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園(五)
她說道:“蘭鈴,那個妓女的藝名叫蘭鈴。她是這個宅子第一個主人,她就像那些低賤的女人一樣,只要給銀子可以讓任何一個男人碰她的身體,這樣肮髒的女人卻有著那麽漂亮的臉蛋,的確讓人覺得很惱火。後來有一個富家商人要贖她從良,于是便要蘭鈴的生辰八字,蘭鈴給不出來,你知道爲什麽麽?”
她又拿起一只眉筆描了起來:“因爲呀,她的年齡都可以做那個商人的奶奶了,她那個時侯至少有60多歲。呵呵,但她並沒有衰老,而是越來越美豔。這件事自然不會告訴那個商人,因爲此事的緣由只有她和一個老媽媽知道。後來她也沒能夠從良,其實她根本也不想要過那種小妾的生活。她還是過著那種紙醉金迷的日子,這種女人自然不得好死。但是她居然還有後代,那個老媽媽最後把女人的孩子賣給一個皮貨商人,于是皮貨商人帶著蘭鈴的女兒東奔西跑的過日子。雖然過得很苦,但是女孩子一天一天的長大,順理成章的她就和那個皮貨商人結婚生子一起住在大漠上,過著單調而艱辛的日子。本來這樣很好,女孩變成女人,生了好幾個孩子。她漸漸的忘記了在故鄉的那個老宅子,忘記了那個被稱爲狐狸精的娘親。很快的她們一代又一代的在大漠生活,終于清政府覆滅,國名黨鬧革命,蘭鈴的後代陰差陽錯得居然又回到了這個地方,又住進了這個宅子。于是怪事一直不斷的發生,到處都傳言說蘭鈴的鬼魂作祟。只有軍官的表妹住在這個被稱爲鬼宅的房子裏。那個時侯時局太動蕩,日本侵華,蘭鈴的後代在這場災難中被流彈毀了容貌,她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于是就在這個宅子裏上吊自殺。但是她沒有死成,在彌留之際她仿佛看到房子裏一百多年以前發生的事情,那個關于她先祖的秘密,在一百多年前的這個屋子,蘭鈴把那些迷路的人騙到房間裏,當男人們開始和蘭鈴翻雲覆雨之時,蘭鈴就用頭上的發簪殺了那群路人。于是她不老不醜的秘密終于被她的後代得知了。”
她轉過頭來,畫完妝的她猶如一朵盛開的罂粟,我看的都有些發呆,她微笑著說:“只要吃了那些人的脂肪,就可以保住自己的年齡,還有讓自己變的更加漂亮。”
聽到這話,我一陣反胃,難道說這裏油膩的氣味和肥膩的感覺,是人的脂肪?我惡心的看著那個豔如桃李的女人,她繼續說下去:“這個秘密用這樣的方式重新回到了蘭鈴後代手裏。于是抱著將信將疑的心態,她的後代重複著一百多年前祖先的錯誤,去殺掉了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寡婦還眞的比較肥胖,一刀子下去脂肪和血都出來了,後代用玲花當年的壇子和漆盒裝了那個倒黴女人的脂肪,然後用特殊的方法提煉出胭脂和藥膏。其余的只要扔到戰地邊上去就可以了,日本人殺的人要多的多,沒有人會去懷疑。于是蘭鈴的後代變了,她原本壞死的皮膚又恢複起來,過了一段日子,吃了幾個人的脂肪後,她變得比過去還要好看。而且在這個過程中她發現了一個非常奇妙的地方,就是女人可以控制自己的長相,只要一直想著某個人的樣子,可以非常接近那個人的樣子,比如現在的我。”
我捂著自己的嘴巴,盡量不想讓自己吐出來,然後說:“你太變態了,這樣的方法還能叫做人麽。”
她微笑著說:“有什麽不可以?在國外有血腥瑪麗,只不過她只能保持延緩衰老,而我卻可以永遠不老,這點難道不是更加誘人麽?”
她傻傻的看著自己的雙手說:“或許我根本就不是我自己了,我在上吊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我其實就是蘭鈴,她就是我。所以我才能繼續自己的美貌。呵呵,我就是蘭鈴。”
我不關心這個變態現在是誰,我擔心的是自己怎麽逃出去。我焦急的問道:“你准備把我怎麽樣?”
女人扭過頭來看著我說:“是啊?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我厭惡的看著她,冷笑著說道:“所有的人在你眼裏估計只不過是脂肪堆。不過在我眼裏你就是一個怪胎。”
女人看著我癡笑起來,然後對著老太婆說:“張媽,他說我是怪胎,怎麽樣,你還要求我給你這種可口的胭脂麽?”
老太的眼神變的十分的貪婪,她點著頭說:“是的,小姐,求求你給我一點吧,讓我也能夠不必老去,看在我給你做了那麽多年的事份上。”
女人鄙視的看著老太婆,她摸了摸手上的手镯,然後站起來,微笑的看著我說:“我並非一直待在這裏,而如果我一直不老會讓別人起疑心,于是我只能到處流浪。不過好在我可以變成任何一個我想要成爲的人,這點倒是給了我很多的便利。這一次我回來本來想要吃掉那個叫朱妍女人的脂肪,不過被你的白翌給破壞了我原先的計劃。”她走到一個較大的漆器盒子,打開蓋子後微笑著說:“不過我還是有很多存貨,人的脂肪很好保存,而且我並非要自己去殺人,張媽是我得力的助手。”
盒子裏塞滿了黃白色的脂肪,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這種東西別說吃,就算看上一眼也讓人胃酸翻騰。
我幹脆直接了當的問:“那麽你准備把我怎麽樣?也當肥肉存起來?”
女人身材十分曼妙,顯然她很喜歡紅色的衣服,高興的甩著裙擺,如果不是她前面所說的話,她的確是非常美麗妩媚的一個女人。她微笑著看著我們,然後對著張婆說:“你把他殺了,我不想要看到他的臉,眞惡心一個男人居然讓另一個男人抱自己。對了,殺完後把脂肪取出來。”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依然微笑著,老太婆嗯了一聲,就准備動手。我靠,一個丫頭一個老太就想要弄死我?這不是把我當傻子就是他們傻了。而且什麽叫做讓男人抱?這個女人對我進行的人身攻擊已經讓我有一萬個理由抽死她了。我連忙往後退去,路已經被老太封掉了,要跑也跑不掉,而且老太從盒子裏掏出一把老式匕首,上面還有斑斑血迹,估計用這東西結果了不少人的命。老太婆露初了獠牙,整張臉與其說是人臉,不如說是脫光毛的狐狸臉。
我看人家都動刀子了,也不能硬碰硬,馬上調轉苗頭來個釜底抽薪,側身馬上抓著那個女人,制住她之後,扯下她頭發上的發簪子頂住她的脖子,我吼道:“你別亂來,我抖一下就可以讓你主子的脖子穿個孔。”
老太婆看到我挾持了她的主人,便也沒有上前,但是眼神中並沒有我期盼的惱怒,反而只有冰冷冷的看著我。這讓我感覺有些不對勁。我勒緊她的脖子說:“快給我讓開!否則我就讓你主子去見她變態的祖先。”
女人微笑看著我,幹脆靠在我身上,我一低頭就聞到一股油膩得令人反胃的味道。不過她是我唯一的保命符,就算她有狐臭我都不能放。她笑著說:“小安哥,你這樣對一個女人,是不是太過分了,還有不要以爲女人就那麽好對付。”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腹部一陣劇痛,低頭一看那個女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捅了我一刀,我一吃疼直接滑倒在地上,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此時我手上都是血,我指著那個女人憋了半天沒有說出話來,她依然笑著看我。
我的力氣像被抽幹了一樣,又産生了幻聽,女人的笑聲化爲刺耳的念咒聲,厚重的猶如是千噸重的金鍾發出聲音,仿佛可以把我的魂魄都給震飛,我的神經開始有些麻痹,疼痛讓我視線都模糊起來,但是我現在要是倒下去可能就再也沒有睜眼的機會了。我捂著自己的肚子,盡量不讓腸子流出來。我扶著牆壁站起來看著那個女人,此時我腦子裏有著很奇怪的聲音,他主導著我開口說話,其實我此時連喊叫都沒有力氣。
我莫名其妙的開始說一些我自己都聽不明白的話,但是發現這些話都是圍繞我身邊所發生的怪事。我默默的念道:“死,亡者之淚,生,輪回之苦,老,執念之怨……”
女人看到我居然還能爬起來,也有些忌憚,喊著老太婆來收拾我,我一點點爬起來,此時我的眼前已經是一片血紅,我的肚子此時不再感覺疼痛,反而是大腦在劇烈刺痛。這種疼痛比前面那刀子還要來的劇烈,我仿佛像是要被活活的撕裂一樣,我東倒西歪的根本顧不了還有兩個人准備要殺我。
我擡頭看著那兩個,她們都非常吃驚的看著我,手裏的刀子也在顫抖。我不知道怎麽了,我發現這兩個人都不再是人形,而是像一種快要化掉的蠟人,面孔扭曲而又滑稽,其中一個女人大喊道:“張媽,殺掉他,殺掉他。”
我又看向那個張媽,她仿佛也被嚇傻了,女人又喊了幾句,她才舉起刀子像我衝過來。我連忙用手擋住,老太婆突然慘叫起來,她瘋狂的吼叫著,另外一個看情況不對頭就准備逃走。張媽驚惶失措的朝著女人大聲的喊叫,但是她的主子根本不管她的死活。我趁機拍掉她手裏的刀子。此時我注意到那面巨大的銅鏡中映照出十分駭人的一幕,有一個黑影子握著一堆骸骨。我再一看老太婆,從她的五官之中冒出陣陣的黑煙,一股惡臭無比的味道從她的氣孔中冒出來。我楞在那裏幾乎說不出話,我放開那個老太婆的手,她就像是一袋黑色的垃圾直接滑落到地上,我蹲下身體撥開她的頭發,發現早就斷氣了。
我再看著那面鏡子,裏面的我依然是一團黑色的霧氣,看也看不清楚,而倒在地上的只是一堆白骨。我連忙後退,捂著自己的眼睛,此時我的眼睛脹的要命。那個女人並沒有逃走,因爲周圍開始變得十分的油膩,她躲在角落裏,她抓著自己的臉驚恐萬分的看著我,仿佛我比她還要恐怖。我摸了下自己的肚子,並沒有傷口,前面的疼痛仿佛是做夢一樣。
這個時侯,那些盒子都在不安分的抖動,很快的從那些罐子裏溢出許多的半透明液體,此時牆壁上也開始滲出大量的這種東西,女人想要逃跑,但是怎麽都邁不開腳步,最後只有滾下來跌到老太婆的身邊,那面巨大的鏡子裏映出了那個老太的白骨爪子抓著女人的腳踝,就像是一個骷髅死勾著一堆肥肉一樣。她跑不了不代表我不能跑,我連忙往通道跑去,此時的房間像是一個充滿半透明脂肪的大缸子,那種油膩的臭味比前面還要讓人無法忍受,
但是現在連地板上也都是油水,根本沒有辦法走,我走一步,就會往回滑,這種感覺就像是那麽多被往死的冤魂不願讓這裏所有的活人離開一樣。我回頭看著那個女人,她比我還要慘,那些罐子裏的脂肪油水一股腦的往她的身上聚集,她想要伸手求救,但是太油膩了,根本沒有辦法抓住什麽東西。這裏徹底成了發酵過頭的化學反應堆。我看油水越來越多,牆壁上已經滋出一大片的透明膜,眼看前面就是樓梯,我死命的伸手去勾前面的門把手,但是油膩的通道居然還是往下傾斜的,我整個人就那麽滑了下去,而下面已經是一灘脂肪糊了。
我一個不留神整個人就滾到房間裏,渾身上下不知道沾了多少油膩,不過萬幸的是沒摔在那兩個女人身上,否則更加惡心。漸漸的我感覺四周都是人,他們都蹲著身體,貪婪的吃著那些脂肪,難道我身處在修羅惡鬼道?我還想要直起身體,但是感覺身體好沈重。大腦裏依然是回蕩著咒文的聲音,越念我的頭越疼,最後我便失去了任何的知覺。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我依然在老房子裏,不過在床上,我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掉了。我睜開眼睛,刺眼的日光從窗戶打進來,這裏是我們最初住的那個房間。我慢慢撐起自己的身體,頓時頭疼欲裂,我低聲罵了一句,白翌坐在椅子上看著我,因爲背光我沒有辦法看到他的樣子。
我試探的喊了一聲,他終于緩緩朝我這裏走來,我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但是最後只擠出一句:“你沒事了?”
他看著我淡淡的說:“我一直都很安全。”
果然還是那樣的欠揍,我捂著腦袋問:“你怎麽逃出來的?她們怎麽樣了?”
他搖頭道:“一言難盡,不過大家都很安全。”
我怔了一下,想到那堆脂肪,便著急的問:“那兩個怪物你看到了沒?”
他說道:“我下到通道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趴在那裏……”他的眼神有些避諱,我不知道他最後看到了什麽,但是他有意要隱瞞什麽。
我看著白翌說:“難道說最後給她們跑了?這是怎麽回事?”
白翌走到我的面前,他的眼神看我不像過去那樣。他冷冷的說道:“局已經被推動了,我還是晚了一步。接下去的事情連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什麽局?你不會說什麽陰謀論吧?大哥,別說這些了,告訴我那兩個人,不對……兩個怪物到底怎麽了?跑了?”其實我並不是知道他所謂的局很可能就是那個所謂的四苦之局,但是我現在首先要知道那兩個怪物的去向。
白翌捂著自己的眼睛,歎了一口氣說:“我不是說了麽,沒有找到人,我到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而已。那個時侯因爲藥茶的關系我知道事情不對,然後出去找那個老太婆,正好看到她抱著朱妍,于是也跟了上去,但是沒想到居然還是被發現了,身後又被人捶了一下,白天才想到辦法逃出來。總之我知道的可能還沒你了解的多。我好不容易帶著朱妍跑出來,碰到六子他們才知道你這個傻子居然還在這宅子裏,只有回頭再找你。”
我不信任的看著他,這種說辭隱瞞了太多東西,白翌的說謊技術怎麽退步了?我也不去思考什麽,此時我腦子亂的要命。我蜷縮著身體,把頭埋在手臂中,其實前面的事情我只有斷斷續續的記得一些,很多的細節都已經忘記了。我這個時侯突然想到自己念起來的那句話便不自覺的念道:“死,亡者之淚,生,輪回之苦……”
白翌聽到這句話馬上抓起我的手腕說:“你說什麽?”
我看著他,估計他沒有想到我也知道此事,你那麽不厚道是你不夠意思,但是我還是把我能夠說出來的東西都告訴他,包括那些詭異的咒語。他放下我的手臂默默的念道:“老,執念之怨,求不得,妄念之罪……”
我擡頭看著他,他正好也看著我,我們就這樣看了半天,最後他說了一句:“局已經避免不了,接下去只有看天意了。”
我長著嘴巴啊了半天?白翌皺著眉頭,他幹脆坐在我旁邊,擡頭看著天花板說:“至少我會陪你走下去,這點你不用擔心。”
我知道有些事情眞的要發生了,但是我不知道會怎麽樣,我考慮了半天想要在說什麽,也覺得實在無話可說,便沈默的點了點頭。他繼續說:“我有一個問題問你。”
“說。”
“你爲什麽當時沒有反抗?”
我也看著天花板說道:“不知道啊……可能是我被嚇傻了吧。”
他摸了摸我頭發說道:“嗯,這我相信,這種習慣以後可以保持下去吧……”
我轉過頭,看了他半天才明白他在說什麽,頓時臉紅成燒豬樣抽著眼角說:“你想也不要想啊!”
他也盯著我半天,最後忍不住爆出了笑聲,最後幹脆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淚也出來。他拍著我後背說:“或許你這樣才是我能放心的樣子。哈哈,走吧,去看看月靈她們,你現在可是她們心中的大英雄啊。”隨後他有回複了凝重的表情說:“至于那個局就看是我們的命到底能否撐過這一劫了。”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碼完了,此文建立在我特別想要讓安蹤這個傻小子體現下英勇的份上才那麽扯的。其實我眞的不希望他是一個無能的平胸小白受,這也是我的一個大雷。于是故事寫完了,這個有點像血腥瑪麗那個故事,怎麽說呢,人對于美麗是很執著的,對老也十分的恐慌,這一點其實人人都會害怕。但是既然會老會死爲什麽不能好好的過完自己的人生?人本就是一個旅程,一路走來只要對得起某些人,記住了某些事就足夠了。我過去看我過世了的外婆遺照,我就覺得她笑得很漂亮,很好看,比很多的那些PS的猶如刀刻出來的明星要好看很多。因爲這樣的笑容是一種自豪,一種我沒有白活的驕傲。
呵呵,小丘又憤青了,人病了之後就感觸特別的大……故事說完了,主線要開始了,很多朋友都看出來了這個故事有些混亂,感覺沒有完結,的確沒有完結,因爲它還有有後面的聯系,因爲感覺還可以算的上單獨一個故事就幹脆放上來。在故事裏可能大家也到了故事中的局就是佛教中的八苦輪回,嘿嘿,于是大家耐心的等待下一個故事。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