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這年的冬天特別冷,喬立多了一個習慣,他喜歡被顧卓裹著手,手心貼手背的感覺溫暖得讓人容易滿足。
風刮了一場又一場,顧卓果真常來,有時候甚至是午夜趕到,換了睡衣進被窩裏摟著被驚醒的他,皮膚上還帶著室外的寒冷,喬立稍稍哆嗦,沒說什麽,沈沈睡去。
對家裏人說,因爲一個朋友要出國,請他幫忙照看房子,住著也沒關系,那房子距離診所近,所以三天兩頭的都沒有回家,家人沒有意見,要他多注意安全。
接近年關,醫院放了幾天年假,喬立也把診所關了,讓大家好好過一個年。
但顧卓不是當地人,老家在比較遠的城市,如果要坐火車都必須花上一天時間,喬立給他帶了很多的土特産,甚至自己逛了半天的市中心,搶購年貨,這種事情他以前從來沒有做過。
收拾了三大箱,顧卓卻打電話來說沒時間來看他了,家裏發生了點事情,他要趕飛機。
喬立毫不猶豫,打的去他所在的城市送他,不能見兩三天不是問題,可真要分離超過一周,喬立深知,恐怕就連自己吸進肺裏的空氣都是稀薄的。
最終什麽也沒拿,喬立急匆匆趕到飛機場,遠遠的只看見顧卓和闵文麗的背影,下意識頓住腳步,喬立咬咬牙,身子往後退。
他不想讓闵文麗看見他,如果要炫耀,他完全可以沖過去摟著顧卓,不過他太清楚這樣做的下場,他難堪,闵文麗難堪,顧卓更難堪。
闵文麗似乎也是來坐飛機的,喬立要離去,又不舍,揉了揉顧卓剛給他買的圍脖,掏出手機,給顧卓發了一條短信:【我在機場,來送你。】
顧卓看了短信,揚起頭四處尋找,喬立悲哀的發現,他的眼眸裏,藏著驚慌。
還是在柱子後面找到了喬立,顧卓語氣裏有點責怪:“怎麽跑來了?”
“買了很多東西要給你,你說你不去,所以我來了。”喬立頻頻望向闵文麗的方向。
顧卓擋住他的視線:“東西呢?”
“沒帶,出門的時候太急。”喬立想要揪著他的袖子,敏感的發覺他輕微躲開了。
顧卓輕歎一聲,看到他凍得鼻子通紅,摘下自己的手套給他:“我還要一段時間才上飛機,你先回去吧,凍感冒就不好了。”
喬立摸著他的羊絨手套,要把圍脖脫下給他戴上,顧卓攔著他:“別,我身子好,不會感冒,你還是戴著,回去吧,我送你上車。”說完要領他出大廳。
“你家裏發生什麽了?”喬立擔心的問。
顧卓沒看他:“我爸老毛病犯了而已,我想提前回去給他看看病。”
“什麽病?”論看診,喬立的經驗比顧卓豐富。
“風濕,關節疼痛。”顧卓到處找出租車。
喬立許久又問:“闵文麗來幹什麽?”
顧卓有點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你在想什麽?”
喬立閉嘴了,默默被他塞到一輛出租車裏,車外的顧卓對他揮揮手,轉身走了,喬立沒戴上手套,把手套揣懷裏,捂得手心全是汗。
車裏太安靜,師傅放些電台音樂,快到了車站,喬立突然說:“上高速。”
“啊?!我不出城,小兄弟你早點說呀,剛剛他說送你到車站。”師傅很不滿。
“那就去市醫院。”喬立不著急回去,反而想去看看最近的那個地方,他已經有太久不去了,那裏好歹有點回憶。
師傅掉轉車頭往市醫院去,反正給錢的最大。
其實喬立也不知道他來這個地方幹什麽,冷清的醫院裏任何東西看起來都是灰暗的,想起顧卓在這個地方對他的好,似乎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
曾經凝望的那個窗戶當然緊閉著,現在是差不多零攝氏度的天氣,喬立站了一會兒,感覺無趣,又到曾經的宿舍門前晃了晃,感覺自己有點像變態,還是出了醫院門,遇見幾個有點眼熟的老同事,一時尴尬,火速躲進一輛出租車。
本來還想去學校看看,但喬立心裏總覺得似乎去看了就會失去什麽,又不是真的緬懷,懷著失落的心情去了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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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很無聊,喬立泡在家裏看電視,和弟弟搶遙控器,沒兩天弟弟就放棄了,跑去玩電腦。
喬立把顧卓每天發來的三條短信都快翻到手機沒電了,電視上播的大抵上都是歌舞或老劇,他不得不看那部已經放下很久的電視劇。
原來只剩了兩集,按照喬立的推理,女主角應該會在見識了那些男人的卑劣之後,會和小男生修成正果。
可劇情的發展真的很匪夷所思,女主角最後把男朋友甩了,將老男人打了一個耳光說自己不是生孩子的工具,又在飛機場冷冷瞪了小男生一眼,說:“我不會高攀別人,也不會委屈自己,你自始至終就是個懦夫,等你學會怎麽去愛再找其他人吧。”最後遠走高飛出國深造,說是要內外兼修成爲一個有內涵的女人。
喬立看得瞠目結舌,翻來覆去的查閱包裝,剛剛那集的確是大結局。
這到底是麽多麽女權的理念,還是說,其實導演想要表達的觀念和他能理解的有所不同。
他以爲小男生是男主角,原來這部電視劇裏面的男演員全是炮灰,是爲了見證女主角的情感轉變。
看完了這部電視劇,喬立的心情幾天都不好,甚至許墨回家,被他爸爸趕出來,喬立也沒有去圍觀。
他只是托腮在窗台上望了慘兮兮的許墨一眼,淡定下評語:“凡夫俗子的戲碼。”
弟弟喬炎實在不願意和他混,老是跑出去和同學聚會,還和喬媽媽說,農曆初五那天,喬炎要帶女朋友來玩。
喬立突然就感覺心中某個小頻道不對了,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給顧卓打電話。
“什麽事?”顧卓的聲音有點沙啞,據說是最近被逼著喝了不少的酒。
“你在家呆到什麽時候?”喬立的語調不小心泄露了他的心事,有點抱怨。
顧卓哂笑一聲:“想我了?”故意壓低嗓音。
喬立不知道要說什麽,顧卓以爲他要沈默時,聽到一個若有若無的“嗯”。
“乖,我盡量早點回去。”顧卓哄著他。
“你要在家過元宵?”喬立不相信醫院有這麽長的假期。
“怎麽可能,大概就是初六回去。”顧卓又補充了一句,“看情況。”
喬立又拖著他聊了一個小時,手機發燙就換一邊手拿,耳朵紅了就換邊耳朵聽,沒電了就插充電器,一直聊到顧卓身邊有人叫他去做事,喬立這才戀戀不舍的放下手機。
初五那天,喬炎果然帶了一位嬌小可愛的女生過來,喬媽媽笑不攏嘴,還幾次催促他:“你把女朋友藏哪裏了?診所?我們都沒有見過你交女朋友。”
喬立想逃,被弟弟數落了一句:“他就和許墨熟,和顧哥哥熟。”
“顧卓?”喬媽媽有些好奇,“不是說不來往了嗎?說他信不得,好像我都沒見過他。”
喬立正在想弟弟是什麽時候見到顧卓,喬炎主動說了:“我也沒見幾次,都是在路邊看見他們兩個在餐廳裏吃飯。”
“有空就叫他來家裏玩玩,你朋友也沒幾個,這樣下去,我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等到孫子?”喬媽媽恨鐵不成鋼,“不行,我得給你相親,許媽媽都給許墨找了好幾個。”
“媽你放過我吧,許墨都快被逼瘋了,他媽媽找的全是身體有殘疾的!”喬立一陣哀嚎,他才不要淪落到許墨的地步。
“你瞧不起殘疾人?!真把你貢獻給殘疾人我也算爲國家盡了應盡的責任,好歹你將來的弟媳是健全的。”喬媽媽眼帶笑意,偷瞄了喬炎的女朋友一眼,這樣的女孩,她再喜歡不過,話不多,但得體,臉色健康紅潤,總是笑臉待人,還長得挺好看。
喬立趁機逃到樓上,又給顧卓打電話,顧卓不在,是他媽媽接的,說是顧卓出去了,手機關機充電,讓喬立不用打手機了。
喬立只是在心裏抱怨了一下,沒怎麽注意。
到了晚上,再打,顧卓的媽媽還是差不多的說辭。
准備睡覺的時候,接到顧卓例行公事一樣的短信:【晚安,要睡好。】
按照號碼撥回去,對方已關機,喬立嘀咕了兩句,放下手機,睡了。
第二天打過去,接電話的還是顧卓的媽媽,仍然是用類似的說法,喬立半信半疑挂了電話。
下午又打了一次,這回接電話的是顧卓的小表弟,小孩的門牙漏風,盡管耳裏聽到呼呼的聲音比較多,但是那句毫不掩飾的話語還是准確無誤的傳達到喬立耳邊:“表哥去表嫂家了。”
“哪個表嫂?”喬立聽著自己的聲音都覺得蒼白無力。
小孩疑惑的反問:“我就一個表嫂,那個帶了眼鏡,來我家不說話只給我糖不給錢的表嫂呀,我還有幾個表嫂?”
喬立不回答,這麽高深的問題,他如何能回答,只好安靜的挂了電話,關了門窗,拉上窗簾,從櫃子裏掏出一瓶藏了很久的二鍋頭,顫抖了手指,擰了半天才擰開。
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