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周仿(二)
兩天時間轉眼就過,第三天正是正式拍賣的日子。正式開拍在下午一點半,從早上八點整個會場就開始忙碌起來,臨近十點十六件精品拍器才在銀行嚴密的保護下姍姍來著。
十六件精品是拍賣會中的重器,從一論定就收在銀行保險櫃中,許楠玉也是第一次見著。
一交接完,工作人員便破不及待的取出十六個金屬盒,由安保隊長打開盒子,工作人員便帶著白手套著手檢察。
許楠玉跟在旁邊聽五位助教輕聲討論。聽著聽著不免感嘆,到底是學這行的呀,這理論是一套一套都不帶重複的。閃神間旁光瞄到另一件從保密箱拿出來的拍器,眼神猛的定格——那是?!
「清雍正鬥彩暗八仙紋盤!」
許楠玉不由自主的走過去,耳內聽著鑑定人員的評賞。
「……胎薄體輕,釉面光潔。外壁鬥彩繪暗八仙紋飾,輔以如意貫套紋,碗心兩道弦紋內彩繪折枝壽桃,桃實碩大,以紅彩點染桃尖,突出質感。暗八仙為傳統紋飾,以八仙手中法器暗喻指代,寓意祝頌長壽,與碗心壽桃內外搭配,應為清宮祝壽時用器。全器填彩準確,彩料細膩瑩潤,為雍正官窯鬥彩器之精品,傳世不多,十分珍貴。」清雍正時期是瓷器頂盛時期,精細冠絕、輕巧俊秀、高雅逸群,所出精品是後乾隆都追趕不上的。
瓷器原本就是易醉品,存上三百年而保存完好,就算民窯出品價值也會翻上十倍更何況官窯精品?「給我看看。」
拿著紋盤的鑑賞工作人員愣了下神,看向旁邊的經理,得到肯定後才小心翼翼把紋盤放下。
脫了手套取過紋盤,仔細上下翻外。型號、瓷胎、釉面、紋飾、彩料,都全數符合清雍正時期鬥彩瓷器風格,可是他也不會記錯。在十年內正是今年,整個古玩瓷器市場遇到全所未有的重創,而起點就是他手上這個清雍正鬥彩暗八仙紋盤——贗品——周仿。
『周仿』是個代表詞彙,所代表的是清雍正瓷器高模擬製作人——周伯秀。周伯秀出生於瓷都瓷器之家,有一手精湛的祖傳技術,可惜人不學好專精邪道,用技術仿前朝官窯精品運用後當真品買,公安機關破案後清理不法資金達上億,本應大肆宣傳的輝煌戰績卻因主犯周伯秀的逃逸而不了了知。事隔六年,周仿再度出世,以全所未有的精湛技藝高調偷襲清雍正瓷器市場,弄的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首當其衝糟受災難的就是各拍賣公司。
「李泰在哪裡?」
「李總在辦公室。」
既然這盤子在他面前現了真身,那他就有義務阻止這場災難!用棉布把盤子包好,道:「這盤子我有用,先借用一下。」說罷直接向李泰辦公室跑去,把保安隊長跟鑑賞人員嚇的臉色發白,立馬讓人寸步不離的跟著。若不是許楠玉跟著李泰見過各部門,這會子恐怕就被當作不法分子直接控制起來了!
到辦公室門前直接衝進去,正跟拍賣師討論細節的李泰抬頭看他。「有事?」
把額頭上的汗績擦掉,點頭。「對,很重要。」
轉頭對拍賣師作最近定論,表示小型會議結束,對方退去,跟來的保安也被李泰用眼神請出去。
把紋盤放桌上打開棉布,用清冷的聲音道:「我懷疑這是,周仿。」
『周仿』兩字也不得不讓李泰重視。「你確定?」
把『確定』兩字嚥回肚子裡,道:「李老曾經跟我說過周仿的相關特徵,這個盤子我感覺很古怪。」
「幾成把握?」
「…三成。」
李泰並不俱備鑑賞經驗,對許楠玉的說法無法考證,『周仿』的事蹟他也被李老特意提醒過,六年前就騙過了許多一流傳家,他請的鑑賞師肯定也鑑賞不出來。當機立斷,李泰立馬給李老打了電話。
「『周仿』?讓楠玉接。」
許楠玉接過電話,把前因後果都說了遍,更仔細把紋盤的相關特徵訴說了個清楚。李泰則找相機拍下清晰相片,通過互聯網發給李老。
互聯網再神通也沒真物那般觸感,李老一時也沒法確定是不是害人不淺的『周仿』。沉吟一聲問:「楠玉,你怎麼會想到是周仿?」『周仿』是高模擬物品,六年前就把國內一流傳家害了個遍,個個打了眼,許楠玉雖天賦極高,但還沒超過一流傳家水準。
「直覺。」他總不能說他『經歷』過吧?那十年是他必須帶進火葬場的終級秘密,誰都不能說,更不能透露出去,否則就有當白老鼠切片的命運!
『直覺』?若是別人拿這理由來說事,李老絕對把對方罵個狗血淋頭還不解氣,可此人是自己的徒弟。他賭石上的無往不利,證明了他『直覺』的可怕性。「我北京有個朋友,你帶著紋盤去找他。」
「好。」問了地址,他帶紋盤去找那位老專家,李泰則留在會場佈置『紋盤可能是周仿』的相關後續處理手段。紋盤是真的自然好說,反之紋盤若真是假的,那他就必須嚴密控制這一消息,否則『宏達』拍賣公司就會首當其衝受到『周仿』這一災難性的衝擊!
帶著紋盤受李老指示到一高檔社區內,精緻別墅林立,環境安靜幽雅,一看就知是有錢有權才買的起的地方。安保已經接到通知,並派專人把他送到目的地。沒空感受其他,直接按鈴,鈴晌不過兩聲就有人把他迎了進去。
客廳內一位頭髮白了大半的老者,已然安坐,正悠閒的泡著功夫茶。
許楠玉快步向前,微恭身道。「高老先生,打擾了。」
高老慈祥的看他,示意他坐下。
謝過,小心翼翼的誒半邊椅子,挺直腰。高老遞來茶,立馬起身雙手恭敬接過,並不立馬飲而是安穩的放在面前。
「我泡茶的功夫沒李老好,這茶葉也稍次一籌,不過都是晚輩們孝敬的,總歸一片心意。你喝喝看感覺如何。」
輕聲應『是』,一手托一手捏,湊近觀其湯色,再聞其香,後才分三口小抿。放下茶杯,輕笑。「小子有幸。」
高老抬眼。「說說看。」
「小子獻醜。就先從『色』說起,這湯色金黃,濃豔清澈,品種定是福建安溪的稀有品種;聞其『香』,香而不濃、濃而不厚、厚而久遠,定是產自高海撥山區。雲霧多,日光漫射,紫外線強種種因素缺一不可,才能形成這麼珍貴香醇的極品觀音王;再品其味,能如此完美的保持茶味,沒幾十年制茶功夫也是製作不出來的。」
高老暗自點頭,稱謂:「看樣子,你也是個愛茶的。」
「興趣而已,比不得高老愛茶醉茶。」
高老哈哈一笑,再問:「那這泡茶功夫比之李老如何?」
忙虛讓低頭。「恕小子見識淺,品不出來。」
不怒反笑道:「你小子,跟李老年青時一樣滑頭!」再給他倒杯,笑道:「想當年想拜在李老門下的何止上千,卻無投緣者,為此李老引以為憾。如今好了,還是讓他瞧中了個。我不得不佩服李老呀,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成就,可喜可賀。」電話中李老有說起許楠玉的事蹟,兩年前就能看出紀曉嵐手抄本的特殊之處,再則前陣子聽聞撿漏的趙子玉澄泥陶罐,加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忙起身,恭身。「高老謬讚了,小子當受不起。」
佯怒瞪他一眼,示意坐下道:「男子漢大丈夫,敢受敢當!我說你當得起就當得起。」
忙虛心應『是』。
笑眯眯點頭,給了個『這才像樣』的眼神,隨即神情一頓。「把東西拿出來吧。」
「是。」小心把紋盤自包內拿出來,一邊打開絲布一邊給他介紹紋盤所得門路跟今日前因後果,『直覺』兩字也是直言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