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爾虞我詐

　　東京時間，三月四日，星期四。

　　今天全日本最熱鬧的地方，非大阪的佳能株式會社總部莫屬。

　　無數的記者早在凌晨美國那斯達克收盤的第一時間，就從各地衝向這裡，包括從中國、韓國等地方而來的記者們，總數超過一千多人，而且趕來的各方記者人數還在陸續增加著，聲勢一點都不遜色於之前在紐約的幾次新聞發表會。

　　先是距離大阪近的柯尼卡、美能達兩家會社的社長座駕，直接開進了佳能總部的地下停車場，然後是理光的代表取締役會長、奧林巴斯的社長、旭光學的社長……記者們毫不吝畜的浪費著底片，閃光燈幾乎就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最後，從東京趕回來的佳能株式會社代表取締役會長蒲生立智，同SONY的盛田昌茂、三星的特別代表李仲耘，一起在門口下車時的場景，引發了巨大的聲浪，氣氛一下子就達到高潮。

　　「我相信，屬於數位技術的新時代，將在我們大家的努力下，很快就會到來！」

　　蒲生立智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就和盛田昌茂、李仲耘一起走進大廈。而他的這句發言，更是占據了今天幾乎所有新聞的版面，包括電視節目上，沒有播出他這句話的真是寥寥無幾，連遠在美國的二十四小時新聞頻道，也和大家一樣，著重分析了他類似於宣言的話語。

　　每個名人，特別是政界和財經界的名人，話絕對不會亂說，特別是在面對公眾的時候。

　　不信，你叫亞倫•格林斯班胡說八道一句？保證明天全球股市災難性的暴跌！

　　或者你讓森喜朗說一句要維護主權、驅趕美國駐軍的話？那他明天就得下台！

　　同樣的，蒲生立智雖然沒有上述兩個人那麼有權勢，可他同樣是日本財經界赫赫有名的人物，站出來說話絕對是「有的放矢」。

　　各位專家從他的這句話中總結出兩個重要的意思。

　　第一是解除了柯達公司的打壓束縛，佳能將要大力發展數位技術，力求盡快改變這個世界的照相、攝影等影像方面的格局。

　　第二，話語中的「大家」，當然就包括了有著同樣打算的照相機、攝影機等數位技術的相關會社，表明了佳能不會吝嗇從柯達公司得到的授權，將與大家群策群力，一起把數位技術這個新興的市場做好做大。

　　其中的第二點，從下午的時候，從佳能總部出來的各位會社社長們笑眯眯的表情，就可以得到印證。

　　大家驚嘆於佳能的野心之際，各種看好的、不看好的評論都蜂擁而出，鬧得不亦樂乎。

　　不管後來的情況怎麼樣，和我已經沒有多大的關係了。

　　我最終還是沒有收下蒲生立智想要送出的百分之五的佳能股份，讓蒲生立智心中有些忐忑，琢磨著要怎麼和柳先生加強關係，才能讓他更加用力的來幫助自己。

　　俗話說：「有失去的，就有得到的。」

　　十位美人兒姐姐今天就又給了我一個驚喜，她們手上六十五億美金的現金，投了大半去購買柯達公司的股票沒錯，剩下的幾億美金，她們卻早已在昨天下午快要收盤的時候，大肆購買了日經四五指數的看多，槓桿直接超過了一百倍。

　　由於美國那斯達克股市結束的時候，是日本時間的凌晨五點三十分，那邊傳來的超級利多消息，經過充分的發酵和醞釀，在東京股市一開盤的時候，佳能和愛普生的股票就立刻大漲，連帶著SONY、尼康、理光、富士通等等大會社的股票也跟著上漲，從而大大推動了投資者們的信心，讓日經指數也從一開盤就開始上漲。

　　中午的時候，有了蒲生立智帶著大家一起發財的言論，不但佳能再次大漲，SONY、尼康等會社的股票，比上午的時候漲得更加厲害，收盤的時候，漲幅平均都突破了百分之十二。

　　到了收盤的時候，日經指數更是大漲一千多點，讓那些本來看柯達和佳能、惠普和愛普生大戰，想要趁機砸下日經指數的國際炒家們虧得一塌糊塗。

　　也因此讓美人兒姐姐們投進去的五億美金，變成整整兩百八十二億美金，她們這次可沒有猶豫，直接在收盤前就賣出合約收穫走人。

　　聽到這個消息，我立刻再次給她們每個人開出五千萬美金的大額支票，讓她們都成了身家都差不多有一億美金的女富豪。

　　由此，美人兒姐姐們是就此退休，在家相夫教子；或者是辭掉工作，成為一個自由職業者；甚或是覺得累了，去旅遊世界一圈都是可以的。再加上我承諾的有事會幫忙的話語，如此也算我給她們的一點心意。

　　幾天下來，扣掉所有的借錢和開支，我手上已經有了八百二十六億美金的現金。

　　洛克菲勒說過，如果你把我的所有財產拿走，留下我的工人，那麼最多十年之後，我又會擁有和現在一樣的財富；但如果你給我留下財產，將我的工人全部帶走，那麼我很快就會淪為一文不值的窮人。

　　我現在和洛克菲勒說的倒是有幾分相似，雖然之前我沒有什麼錢，但是憑藉著人脈和策劃，很快就得到這麼大筆的財富，相信以後也會是這樣，錢對我來說真的不算是什麼問題。

　　但我也不是什麼貪戀財物的人，過幾天等十位美人兒姐姐把那斯達克的股指期貨給交割了，我就把錢交給百合，反正她最近做的好幾個項目都非常缺錢，一味的跟銀行貸款也不是什麼長遠之計，雖然許多人喜歡借銀行的錢來經營，可是我並不喜歡這樣，負債率還是少一點的好。

　　下午上課的時候，十五個小美人兒就是一邊看著電視裡東京證券交易所的股票行情變動，一邊聽著我講述怎麼安排惠普和愛普生、佳能和柯達公司的衝突，一計接著一計的環環相扣，讓少女們聽得如痴如醉，佩服我深謀遠慮的布局的同時，恨不得自己也這麼舉重若輕的處理掉這個麻煩。

　　最激動的自然是小翠兒莫屬，她總算是恢復了以前充滿活力的樣子，大眼睛紅紅的她，一副強忍著眼淚的模樣，讓我生出把她摟進懷裡安慰的衝動。

　　要是換作以前，我那幾個頑皮的小美人兒老婆們，肯定會大嚷著叫她當眾表示一下謝意，可在她們想要幫忙我收下小翠兒的前提下，她們出奇的沒有嬌嚷，而只是表達了對俏美少女的祝賀。

　　看翠的樣子，有衝進我懷裡的衝動，然而此時此地真不是親熱的最好時機，她也只能用眼神表達那濃濃的愛意。

　　下課之後，俏美少女跟著我往辦公室走，因為周四她是無法出校門的，所以美少女打算在辦公室裡和我親熱一番，一解相思之苦。但是老妖怪……噢，不，是玉木真紀恰好就從教學大樓走出來，看到翠的樣子，眉頭一皺，馬上就對我道：「柳先生，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下。」

　　「好！」我微微點頭道。

　　「至於你……蒲生翠！」玉木真紀看著嚇了一跳的俏美少女，嘆了一口氣：「你馬上就要畢業了，可不要惹什麼麻煩出來，否則我饒不了你！」

　　「沒有，沒有啦……」俏美少女連忙做出一副很老實的模樣，「因為俊雄幫了我們蒲生家族的大忙，人家只是想對俊雄感謝一下，順便還問問他有什麼需要的，我讓我爸爸送給他。」

　　「幫助自己的學生，難道還需要什麼金錢報答嗎？」玉木主任黛眉一挑的望著我道。

　　「我又沒有貪圖蒲生家族什麼。」我聳聳肩道。

　　「嗯，那我們就下次再聊吧，俊雄拜拜，主任拜拜……」翠見勢不對，趕緊的一揮手後，一溜煙的跑了。

　　玉木真紀看著她充滿青春活力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足足過了一分鐘才轉身往旁邊的一樓小型會議室走去。

　　「做得不錯！」才一坐下，玉木真紀就難得的表揚起我：「佳能的事我也知道了，我說蒲生立智這個笨蛋怎麼會如此的殺伐果斷，反過來陰了美國人一次，原來是你在後面幫忙啊！」

　　我默然無語，都不知道玉木主任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看來不常表揚人的她，對於表揚一個人還是如此的生疏啊！

　　不過她說的話語之中，有一個方面我很好奇：「主任，你認識蒲生先生？」

　　「當然認識！不只是他，這些孩子的爸爸媽媽很多我都認識。」玉木真紀淡淡的一笑，「像是蒲生立智，從小膽子就小，性格也懦弱，我還經常幫他打架呢……嗯，盛田昌茂、寺口桐元這些傢伙，我都打過。」

　　想著主任大人說的場景，我不禁會心的一笑，誰能想到今日執掌日本大權的這群人，小時候也和大家的童年一樣，頑皮打鬧個不停呢？

　　「好了，孩子們馬上就要舉行畢業典禮，你得準備一下，到時不止是要歡送她們，還有那些今年四月入學的小妮子和她們的家長們，你也要去見一見。」玉木真紀和聲的道：「把你英俊文雅的一面露出來，越讓他們感到滿意越好。」

　　「呃……」我愣然的道：「主任，我還以為你要我打扮得越老氣越好呢。」

　　「你本來就年輕，打扮得老氣幹什麼？」玉木真紀不屑的道：「再說了，那些家長誰沒有見過你，或者聽說過你的事？你覺得你扮豬吃老虎有用嗎？」

　　「主任，這個比喻……有些不恰當……」

　　「不管怎麼說，你都得按照我說的做，不能給櫻花學園丟臉，知道嗎？」

　　「是！」

　　「另外，校長大人打電話來，說她需要一筆錢來做事情，你這邊就負責給她五百億美金吧！」

　　我大為駭然：「主任，校長大人應該付我薪水啊，怎麼變成了我要給她錢？還五百億美金那麼多？做什麼要這麼多錢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慈善相關的事情吧，這幾年她一直在做這個。」玉木真紀從外套的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這是她傳真過來的，說你看了就明白。」

　　我接過來打開一看，上面沒有寫什麼內容，只不過是畫著一個畫面：一個穿著一身唐裝的老頭子，擺出一個可笑的跪地求饒的姿勢，畫得不算維妙維肖，但下筆有勁，且用墨非常的濃厚，是典型的山水寫意人物畫筆風。

　　「嗯？」我倏的抓住玉木真紀的手臂：「誰？這是誰給你的！快說！」

　　「啊……」玉木真紀只覺得手臂像要斷了一樣，痛叫一聲後，想要反手過來給我一耳光，卻被我手上一用力，她渾身上下頓時失去力道，更別說揮手打人了。

　　「放開！我、我說了這是校長大人給的！噢！」玉木真紀還從沒有被人這麼對待過，咬牙堅持著說話的她，痛得厲害，要不是意志力過人，眼淚都要流出來。

　　「哦，對不起！」我此時也反應了過來，就算再有什麼詭異，此事也應該和玉木真紀無關，連忙放開她。玉木真紀恢復了活動能力之後，第一反應就是直接甩手過來，給了我一巴掌。

　　「啪！」

　　我的臉上被重重的打了一記，但內力及時涌到臉上，根本沒有讓我受一點傷，不過考慮到剛才對玉木真紀動粗，我還是裝作很痛的捂住臉龐。

　　「混賬東西！」

　　玉木真紀打了我一巴掌後，忽然覺得滿腔的怒氣都隨著這一巴掌甩了出去，並沒有如同她想像的那樣，把我打得滿地亂滾才算罷休。不過她還是痛罵著我：「怎麼？校長大人是你的殺父仇人還是怎麼的，你就這麼激動？不就是一幅畫嗎？差點你就把我的手給捏斷了，真是個蠻橫的臭小子！」

　　我撓頭笑了笑，不好意思的道：「主任，是我太激動了……請問你有校長大人的聯繫方式嗎？」

　　伸手不打笑臉人，玉木真紀任憑心中怎麼不爽，也沒有再橫眉怒眼，畢竟她也不是一個小氣的人。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最近一段時間，我都無法聯繫到校長大人，要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發信件到她的電子信箱裡，她知道了後，會很快的聯繫我，或者直接幫我解決掉麻煩。」

　　我臉色沉了下去，道：「真的沒辦法找到她嗎？玉木主任，請你一定要幫幫我！這件事情對我很重要！」

　　「那你答應我，今年新進入你班上的學生，數目可以增加到六十個！」玉木真紀眨了眨眼睛道。

　　「不是說好了最多三十個嗎？」我皺眉道：「玉木主任，我這一學年才教導了十五個孩子，人數增加一倍已經讓我感到壓力很大了，如果增加到六十，我恐怕教不好她們，這就是在砸學校的招牌啊。」

　　玉木真紀看著我，話都不說，一副你不答應那就沒得商量的意味。

　　我苦笑了一聲，道：「好吧，算我怕了你，三十五個學生吧，不能再多了，否則我是真的沒信心教好……喂，主任，你說句話啊，我覺得你不是刻薄的人啊……算我真的吃虧，四十個！主任，學校付出的薪水完全對不起我的努力啊，要教導四十個孩子，我得花費多少的精力……」

　　玉木真紀嘴角露出微笑，兩隻手比劃出六的數字，示意自己還是沒有改變想法。

　　「好！你不說是不是？我還不相信了，除了你就沒人知道！」我做出邁出腳步的姿勢，「玉木主任，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我們達不成協議，我要辭職了哦！」

　　「請便！」玉木真紀揮手道。

　　我頓時勃然大怒，轉身就往外走去。

　　距離門口還有三步、兩步……剩下一步的時候，玉木真紀還沒說話，我只能頹然的仰天長嘆，轉身走回來。

　　迎接我的，是玉木真紀盈盈的笑意。

　　穿著老套的西服套裝、戴著老套眼鏡的她，並不算漂亮，但這個溫和中帶著一點小女兒態的笑容，讓我想起了她相親的那天晚上，那個梳妝打扮後的玉木真紀，絕對是一個漂亮又有韻味的女人。可是此刻在我眼中，她卻更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

　　「你贏了，我可以教導五十個學生。」我攤開了雙手：「這真的是我最後的底線，如果你不答應，只能當我沒說過。」

　　「嗯，五十個是底線，如果有像淺織和綾馨那樣的孩子，你得允許我加幾個學生進來。」玉木真紀頷首道，「當然，最多我也不會安排超過十個的。」

　　「成交！」我已經沒有力氣和她爭辯了，「你就快點說吧！」

　　「你的兩個老婆，百合和真嘉就是校長大人的孫女，你說有什麼比問她們還來得準確和便利的呢？」玉木真紀好整以暇的道。

　　無語的我，眼中冒出無窮的怒火，險些想衝過去把玉木真紀給抓起來狠狠的教訓她一頓。

　　玉木真紀是何許人，豈會怕我生氣？她拍了拍桌子，道：「有什麼問題，回去問百合和真嘉吧。倒是校長大人要的錢，你什麼時候匯過去？」

　　我睜大了眼睛，道：「這個時候你都不擔心自己的安危，還敢找我要錢？」

　　「廢話！我難道還怕了你？本來就是爾虞我詐，大家憑本事占得先機，輸了有什麼好值得埋怨的？」玉木真紀凝視著我：「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難道你會輸了不認賬？這事要是被你那群學生知道了，你還怎麼在她們面前抬起頭來？」

　　我再次無語，併發現，玉木真紀要是耍起嘴皮子來，還真的不遜色於經常和人殺價的歐巴桑，至少我是沒有和她爭辯的口才。

　　「等我弄明白這事後，我會告訴你我的決定。」說完，我手裡拿起傳真，大踏步的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