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於是表面看起來很平靜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幾周。

　　這天晚上，路鵬程受邀參加集團下有長期合作的一個大品牌的新品發佈會。

　　酒會在一艘遊輪上進行，席間有不少路鵬程曾經或現在的客戶，談論間不少人都對光岩負責的Lulemall的一些活動大加讚賞。

　　有人說，明明不是第一次採用的活動模式，但好像有了新生一樣，總給人不同的感覺。路鵬程知道，這就是方璧寧的特殊所在，他是個無所不用的藝術家，身邊任何事物都能成為他即興發揮的素材。

　　他站在那裏，微微地笑著，漂亮纖長的手指隨意的翻轉兩下，像變魔術一樣，一件讓人想不到的東西就誕生在他指尖。

　　上天賦予人才華，能否將這份才華完全發揮出來，就看這個人的能力了。

　　路鵬程發現，從認識到見面，再到相處，不過幾個月，但方璧寧這個名字卻在他心裏刻下了很深的印子。

　　酒會結束後，路鵬程幾乎是帶著有些懊惱的情緒離場的。

　　沒有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只是因為他突然發覺，明明打算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然後一直就這樣直到感覺淡忘，但其實自己始終在默默地觀察著方璧寧。

　　那份不敢示人的情意，也一點沒有被時間沖淡的痕跡，反而在刻意的壓制下，越發地蠢蠢欲動。

　　路鵬程回去的時候經過市中心，路況不太好，只能隨著車流一點點往前挪，於是路鵬程懊惱之外又多了一份莫名的焦躁。

　　他放下車窗，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側首看向窗外的時候，不禁一愣。

　　外面街上是一家酒吧，路鵬程看到方璧寧和另外一個男人從一家酒吧裏走出來，邊走邊說，臉上帶著笑，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

　　兩人就沿著街慢慢往前走，方璧甯依然還是選擇棉麻質料的上衣，晚風一吹，輕輕掀起，背影看起來修長挺拔。

　　方璧寧身邊的男子看起來和方璧寧差不多年紀，Ｔ恤牛仔，另一種風格，但同樣身材修長，不少女孩子和他們錯身而過後都回頭望了一下。

　　看這兩人的樣子，應該認識很久，路鵬程的車子也隨著車流緩緩往前走，但始終和他們有點距離。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方璧寧笑得很開心地往旁邊躲了一下，正好躲開那個男人揮過來的一掌，然後方璧甯依然笑著，湊過去又說了什麼，那個男人將方璧寧推開，但伸出去的手沒有收回來，而是順手在方璧寧臉上懲罰似的擰了下，兩人打打鬧鬧，仍是往前走。

　　路鵬程看著他們這麼親密，甚至還有方璧寧絕少表現出來的另一面，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車流往前挪動起來，路鵬程踩下油門往前開，漸漸接近走在前面的那兩人，在和那兩人幾乎平行的時候，路鵬程突然踩下刹車，放下車窗。

　　「方璧寧。」

　　那兩人都一愣，停下了腳步，接著方璧寧回過頭來，緩緩斂去臉上的笑容，然後就這麼看著路鵬程。

　　「上車。」路鵬程冷冷說道，他知道自己這會兒的臉色估計很嚇人。

　　但是方璧寧站在那裏不為所動，後面的車子拼命按著喇叭表示不滿，倒是方璧寧身邊的人先有了反應，他用肩膀輕撞了下方璧寧，把他撞回過神，然後下頜朝路鵬程的方向指指。

　　「也許有重要的事……」

　　方璧寧看看他，又看看路鵬程，這才走了過來，打開副駕的門坐了進來。

　　一路上兩人都沈默不語。

　　方璧寧就看著車窗外，也不問路鵬程什麼事情、要把他帶到哪里，路鵬程就顧著自己開車，然後把車直接開回家，駛進地下停車場。

　　關掉引擎，車裏便陷入一片壓抑的沈默中。

　　路鵬程知道自己衝動了，看到方璧寧和別人那樣親密地走在一起，頭腦一熱就把方璧寧給帶到這裏，然後現在他要為自己的行為作出一個解釋，但是他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藉口。

　　談論公事的話，應該去公司而不是到自己家裏，更何況現在是下班時間，他並沒有權利干涉方璧寧的私人時間。

　　於是兩個人就這麼坐在車裏，氣氛由壓抑轉為了尷尬。

　　「我記得我說過……」最終還是方璧寧先開口，他側過頭來看向路鵬程，「如果你不是那個圈子的，就不要太靠近我……」

　　「但是……」路鵬程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他其實想問，因為那個人是那個圈子的，所以你才會對他表露出平時絕少表露的那一面？但是一對上方璧寧清澈的眼眸，他便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願跨過去，不願去面對，卻同時希望留住方璧寧，大概這就叫自私。

　　「方璧寧，不是一個圈子的也可以嗎？」路鵬程這樣問道。

　　方璧寧眼神閃爍了下，然後淡淡地回答，「不可能，因為有些承諾……你沒辦法給。」

　　路鵬程沒有再出聲，兩人間又靜了一陣，方璧寧轉身去開車門，「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要走了。」

　　但是「啪嗒」一聲，車門被路鵬程鎖了。

　　路鵬程看到方璧寧再次回過頭來，臉上帶著有點疑惑的表情，但是星光熠熠的眸眼中，掩藏不住的是他經常流露出來的寂寞。於是路鵬程腦中轟的一下歸於空白，緊接著一切都朝不可控制的方向滑了下去。

　　他伸手按住方璧寧擱在身側的手，傾身而上，然後吻了上去……

　　浴室的水聲停了下來，接著「嘩啦」一聲，玻璃門被拉開，方璧寧就腰上卷了條浴巾從浴室走出來。

　　路鵬程坐在床上靠著床頭抽煙，聽到聲音，朝浴室的方向望了過去。

　　方璧寧有點瘦，四肢修長，全身上下覆了一層薄薄的肌肉，鎖骨很明顯，但是線條流暢，勾勒出的身材非常漂亮。白皙的肌膚因為熱氣染成淡淡的粉色，點點水珠在燈光下，反射出如珍珠那樣玉潤溫和的光澤，頭髮也沒有擦幹，隨意地耷拉在臉上，滴著水，有那麼幾分隨性不羈的張揚。

　　路鵬程覺得，方璧寧本身就像是上天塑造的一件完美的藝術品，男人用漂亮這個詞形容總有點彆扭，但是放在方璧寧身上很合適。

　　方璧寧表情很淡地走過來，然後一隻膝蓋壓到床上，高檔的席夢思因為另一個人的重量無聲的陷下去，接著方璧甯在路鵬程對面坐了下來。

　　方璧寧就這麼看著路鵬程不說話，房間裏沒有開空調，但是路鵬程卻感覺四周的氣溫降到了很低。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太快了，連反應的餘地都沒有。

　　他在車庫裏吻了方璧甯，因為方璧寧說不是一個圈子的是不可能的，因為有些承諾他給不了。路鵬程不知道方璧寧所謂的承諾是什麼，是方璧寧渴求的感情？還是他希望得到卻只能由他人賦予的那些東西？

　　但是路鵬程很清楚一點的是，他不想方璧寧從自己身邊離開。

　　對於那個親吻，方璧寧並沒有給過多的反應，他只是撇開頭去笑了下，大概實在被路鵬程這舉動搞得哭笑不得，然後他回過頭來說，那做吧，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

　　於是，他就把方璧寧帶了回來。

　　有點逞強的意味在裏面，因為方璧寧說那句話雖然沒有特別的表情，但是路鵬程卻在他的語氣裏聽到了一絲諷意，如果不行，那麼他半路上把人強行帶走的行為會變得非常滑稽可笑。

　　整個過程太快，快到路鵬程還沒有完全認清楚自己的感情時，就發展到了要和一個同性上床的地步，無論是再驚天動地的愛情也趕不上這樣光速的跳躍，更何況，對方是同性。

　　喜歡和做愛，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也許為了慰藉，他會尋求一夜的激情，但物件從來都是女性，而那也是不摻雜任何感情的交合，氣氛很好，過程很值得回味，但是一晚過去，誰也不記得誰，只有宣洩過後的慵懶和暢意，但是他不會去找同性一夜情，甚至在方璧寧之前，他根本不會對同性動心。

　　在等方璧寧洗澡的時候，路鵬程就已經多少冷靜了下來，也許真的不行，自己不應該去涉足那個圈子，所以等方璧寧出來要和他講清楚……

　　但是視線對上方璧寧的眼神，看著他頭髮上滴下來的水珠，落在他略顯單薄的肩膀上，然後順著皮膚的肌理滑落，從胸前那點褐色旁邊淌過，一路往下，順著平坦緊實的小腹，流進纏在腰間的浴巾裏，因為姿勢的關係，浴巾的下端微微敞開，某個私密的部位在浴巾下麵若隱若現……

　　路鵬程覺著自己身體正慢慢起著變化，四周的溫度不再下降，於是他感覺到熱，還有點口乾舌燥。

　　方璧寧微微傾身，伸手將他指間那支燃了很久的煙取下來，在一旁的煙灰缸裏摁熄，「你確定……你可以嗎？」

　　方璧寧傾身過來的時候，他身上沐浴乳的香氣在路鵬程鼻端飄過，是自己平時一直用的東西，但此刻聞起來，卻又不那麼像是平時聞慣的味道，有種甜膩的情色在裏面，誘惑著他已經奔騰起來的血液。

　　路鵬程沒有回答方璧寧，而是湊上去再次吻住了他，剛才在車子裏，有些衝動，有些粗魯，於是這一次他放柔了動作，像是在細細品嘗。

　　並不覺得噁心，和一個同性做這樣唾液交換的舉動，路鵬程大著膽子將這個吻深入了下去，同時將手貼上方璧寧的肌膚。感覺到對方微微震顫了一下，然後便任由自己的動作。

　　和女人的柔軟很不同，但手下的感覺依然很好。路鵬程極盡所能用舌頭挑逗著方璧寧，來不及咽下的津液從沒有貼合的唇角旁溢出，流了下來。

　　路鵬程的手指玩弄著方璧寧小小的乳頭，用指尖刮搔著頂端，在聽到方璧寧鼻端逸出一聲輕哼後，路鵬程知道原來男人的這裏也是有感覺的。

　　身上襯衫的鈕扣不知道什麼時候扯了開來，路鵬程有些不耐煩的鬆開領帶扔到一邊。方璧甯被路鵬程壓在身下，頭向後仰著，眼裏佈滿水氣，嘴唇微張，薄紅的胸膛上下起伏。

　　路鵬程的手在他腰間的浴巾下面，揉搓著他的性器，如果是以前，路鵬程怎麼都不會相信自己會願意去摸一個同性的東西。

　　「嗯……嗯嗯……」

　　因著撫觸，方璧寧會斷斷續續無意識地發出一、兩聲呻吟，平日裏明朗中性的聲線此刻浸浴在情欲中，越發顯得性感動人。

　　路鵬程覺得自己被西裝褲包裹住的某個部位，正急切地叫囂著想要從束縛中擺脫出來。

　　原來自己還是可以的……面對一個同性，他竟然也激動得起來。

　　像是為了驗證什麼一般，路鵬程猛地扯下方璧寧腰間的浴巾，方璧寧大概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驀地睜大眼睛，不解地望向路鵬程。

　　男性的象徵在對方白皙的腿間昂揚挺立著，不斷有透明的液體從頂端的小口中吐出，滴落下來，黏濕晶亮了柔密的草叢。

　　也許是注意到路鵬程的視線，方璧寧一手伸過來擋住腿間，另一隻手摸索著去勾浴巾，喘著氣。

　　「看到對方身上有同樣的東西，會覺得很噁心吧？」

　　路鵬程回過神來，摁住方璧寧在找浴巾的手，另一隻再次握上對方在顫抖的那裏，施以溫柔的疼愛，而一邊在心裏罵著該死。

　　是的，該死！他看到同性的那裏竟然也會這麼興奮。

　　「……啊……」

　　方璧寧喘息的聲音急促起來，閉上眼睛，臉上流露著豔麗的表情。

　　路鵬程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湊下去，吮吸他頸側幾近透明的肌膚，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不……不要……快出來了……啊──」

　　方璧寧整個人都蜷縮起來一陣激動地抽搐，同時路鵬程感覺到手心裏有一陣溫暖蔓延開來，方璧寧在他手裏射了出來。

　　撚了撚手裏稠滑的液體，這一次將手指伸向了方璧寧的身後，同性間要怎麼做，路鵬程上次在網上查閱資料的時候無意中看到過，但是那個時候他絕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會和同性做到這一步。

　　「路鵬程，你真的確定要做下去？」手指按上去的時候，方璧寧突然側過頭來問他，聲音有些喑啞，濕濕的頭髮貼在額前，眼神像是在告誡路鵬程，你會後悔的。

　　後不後悔路鵬程不知道，也許以後需要考慮的問題會很多，但是此刻他已經無暇去想了。

　　他握住方璧寧的手，將它帶到自己的胯間，握著他的手拉下西裝褲的拉煉，將腫脹的欲望釋放出來。方璧寧的手指在觸到他的火熱的時候，又是一怔。

　　路鵬程猜得出來他在驚訝什麼，其實他自己也驚訝，但是男人從來都是誠實的動物，尤其在情欲上。

　　路鵬程將臉貼在他的頸脖這裏，齒尖輕咬著方璧寧的耳垂，「我沒有辦法停下來，雖然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結果究竟算好還是壞……」

　　沾了方璧寧體液的手指探入他的身體，立時被緊窄的黏膜包裹纏繞，方璧寧皺起眉頭輕哼了一聲，接著大口喘氣，努力適應他生澀的動作。

　　於是路鵬程側躺著，將方璧寧抱在懷裏，空閒的那只手，手指勾過他的下巴，貼上去和他接吻。

　　「方璧寧，我大概是真的是喜歡上了你。」

　　「那、那些我想得到，但一定要別人才能給予的東西，你能給我嗎？」

　　「也許……」

　　「在你還沒有確定前，別給我任何的承諾……」

　　「為什麼？」

　　進到他身體裏的手指增加到三根，旋轉著，挖掘著，抽動的時候發出「咕嘰咕嘰」讓人羞恥的水聲。

　　對方溫暖的身體，完全向他敞開，柔軟下來的地方，開合著像是迎接他的進入。於是路鵬程將方璧寧翻轉過來趴伏在床上，然後挺身緩緩將自己送了進去。

　　被緊窒和高熱完全包裹的喜悅沖刷過頭腦時，路鵬程似乎聽到方璧寧的聲音，他在說──

　　因為你總有一天會收回的……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照進裝修簡潔的臥室內，黑色的家裝，白色的床單，構成一個乾淨而單調的空間。

　　路鵬程醒過來，身邊的床上卻是空無一人。原本放在沙發上的方璧寧的衣服也不見了，只有床單上淩亂的痕跡，證明昨晚這一切都不是做夢。

　　路鵬程坐了起來，被單從身上滑落一直到腰際，露出經常鍛煉而保持良好的腹肌，底下仍然是光裸著的。

　　久攢的欲望一經宣洩後，全身上下都浸在愜意和慵懶之中，什麼時候睡著的他也忘記了，但是那個時候方璧寧似乎還在自己身邊。

　　想起昨晚的事情，路鵬程不覺有些隱隱頭痛，那個時候完全是頭腦發熱控制不住自己，但是清醒過來之後就馬上生出了深深的懊悔。

　　他不該對方璧甯出手的，因為這樣，原本一直堅持著的某些原則被打破了。

　　路鵬程始終堅信自己的性向是正常的，但是和方璧寧發生關係之後，連他自己也開始動搖了。難道其實自己一直可以接受同性的？

　　但這並不是問題的關鍵，讓路鵬程煩惱的是，今後自己要怎麼面對方璧寧？

　　他沒有忘記自己情動的時候，對方璧甯說了「喜歡」……

　　是，自己喜歡方璧寧，喜歡他漂亮的長相，喜歡他的才華，但是要把這種喜歡變成一種正大光明的關係，路鵬程覺得自己沒有這個心理準備，又或者說，他不太希望自己的形象被扣上同性戀的帽子。

　　慶倖的是，方璧寧先走了，不至於一醒過來就要面對尷尬，但是去了公司總還是會看到他的。

　　路鵬程往後倒去，背脊靠上床頭時發出很大的聲音，他有些頹喪地伸手扶住額頭，微微仰首歎氣。

　　逃避是不可能的。就像那個時候，越是想要避開和方璧寧獨處，越是想要在方璧寧面前表現得淡定自若，結果恰恰相反，自己的神經質讓方璧寧都看出來自己的不對勁……所以不管怎樣，總是要去面對的。

　　路鵬程到公司的時候有點晚，辦公室裏已經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從Yolanda那裏取過客戶快遞來的合約之類的檔，路鵬程將那些快遞信封夾在腋下，一手拿著Yolanda給出的日程，一手拿著午餐餐點的單子正在看，眼角瞄到會議室的門打開，有人從裏面陸續走出來。

　　路鵬程抬頭，正好和走在最後面的方璧寧對上視線。

　　方璧寧可能先回過自己住的地方，他換了一身衣服，還是和平時一樣乾淨清爽的模樣，甚至連表情也沒有什麼變化。

　　「Pancho，麻煩你待會到會議室來一下，關於父親節活動的活動流程，托尼有些東西要和你再確認一下。」

　　路鵬程雖然有所猶豫，但是事關工作上的事，他也不能放太多私人的情緒進去，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將東西在辦公桌上都放下，然後拿上記事本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裏的空調溫度開得有點低，負責Lulemall的專案經理托尼，正在投影幕前講述這次活動需要注意的事項，方璧寧和幾個項目助理以及活動企劃坐在下面聽得認真。

　　見到路鵬程進來，坐在門口的人挪了挪，空出了位子給路鵬程，卻正好在方璧寧旁邊。

　　路鵬程看了看方璧寧，見他頭也不抬的只是在筆記本上記著東西，托尼也停下來等他入座，於是路鵬程拋開心裏那股彆扭，走過去坐了下來。

　　坐下的時候，方璧寧抬起頭來看向他，路鵬程只覺得心裏一聲咯＠，幾乎不敢直視方璧寧的眼睛。方璧寧只是很淡的笑了一下，說，「托尼正好講到注意事項，你聽聽，還有什麼問題。」然後便回過頭去。

　　路鵬程愣了一下，目光在方璧寧臉上停留了一下，便也回過頭來給了托尼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

　　其實父親節的活動並不複雜，沒有母親節那樣鮮花香水品種繁多的禮物，也不需要請專業的造型師來幫父親重塑形象，不過親子環節還是保留了，比如我為父親系領帶，給父親寫祝福之類比較傳統的活動。

　　在先前討論的時候，方璧甯說希望父親節有可以讓爸爸們大展身手的活動。於是從這個想法發散出去，最後活動企劃聯繫了商場內的一家中式餐飲店，在裏面舉辦一場廚藝比拼，限定素材是雞蛋，父親們可以自帶輔助的材料。

　　基本沒有什麼特別需要注意的問題，大家都確認ＯＫ後便散會，方璧寧沒有立刻起身離開，而是在筆記本上一個勁地寫著什麼。

　　路鵬程是站起來了，但也沒有挪動腳步，他就這麼看著方璧寧，欲言又止。

　　方璧寧穿了一件淡粉色假兩件Ｔ恤，領口和袖口帶著撕扯出來的毛邊效果，很淺很淺的粉襯得他的皮膚像是透明一樣的白皙。

　　他把過長的瀏海用著一個髮夾夾到一側，大概是前臺小姐的髮夾，很可愛的那種，上面有個大大的草莓，但是看起來一點都不奇怪。

　　路鵬程注意到他裸露在外的修長頸脖上，靠近領口的地方有一點淡紅的痕跡，毫無疑問，那個應該是自己留下的。

　　大概注意到了面前一直沒有挪動的陰影，方璧寧抬起頭來，看見路鵬程站在自己面前，先是露出有點疑惑和茫然的表情，接著微笑。

　　「還有什麼問題嗎？我前段時間看了幾個國外的商場網站，我覺得有一些技術可以借鑒參考下，所以正打算和阿傑商量……」

　　說到這裏，方璧寧停了停，晃晃手裏的筆，「阿傑，就是尚傑，你昨天看到的那個，本來昨天下班後想和他討論這件事的，結果……」聳肩，攤手。

　　過於坦然的態度，反倒讓路鵬程原來想說的話都說不出來，總覺得對方都不在意，而在那裏暗自糾結和煩惱的自己，相當的愚蠢。

　　但是他又不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於是沈聲問道，「你的身體，沒什麼大礙嗎？」

　　方璧寧眨了眨眼睛，然後笑，「你是希望我恭維一下你的技術很好呢？還是希望我說實話？」

　　路鵬程被他說得一窒，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是告訴他，如果身體實在不舒服可以請假不要硬撐，然後便先從會議室出來。

　　走出會議室的時候，路鵬程停下來回頭朝裏面看了一眼，方璧甯依然低著頭在記事本上寫著東西。

　　路鵬程其實最頭疼現在這種情況，因為不知道對方究竟抱的是怎樣一種心態，導致自己也不知道該要用何種方式來面對。

　　下午的時候，郵件系統彈出收到一封新郵件的提示。路鵬程看見這是上午方璧寧說的，對於Lulemall的網站準備做的改進計畫。那個時候看到他還只是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但是才沒過多久就已經整理出詳細的規劃文檔了。

　　相比較自己這邊堆了一堆的工作幾乎沒有任何的進展，方璧甯的效率高到讓路鵬程有點自慚形穢，同時，另一面也無形之中加深了路鵬程心裏莫名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