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翌日，阿青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的屋裏了，他揉了揉眼睛，看到小碧正在收拾東西，趕忙問道：「先生醒了嗎？」

　　小碧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嗯，仙主已經沒事了，正在房裏看書。」

　　阿青趕忙坐起來，撲通地跳下床。「哦，我去看看先生。」

　　小碧冷哼一聲，阻撓道：「不用了，仙主吩咐過了，我待會兒就送你離開這裏，你看，東西都收拾好了。」

　　阿青心頭大驚，萬萬沒有想到將離竟然會放自己走。

　　「高興得傻眼了？可惜，我的法術沒法帶你立即回到家裏，不過，也差不了多少天，很快就能到家了。」

　　明明是自己盼著很久的結果，可是，阿青竟然感覺不到高興，他總覺得不對勁，趕忙問道：「先生呢，我要見見先生。」

　　小碧瞪了他一眼，氣惱地說道：「夠了吧，你都要走了，還去看仙主做什麽，橫豎以後都兩不相干了，多見一次有什麽差別。」

　　聞言，阿青心頭大亂，焦急地問道：「什麽叫兩不相干，爲什麽是兩不相干？」

　　「兩不相干就是你再也不用見到他，他也不會去找你了。」

　　小碧心知將離是做不到兩不相干的，沒幾天就忍不住悄悄去看這個小笨蛋，可是，看到阿青神色緊張的樣子，她故意這麽說道。

　　果然，阿青臉色蒼白地愣在那裏，胸口悶得幾近窒息，他愁眉苦臉地看著小碧，幾次想要開口都說不出話。

　　不是阿青不想說，而是他不懂怎麽說。能回家當然高興了，可是，只要想到他再也見不到將離了，他根本笑不出來。

　　只不過是恢復原本的生活，然而，他卻無法想像那是什麽樣的。先生怎麽可以不在呢？先生如果不在的話，誰會帶他去玩，誰會給他買糖葫蘆，誰會緊緊地摟著他，還有打雷的時候……

　　想到這裏，阿青不禁臉紅了，他眷戀地回憶起將離摟著自己的感覺，那樣的滿足，那樣的溫馨，心臟狂跳不止，氣息縈繞在鼻息之間。

　　可是，是不是他回家了，這些美好的東西都沒有了？他想回家，但他不想見不到先生啊。

　　小笨蛋，我會一輩子都對你好的……

　　阿青聽到將離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著，一遍又一遍，這麽近，這麽溫柔，然而，當他四處張望的時候，除了小碧還有誰在這裏？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病了，下意識地捂住耳朵，不敢去聽那個聲音，手掌剛剛觸碰到耳垂的時候，他又停住了。

　　不敢聽，又捨不得。想離開，又斷不了惦念。他不懂這是什麽樣的感情，卻控制不了濃濃的酸楚在心裏蔓延。它們就好像一隻小爪子，不知不覺地攀上他的心頭，把那個最柔軟的地方狠狠地捏住，很痛，很難受，想要掙扎，卻逃不開。

　　「我、我要去找先生。」

　　忽然，阿青擡頭看向小碧，漲紅著臉孔說出這句話。不等小碧回答，他一溜煙地跑出去了。小碧無奈地搖頭，並沒有追上去，默不作聲地把東西都放回了原處。

阿青一路快跑，走進將離的房裏時，還在費力地喘著粗氣。看到將離神色如常的坐在床邊，一顆心忽然平靜下來，他呆呆地望著對方，胸口撲通撲通地狂跳著，就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冒出來了，嚇得他趕緊用手捂住。

　　「你怎麽來了？」將離吃驚地看著阿青，很快又板起臉孔。「來跟我道別嗎？」

　　阿青緊緊地盯著將離，清澈的目光裏滿是眷戀之色，將離心頭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在阿青的眼眸中看到了傷痛。

　　小笨蛋怎麽會傷心？他不是應該高高興興地回家去嗎？

　　不容將離多想，阿青忽然走上前，著急地問道：「我回家之後，是不是就見不到先生了？」

　　將離冷冷地「嗯」了一聲，不自然地移開目光。

　　略微平靜的心情再掀波瀾，那種酸酸痛痛的感覺把阿青折騰得難受極了，他急切地撲上去，牢牢地抱著將離，臉頰貼著將離的胸口，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我的心好痛，我好難受。」

　　將離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拍了拍阿青的後背，擔憂地問道：「你受傷了？難道是昨天……」

　　阿青拼命地搖頭，著急地說道：「我不知道，我只要想到再也見不到先生了，心裏就很難受。好痛，好痛，好像被割開一樣，我透不過氣了。」

　　將離笑得苦澀，他溫柔地撫摸著阿青的頭髮，無奈地說道：「小笨蛋，我怎麽捨得不去找你，我只是不敢把你拴在這裏了，萬一你又折騰出什麽事情，我真不知道如何保護你。你什麽都不懂，不知兇險，不知輕重，萬一前兩次的事……」

　　將離頓了頓，自嘲地笑了，他又道：「我原先想著，等到你回到張府，我就悄悄地留在附近，隨便弄一間房子住著，有空就去看看你。至於娶新娘子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了，無論如何我都會破壞到底的。」

　　阿青靠著將離的胸口，悶悶地問道：「那麽，是不是我就見不到先生了？」

　　將離歎了口氣，反問道：「你要見我做什麽？你有爹爹，有阿娘，還有小桃，我算什麽，你不是討厭我，要我滾開嗎？」

　　聞言，阿青下意識地抓緊將離，死命地拽著他的衣服，說什麽都不肯鬆手。他想到自己被小碧罵「滾開」的情景，心裏更是難受不已，恨不得把自己和將離綁在一起，生怕將離也會讓他「滾開」。

　　「我要爹娘，我也要先生，我不可以見不到先生，我、我會心裏難受。」

　　將離無奈地苦笑，懸在半空的手就這樣僵硬著，他問道：「可是，你還是想著回家，對吧？」

　　阿青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將離，苦惱地思索著，將離見狀，笑著鬆開手，下意識地把他推開。

　　這時，阿青卻再度撲進將離的懷裏，雙手緊緊地勒住他的脖子，神色認真地說道：「我回去看看爹娘，然後，回來陪著先生，好不好？」

　　將離一怔，眼眸深深地望著阿青，目光凝重而又深邃。彷佛在阿青的眼裏看到了什麽，他淺淺地笑了，親膩地揉了揉阿青的頭髮，調侃道：「小笨蛋，你還真是貪心。」

　　話音剛落，就看到阿青突然摟緊了他的脖子，使勁地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口，嚴肅地說道：「你給我親親，我也會對你好的，一輩子都對你好。」

　　將離剛想開玩笑地說一句，你懂什麽一輩子，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他的心在絕望裏慢慢復蘇，抱著阿青軟軟的身體，整個人都變得溫暖了，低頭看到小笨蛋傻笑的樣子，將離更是說不出的歡喜和滿足。

　　原來，小笨蛋並不是什麽都不懂，他會在乎自己，也會爲自己難過，他會緊緊地抱著自己，甚至會用力地親吻自己。

　　將離知道，小笨蛋想不了太多，他現在只是不願意和自己分開，未必明白所謂的在一起是什麽意思，可是，他既然明白小笨蛋的心思，又怎麽捨得放手？他等了多久才換來一句「陪著你」，受過的傷，曾經的痛，這些都不重要了。

　　「走，小笨蛋，帶你去玩好東西。」

　　將離忽然笑了，俊美的臉孔看得阿青臉上一紅。比起前幾天的死氣沈沈，他整個人就好像活過來了。

　　「去哪兒啊？哎呀，怎麽又跑床上去了，那裏能有什麽呀？」

　　阿青大驚小怪地說著，突然又被將離壓在床榻，他看著將離的臉孔慢慢靠近，心臟竟然狂跳不止。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阿青驚嚇地問道：「好難受，這裏跳得好快。」

　　將離笑著握住阿青的手，親膩地吻在他的嘴唇上。

　　「不舒服嗎？」

　　阿青愣愣地看著將離，喃喃地說道：「舒服，可是……」

　　阿青看著將離把手伸進自己的衣襟，慌張地說道：「不要……」

　　將離故意皺起眉頭，爲難地說道：「會很舒服啊。」

　　阿青猶豫了一會兒，苦惱地嘀咕道：「不行，不行，沒打雷，不可以脫光光……」

　　將離笑了，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揚，說不出的俊美風流，阿青傻傻地看著他，臉頰越來越燙，就好像發燒一樣，整個人都熱起來了。他漸漸沒有了底氣，害羞地捂著臉孔，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好像發燒了，不行，我要睡一會兒。」

　　說完，阿青緊緊地閉起眼睛，死活不敢再看將離。將離揚唇一笑，湊近他的耳垂，輕輕地咬了一口。

　　「哎喲。」

　　阿青吃痛地叫了一聲，不得不睜開眼睛，將離的嘴唇就貼著他的額頭，每一次的呼吸都被自己吸進去。阿青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了，胸口不斷地起伏著，根本就不受控制。

　　「真的不喜歡？」

　　將離的聲音猶如帶著魅惑之色，聽得阿青恍恍惚惚的，他動了動嘴唇，卻不曉得說了什麽，就看到將離得意地笑著，小心翼翼地拉開他的衣襟，一隻手捏在胸前的紅蕊，一點點地按捏著。

　　「疼……」

　　話雖這麽說，身體卻生出一種奇異的快感，心裏癢癢的，急需什麽東西把裏面填滿。

　　「小笨蛋。」

　　阿青緊張地繃著臉孔，忽然又看到將離不笑了，他心頭一緊，擔憂地抓住將離的手臂。將離見狀，不禁鬆開了眉宇，他說道：「小笨蛋，我會帶你回家看爹娘，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但是，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將離不敢想像，如果阿青當時真的走了，自己是不是可以按捺思念，默默地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幸好，小笨蛋沒有走，他就在自己的懷裏，胡亂地親吻著自己的臉頰。

　　傻乎乎地說不清心裏的感受，只能用這樣的辦法表達自己的心情，真是個小笨蛋。

　　將離嘴角含笑，把小笨蛋抱得很緊。阿青臉上一紅，害羞地靠著將離的胸口，死活不肯擡頭看他。

　　這時，輕紗簾帳悄悄地滑落，遮掩了滿屋的春色。

　　阿青不懂情愛，卻未必不會愛人，自從經歷了短暫的離別，他死活也不肯和將離分開了。興許是覺得自己找到了兩全其美的辦法，阿青也不急著回家，只不過，他偶爾還是會念叨幾句，但又看到將離的傷勢未愈，便也作罷了。

　　阿青只是腦筋不好，也不是什麽都不懂，至少他曉得什麽叫舒服，什麽叫屁股痛。小笨蛋認准了打雷才能做那檔子的事，害得蓬萊仙境每天都要電閃雷鳴，山裏的妖怪連連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