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忙完一天的事情，誤了下班的時間，不過路鵬程身為公司老闆一直都走得比較晚。總有人說，老闆一直按時下班的話，那這個公司也做不好了。

　　後來自己坐上這個位置後，路鵬程便發覺這句話有它的道理。

　　身為營運總監，要考慮整個公司的發展方向，要兼顧員工的工作，要經常應酬和客戶公司的高層保持良好的聯繫，總之最後坐到了這個位置上，就自然而然會被壓在肩頭的責任給鞭策成工作狂人。

　　拿著錢包和車鑰匙走出辦公室，看著方璧寧正端著泡面從茶水間出來，路鵬程不禁疑惑，父親節的活動一切前期準備都非常順利，似乎並不需要到在公司加班到晚餐的程度，於是問他，「你今天要在公司留到很晚嗎？」

　　方璧甯頭上依然夾著那個大草莓髮夾，搖搖頭，「沒，住的地方恰好沒什麼東西吃，我又剛好交完房租……」

　　路鵬程挑了下眉，大方相邀，「身為老闆，在聽到你這樣說之後，還不請你吃晚飯的話，估計明天整個公司都要傳說我虐待員工了。」

　　方璧寧捧著泡面，嘴裏叼著叉子，眼睛眨了眨，一轉身將泡面遞給身旁的一個設計師，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那裏拿包。

　　路鵬程又馬上後悔了，明明在自己還沒有把和方璧寧的關係等等考慮清楚之前，應該和方璧寧保持一點距離的，結果自己竟然又邀他吃晚飯，還是只有兩個人的情況。

　　但是話已出口總不好再收回，何況越是那樣越顯得自己心虛，路鵬程想，既然方璧寧可以這樣坦然，為什麼自己做不到？

　　坐到車裏時，路鵬程問他要吃什麼，方璧寧只隨口丟了個「隨你」，然後就一直低著頭擺弄手機。

　　路鵬程將車子往平時一直去的西餐店開去，時不時從後視鏡裏看一眼方璧寧。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其實方璧寧並不如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坦然，因為以前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他多少還是會和自己說上兩句開開玩笑，不像現在這麼沈默。

　　「方璧甯……」路鵬程出聲喚了他。

　　方璧寧抬起頭來，路鵬程沒有說話，只是騰出一隻手指指自己的腦袋，然後將後視鏡朝他那裏撥了一下，方璧寧這才注意到自己頭上的髮夾。

　　他默默將髮夾取了下來，對著後視鏡捋了兩下額發，過長的瀏海垂落在額頭前，擋住了他一部分視線。

　　路鵬程的視線不止一次停留在他纖長漂亮的手指上，腦海中無意間掠過前一晚的畫面，方璧寧用著他這雙手幫他撫弄胯間的欲望，白濁的液體纏繞在他指間，有種別樣的淫靡。

　　身體不可控制地有些發熱，衝動的欲望在腹下堆積，路鵬程有些懊惱，只是回想一下就似乎馬上進入了狀態，以前他從來不會為著這種事情興奮起來，甚至在昨晚之前，連想都沒有想過。

　　路鵬程竭力保持鎮定，將車子駛入西餐廳的地下停車場，然後和方璧寧一起乘電梯上去。

　　雖然用餐的人很多，但是路鵬程有餐廳的貴賓卡，所以在座位寥寥的餐廳內，依然能選擇二樓靠近落地窗戶、視野較好的位子。

　　周圍坐的幾桌都是情侶，拉小提琴的樂手選的也是舒緩較有情調的曲子，路鵬程發現兩個大男人在這種氣氛下用餐，有點說不出的彆扭和怪異。

　　兩人沈默不語的狀態從上車開始就一直維持到現在，侍者按部就班地上著開胃菜、前菜、主食，兩人就這麼默默地吃著。

　　路鵬程覺得，對於昨晚的事情，誰都不發一言的話，雖然可以就這麼混過去，也許以後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都有可能，但是他記得自己抱著方璧甯時對他說的愛語，也記得之後和方璧甯間關於承諾不承諾的那段對話。路鵬程很想逃避，因為他始終堅持自己的性向是正常的，但該要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

　　吃得七分飽時，路鵬程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問方璧寧夠不夠？方璧寧點點頭，然後端過一旁的紅酒。

　　「方璧寧，為什麼你對昨晚發生的事可以這麼坦然？還是因為你是那個圈子的，所以已經習慣了。」

　　路鵬程看到方璧寧端著酒杯的手輕顫了一下，然後視線就追隨著他的動作，看他將酒杯放到嘴邊。

　　晶瑩的水晶玻璃貼上他淡粉的唇，然後嫣紅的液體順著微傾的杯沿滑入雙唇中，放下杯子後，方璧寧的唇上就彷佛染上了紅酒的顏色，像一朵盛開的花一樣。

　　路鵬程不得不承認，方璧寧的漂亮在某些場合會呈現出非常豔麗的狀態，直勾勾地散發著誘惑。

　　方璧寧輕輕一笑，「如果我不表現得坦然一點，你豈不是要更加坐立不安？還是，你很希望我對你說，請你對我負責。」

　　路鵬程端過自己面前的冰水喝了一口，他要開車不能碰酒精，「雖然當時確實有衝動的成分在裏面，但是如果你希望我對這件事情負責的話……」

　　方璧寧沒有讓路鵬程說下去，晃了晃手裏的酒杯，「你我都是成年人，都有為自己行為負責的覺悟，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雖然方璧寧這麼說，讓路鵬程多少感到輕鬆，但是窗外的景觀燈光落在方璧寧眼中，他還是看到了掩在長長的瀏海下，深藏在那對眼眸中的寂寞。

　　路鵬程想，方璧寧一定經歷過什麼，才讓他對於情事看得這麼開，又或者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其實都如外界傳言的，在這方面都很隨便？

　　兩人用餐結束回到停車場，路鵬程開車門的時候，聽到有「咪咪」的聲音從車子底下傳出來。

　　停車場經常會跑進野貓是很正常的事情，路鵬程不想去管這麼多，但是方璧寧已經低下身子去，片刻後從車子底下抱出一隻小小的黑貓，看起來才幾個月大，瘦不拉幾的，有著一對藍色的瞳孔，像是寶石一樣。

　　方璧寧將小貓抱在懷裏愛不釋手，路鵬程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便催促道，「該走了，你住的地方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這只應該是野貓，身上可能有病，帶回去也不一定能養活。」

　　方璧寧抬頭，看看路鵬程，又看了眼懷裏的貓，於是有點戀戀不捨的將貓咪放在旁邊一輛車的車前蓋上，手指在它背脊上順了順，然後打開車門坐上車。

　　那只貓咪很乖，就這麼一直盯著方璧寧「咪咪」的叫，又有點可憐。

　　車子駛出停車場，路鵬程從後視鏡裏看到方璧寧側著頭一直盯著反光鏡，他知道方璧寧還在看那只小野貓。

　　他以前的女朋友也常常愛心氾濫撿回一些流浪貓流浪狗回來，有一次甚至帶回了一個流浪街頭的小孩子。路鵬程對於這樣的事情非常反感，不是他沒有愛心，而是他認為，社會上有專門的救助機構，可以收容這些小狗小貓甚至流浪漢，還可以幫助他們回家，犯不著帶回家自找麻煩。

　　路鵬程極其討厭自己規律的生活被他人打擾，更討厭公寓裏被弄得一團糟。

　　車子沒開出多遠，方璧寧讓他在有地鐵車站標示的地方停了車，表示自己坐地鐵回去就行了。這個時候路上很堵，路鵬程覺得方璧寧的選擇是對的，也許坐地鐵比坐車要更快一點，於是就讓他下車了。

　　晚上睡覺前，路鵬程無意中逛到方璧寧的空間，看到裏面新貼出來的照片，才知道方璧寧又退回到餐廳的地下停車場，去把那只小黑貓給撿了回去。

　　方璧寧的網路相冊裏放著幫小貓洗澡以及喂它吃東西的照片，不大的浴室被弄得到處都是泡沫，餵食的時候還拍到了被碰翻的倒著牛奶的盤子，總之看來就是手忙腳亂的。

　　但是方璧寧似乎很喜歡，在空間裏寫道：從今天開始，這張床上就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睡了。

　　路鵬程有些無言地關掉了方璧寧的私人空間，然後合上筆記型電腦默默抽煙。

　　吃晚飯的時候，和方璧寧的對話在耳邊響了起來。

　　「如果我不表現得坦然一點，你豈不是要更加坐立不安？還是，你很希望我對你說，請你對我負責。」

　　「你我都是成年人，都有為自己行為負責的覺悟，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顯然方璧寧也知道和自己發生關係之後勢必會產生尷尬，但是那個時候為什麼不阻止自己？如果他不打算和自己有任何後續的關係，那麼又為什麼要點破自己對他產生感情這件事？大家都把事情藏在心裏不是很好？說不定時間久了，自己對於他所產生的那份不正常的感情也就慢慢淡了……

　　路鵬程完全忘了，昨天是誰在看到方璧甯和尚傑走在一起打打鬧鬧的親熱模樣，頭腦一熱就把別人強行帶上車又直接帶回了家；他也忘了在和方璧甯一同去吃晚飯的路上，只看到方璧寧的手指，就抑制不住發情的時候。

　　路鵬程現在所有的心思就全在方璧寧過於坦然的態度上，即便對方說是為了兼顧到他的情緒，但是路鵬程總覺得心裏有個地方不太舒服，就好像原本規劃好的道路，路面突然生出一個障礙來。

　　第二天到公司，就看到方璧寧趴在企劃Berry的桌面隔板上，拿著個小本子認真記著什麼。

　　「要帶去看獸醫打疫苗。」

　　「嗯。」

　　「洗澡的話要用寵物洗髮精，人用的洗髮乳不適合，保持家裏乾淨也很重要。」

　　「好的，寵物洗髮精。」

　　「八周大的小貓就可以吃貓糧了，有些貓咪體內沒有消化牛奶的消化＆，喝牛奶可能會拉肚子……」

　　路鵬程從他們旁邊經過，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才想起來Berry家似乎養了好幾隻貓，所以方璧甯在向她請教養貓的常識。

　　其實方璧寧看起來並不像是那種對一件事物會有長久興趣的人，從他不斷變化的創意以及想法上就可以看出來，大概這也是搞設計搞藝術的人的特質，所以不知道這只小貓會在他身邊待多久。

　　之後吃午飯的時候，看到方璧寧破天荒的在翻茶水間的寵物雜誌，下午開會的時候看到他在網上流覽貓咪用品。

　　路鵬程並不限制員工上班做私人的事情，但前提是工作完成比較空閒的時候，所以對於方璧甯這樣全心的投入，路鵬程在會議結束之後，向方璧寧提出了意見。

　　「那只貓被你帶回去了？」

　　方璧寧在收拾桌上的筆記型電腦和資料，聽到路鵬程這樣問，抬起頭來，「總覺得把它一個人留在那種地方很可憐，而且我一個人……」

　　路鵬程抬手制止了他再說下去，他不願意聽這樣那樣的理由，「你喜歡養什麼我沒有權利干涉，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影響到了你自己或者其他人的工作。」

　　方璧寧收拾東西的手停了下來，臉上原本掛著的淺淡笑意，如水面上的漣漪一點點緩緩地散開去，眼神茫然地愣了片刻，然後點點頭，「我知道了。」

　　路鵬程感覺他的樣子像是有點受傷，但是想想自己似乎沒有把話說得特別重，只是想要提醒他一下。

　　只是氣氛一差，原來還想說他空間裏拍的那些照片很有趣的話，在肚子裏兜了一圈，最終沒有脫出口。

　　原本和方璧寧之間和諧相處的關係，因為那一晚給徹底打破了，就算彼此可以再如何坦然裝作不在意，但有些本該一成不變的東西還是發生了變化，這是誰也沒有辦法阻止的。

　　路鵬程想，現在只能希望不要影響到彼此的工作，也不要影響到公司的運作。

　　和方璧寧提了意見之後，方璧寧就沒在公司裏提起他的貓，之後一切都看起來似乎恢復了平常，日子一天天過去，商場活動一場場做下來。

　　路鵬程和方璧甯在一起時，也似乎沒了以前那種怦然心跳的感覺。兩人間說的最多的就是關於工作的事情，偶爾也會有幾句玩笑，只是總也找不到過去那種感覺。

　　路鵬程察覺到方璧寧對他有著刻意的疏遠，以前覺得他性格還是比較外向，和公司裏其他人處得也不錯，但是那之後就逐漸變得沈悶起來。

　　路鵬程有幾次看見那個削瘦的身影，獨自站在活動現場一旁的時候，總感覺他的周圍和現場的熱鬧氣氛完全是兩個世界。

　　轉眼就快到了九月，夏天的後半段是在比往年都要涼爽的日子裏度過的。一場五百年一遇的日全蝕後，這個城市便一直陷入陰雨的天氣裏，氣象專家說這樣特殊的天氣和日全蝕沒有關係，但是誰知道呢？

　　時下時停的雨，低沈的氣壓，讓公司裏那群活蹦亂跳的大孩子都變得精神懨懨。路鵬程想再用果汁那一招調節下氣氛，誰知一群人各自領了自己討厭的飲品，回到位子上默默喝光，那些人表現出來的哀怨隱忍的模樣，讓路鵬程差點以為自己進錯了公司。

　　路鵬程有些頭痛，要是到活動現場也都是個個這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搞不好把人都嚇跑了，自己都製造不出氣氛，怎麼把現場氣氛帶動起來？

　　辦公室桌上的電話響了，路鵬程接了起來，對面傳來方璧寧的聲音，「Pancho，要不要一起來做蛋糕？」

　　「蛋糕？」

　　「是啊，蛋糕，一杯現磨的咖啡加現做的慕斯蛋糕，會有好的心情噢，我們在茶水間，你快點過來。」

　　不知道方璧寧在搞什麼鬼，路鵬程走出辦公室，就見Yolanda踩著高跟鞋跑回自己的辦公桌，嘴裏念叨著，「蘋果草莓波蘿，蘋果草莓波蘿……」

　　托尼從列印間出來，拿著手裏那張紙朝茶水間跑，邊跑邊喊著，「讓我畫，讓我畫，我要畫我的兒子！」

　　辦公室裏的人都不見了，路鵬程還沒走到茶水間，就聽見裏面傳來久違的鬧哄哄的聲音。

　　走到門口，他發現一公司的人幾乎都湊在裏面。幾人一組圍著桌子忙活，地上一片狼籍，灑落的麵粉、碎掉的雞蛋、還有翻了的牛奶，有人臉上和頭髮上都沾著白白的麵粉，茶水間裏充斥著奶油和巧克力的甜甜的味道。

　　「大家都安靜一下，下面我們要開始裱花……」方璧寧拿著擠奶油的工具示意大家都看他的動作。

　　鬧哄哄一團亂的茶水間都安靜了下來，都一臉期待和興奮地看向方璧寧，和之前那種死氣沈沈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方璧寧揚了下手裏的擠奶油工具，「首先注意拿這個袋子的手勢，然後要慢慢的擠，裱花和寫字的速度都不能太快……」

　　方璧寧低下頭，用另一隻手托住拿著擠奶油工具那只手的手腕，開始沿著蛋糕邊緣裱起花紋。

　　他的表情非常認真，從視窗透進來的光將他的側面輪廓細緻地勾勒出來，眼睫纖長，鼻樑高挺，幾乎能看清楚他臉上細小的絨毛，白皙的肌膚就好像奶油一樣。

　　路鵬程有一瞬間，感覺好像自己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方璧寧的時候，五官精緻的青年，靜靜坐在那裏一言不發，但是自己的心跳，快得好像要衝出胸口。

　　「好了。」

　　方璧寧放下手裏的工具，茶水間一片譁然，眾人發出驚訝讚歎的語氣詞。

　　他做的是一個抹茶慕斯，灑了抹茶粉的蛋糕周圍裱著奶白色的網狀花紋，上面的圖案是用巧克力醬勾的樹枝，綠色和黃色水果醬畫成的樹葉，顏色誘人，一點都不比蛋糕店的櫥窗裏展示的差。

　　方璧寧說，「接下來請自由發揮。」

　　其他人便都捋起袖子準備大展身手，方璧寧就站在自己的蛋糕旁邊，淡笑著看其他人忙碌，那種被隔絕在外的寂寞感又攀了上來。

　　路鵬程走到他旁邊，說了一聲「謝謝」。

　　方璧寧似乎一下子還沒有從那種茫然失神的狀態裏回過神來，過了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身邊多了個人，驚愣了一下，然後笑，「和我客氣什麼，如果他們都無精打采的，我這邊也會很困擾的。」

　　然後方璧寧將蛋糕刀遞給路鵬程，「切蛋糕吧，但是不好吃請千萬不要說出來，給我點面子。」

　　蛋糕上的畫很漂亮，路鵬程拿著蛋糕刀有些無從下手，比了比，還是把刀還給方璧寧。

　　「很漂亮，我有點下不了手。」

　　方璧寧臉上的表情窒了一下，然後有笑意在他臉上緩緩綻放來，他的眼眸中似有水光，那笑容是帶著感動在裏面。

　　然後方璧甯伸手握住路鵬程的手，將刀切了下去，「再漂亮也都是要吃進肚子裏的……」

　　散發著濃郁奶香和抹茶粉清香的鬆軟慕斯從兩邊分開，顏色鮮亮的果醬和巧克力醬順著蛋糕刀切下的地方淌下來，路鵬程並不喜歡甜食，也被這一畫面勾起了食欲。

　　Yolanda湊過來蹭吃的時候，看到路鵬程手裏也端著一塊，不由驚訝，「Pancho，阿寧的手藝這麼好嗎？居然連你也願意吃？」

　　路鵬程冷冷瞥她，「我正有些餓。」

　　Yolanda回頭，方璧寧已經切好一大塊恭恭敬敬遞到她面前，「Yolanda姐姐，請笑納。」

　　Yolanda露出一個非常淑女的笑，手摸摸方璧寧的腦袋，像對待小貓一樣，誇了聲「乖～」，接過蛋糕拿著小叉，扭去另一堆人那裏了。

　　路鵬程不由失笑，「你剛才應該在裏面多放一些牛奶和雞蛋，多澆些巧克力醬，這樣她接下來一周都會很自願的把午飯分給你。」

　　方璧寧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嘴角微微翹起，一點一點戳著自己手裏端著的那份蛋糕。

　　不知道為什麼，路鵬程感覺得到，方璧寧此刻心情很好。

　　方璧寧一聲不響地幫忙調節公司員工的工作情緒，對此，路鵬程嘴上沒有表達太多，心裏還是很感謝的。他多少拋開了一些先前兩人相處時，不流於表面的隔閡。

　　然後他發現，方璧寧似乎也有點恢復到剛來光岩時的模樣，整個人又被那種暗暗吸引著周圍人的氣質所包裹。

　　這個城市的陰雨天似乎一直沒有要結束的意思，濕答答的天氣雖然可以沖刷去一些沈積的晦暗，但也讓人的思維如被雨簾鎖住困在方寸之地一般，朦朦的，如墜迷霧。

　　這日晚上，窗外滴滴答答地下著雨，路鵬程正準備睡，門鈴突然響了起來。他有些疑惑，這麼晚了還會有誰來找自己？

　　最重要的是，路鵬程很注重自己的私人空間，所以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住所，平時也幾乎沒有什麼訪客的。

　　拿起對講機，聽到了方璧寧的聲音，路鵬程心裏咯一跳，但還是按下門禁開了底下的大門。

　　片刻後，方璧寧出現在他門口，模樣非常狼狽，身上沒有一處幹的，還在滴水的頭髮貼在額頭前，肩上背著行李包，懷裏抱著一隻黑貓。

　　他說：「房東發現了烏米，於是把我趕出來了……」

── 上集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