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第二天我被門外的敲門聲吵醒。

　　“奚，你在裏面麽？快點，快點出來。”

　　我隨意披了一件外衣，急急忙忙跑去開門。“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門外的婦人一看見我便滿面歡喜地說道：“奚，外面下雪了，我們出去堆雪人吧。”

　　我眼角瞥到慕容渲已經醒過來了，有些爲難地對她說道：“外面這麽冷，出去會著涼的，等雪停了我再陪你去好麽？”

　　她不大樂意地說道：“雪停了就不好玩了。”

　　我沒有辦法拒絕她，于是道：“那你在這裏等我一下。”回到房內，只見慕容渲正低著頭去系腰間的縧帶。

　　“……九爺。”

　　他‘唔’了一聲，雙手仍在撥弄著帶子。

　　我又道：“九爺，我出去一下，午膳前就會回來。”這時他才擡頭看我，問：“出去做什麽？”

　　我抓了抓後腦勺，說：“去堆雪人。”

　　慕容渲聽後，蹙起兩道好看的罥煙眉：“一大早的怎麽突然想到去堆雪人？”

　　我正要說話，卻感覺到左臂一重。

　　“奚，我們快點走吧。”說話間，婦人拽著我的手就要往門口走去。

　　“日照。”

　　身後傳來慕容渲的聲音，我連忙停住腳步：“九爺還有事麽？”

　　他徐徐在鏡子前坐下，一手挽著尚未束起的柔滑青絲，一手隨意搭在梳妝台上，清淺一笑：“起得太早頭發還沒來得及打理，你幫我束發好麽？”

　　聞言我點點頭：“好。”

　　用眼神示意婦人先等一會兒，接著走到慕容渲的面前，拿起梳子幫他慢慢地梳理頭發。

　　手下是一如既往的柔軟觸感，慕容渲的頭發很好，又亮又直，甚至于不用手動，梳子也能順順滑滑地一梳到底。

　　我用緞帶將他的長發高高束起。

　　“歪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歪了？”

　　慕容渲又說了一遍：“頭發紮歪了。”我仔細看了看他的頭發，狐疑地說道：“沒有歪啊。”

　　“我說歪了就是歪了。”他一把解了發緞，長發在他的手指間如流泉般縷縷流散開。

　　見狀我無可奈何，只得重新替他紮了一遍。誰知他又說：“紮得太難看了。”

　　如此反反複複，我不免也有些沈不住氣了，自己沒替別人束過發，自然是不擅長，紮得不好也無可厚非。

　　“屬下手拙。”不知道慕容渲一大早的刁難我是在搞什麽名堂？

　　他似乎是覺得捉弄我夠了，悠悠地說道：“雖然難看了點，不過還可以將就。”

　　我松了一口氣，小心地問道：“那我現在可以出去了麽？”

　　慕容渲眼角斜斜一飛，又笑了笑說道：“我一個人呆在房裏也沒什麽意思，不如也跟你們去好了。”

　　“……好。”我道。

　　昨晚雪下了一整夜，地上堆積了厚厚一層，猶如鋪天蓋地的雪褥，覆蓋在萬物的身上。腳一踩上去就“咯吱咯吱”地響，松松軟軟的。

　　我攏起周圍團團的積雪，聚成一堆，沒過一會兒就堆砌成了一個半人多高的雪人。伸出凍得發紫的手放到嘴邊哈著氣。面前這個雪人雍容而笨掘，顯得有些可笑。因爲是第一次堆這種東西，所以絕對稱不上好看。

　　“哈哈，雪人雪人，好漂亮的雪人。”婦人拍著手，笑嘻嘻地圍著雪人打轉，這兒拍一下，那兒拍一下。

　　我見她這麽高興，心裏也産生了一種異樣的愉悅，這個難看的雪人居然讓我感覺到了些微的成就感。

　　轉頭看向不遠處的亭欄，只見慕容渲支手托著下颚，將手肘撐在曲起的膝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走到他的身邊坐下，輕聲說道：“九爺，你有心事？”慕容渲淡淡道：“沒有。”

　　“那是不高興麽？”

　　慕容渲轉頭看我，說道：“我看上去像是不高興的樣子麽？”

　　我點了點頭道：“是因爲早上把你頭發束壞了的緣故麽，不然我再幫你束一遍好了？”

　　他微微一笑：“不是因爲這個。”我問：“那是因爲什麽？”

　　慕容渲忽然拉我進懷，伸出食指挑起我的下巴，鳳目微睐：“有了娘親是不是很開心？”

　　我一愣，反應過來之後，不禁詫異地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偶然聽到方文軒說起的。”

　　我道：“這件事本來是想告訴你的，可又不知道該不該說，可能你覺得不值一提……”

　　慕容渲輕聲道：“怎麽會不值一提？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才對，是拿我當外人了麽？”

　　“沒有。”我摟住慕容渲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平緩有序的呼吸。忽然眼角瞥見他的衣襟微微松開，露出了頸部下白皙如玉的鎖骨。

　　我擡起手替他系上。

　　慕容渲握住我的手，湊到我耳邊柔聲說道：“日照，你是喜歡血緣至親多一些，還是喜歡我多一些？”

　　聽到這句話，我的臉頰上就像飲了酒一般通紅：“九爺，你今天很奇怪。”

　　慕容渲撫上我的臉，笑道：“哪奇怪？”

　　“說不上來，就是奇怪。”我動了動想掙脫他的雙臂，可是他似乎沒打算要放開我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緊了，我只得低聲說：“九爺，快放開，會被人看見的。”

　　慕容渲笑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道：“什麽問題？”他朝那婦人努了努嘴，說道：“你是喜歡她多一點還是喜歡我多一點？”

　　我苦笑：“你們兩個怎麽能放在一起比？”

　　慕容渲問：“爲什麽不能比？”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是我知道假如選娘親的話，他肯定會不滿了。想了一會兒，于是折中地說道：“那兩個都一樣喜歡行麽？”

　　慕容渲道：“不行。”

　　我爲難地說道：“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麽？”

　　“不可以，必須回答。”

　　我頓時苦下臉。

　　他挑眉問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我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到身後傳來婦人的聲音：“奚，雪人倒了……”

　　聽到這話，我連忙從慕容渲的懷裏掙脫出來，轉身朝她尴尬道：“啊？那，那我給你再堆一個吧？”

　　她張開雙臂比劃了一下，說：“我要這麽大的。”

　　我笑道：“好。”回過頭見慕容渲像是不適地揉著太陽穴，關切道：“九爺，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回客棧歇著吧？”

　　“不用，我去其他地方逛逛。”他緩緩站起身說道。

　　見他這麽說，我也不好再說些什麽，于是道：“那你小心點。”

　　慕容渲應了一聲就走了。

　　“奚，我們去堆雪人吧。”一旁的婦人搖晃著我的手說。

　　“啊？好好。”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慕容渲已經走得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