚起的灰塵退開,腳下的地也隨之恢復了平靜,華遙等人眺望而去,才發現地宮所在的位置已經被滑落的山體掩蓋,天邊,紅得似火,團團簇簇的雲更像是肆意燃燒的火苗隨風飄動,栩栩如生……

面面相覷了些會,燕山三人組展現出了神奇的默契,動作一致地朝著地宮方向走去。大有昂首闊步、無懼無畏的氣勢,害得花枯茶齜牙咧嘴探究了他們許久,才記得追上去。

昨晚還封得嚴嚴實實的地宮已經不復存在,眼前,只有一片廢墟。

地宮下,會是什麼情形,已不得而知。

「找春風。」華遙低頭皺眉,神情肅穆,言語間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是瞎的嗎?」華陽挑眉轉頭,嘴角歪向一旁。

順著他唇角的方向看去,花枯茶怔了些會,興奮地喊了起來:「他們倆在那邊。」

晨曦,陰冷天色卻有著白花花的刺目光芒,厚實的積雪覆蓋著天地、壓彎了枯樹,雪水掩著瓦沿細細密密地往下低落,蒼穹間仿似一片死寂慘白。

笑春風秀眉蹙成一團,難受的哼氣聲斷斷續續地從乾裂唇間飄出。她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丟進了冰冷的河裡,河水涼得刺骨,翻了個身,想試圖擺脫掉這種感覺,然而沒過多久,又覺得有團熊熊烈火在身下,她就像是被串在木棍上的燒烤,唔……就跟華遙心心唸唸的烤雞翅膀一個樣。

想著,她咧了咧嘴,呻吟出聲:「我不要做烤雞翅膀。」

「那你想吃烤雞翅膀嗎?」有道略顯蒼老的聲音,透著幾分刻意偽裝出來的沙啞,在春風的床畔響起。

「不要,我想吃炒飯……」她蜷成一團,抱著被子咕噥,好像真的嘗到了可口的炒飯般,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吧唧了幾下嘴。

床邊的人撫了撫覆蓋住下顎的鬍鬚,若有所思了會,才回道:「不行,少主交代了,你要是餓了就等他醒了弄給你吃,總之憋著,就是不准吃炒飯。」

「少主哦。」她流露出幾分不滿地努了努嘴,喃喃重複了幾聲「少主」後,倏地睜開雙眸,突然清醒,神采慢慢恢復,她眨了幾下靈氣逼人的眼眸,「少主呢?」

「你醒了?」

有一張很古怪的臉猛地湊近她,笑逐顏開地確認。

春風被嚇了跳,下意識地往後退,拉開距離研究起眼前的人。之所以說這張臉古怪,是因為它流瀉出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光彩。那人看起來年歲不大,卻有著花白的鬍鬚、花白的眉毛外加雪白的鬢髮,那些佔領了整個下顎的鬍鬚打理得很好,甚至還有精心修剪過的痕跡。他的聲音分明應該是尖細的,非要裝得很低沉瘖啞,大概這樣能顯得更滄桑點吧?

更讓春風不禁露出猙獰表情的是他那副打扮,亮晃晃的大光頭上有六個很明顯是用筆畫上去的戒疤,香灰色的打底衣裳配著鮮紅袈裟……嘖嘖,這到底是哪搞來的方丈制服?質地也太差了點吧,還有線頭隨風搖曳。

「請問兄台,少主呢?」好不容易,春風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要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春風著實很想把這個看起來好噁心的人丟出去。

「施主,這種情況下,你應該先問我是誰。」

「是豬?你才是豬呢!誰關心你是誰啊,少、主、呢?!」

「施主勿焦勿躁,少主正在隔壁養神,先把你的手給我。」他眉目含笑,言語輕柔。

一個和尚打扮的怪異男人,色咪咪地衝著她奸笑,還要摸她的手。笑春風第一直覺就是繼續往後退,離他遠些,「你要做什麼哇?」

「把脈。」說著,他很是享受地摸了摸鬍鬚。

只是把脈嗎?春風將信將疑地把手遞給他,見他老老實實地指腹輕觸著她的脈搏,才稍稍放下了些心。

「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微微抬了抬眉,柔聲問。

「唔……彥王墓、還有……還有懸棺,噬魂蟲,少主拿到畫了,可是我……」沒有妖力了。這話,春風自然沒敢直接講出來,「後來地宮就塌啦,少主真的沒事麼?」

「你都沒死,我們少主怎麼會那麼容易死。」沒好氣地斥罵了句,他又小心翼翼地偷瞄起春風的表情,「你見到過小光嗎?」

「小光?他、他不是應該在驛風山莊麼,呵呵,怎麼會去彥王墓。」春風說得很沒底氣,伴著幾聲不自然的乾笑。

事實上,從船上的最後一次碰面後,春風一直心有餘悸,忘不掉那晚他陰冷的眼神,那一種她全然陌生的眼神。

「哦,我只是隨口問問。」

「隨口?」她扯了扯嘴角,難得表現出咄咄逼人的氣勢:「你怎麼不問老夫人或者司雲宿,偏偏就隨口想到了小光?」

「實不相瞞,燕山的人說看見小光領著驛風山莊的人闖進地宮了,少主讓我帶人去廢墟看了下,只有不少驛風山莊隨從的屍首,這般看來燕山的人沒有胡說,所以少主擔心小光的安危。」

「是麼……生死未卜麼……」聞言,春風突然雙眉緊皺,伸手撫了撫額,只覺得有股刺痛感朝著印堂穴襲來。

「施主怎麼了?你要有什麼事,一定要跟老衲分享。要不然到時候大禍臨頭,可沒人救得了你。」看出了春風的異樣,那人低眉湊近打量,語重心長地規勸。

「……」春風抬了抬手,隨意地一揮,想把這個好像蒼蠅般擾人的傢伙趕走。

她不想說話,也開不了口,只覺得腦中驟然地亂成一團,時空彷彿在交錯。

崩塌的地宮,被業火灼燒的紫竹林,好像一個個片段般不斷在春風腦中閃現。她眼睜睜地看著青山迅速地離開懸棺,將她護在懷裡;也眼睜睜看著紫竹林慢慢化成一片灰燼,昔日一同修行的姐妹們在掙扎。

那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出奇得一致。

——我一定不會讓你死。

比誓言更沉重的話語在她耳畔響起,讓春風以為只要躲在這個溫暖的懷裡,就能免驚免苦,哪怕天地崩落、哪怕紫竹林不復存在,她都無懼。

她不想睜著眼,本能地認定那個誓死護著她的人是青山。

然而……記憶深處,卻瀰漫著濃郁的龍腦香氣,獨屬於小光的龍腦香。

當年的紫竹林、如今的彥王墓地宮,救她的人當真是青山麼?越來越劇烈的頭痛感讓春風再也沒辦法整理思緒,她開始困惑了,難道小光真的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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