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日照的回憶——情窦初開

　　雜草叢生，荊棘滿地，死氣沈沈，一個消瘦的身影發足疾奔在這冷氣森然的樹林裏。

　　跑，跑。

　　滿布的荊棘割傷了他的每一寸肌膚，毫不留情，顧不得被割傷的皮膚，他的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跑。離開那個人，跑地越遠越好。

　　前方沒有路！

　　赫然出現一堵高約兩丈的黃色高牆，少年堪堪停下腳步，仰著小臉目測著高不可攀的磚牆，太高了！以他受了傷的身軀和疲憊的體力根本不可能翻越。

　　回過頭，身後的腳步聲愈來愈近，被汙泥遮掩住的臉，只剩下一雙晶瑩剔透的大眼睛，像兩顆弄髒的玻璃球，此刻透著絕望和恐懼。

　　在劫難逃。

　　好不容易有逃出來的一天，難道又要被抓回去？那個人不會殺他，可是卻會將他折磨地死去活來。

　　不能，絕對不能被抓回去！攥成拳，他的眼中流露著堅決，即使拼死，也要，殺出一條路！

　　倏忽眼角余光瞥到一處殘壁斷恒。

　　他幾乎是驚喜地跳起身，那是一個洞口！一條極狹小的洞徑，恰巧能容他瘦小的身子。

　　眼見樹林中一團又一團的黑影迅速移近，已然近在咫尺，他顧不得許多，急忙矮身鑽入。

　　眼前景象更叠變換，仿佛是走進了另一個世界。但見朱木白石，綠樹清溪，都有著蓊蔚洇潤之氣。

　　好大的院子！

　　他邊走邊打量著周遭環境，這個院子似乎大得永遠走不完。至一山環水旋處，只見水上落花愈多，其水愈清，溶溶蕩蕩，曲折萦迂。池邊兩行垂柳，雜著桃杏，遮天蔽日，真無一些塵土。

　　水中倒影映出他髒兮兮的面容，掬了些水沖洗著，待洗盡，露出一張仿佛長年不見光的蒼白的臉，卻仍掩不住那靈鈞標致的秀氣。

　　終是累了，擦了擦臉，他坐到一旁的石頭上，從昨晚開始就沒有吃飯，加之逃了這麽久，眼前一陣暈忽忽的。就在這時，突然聞到一股香味，不是食物的香味，而是……他轉過頭，刹那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大片大片的繁花簇擁在一起，粉紅色的花朵堆雲聚霧，綿延不斷，萬千蝴蝶輕盈翩飛，相互追隨，滑落徘徊于花間，絢爛至極，美得像夢。

　　他失魂的起身走近，看盡了世間的殺戮血腥與肮髒醜陋，何時見過這番美景，如今見得，竟像是走進了夢境般虛幻，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愈加顯得自己與這裏格格不入。

　　他環顧四周，伸出有些黑乎乎的手，想想，往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正要摘下花時，

　　“誰在那？”一個清麗的聲音蓦地響起。

　　他嚇得縮回手，擡頭朝前看去。

　　那人站在背光處，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從他的身形判斷，應該也是個少年。

　　“你是誰？爲何在此處？”那少年又問道。

　　他瑟縮了一下，假如我告訴他我是誰，那他會不會把我抓回去？

　　“你不是宮裏的人，你是怎麽進來的？”

　　他的聲音真好聽，他想，壞人是不會有這麽溫柔好聽的聲音，于是小聲道：“我叫小三。”

　　“小三？”少年的聲音裏帶了一絲笑意。

　　“恩，我叫小三。”他拼命點頭：“你，你呢？你叫什麽名字？”不知爲什麽，他很想知道他的名字。

　　碰巧一縷陽光恢弘照射而下，緩緩照亮了那少年的容顔，光芒萬頃，一覽無余。

　　少年站在繁花錦簇之中，衣決飛揚，身後一片胭脂色的流光媚紅，蝴蝶翩然搖曳，漫天花瓣蹁跹飄零，骨逾沈水之香，色奪瑤林之月，美得令人怦然心動。

　　“我叫慕容槿。”少年道。

　　他睜大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仙子下凡了。

　　少年攏了攏額前的長發，陽光灑在他白皙的臉上，像是鍍上了一層神聖的白光，他低喃道：“太陽總算出來了。”接著他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小三，轉而笑彎了細長的眼眸，道：“你以後叫日照吧。”

　　日照，日出初光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