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前塵難步
耳鬢廝磨。
天真。
她從來沒有聽過別人用這樣魅惑的聲音吟詠她的名字,溫熱的呼吸徜徉耳邊,而她有如走失在某個陌生而瑰麗的迷宮,所有的思緒和記憶都散漫而凌亂。
他的耳語,他的吮吻,他的低吟,他的酣嘆,他的愛撫,還有他的呼吸——天真。
她如慵懶的貓兒,微微睜開眼。
不要,我好想睡。
是誰的聲音,有著嬌嫩有人的沙啞?
“不要什麼?”耳畔的笑語,忽然變得清晰。
意識恢復了一些,落地燈的光芒曖昧地灑在角落,窗外明月,照著地毯上四處零落的衣服。
偉岸的身軀熨帖著她光裸的後背,他撫著她的腰,她怔了一下,感覺到他的慾望又開始復甦。
“我剛旅行了好幾天……”控訴裡,幾乎帶上哭音。
“我知道。”他輕笑,凝視她臉上的睏倦。
她自己並不知道,紅艷的小臉上,那種想睡卻又不能睡的無奈何委屈是怎樣的嬌俏動人。
情難自禁,著了魔。
他依然霸道地將自己完全深入至她生命裡,繼續沉淪於她的柔軟,享受她無助的渴望和回應。
他喜歡這個他一手帶出來的小情人……天真,她叫天真,而此時,竟如此妖嬈。
他恣意品嘗她舌間的甜美與溫潤,喜歡她怯怯跟著他脣舌糾纏的生澀,享受她時而攀附時而推拒的小動作。
和他相比,她實在太青澀。
因而她的反應也是最自然最熱情的,為了她的敏感而茫然的探索,他在她令人發狂的回應中一再隱忍,甘願為她飽受折磨,只為了讓她得到最極致的快樂。
天真——他幾乎狠狠地,一遍遍喚她的名字,他該怎麼懲罰這個一再勾引他的元凶。
瀕臨崩潰。
迷濛的月光,悄然注視他們如火交融的美景,激切難抑的吟哦。
長夜,有時盡。
深思的目光沉默凝視臂彎裡的睡顏,冷峻的眉宇間蹙起一絲茫然。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
下意識地摩挲手上的戒指,無名指上,已留下一圈明顯的戒痕。
從來捨不得摘下,饒是再堅硬的貴金屬,也留下了經歲月累積的劃痕。
親愛的Lucia,如果你知道有個女孩正奮不顧身地喜歡我,如當年的你一樣,你一定會為我高興是不是?
可失去的滋味,我只能承受一次。
我已經害了你。
如果有失去的可能,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留住。
我讓她自由,她卻仍是要回來。
Lucia,你一定在氣惱我的貪孌和猶豫,就如從前你指責我對待你的態度一樣。
如果愛情真有你所說的那麼甜美與偉大,為何命運要將本該屬於我的罪與責加諸於你的身上?
所以,這一次,我不想再愛,這樣,到最後,誰都會好過一些。
如果有一天她要離開,我一定會放她走。
“高層員工餐推薦:紅燒牛腩,一品雞湯,瑤柱扒菜心。”
剛來短信裡,出現這些字。
天真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臉上揚起無奈卻甜蜜的笑意。
他知道她今天能早下班, 便進而榨取她的時間讓她去做煮飯婆,徹底資本家嘴臉。
“Thomas,麻煩你一會在前面那家MankseSpencen停一下,我去買點東西。”她微笑道。
“食材?”十分鐘後,Thomas瞅了眼她拎上來的綠色購物袋,玩味一笑,“要下廚?什麼時候讓我嘗嘗你的手藝?”
天真笑:“你要是願意,今天也可以。”
“呵,Kevin怕不會這麼熱情,”Thomas挑眉,“你不要告訴我你買這麼多是一個人吃的。”
天真訕笑。
Thomas也是老江湖,早就練就火眼金睛,可何況他本就是秦淺的好友。只是她和秦淺之間種種,與別人也無乾,傳出去不免諸多紛擾,倒不如假假真真,就這樣雲裡霧裡讓人猜不透也好。
“你回來了。”
輕柔笑語,隨著他關門聲音想起。
他轉過身,她剛將手中端著的盤子放在餐桌上,繫了一條粉紅色的新圍裙。
嘴角勾起一絲不自覺的溫暖弧度,他將奶白色的紙盒放下。
“草莓夏洛特!”她打開,驚喜輕呼。
“餐後甜點。”他道,有些無奈地看著她,怎麼為一個蛋糕就會開心成那樣子?
叉子與瓷盤發出清脆快樂的碰撞聲。
“好吃嗎?”他望著她晶燦的眸問。
天真一怔:“是我做的飯啊,怎麼換成你來問?”
“我看膩吃得特別香。”他微笑。
“因為秀色可餐。”她俏皮地答,貪看他此刻柔和的表情。
“來。”嬌滴滴的呢喃,突然在耳畔浮起。
“什麼?”他抬頭,卻因為伸到眼前的銀叉而愣住。
他從來沒有被人餵過,這種感覺,很奇怪。
可是她明亮的笑臉,讓他無法拒絕。
“張嘴。”她命令,聲音軟軟的。
他像被催眠一樣,吞下那塊牛腩,淡漠的容顏上,閃過一絲侷促。
天真忽然想笑,一張嘴怎麼也合不攏。
“段天真。”在她的笑聲裡,他忍無可忍。
手機鈴響。
她小跑到沙發那邊拿起電話接聽。
方才歡快的語氣沉靜下來,她簡短地和對方講話。
在吃飯。
還好。
嗯,再見。
“是陳勖。”坐回餐桌旁,她誠實地交待,偷偷打量他的表情。
他有點想笑,卻本能性地抑製成不動聲色。
“和誰講電話是你的自由,天真,”他語氣溫和,“在你眼裡我有那麼小氣麼?”
天真搖頭。
“其實那晚真的很突然……”
“那晚是意外,對不對?”她本想順帶解釋,他卻打斷了她的話,微笑看著她。
“嗯。”她又點頭。
“我在乎你的看法。”沉默半響,她突然補充道。
“為什麼在意我這麼多?”他抬眼,凝視她低垂的笑臉,“你甚至並不了解我是什麼樣的人。”
“我以為,我只要喜歡你,並不一定要了解你。我看見的 ,與我相處的秦淺是什麼樣子,那麼你就是什麼樣子。”她迎視他的目光,語氣真誠。
他淡然垂眸,避開她的視線,掩飾心中震顫。
也隱隱慶幸,還好,她只是說喜歡。
“你的歪理總是一套套的。”他故意潑冷水,不想給她太多回應。
“其實我知道的也挺多的,”對於他的態度,她絲毫不以為意,“比如說,你雖然是設計師,但自己卻只愛簡單位淨的款式,大多衣服都是黑白灰,從不隨意亂放東西,睡覺的時候習慣向右側,當睡熟了一定是趴著的,想事情的時候手會插在西褲口袋裡,開會的時
候如果推了一下眼睛就代表你對什麼不滿意,可以換下個話題了,偏愛喝有汽的礦泉水……”
“行了。”他阻止她繼續以魔音穿腦,拿起餐巾拭去脣邊笑意,也給自己時間緩和心中涌蕩的溫暖情緒。
“有沒有人說你像只小鳥。”他道,望著她愕然的神情。
“為什麼?”她問,顯然對這個形容一頭霧水。
而他卻沒有回答,無視她一再追問。
他想起剛認識她的時候,就覺得她像那些在他窗外飛過的鳥兒,慌慌張張的,似乎想找個地方停下來,卻又充滿了警覺,不敢停留太久,所以一直在飛。
等到現在,她終於選擇在他身邊停下,卻嘰嘰喳喳的,一刻也不消停。
他這樣想著,冷峻的臉上,慢慢浮起自己沒有察覺的笑意。
而天真盯著他可疑的笑容,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