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祖母)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故事是臨時想的,爲了給迦的奶奶祈禱,希望小迦奶奶身體可以好點。老人家都是爲了後代勞苦了一輩子,做晚輩的就是要讓老人最後的生活可以快樂,安心。在這裏我喜歡天下所有的老人都可以安詳晚年,哪怕是到了生命最後的一段時間,依然可以看見他們所深愛的人在他們的身旁,陪他們走過人生的終點。
PS因爲故事是祈禱,和祝福的文,青丘沒有寫的特別的恐怖,但是很認眞的描寫了裏面些氣氛描寫~希望大家喜歡~期待下一個故事吧,到時候我再恢複以前文風。
鞠躬~~~
清明時節雨紛紛,古話果然沒有錯,這幾天天天下雨。夜裏,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發出滴滴嗒嗒的響聲,那種連續不斷的聲音讓人靈魂深處都到感覺煩悶。
夜已經深了,我躺在床上,迷糊地看著窗戶,卻一直無法入眠。白翌已經睡得很熟了,均勻的呼吸聽著讓人安心。
我翻了個身慢慢閉上眼睛,腦子走馬燈似的閃過些雜亂的念頭,最後定格在很早以前,一個關于我和祖母的故事裏……
那個時候我還很小,調皮是我們那個年紀孩子的通病,我和一群玩伴砸過鄰居的玻璃,紮破過老頭自行車輪胎,欺負過鄰家的小丫頭片子。
每次闖禍我基本都傻乎乎地衝在最前頭,自然我也就是那些個大人譴責的首要對象。父親基本每次都把我揍一頓,母親在旁看著,雖然心疼,但是嘴裏也說我太不懂事,只有那個年邁的奶奶,總是眯著那老花眼,搖搖晃晃地來護著我。
父親極其尊重奶奶,她是我家地位最高的女性。據說奶奶原本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念過書,見過世面,因爲看上了爺爺的塌實,不管爺爺多窮都跟著嫁了過去。于是嫁雞隨雞地過著苦日子,娘家人也不再搭理她,算是斷了關系。只有奶奶的哥哥還是舍不得自己的親妹子受苦,奶奶離家時,他悄悄和奶奶說:日子過不下去了,就和家裏說吧,再怎麽都不會讓自己的妹妹在外面吃苦遭罪的。但是哪怕是在最困難的時候,奶奶去給人挑煤炭也沒向娘家人要過一分錢。
而在我的記憶裏,奶奶總是一頭簡潔的花白短發,顯得不是那麽的年邁,還是很有精神的樣子。衣服一直都是藍灰色的,很整潔。到了冬天,她會圍一條很老式的圍巾。
就是這樣的一個老人,總是在我無理取鬧,無法無天地闖禍後,不罵我也不打我,而是拉著我的手,低頭給人家賠不是。我一直認爲奶奶是個軟弱無能的老婦人,直到那件事之後……
那是一個暑假,才12歲的我陪著奶奶一起去她的家鄉,也算是避暑。奶奶的家鄉在祁雲山附近一個偏遠閉塞的小鎮上,鎮子很蕭瑟,幾乎沒什麽年輕人,只有些老人在收拾農活。
匆匆半個世紀過去,爺爺早早離開了人世,而奶奶終于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去的時候幾乎已經沒有人記得奶奶的人了。奶奶的娘家姓許,其實在民國的時候屬于這一帶出名的書香門第,據說在宣統年間還出過幾個進士。當然到了文革的時候,那些老黃曆的東西全都被毀壞殆盡了。
奶奶挽著我,在村裏走了好多圈,照著原來的記憶找著可能知道許家的人。最後在鎮子中找到了當年在許家趕過短工的老王頭。
奶奶笑呵呵地走過去和老王頭打招呼:“王二哥,你還記得我麽?”
老王頭擡起頭,眯著眼睛,看了許久才認出了奶奶,激動地幾乎跳了起來,連忙招呼我們去屋子裏坐。
我們進了屋子,那房裏家具很少,而且式樣非常老式。老王頭給我和奶奶倒了水,我看得出老王頭很尊敬奶奶,他和奶奶說話的時候都稱呼她“二小姐”。
老王頭搬了個板凳,坐在了我們旁邊,吸了口土煙開始說:“二小姐,你怎麽才回來看呐,哎,都過去了那麽多年了。許家老爺子在你出嫁後不久就去世了,你大哥一個人撐不了許家門面,最後也搬到外地去討生活咯。”
奶奶歎了口氣,五十多年過去了,往事如煙的感覺其實只有經過歲月的人才能明白和體味。所以我不明白奶奶那聲歎息代表了多少的遺憾,無奈。
我那個時候玩心特別的重,對來到那麽小的村鎮很好奇,其實一進村子,我就發現了一個封死的漆紅大棺材斜插在地裏。而且家家戶戶在門口都挂著紅色的綢子,風一吹過,鎮子裏各家的門上都會飄起紅豔似血的綢帶。
我歪著腦袋看著奶奶問道:“阿奶,爲什麽門口有口大棺材啊,還有大家爲什麽都挂紅布頭在門口?”
奶奶看了看老王頭,顯然她也不太明白。老王頭眼神閃爍,顯然很害怕回答這個問題,就像是要躲避什麽東西一樣,回頭看了好一眼,才湊近我們壓低了聲音說:“哎,這也沒辦法,鎮子裏出了事,鬧了疫災。前段時間死了好多人,現在能夠平安無事,都是多虧了一個老道士的指點。他告訴我們,其實我們這裏鬧的是黃大仙(黃鼠狼),要給大仙弄一個大宅子。大仙住的是棺材,所以要用上等的黃梨木做一口大棺材,橫插在鎮口,算是大仙的府宅。還有家家戶戶都要挂上紅布頭抵災。”
奶奶看了看四周,回頭問了老王頭說:“那麽現在這裏一個許家人都不在了?”
老王頭點了點煙袋,低頭想了半會,突然擡頭說:“二小姐,你還記得你有一個表親家麽,好像還住這裏。叫……叫許皮子的。”
奶奶點頭說:“記得,記得,他父親是個木匠,當初他年紀輕輕手藝就非常精湛了。”
“是啊,他的木工活在這裏是數一數二的,當初黃大仙的宅子就是他給做的。”老王頭說道:“你可以去他那裏看看他。”
老王頭十分的客氣,還給我們帶了路,我和奶奶兩個人就跟著去了我那表大爺的住處。
表大爺是個瞎了一只眼的老頭子,僅剩的那只眼睛很小,看東西總是眯著,還時不時地眨著眼皮,看得久了好像連自己的眼皮也有眨幾下的衝動。他身材很矮小,臉很尖瘦,嘴邊還有些發白的胡渣子。身上那套老褂子似乎已經好多年沒洗過了,頭發亂糟糟的好似個鳥窩,身上的一股味道更加讓人一陣頭暈。但是他一看見奶奶就認出了她,連忙上去拉著說話;“二丫頭呀!你可回來了!我還以爲我一輩子見不著你了。”
我看著表大爺,他也看著我,然後裂著嘴笑道:“這個是你孫子吧,看著多清秀啊,沒想到你還會帶著孩子來這裏啊。”
奶奶也笑著說:“都幾十年過去了,老了,總想著落葉歸根呐,好歹閉眼前來看看這裏。”
我注意到老頭那只瞎了的眼睛閃過道青綠色的光,我以爲那可能是光線的緣故,于是下意識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看。這個時候表大爺也看著我,他又笑了笑,嘴裏一股奇怪的味道就直衝我的臉,我皺著眉頭往奶奶身後靠,表大爺看著我有些懼怕他,也沒再和我說話,對我尴尬的笑了笑轉身就和奶奶說:“既然來了,就住上些日子吧。我給你們去准備住處,許家人都走了,但是房子還留著呢。
奶奶連忙說:“那麽太麻煩你了,我帶小安來只想再來看看老家的樣子……”
我從來沒住過鄉村,來了才知道,原來那裏用的水要自己在井裏打的,床上還挂著蚊帳,而且屋子很古老。這裏是許家的本宅,看的出過去是非常富有的人家,窗框上雕了很多精致的圖案。但是現在已經人去樓空,屋子空空蕩蕩的,打開木門就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很多年頭沒人來打理了,房子裏落了層厚厚的灰,到處是蜘蛛網,門一推就一大堆一大堆地往下掉。
我拉著奶奶,她眼神有些迷離,看著屋內的樣子,自言自語著說:“五十年了,爹娘,我又回來了……”
好一陣子,奶奶才放開我的手,告訴我別亂走,自己則挽起袖子去收拾屋子,那個表大爺和老王頭也去搭把手幫忙。
我漫無目的地在宅子的後院裏逛著,後院幾乎就是一個雜草叢,到處都是跟我齊腰的雜草,因爲是夏天,在樹上還有一陣陣的知了叫。
我擦擦頭上的汗,眯了眯眼,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實在太陌生,我內心充滿了好奇,興奮地扒開那些瘋長的雜草,在院子裏胡亂的走著,完全把奶奶的囑咐抛在了腦後。
在院子裏折騰了半天,我終于累得坐在了一塊石頭上,用手扇了幾下,但是依然熱的要命,腦袋有些暈眩。我感覺身體有些透支了,正准備往屋子走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了在草叢中串出一只黃色的動物!我以爲是貓,但是它的個頭很大。
它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射出陰冷的光線,我突然感覺渾身冰冷,前面炎熱的感覺一掃而空。受了驚的我一下子跳了起來往屋子裏奔,一回頭竟然撞上了表大爺。
我連忙後退,他身上的味道實在是太臭了,感覺象悶了好多年的臭皮革。他裂了裂嘴說:“小安呐,前面看到什麽了?那麽慌張,看把你嚇的,你奶奶要我來找你,走,跟著我。”
我看著那枯黃的手就要碰著我,忽然閃過一陣沒來由的厭惡,于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些,但是想到那院子裏有的那只動物,我就不敢再回頭。
就在這個時候奶奶在屋子裏喊道:“小安,你怎麽還在院子裏,進來洗把臉吃飯吧。”我連忙繞過表大爺,跑進了屋子,而我的耳朵裏卻聽到了類似野獸低吼的喊聲。我回頭看了一眼表大爺,他盯著我看,眼睛裏又是一陣青綠色的光。
吃飯的時候我們圍坐在簡易的餐桌上,食物是老王頭帶來的。他爲了讓我們吃好,還殺了自家那只下蛋母雞。
雞湯很香,我早就餓得要命了,掀開沙鍋就往裏面撩菜。奶奶吃的不多,倒是那表大爺,吃得猶如一頭惡狼。
我們都很驚訝,他居然那麽能吃,差不多一整鍋的雞都給他連鍋端了,而且他幾乎都不吐骨頭。他看著我們都盯著他瞧也不好意思,抹了抹嘴,嚼了嚼嘴裏的肉塊,放下筷子,貪婪地看著我碗裏的那塊雞肉。
奶奶尴尬地笑著說:“你還是老樣子,那麽喜歡吃雞啊。別客氣,我們都吃不下那麽多。今天也多虧了你和老王頭幫忙,否則就靠我還眞忙不過來。”
表大爺說:“沒事,沒事。我吃飽了,還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的沒?”
老王頭也說道:“是啊,二小姐,還需要我們整理什麽?你盡管開口。你看這裏太亂了,要不住我家去,我老伴可以給你和小安騰出個房間來。”
“不用了,我想還是住在老宅子裏,我已經有50年沒回來了。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回來看了。”
到了晚上,奶奶把蚊帳展開,先用蚊香把帳子裏面熏了會兒。這個鎮裏其實有通電,但是老宅子很多年都沒有人住了,自然也就沒有電燈這東西。考慮到夜裏沒有電燈照明,老王頭給了奶奶一盞老式的油燈,奶奶也從行李裏拿出一把旅行用的手電筒。
在昏暗的油燈下,奶奶坐在椅子上,手上拿著蒲扇,有一下沒一下扇著風。因爲炎熱,奶奶沒有把門關起來,外面院子裏一片漆黑,白色的蚊香煙從屋子的角落飄散而開,形成了一種運動的白霧。
我躺在床上,烙餅似的翻著身體,怎麽也睡不著。就在這時,有一個東西迅速地串進了屋子, 奶奶的扇子掉在了地上,我從床上撥開了蚊帳,探出腦袋,迷糊地問道:“阿奶,什麽東西?”
奶奶迅速地拿起了手電筒,照向了那東西躲進的角落,電光照在的地方,看見一個黃色的東西急速地竄入了箱子底下。
奶奶拿起了放在門後的木棒,慢慢靠近了房間的角落,雖然我沒有看到那動物,但是卻很清楚的聽見了“唏唏簌簌”的蠢動聲音。黑暗中一雙青綠色的光點忽閃忽滅,一動不動地窺視著我們的動作。
突然那東西躥了出來,越過了奶奶,向我睡的床衝了過來。奶奶沒有防備,那個黃色的東西就鑽進了蚊帳之中。
我下意識地蜷縮了身體,往角落裏靠,害怕地喊著奶奶。奶奶馬上回頭跑了過來,但那個東西的速度顯然更加敏捷,它狠狠地咬了我的腳踝。一瞬間它盯著我的眼睛,我看見那道極其陰寒而殘忍的眼神,想起了它就是我白天在院子裏看到的奇怪動物。
奶奶過來時看見我的腳踝上都是血,她喊著用棍子打向那個動物,但是動物敏捷之極,它迅速地退後,一個側閃,從奶奶的身旁逃了出去,躲進了那片黑暗的院子裏。
奶奶馬上來查看了我的傷口,我腿很疼,就像是被火燒了一般,腦子裏依然是那雙醜惡陰森的眼睛。
奶奶顯得很緊張,他摸了摸我的腦袋,我的頭發已經被冷汗給浸濕了。我突然覺得嘴很幹,非常地想喝水,于是幹澀地說:“阿奶,我想要喝水。”
奶奶顫抖地拍了拍我:“小安,你哪裏不舒服?”
我說:“我好渴,腳好疼。”其實我的腳踝已經非常腫了。
奶奶馬上給我倒了一杯茶,我幾乎是灌了下去,嗆得直咳嗽。奶奶給我拍著背,嘴裏低聲說道:“糟了,被黃鼠狼咬到了,這下怎麽辦才好。”
過了不多久,奶奶給我草草包了下傷口,披上衣服,就把我背著,往老王頭家趕。
大半夜,天氣十分的悶熱,在遠處的田地裏還隱約的看得見綠色的鬼火。這個村到了晚上,路上居然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拴在棚子裏的狗對著路上大聲吠著。
奶奶顧不上一天的勞頓,跑得背上都是汗水,她路上好幾次跌倒,都是用身體護著我,不讓我掉在地上。但是我的神智越來越迷糊了,我聽到奶奶在喊我名字,但是我又聽到另一個聲音,一個猶如鬼哭狼嚎般的粗嘎聲音,我感覺它也在喊我名字,並且蓋過了奶奶的聲音,我感覺身體越來越冷,傷口處越來越灼熱。
終于奶奶跑到了老王頭的家,她敲著門,老王頭迷糊的開了門,然後看見了奶奶,又看見了我。他的眼睛立刻被驚恐占滿,馬上把門關上,把我和奶奶關在了門口。
奶奶很激動,她又拍打著門,希望他能幫助我們。
門裏傳出了老王頭的聲音“二小姐,你快把你孫子帶走吧,他著了黃大仙的道了。沒的救了,過不了多少時間,他就會被大仙拉去做替身。你快帶他走吧,別害了我們全家啊。”
奶奶沒有再敲門,她癱坐在地上,但是嘴裏依然在喊我的名字,一刻也沒有停過。我虛弱地無法說出完整的話,我知道奶奶在喊我,但是那個恐怖的聲音是從我腦子裏發出的,他也在喊我,聲音變的更加淒厲,陰森。
奶奶看了看我,發現我的臉已經變成了青灰色,臉上居然有了一層薄薄的黃毛。她嚇的連忙撥掉那些毛,但是那些黃色的毛又從我的皮膚裏鑽了出來。
奶奶重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去敲其他人家的門,但是所有人一看到我就像看到了鬼一樣,迅速地把門關上。任我奶奶怎麽敲,怎麽喊,他們就是不肯開門,整個鎮子像死了一般的安靜。
奶奶最後實在背不動我了,她咬著牙,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不舍。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就像想起了救命稻草一樣。她掙紮的想再抱起我,但是實在沒有力氣了。最後她找了一個破籃子,還好那個時候我個子還小,她把我塞籃子裏,用一根繩子綁在背上,死命地拉著籃子往表大爺的家趕。
表大爺的家就是在鎮口棺材旁的小茅屋裏。周圍根本沒有人家,只有他一個房子,奶奶用盡力氣的拉,手上被勒出一道很深的血痕。她咬著牙齒,哪怕氣喘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她依然沒有停止呼喊我的名字。
我感覺我的腳踝上發出了很臭的臭味,傷口已經變成了紫黑色。從紗布下流出了黃色的濃水。 我看了看四周,發現有好多的青綠色的眼睛盯著我們,窺視著我,隨時要把我拉了出去。我害怕地想哭,但是發現自己連哭出的聲音都變得像是野獸的嘶吼聲。
奶奶拉著我走了很久,最後她幾乎是爬到了表大爺的門口,用肩膀撞擊著門板。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喊著:“求你救救我的孫子,求你開開門呐。求求你了!”
我口渴得厲害,左腳已經沒了知覺,意識一點一滴渙散的同時,卻能感覺到在周圍的黑暗中有許多眼睛正盯著我,它們發出了呼喊聲,令人不寒而栗。
門終于開了,表大爺盯著我們看了許久,開口說:“進來再說吧。”
他幫著奶奶把我抱進了屋子,我發現他身上有著和我腳上一樣的臭味。奶奶顫抖地拉著我的手,可是我絲毫不能感覺到溫度,只覺得渾身冰冷。
表大爺看了看我,歎了口氣說:“你孫子恐怕熬不到今天早晨了,二丫頭,准備准備後事吧。”
奶奶含著眼淚說:“不會的,一定還有辦法,表大爺,我求求你救救他,他是我的孫子啊!”
說著奶奶就跪了下去,不停的給他磕頭。而我依然感覺到外面那些東西在蠢動著,他們要帶走我。但是卻沒有進入房子裏,好像它們對這個地方有所忌憚。
表大爺皺著眉頭,他的樣子很陰森,于是開口道:“其實這也是你們許家的債,你既然已經走了,爲什麽還要回來。”
奶奶沒有說話,她抱著我,只是搖頭。屋子裏光線很暗,表大爺的臉顯得有些鬼氣逼人,他繼續說:“二丫頭,你知道你們許家是被大仙保佑著才能那麽亨通,但是該還的還是要還。大仙要拉他去當替身,就讓他去吧。”
奶奶擡起了頭,她顫抖的說道:“他是我孫子,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
表大爺看了我們很久,慢慢地開口說:“許家人有許家人的法子,既然已經這樣了,就按照老法子吧,你就讓你孫子用一只眼睛換自己的命吧。”
奶奶怔了下,她看著表大爺,又看著我說:“用我的眼睛吧,小安還小,我用我的眼睛救小安的命。”
表大爺那只渾濁的眼珠轉動著,他冷笑著說:“嘿嘿,許家人的眼睛是陰陽眼,可以看見陽間人看不見的東西,你甯可舍棄自己的眼睛,也要保住你孫子的命。好啊,你就去外面和那些大仙說吧。”他指著鎮口斜插在地上的巨大漆紅棺材,奶奶渾身都在顫抖,我感覺她抓得我很緊,就好像怕一松手,我就會被那些黑暗中的東西帶走。
表大爺依然咧著嘴,露出尖銳異常的蠟黃牙齒,他說道:“你要保住你孫子,又不舍得他的眼睛,那麽你就把你的眼珠子給他們吧。哈哈哈,許家人最後都得這下場!”
我的肚子一陣難受,嘔吐了起來,吐出的東西奇臭難忍。我擡頭看著奶奶,奶奶悲傷的看著我,她想說什麽,但是我聽不見。漸漸的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我看不見奶奶,也看不見表大爺。我看不見任何的東西,只有那些青綠色的光點,在不遠處射出陰森的寒光。
當我能再一次看見東西的時候,我已經在縣城的醫院裏,爸爸媽媽都在我身邊,但是惟獨沒有奶奶,我虛弱地問了奶奶在那裏。爸爸安慰我說:“奶奶在另外的一個病房。你被動物咬了,可能感染了,需要好好的觀察。別怕,爸爸媽媽都在這裏呢。”
我又閉上了眼睛,但是這次再也沒有那陰寒的眼睛盯著我了,而是十分安詳的睡眠。
後來我們被接回了城市,奶奶因爲這次的事後視力越來越差,最後已經徹底看不見了。她依然和以前一樣的慈祥,但是我知道奶奶的眼睛再也回不來了。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個表大爺。只有在一次父親閑聊的時候,他告訴我,其實奶奶的老家有供奉黃鼠狼的習俗,而許家人把黃鼠狼精稱作爲“表大爺”……
雨淅淅瀝瀝一直在下,宿舍裏的電話響了,外頭的天色不覺間已經亮了。我馬上爬了起來接了電話,原來是奶奶,在電話的那頭傳來慈祥而有熟悉的聲音:“小安啊,我是奶奶,放心吧,醫生說了這腫瘤是良性的,已經准備手術切除了。”
我心裏的一塊石頭終于落地了,我激動得顫抖著,連忙說:“奶奶,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白翌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爬了起來,他拿給了我一件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我感覺身體暖活了起來,就像小時候在奶奶懷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