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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獠》第3章
第三章

  以他過去一貫的喜好標準來說,這美人真的是個特例。

  他的確是個俊秀又氣質出眾的東方美人,體格卻太結實,個性也太冷漠疏離,更是唯一一不把他當回事、有膽子把他當成流浪狗看的人。

  也許是因為太過回憶於他曾經交往過的對象,相處起來反而更有趣、更輕鬆。

  他記得一開始自己只是感覺好玩而已,後來卻真心享受起住在那間樣品屋的生活。

  雖然屋子裡的美人對他總是冷冷淡淡,可他喜歡那種誰也不干涉誰,只要閉上眼就可以感覺到有另一人的呼吸聲在陪伴自己的感覺。

  輕鬆、自在,可以享受孤獨寧靜帶來的絕對安心,也不會被偶爾湧上的寂寞攪亂了心情。

  這讓他情不自禁的待了一天又一天,遲遲不願結束早該結束的休假。

  然而,分別到來的有些突兀,這樣完美的休假被一通電話打斷了.

  任何人在休假途中莫名其妙被找回去工作都會心情不好,這種情形發生在性格多變的雪萊爾·康納身上就更為明顯。

  他相信對方已經有了某種程度的覺悟才會在這個時候打擾他!

  辱畔輕佻的笑容不變,十指間銀刃飛舞如銀蝶翩翩又蘊含危險殺機。

  悠閒的坐在沙發上,姿態慵懶,凌厲的銀藍色眼眸卻像是狩獵中的狼,彷彿盯緊了獵物隨時準備出手般直勾勾的盯著對方瞧。

  在這種壓迫下,被他注視的人只覺得脖子涼颼颼,打從心底不安起來。

  現在情況不太妙,他原本以為雪狼不會那麼介意的。但事實上雪萊爾·康納就是很介意,介意到心情很不好,而他一心情不好就想搞破壞,雖然他很久沒有心情不好了。

  「OK,我道歉。」

  就算他跟雪狼合夥超過十年,還是無法抵抗這種令人感到嚴重生命威脅的無聲壓力,只好自己出聲打破那沉默的凝重張力。

  這年頭殺手經紀人真的不好當!

  雪萊爾·康納唇角一挑,斂起週身散發出來的壓迫感,手中把玩的銀刃嗖地一聲射入原木桌面,完美的入木三分。

  就算不能把對方的頭扭下來,至少也讓他破點小財,他的想法很單純也很惡意。

  「噢,這是價值十五萬的桌子,我只不過打擾了你的休假。」

  「那就很嚴重了,我討厭被打擾。」

  「……你已經休假兩個多月了,接我一通電話有那麼糟糕嗎?你以前被我從床上找出門都沒那麼大脾氣。」他翻白眼。

  有那麼糟糕嗎?

  雪萊爾·康納愣了一下,唇邊的笑容略微隱了去。

  好問題,他在為了什麼不爽?

  當殺手十數年,最大的收穫就是他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能保持心如止水,那又為什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心浮氣躁?

  若硬要一個理由,或許可以歸咎到那個連名字都還不知道的東方美人身上吧?

  自己連聲招呼都沒打就突然離開了,他會感覺到稍稍的不捨或想念嗎?

  還是離別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他只會繼續聽著雨聲發呆,把有關他的回憶打包丟掉——更可能不需要將回憶打包,因為他根本不曾在他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也是啦,本來就只是度假時的娛樂……

  「我沒要到電話。」

  他風馬牛不相及的忽然冒出一句話。

  「嘎?」

  「我還沒要到電話啊!」

  重複一次,雪萊爾·康納瞇起眼,懶洋洋的癱在沙發上,有些可惜的歎了口氣。

  「誰的電話?」

  「彆扭冷漠的黑髮東方美人的電話。」不過,好像那個東方美人家裡根本沒電話。他低聲笑了起來。

  吊兒郎當的說詞一出口,刻苦耐勞的殺手經紀人馬上反省自己幾分鐘來的擔心是多麼的多餘。

  「那還真是抱歉喔!」沒好氣的白眼一記。

  雪狼的私生活總是很放縱,因為雪狼是個瘋狂的享樂主義者——大部分幹這行的都是過著享樂放縱至上的人生,因為隨時都可能死去而學著揮霍生命,雪狼則是更加瘋狂的放縱自己,所以國際上才會傳聞雪狼的個性陰晴不定且情人無數,因為他完全憑著感覺跟喜好做事——現在雪狼這般不高興,想必自己打擾到他追求某種遊戲的快感了吧?

  他並不知道雪萊爾·康納過去兩個月的生活與以往日日狂歡、夜夜笙歌的記錄相比,樸實得簡直像是要出家當和尚了。

  雪萊爾·康納也沒有開口解釋的意願。

  「別說廢話了,什麼事情讓你急著把我找回來?」他意興闌珊的問,站起來走到廚房打開冰箱,「你家冰箱也太寒酸了,連個魚子醬都沒有。」

  「我都是馬上買馬上吃,當然沒有留給你的。就是這個資料。」他邊回嘴邊把手邊的文件夾推了過去。

  拎著啤酒回到沙發坐下的雪萊爾·康納扯扯嘴角,沒有馬上接過來。

  他不是很喜歡看文件,因為需要看文件的Case通常都需要動腦筋耍心機,而他在保命以外的地方都不喜歡消耗腦細胞——人生嘛,過得愉快就好,何必那麼累呢!?

  想歸想,在看見對面自家經紀人的臉色愈來愈哀怨後,他還是勉為其難的伸手拿起那份文件翻閱,畢竟一個刻苦耐勞又夠謹慎、夠耐操的經紀人是很難能可貴的。

  看著他的動作,經紀人很難把視線從雪萊爾·康納的手移開。

  他在這行混了一輩子,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從經驗中他學會從手去觀察一個人,因為身份可以造假、氣質可以偽裝,但雙手的痕跡卻很難掩飾,只要仔細觀察雙手,就可以看出一個人表象後的很多背景,那是比被衣著包裝過的外表更為真實的歲月刻痕。

  但雪狼的手不一樣,那雙十指修長的手優雅有力如擅長渾厚曲風的鋼琴家,又如同藝術家那樣不可思議的輕柔靈巧,長有各種厚繭的雙手讓雪狼很難被歸類到哪種職業,可熟知雪狼底細的他,會稱呼那雙手為最完美的殺人凶器。

  會奪走人命的東西所蘊含的美感往往最讓人迷醉。

  「看什麼?你不是我的菜。」雪萊爾·康納頭也不抬的打趣道,將資料翻了頁。

  他的對象向來都是黑髮的美人,而且至少流有四分之一的東方血統。

  「我自然知道這點,而且我喜歡豐胸細腰的女人。」他跟男女通吃葷素不忌,只要看對眼就什麼都好的雪狼不一樣,他只喜歡女人,更只跟固定的伴侶上床。

  「哈哈,」笑著把看完的資料扔回桌上,雪萊爾·康納伸了個懶腰,「這件Case很有趣。」

  「哦?那……」經紀人雙眼一亮就想繼續說下去。

  「不過,給我個理由,我為什麼要接呢?我放假前才完成了一件他們家族的Case,再接下去我都要變成他家的外聘員工了。」含笑的語氣一轉,馬上變得冷漠又嘲諷。

  聽那口氣就知道他老大還是心情不好所以要搞怪,一搞怪就有人要倒霉——更悲慘的是現場只有兩個人,所以那個可憐倒霉犧牲品的標籤毫無疑問的落到自己頭上來了。

  「老天,雪狼,沒有殺手像你這樣一天到晚心情不好就開始挑Case好嗎?」他悲慘的呻吟。

  一般小說電影總把殺手描寫得多風光多冷酷多傲然多帥氣,現實卻殘酷得諷刺。

  虛構的殺手可以對工作挑三揀四、可以抄重火藥武器與各方勢力大戰、可以揮霍無數金錢……事實上,如果當真闖出了名號,是有金錢可以揮霍——他還沒聽過哪個殺手有儲蓄的好習慣,但其他幾項風光享受全是編劇在唬爛。

  真正的殺手幹的是玩命的工作,身份要保密,名聲更重要,口風要緊、行動要謹慎、做事要幹脆……拿訂金、計劃、執行、完成、收尾款、從此形同陌路才是殺手與委託人之間的相處之道,不多問不多想不插手不該涉及的閒事,更沒有挑剔的餘地。

  違反這些工作準則的傢伙,絕大多數都不知道死在哪個臭水溝裡了。

  而他確信雪狼也很清楚明白什麼才是殺手的原則,但雪狼總是天生反骨而且瘋狂挑釁的我行我素,被他打回票的委託人十幾年來多如過江之鯽,可也許人都是犯賤的,雪狼的態度愈囂張,人氣反而愈扶搖直上——有多少暗中想報復卻反被幹掉的他也不想知道。

  不過,那些都不是重點。

  「雪狼,查斯·羅斯曼的背景很麻煩,說坦白一點,如果你不希望往後三天兩頭被丟炸彈或被散彈鎗照三餐招呼直到掛點,最好別讓羅斯曼家族的人太難看。」

  意大利黑手黨自有一套外人無法得知的規矩,而羅斯曼家族無疑是「制定」規矩的黑手黨老大哥,再加上隨著交通科技的發達,意大利西西里黑手黨早就不只限於在意大利發展了。

  就算雪狼在業界中素有龍頭教父的美稱,但和真正的黑手黨教父相比,兩個「教父」的勢力差距立刻出來了。

  雪狼撇撇嘴,將資料拆開,竟然動手折起紙鶴和紙青蛙。

  老大,你幾歲啦,給我差不多一點!經紀人瞪他。

  「別看我,接就接嘛,反正不管殺的是誰,殺人這檔子事跟做愛一樣,永遠都是那麼一回事。」

  儘管過程花招百出,結果都是一種必然。

  不管雪狼滿口鬼話到底在說啥,刻苦耐勞的經紀人只能肯定至少這次他成功的解決了雪狼的鬧脾氣,兩人的性命安全勉為其難的度過了一個小難關。畢竟雪狼在黑手黨的圍剿下還有實力可以逃出生天,他這小小的經紀人可沒這本事,是絕對會把這條命交代在哪個垃圾堆的。

  「那你計劃一下,需要什麼再聯絡我。」他放心的去拿瓶啤酒喝。

  雪狼雖然善變,但對於答應的事情,是絕對說一不二的,這件事不需要他再擔心了。

  「嗯。」漫不經心的回應,雪萊爾·康納依然低頭專心的折著紙鶴與紙青蛙,專注的態度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跟眼前的折紙。

  經紀人沉默,他發現就算已經和雪狼認識了十幾年,他還是搞不清楚雪狼到底在想什麼。

  距離「雪狼」雪萊爾·康納與經紀人討論Case的半個地球外,法國——

  酒氣沖天、煙味瀰漫、吵鬧喧嘩……

  這是一家職業僱傭兵經常光顧的酒吧,店裡老闆是退休傭兵、酒保是退休傭兵,客人也全部都是現職和退休的傭兵,間或穿雜一些僱主、中介人、妓女,以及情報販子。

  僱傭兵,一種職業士兵,一種被花錢僱用的專業士兵。

  傭兵也需要休息,但習慣戰爭的他們無法融入正常生活,這類傭兵酒吧於是成了他們除了各自所屬的傭兵團訓練基地以外最愛去的地方。

  星河一個人坐在角落,冷眼旁觀週遭的熱鬧。

  三、五個人坐在一起打牌,一群人聚在一起拼酒、較力……當然也有少數跟他一樣,只有自己一個人獨自品酒的存在。

  他看見自傢伙伴在跟女伴調笑、在拼酒、在跟其他傭兵團熟識的傢伙比腕力,旁邊圍繞一群酒酣耳熱不時吹口哨、叫囂怪叫的大漢……那些都是他很熟悉的遊戲,可是他半點興致也提不起。

  「老大,不過來一起玩嗎?」

  仰頭喝完杯裡的酒,才將空酒杯放回吧檯上,「崩雷」中年紀最小的洛迪就湊到他旁邊,招來酒保再替他倒一杯雙倍伏特加,興致勃勃的說起剛才他們怎麼樣聯手灌翻某傭兵團的人。

  「不了,我今天不想鬧,你們也注意別又把老闆給惹毛了。」

  男人喝多了不是精蟲上腦就是熱血沖腦,傭兵更是血性十足,所以傭兵酒吧內發生鬥毆是常態,只要不死人基本上沒人管你,但若有膽子掏槍——保證你掏出來的槍沒有老闆和酒保從吧檯底下拿出來的傢伙大。

  他記得曾經聽過某家酒吧老闆曾經在店裡被砸了一半、子彈滿天飛的時候直接端出重武裝火力,當場前一秒還在逞兇鬥狠的傭兵們在五十口徑的反坦克步槍開火掃過頭頂上後,全都老老實實的趴到地上,乖乖掏出賠償金來彌補酒吧的損失。

  聽見星河這麼說,洛迪縮縮脖子,正在擦酒杯的老闆則笑呵呵的又倒了杯馬丁尼請他喝。

  「崩雷」的成員除了老大星河以外全是惹禍的主,一個個實力頂尖卻都像野獸般難以駕馭,也只有在星河發話時能稍微讓他們停下如同失序野馬群狂奔的張揚個性。

  洛迪又跟星河說了兩句話,然後在角落爆出喧嘩笑鬧時馬上衝了回去。

  他可是下了注的,不知道結果是贏還是賠。

  星河勾勾唇角,繼續淺啜杯裡的酒。

  「心情不好?」

  終於把一隻隻杯子都擦得乾淨到足以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的老闆滿意的把最後一隻杯子上架,轉頭對星河問道。

  很訝異老闆竟然會開口問他,星河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我撿的流浪狗不見了……」

  雖然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可能會跟那個被他以流浪狗身份定位而撿回來的男人一起在台灣的屋子過上幾年半退隱的生活,也從不期望那傢伙每次出門去買菜都會記得回來,他所做的只是順其自然而已。

  但當他真的離開後,回想起時間短暫卻莫名奇妙的相處,面對空蕩蕩的屋子,不知道為什麼有點難受。

  而他很不喜歡那種感覺。

  所以他把冰箱的食物全部丟掉,提前離開台灣,一晃眼就又是幾個月過去了。

  出任務的時候沒察覺,但像是這種自己獨處的時候,那種陌生的空虛就又隨著酒氣從心底翻湧而上。

  看著面無表情的星河獨自喝著酒,老闆飽經滄桑的雙眼流過一抹理解。

  「既然都知道是流浪狗了,又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的確。」星河呼了口氣。

  他確實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為了什麼心情失落。

  莫非還真的迷戀上那只流浪狗性感迷人的身體了!?

  想起雪萊爾·康納結實而性感的胸膛與小腹,想起那雙修長有力的雙腿與靈巧勻稱的手,還有他彷彿絲絨般沙啞的喘息聲,剛喝下肚的酒精開始起作用,讓他唇乾舌燥起來——

  他真的該出去吹吹風了。

  自嘲的笑笑,星河連著把兩杯酒乾掉,起身拿起外套。

  「他們那邊消費我一次結了,多的留著下次扣吧。」他直接從口袋掏出一捆鈔票放在櫃面。

  老闆笑呵呵的點頭,把那捆面額驚人的歐元丟給夥計去結賬。

  星河轉身向朝他投以關心視線的卡爾比了個手勢表示自己要先離開,獨自推開酒吧厚重的大門離去。

  一離開酒吧,喧囂聲瞬間消失了,夜晚的清涼微風取代了酒吧內的煙酒冷氣。

  迎面吹來的涼風吹醒他有些醉意的大腦,背後隱約可以聽見酒吧內似乎傳來喝罵聲與物品破碎聲,其中不乏他再熟悉不過的夥伴的聲音——結果還是開打了嘛!

  才要他們別惹事的……

  「還好我先出來了。」無奈的抹了把臉,星河不無慶幸的歎息。

  因為喝了不少酒,根本不覺得冷的星河隨手拿著外套,用冷漠的眼神拒絕了阻街女郎和煙毒販的糾纏,獨自走向停車場。

  停車場老舊的燈光閃爍不定,裝飾的作用遠勝於實際照明的功能,搭配遠方隨風聲傳來的警笛聲,還真像驚悚片或老式懸疑片裡的事故現場。

  扯扯嘴角,走到自己停放的銀色跑車前,微弱的光線下可以看見卡爾那輛精心改裝的悍馬巨大的形影矗立在黑暗中。

  血腥味……

  悠閒的神經倏地繃緊,他一手探入外套內側握住自己的槍,雙眼迅速搜查四周,借由車子的後照鏡觀察身後的情況。

  一抹黑影,從悍馬龐大車身造成的死角陰影中走了出來。

  「嗨,美人,介意搭個便車嗎?」黑影問,帶著一抹淡淡口音的標準法語十分迷人。

  過分特殊且熟悉的沙啞男音讓星河蹙眉,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

  但能夠靠近他到這麼近的距離還沒讓他發現,除了那只流浪狗外還有誰?

  說不上是高興還是生氣,也分不清楚對於這個重逢究竟是喜歡還是討厭,他唯一能確定的只有困擾他一整晚的煩悶消失了。

  稍微愣了一下,星河無意識的扯開唇角輕道:「從台灣流浪到法國?」他說的是中文。

  看來這只流浪狗比他所想的還愛流浪。

  他一開口,雪萊爾·康納也認出他了。

  真巧啊!銀藍色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他也沒想過自己開口搭訕會碰到這個以為再也不會見面的男人,不過他沒有像星河那樣愣了幾秒鐘,因為身上的傷讓他痛得非常清醒。

  「我可以上車嗎?」

  閃爍的灰暗燈光下,他一口白牙十分明顯,玩味十足的笑容依然不正經。

  「你跑去跟別的狗打架了嗎?」平靜的問,星河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示意他上車。

  他還是留上了一份心思,沒讓他躺後座。

  也許在台灣時他們都只是個孤獨的人,但在異國相遇的現在,他們可能各有不同的立場。

  「他們欺負我是外鄉來的。」

  一點也不介意自己在星河口中也成了一條狗,他用可憐兮兮的口氣咕噥兩聲,卻沒得到什麼實質安慰,只好無奈的聳肩,迅速鑽進副駕駛座。

  將座椅放倒,高大的身軀直接躺下來,為的是避免被追蹤自己的人看見自己的身影,雖然理由十分充分有理,可他姿態慵懶性感,銀藍色的眼睛含笑望著星河,唇角是撩人的淺笑。

  不給我一個吻?

  黑暗中閃閃發光的銀藍色瞳眸像是會說話似的直勾勾的盯著他的側臉看。

  「收起你的尾巴,都受傷了還不安分。」

  發動車子,星河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注意到他左手壓著腹側,鮮血正慢慢從他指縫間滲出。

  這樣的傷勢有點嚴重……他是誰的獵物嗎?

  不管是誰想朝這只流浪狗出手,星河知道今晚自己是不可能坐視不管了。

  有點討厭這樣竟願意主動被捲入糾紛的自己,但遠處有警笛聲忽遠忽近,他也知道沒時間給他慢慢猶豫蘑菇下去了。

  「我大概是喝醉了,竟然會想救人……」

  「我是你撿的流浪狗,忘了嗎?撿了要負責啊!」雪萊爾·康納嬉皮笑臉的道。

  他的個性就是這樣,就算哪天真的掛到閻王殿,他也會在地獄繼續泡妞耍嘴皮。

  「閉嘴。」

  冷哼一聲,踩下油門、換排檔和轉方向盤的動作可不含糊,銀色跑車像子彈一樣在黑夜中衝出,穿過大街小巷繞出警方的包圍網,順利避開臨檢,並且甩掉任何可能試圖追蹤的敵人。

  他沒注意到的是,副駕駛座的男人被他的開車技術嚇出一身冷汗。

  老天保佑,雖然他同樣喜歡開快車,也不排斥偶爾搭搭輕鬆的便車,但是如果他知道會看見這種逆向開車法,他寧可跳車用走的……

  隨意找了個平價旅館安身,用放在車上的醫藥箱替雪萊爾·康納處理完傷口,星河脫下沾滿酒氣與血腥味的衣服,踏進浴室。

  「我可以一起進去嗎?」躺在床上的人對著浴室叫道。

  才在星河暴力卻很有用的手法下處理完傷口的雪萊爾·康納痛出一身冷汗,現在真的非常想淋浴。

  「不怕死的話就進來。」星河回應的十分簡單明瞭。

  腰側被大口徑狙擊槍的子彈擦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肩膀也擦過一槍,算他好狗運才沒在身體哪裡被開個不大卻要人命的小洞,這時候還敢讓傷口碰水,擺明了就是找死。

  自討沒趣的雪萊爾·康納撇撇嘴,倒也沒有再試圖挑戰星河的脾氣。

  之前在台灣「同居」的時候就知道了,看似內斂文靜的東方美人其實脾氣一點都不好,對很多事情都沒反應也只是毫不關心又懶得發火。

  浴室內的水聲傳了出來,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在腦中描繪出從蓮蓬頭灑出的熱水是如何滑過星河俊秀的面孔與精瘦結實的赤裸身軀……

  明明應該是很誘人的景象,對現在的他來說卻只代表著安心而沒有激起性慾……

  「大問題,我一直以為我到死都會性致高昂……」半睜著眼打個呵欠,他自我調侃的咕噥。

  怪事,真的是怪事,他這是怎麼了?

  喀!盡快沖洗完畢的星河身穿浴袍走出浴室,一手拿著毛巾擦著濕淋淋的黑髮,一手則拎著利用洗澡時間洗淨烘乾的衣服,一眼就看見癱在床上渾身慵懶的男人那昏昏欲睡的模樣。

  「累了還死撐什麼?」

  「嘿,過來。」他想伸手去拉星河,但肩膀的傷口用疼痛提醒他很現實的問題——他根本沒力氣把左手舉起來。

  星河微蹙眉,依言爬上床,從因為他的動作而敞開的浴袍領口可以看見大半的胸膛。

  雪萊爾·康納低笑,湊首到他頸側輕咬,但馬上被扯住頭髮拉開頭。

  「痛……」

  「知道痛就給我安分點,睡你的覺。」星河沒好氣的警告,知道雪萊爾·康納是吃定他對於一些近似流浪狗撒嬌的動作比較容忍,才會想用腦袋磨蹭他。

  真是個奇怪的傢伙,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被人當狗對待卻一點也不在意,甚至反過來利用「寵物」身份揩油的怪類。

  若不是他腦子天生有問題,就是他的器量遠比不正經的言行表現出來得大。

  「我是要睡覺啊!」說話時一隻狼爪偷偷拉扯著他浴袍的衣帶。

  ……他放棄誇獎這傢伙。

  「那就老老實實的睡覺,想死於『馬上風』我也可以直接幫你上路。」

  他真的很樂意現在就讓他死!

  那雙瞇起的美麗黑瞳怎麼看怎麼威嚇感十足,他只好乖乖的把手從星河的浴袍下擺抽回來,改摟住他的腰,側過身靠著他,勉強「橋」了一個比較不牽動身體傷口的姿勢。

  「別壓著我。」星河很不習慣這種身體行動被牽制的狀況,當事故發生時,那關鍵性的零點一秒就可以決定生死。

  「你也側過身去,我就不會壓到你的手了。」

  ……他可不可以把這只得寸進尺的流浪狗丟回大馬路上?

  歎氣,還是順了他的意,翻過身側躺,把自己的背留給那死賴活賴就是要往他身上靠的傢伙。

  不陌生的體溫貼近傳遞著溫暖,還在台灣的時候,只要是下雨的夜晚,他都會在他的默許下爬上主臥房的床,像這樣交換彼此心跳的頻率。

  只是現在不在台灣,也不在那間彷彿樣品屋的公寓,而是在法國一家還過得去的普通旅館,取代雨聲的是單調輕微的空調聲。

  沉默了很久,他們都知道對方沒有睡著,因為他們清楚彼此沉睡時那細微平穩的呼吸聲應該是什麼模樣。

  雪萊爾·康納猶豫再猶豫,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往事重提。

  他不喜歡解釋什麼,也從不為自己的行為辯解找理由,只是兩人間確實存在某種不同於在台灣共處時的異常張力——而他很不喜歡這樣。

  再考慮一下,終於決定開口道:「我有回去。」

  話一出口,就感覺到星河的身體繃緊了些,雖然不明顯,但確實沒有先前那麼放鬆了。

  好極了,看來不只他一個人感覺到那種古怪的氣氛並且為此感到不自在。

  「我有回去的,可是你不在了……我等了一個禮拜才離開。」

  當初他拿了資料就又搭飛機回台灣,想說好歹見他一面再去工作,反正他不在意那點機票錢。

  可是那間屋子卻已經人去樓空,那時他才發現他不只忘了問電話,就連名字都沒問過,只知道那間屋子的主人是個擁有一雙美麗黑眸的東方美人。

  一種陌生又沒道理的悵然讓他就這樣坐在公寓大門外的樓梯口等了好幾天,有什麼生理需求就在捷運站或便利商店解決,可等了一個禮拜也沒見到那間公寓的燈亮起來過。

  最後他死心了,搭上飛機離開台灣,去執行他的工作,把這場相遇當做一個偶然的回憶去處理。

  原以為沒什麼機會再次相見了,卻在相隔將近半個地球的異國重逢,不能不說他喜歡這種巧合。

  星河沉默沒搭腔,他不喜歡別人對自己解釋些什麼,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沒有親密到需要對他解釋什麼的地步,畢竟彼此都只是陌生人。

  可是,至少他現在心中沒了寵物走失的難受……

  猶豫了很久,幾乎在雪萊爾·康納以為他永遠不會回應時,他悶聲道:「我只有三到五月會住在台灣。」[泡沫中的海洋]

  其他時間就算等再久也不可能等到他的。

  雪萊爾·康納笑了,疲憊感在放鬆後湧上,他放棄抵抗的閉眼。

  「明年……」獨特的沙啞嗓音睡意濃厚的低喃著。

  「嗯?」

  「我去找你。」

  這是他,「雪狼」雪萊爾·康納的承諾。

  他要來?相信一隻流浪狗會回家是否太天真!?

  他早已放棄去期待,早就明白不該抱持什麼希望,只是聽見他這麼說的時候,唇角還是不受控制的輕揚。

  垂下眼,星河漠視心底沒來由的淡淡喜悅。

  「隨你高興。」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他,可是,也許在雨停以前,他可以放心接受這個陌生人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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