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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籤受的春天》第37章
37、第三十七章 ...

  喬立這天接到了一通專門打來罵他的電話,那頭當然是許墨。

  “你真夠義氣啊!上次我以爲你一定要走了,還跑去找你互毆,後來跟我說是開玩笑,你玩笑開很大嘛,都變國際玩笑了,居然一個字也不留就走人,你他媽還有沒有良心?!!!”許墨根本不給他插嘴的機會,轟轟亂炸。

  喬立懶得聽,沒挂電話,把聽筒放在桌子上,該幹什麽幹什麽去,過了十幾分鍾,回來聽到有人在吼:“你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的?!玩我呢?!”

  “我在。”喬立只好接起說了一句。

  “在你個大頭鬼!你都死非洲去了,成灰也別回來,我一輩子都不想看見你,我是倒大黴了,要不怎麽遇上你這種人?!!!”許墨聲色俱厲的血淚控訴。

  又放下,喬立拿起書本看,漸漸入神,就聽不到嘶吼了。

  許墨自討沒趣,挂了電話下午又打。

  “你還有完沒完?國際長途很貴,你少浪費地球資源。”喬立搶在他要罵之前說。

  “你要是愛護地球就立馬出門給車撞!!!”許墨抱怨,“你的存在都是一種汙染。”

  喬立還煞有介事的推開門四處張望:“抱歉,我只看得到自行車,如果沒死成還要浪費藥材,我還是免了吧。”

  許墨突然來一句:“是因爲那個死人?”

  喬立哽住了,半天才悶悶的說:“你能不能別整天詛咒別人……”

  “心疼了?”許墨諷刺了一句。

  喬立心裏憋得慌,撂了電話出門,對其他人說:“要是有個叫許墨的人給我打電話,就說我出門臥倒路中央去了。”

  ****

  一天兩天的,顧卓沒發覺有什麽異樣,時間久了,愈加心煩。

  冰箱裏總是囤積了兩人份的菜,喬立會在不特定的某個時刻回來,這是他的假設,然而丟了幾次放太久的菜,他心中開始不安。

  打電話,喬立大概又換了號碼,老打不通,喬立家裏的電話號碼他不知道,許墨就住在對面,但他拉不下臉去問。

  再等等吧,興許明天喬立就回來了。

  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好多的明天都一一過去,就連房間裏喬立的味道也慢慢消失,伸手過去,沙發上沒有那個人,轉個身,不會有張冷淡的臉迎向他。

  顧卓抽煙越抽越猛,看著牆上的貼紙嘩啦掉落,心裏好像有什麽不對勁,等回過神時,煙頭燒到指節,疼得他趕緊甩開,灼熱燙出一個水泡,沒辦法,他只能去找藥箱。

  水泡是種無論如何都會疼的傷口,不戳破的話,徒留痊愈的錯覺,每次的碰觸都鑽心,如要戳破,一瞬間痛不可當。

  他拿出針,用酒精消毒之後,望望突起的有如腫瘤一樣的醜陋傷口,不甚放心,翻著找創可貼。

  好好的一盒創可貼沒有開啓過,他才想起那天許墨來揍喬立,他原本要給喬立的嘴角貼創可貼的,後來似乎忘記了。

  喬立的嘴角淤青了好多天,一直垂著頭不願讓人看見。

  想起來更煩躁,顧卓的太陽穴突突的疼,最近老是睡不好,沒事幹就選擇補眠,晚上還要去工地監工,最近都在裝修,爭取三個月之後開業。

  邊模糊的思考,開業那天要不要帶喬立一起出席,顧卓邊睡去。

  還是算了吧。

  ****

  顧卓做了一個夢,夢到他媽媽去學校看他,被同學拿粉筆隔了遠遠的丟,他低著頭不敢反抗,心裏一直在想,他每科都能拿滿分,爲什麽別人總要惦記他媽媽的事情。

  可是顧媽媽受了刺激,只懂傻兮兮笑,那群野孩子一窩蜂沖過來扯著他們打,踹倒了很多東西,包括他的書桌。

  灑落了一地鮮紅的卷子,那些分數被踩上一個個鞋印,他松開顧媽媽,也無心打鬥,只想去拾起卷子,被人踩到手指,讓他當場大哭。

  班主任出現時,現場一片混亂,好不容易制止了,男同學都恨恨的看他,女同學離了很遠在觀望。

  班主任送他們回去,問他能不能轉學。

  班上一些孩子年紀雖小,但家庭背景惹不起,他摳著被扯爛的衣角,不說話。

  開春過後,他轉去了另一座城市,將顧媽媽托付給鄉下的外公外婆,在那個新的地方,別人都不知道他的過去,只知道他成績很好,這樣就足夠了。

  ……

  這夢不長,但好歹讓他緊鎖的眉頭一點點松開了,可是他感覺很熱,像是有什麽在逼近,弄得他渾身熱汗。

  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而且聞到焦味,顧卓猛然張開眼睛,急急起床,看到一股大火從客廳竄進來,伴隨滾滾濃煙。

  糟糕,應該是睡前彈開的煙頭出了事,他准備沖到浴室或廚房尋找水源,可大火阻隔了他,再看大門,也出不去,轉身跨過火苗回臥室找找看有沒有可以幫助他逃生的東西。

  可是除了木櫃就是布料棉絮,顧卓想起衣櫃的抽屜裏放了一只水枕,或許劃開了將水灑在衣服上能沖出去。

  找到之後又要找剪刀,實在找不到,就往火苗上燒個口子,將水全部倒在自己身上,憋足一口氣就要沖出去,才看到木質地板都燒成黑炭了,火焰在灼燒他的足底。

  還是沒能沖到玄關,他被困在火光裏,吸入濃煙太多,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

  顧卓在醫院的加重病房躺了兩天,然後轉至隔離病房,期間一次也沒醒。

  他極不舒服,全身都不像是自己的,意識模糊,飄飄浮浮在一片白光之中,到了第四天,他又開始做夢了。

  夢裏他受同學仰慕,被老師疼愛,學校也對他寄予厚望,可他心裏沒法放松。

  顧卓看到夢裏的那個小孩在偷偷哭,捏著獎狀縮在角落裏一個人掉淚。

  “這麽感動?得了獎都這樣?”好像是個女孩子的聲音,他擡頭看見一個長相清麗的女生在跟他說話,還硬要搶他的獎狀。

  他怎麽能給,他的人生裏只剩獎狀,最後還是被搶了,他戰戰兢兢的等著女孩的拳頭,卻聽到女孩說:“切,才全國三等獎就哭得像個傻瓜,你要哭也得等到做了國家主席之後吧,那時候我陪你哭。”

  他愣愣看著女孩,從那時起,他有了第一個朋友。

  以前沒有過,以後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于是他掏心挖肺的對女孩好,噓寒問暖得讓女孩心煩,慢慢習慣之後,女孩才發現顧卓同學已經成爲了不得的學校學生領袖。

  鮮花和掌聲讓顧卓迷失了,他學會假意微笑,學會滴水不漏,學會爾虞我詐,再回首,那女孩不在了。

  曾經說過陪他一起哭的人,只留下一張紙條:你在學會維系感情之前,學會了虛僞,這樣的人,我陪不起。

  女孩默默轉學了,在一個明媚的早上,在顧卓激情洋溢的宣讀聲音中,從操場中退去,只留下這張紙條。

  顧卓拿著紅綢帶捆綁的新獎狀獨自坐在那天相識的牆角裏,可他再也沒法落淚。

  後來遇過許多許多人,高矮胖瘦他不在意,家庭背景他都不理會,性格越迥異越好,這樣能磨練他的處世技巧。

  都是他的死黨,但一一相忘于江湖,因爲顧卓再溫暖,掏不出真心。

  是那樣的一個盛夏,他去新生報到,在長風穿廊的學院大廳裏,看到了不一樣的眼眸。

  清冽而孤高,仿佛世間的一切都不在這人眼裏,這個反應冷淡的人,名叫喬立。

  總想看看暖化這樣的眼眸是什麽結果,喬立會是什麽神情,顧卓討人嫌的一次次貼近。

  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所有的事情變樣了。

  這個夢悠長無邊,他能記得喬立生氣的模樣,不愛搭理人的模樣,固執的模樣,這種模樣的喬立,竟讓他無數次心癢。

  其實他偏愛喬立的名字,立字,本身就傲然不可一世,總覺得喬立不會倒下,只因爲他叫喬立,但那個委身于他,滿足于他的人,也正是喬立。

  顧卓的夢陷入了黑暗之中,他什麽都想不起了。

  隔天,顧卓再次夢見了喬立,這次沒有學校,沒有同學,沒有家人,只有喬立,是那個跟他說“這劇情真他媽狗血”的喬立,眼淚汪汪,渾身顫抖。

  不願去想,夢裏卻全是喬立,正在練瑜伽的喬立,悄悄寫心情小字的喬立,戴著黑框眼睛故作冷漠的喬立,羞澀的任由他牽手的喬立,怒氣沖沖踹他的喬立,绯紅了臉在他身下喘/息的喬立,聽他說話老不回答的喬立,眼裏只有他的喬立……

  ****

  顧卓昏睡了七天,醒的時候驚出一身冷汗:“喬立!”

  床前坐著一個小夥子,但不是喬立,也不是醫院裏的人,他甚至根本不認識。

  那人在削蘋果,見他醒了,擡起頭沖他笑笑,走出病房打電話。

  顧卓看到他的嘴型好像是在說:“許墨,他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應該都能猜到這個削蘋果的是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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