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意外的比試 一語道破心機。

　　打完一場有些累，觀看的時候就坐到了貴賓席去，酸菜不離我左右，也跟了上去。

　　「飛龍門尤曉對霽瑤山莊穆筱筱，開！」史官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走路有點腿抖。

　　「哦！尤曉！」我端著茶杯直起身，背上的傷倒不重，就是碰到的時候隱隱作痛。

　　尤曉即便是站在高人一等的擂臺上也顯得渺小無比。

　　他手持雙劍，渾身散發出正氣凜然。

　　氣場很龐大就是了。

　　我對比了下雙方的形式，推搡商璃，「給我買一百兩的穆筱筱！」

　　「不急。」他淺笑搖頭。

　　難道？有內情？我捂住嘴巴，看來尤曉這廝很可能贏啊！認識內部人員果然有好處。

　　可是……「你們為什麼要讓尤曉贏？」我混沌如初開。

　　「我們？」商璃眉頭略皺，搖搖頭，「如何是我們讓他贏？只是奶奶功夫雖然不差，卻也不一定能比過這位尤兄，怕你輸了錢便要不開心，才提醒你一聲。」

　　我隨口應著，腹誹道：「還不是你們內定的！」一邊鄙視的眼神投向高高在上的商老頭。

　　他坐得這麼高，真的從來都勝寒？還是，終於在寂寞中習慣了？

　　穆筱筱抱了三弦琵琶上臺，好像都只有我一個人驚訝得指手畫腳。

　　「這是常用的武器，慕紫別激動了。」商璃伸過來一隻手，按住激動的我。

　　我深呼吸三次，總算能靜下心來看比武。

　　穆筱筱將琵琶倒抱起來，對面的尤曉仿佛不動聲色，手中緊攥著他的一雙神兵蟠龍之爪，在默默中換了三次握法，一次也沒逃過我的火眼金睛。

　　兩人皆是不動，只在四目間有所交流。

　　如此對峙了三刻鐘，我連打了兩個哈欠。

　　實在憋不住，「商璃，他們在幹嗎？」

　　「高手之間還有種打法，即先是鬥氣，再來才是過招。」商璃不厭其煩地給我解釋。

　　我「哦」了一聲，飲些茶水定神，等他們開打。

　　又等了一刻鐘，他們還是老樣子，我回頭看了眼酸菜，她倒是看得認真，眼睛都不眨一下，櫻桃小嘴突然張開輕喊「啊——」我連忙望向擂臺。

　　只見尤曉和穆筱筱都是箭一般射向對方，也沒見他們動手，只發現穆筱筱的琵琶換到了肩上。

　　等他們立定在對方的原來站的地方時，猛有一聲尖銳刺破記憶，讓我眼前如同放電影一樣接連出現老鼠小翠和豬頭的笑臉。

　　我一怔，生生摔進這陣記憶裏。

　　「慕紫！」商璃的涼涼的雙手捂在我的耳朵上，「醒來，慕紫！」

　　我茫然地看向他的方向，見他滿頭是冷汗涔涔，「怎麼……」終於醒了過來，「怎麼了？」

　　「三音魔琴斷了一弦，定力不足便要受其魔性影響，不單是慕紫，我也險些忘了自己呢。」商璃摸著我的鬢角，「還好沒事。如此看來，果然是尤兄略勝一籌了。」

　　「三音魔琴？你還說常用的武器？！」我怒問。

　　「是奶奶常用的武器。」商璃輕笑。

　　正當此時，商老頭從高座上起身，沉了聲音宣佈：「此局，尤曉勝！」

　　老頭的臉色一如平常，但周圍的氣場黑層層的，顯然很陰霾。

　　「啊？贏了？」我驚訝了，轉眼看臺上，穆筱筱還是一樣的從容不迫，一點也看不出來是輸了。

　　「多謝尤公子指教。」她屈身行禮。

　　「怎麼就贏了？」我抓住商璃的衣角。

　　「方才不是說了他倆比拼內力麼，等到雙方的內力都耗得差不多時，自然有一方出手，先出手者先破綻，註定是輸，結果也是果不其然。」商璃揚首，看向尤曉，「尤公子真是深不可測了，年紀輕輕有如此修為，他日必是受後人推崇的一代天驕，除非……」臉色驟然冷下去，刹口不言。

　　我聽得如同霧裏看花水中望月，似懂又非懂。

　　「我明明看到他們一起跳起來的啊……而且先出手分明就是占儘先機吧？」推推他，我挑起眉毛，「你說話別說一半行不？」

　　「起勢是奶奶先起，不過尤公子著實是快，才讓你——」彈一下我的腦門，「看不明了。先出手者往往內力已經耗去十之八九，如何能搶佔先機？」至於最後一個問題，他似乎更喜歡保持沉默。

　　我決定採取迂回戰線，「他們怎麼比拼內力？」

　　「慕紫想知道？」他嘿嘿一笑，掩不住的狡黠神色。

　　我還沒點頭，眼睛就接受了超出承受能力的電力，直接把我雷到匍匐在地。

　　「穆筱筱的壓力果然大……」我抽著嘴角回應，頭頂上還在冒煙，心中念叨著明明應該是尤曉的壓力更大啊，「這麼無敵的尤曉看來是沒人能打敗了。」

　　「不錯，以前都是小看了他呢，要是沒人在私底下做手腳，他的勝算也很大的……」商璃說完，手只抬到一半，錯眼看了我一下，指望我什麼都沒聽到。

　　「你認為，會有人在私底下做手腳麼？」我哼哼哈哈，「看來你之前的除非，就是除非有人暗下毒手咯？」

　　「慕紫……你知道這個，反而對你不利。」商璃幽幽看我，「如果尤曉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你可千萬別去查探，免得引火焚身，知道麼？」

　　「商璃你知道些什麼？！」我警覺起來，尤曉他……

　　「知道得和你一樣多。」他輕巧一筆帶過。

　　韻文對熊八。

　　看著一個體格還算得上健壯的人對戰一個體格絕對健壯的人時，我才理解了為何拳擊要分重量級。

　　阿文原來沒這麼瘦吧？我疑惑地吃了口桂花糕，怎麼覺得他才數天不見就消瘦了許多？

　　盤子碰擦桌子，發出「噌噌」的聲音，側頭一看，卻是酸菜在把糕點碟子放到我的手邊好方便我拿。

　　我有些感動，多看了她一眼，心裏卻放不下防備。

　　等我把眼角掠到場週邊，再次看到某個翩翩佳公子，我就明白了，阿文這兩天肯定受到了強烈的心理折磨。

　　然後就再也移不開眼，間或地裝作看向臺上，很快又把視線轉回去，就怕他又不見了。

　　「韻公子這招倒是不錯。」商璃點道。

　　「啊？」我抬起頭掃了一眼，「哪招？刀子掄得很花倒是真的。」

　　「……我看你目不轉睛，卻是什麼都沒看進去麼？」商璃斜起眼角，露出譚軼忻式鄙夷。

　　「我？我看得很認真啊！」我出口不假思索，很快就心虛了，「只是……這個沒注意嘛……」

　　「哦——」他故意拖長音調，眼光跟著我飄移不定地看向雲子漠。

　　「你看什麼呢？」我警覺。

　　「隨便看看——慕紫也情竇初開了？」他口上沒了遮攔，壓著笑聲調侃我。

　　我不搭理他，轉頭專心看阿文和熊八大人的對決。

　　看熊八大人左手一個「覆雨翻雲」右手一個「雁過輕鴻」，招招相連不留空隙，阿文應歸略有倉促，但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擋住對方的攻勢，招式質樸，看來有些眼熟，再定睛一看，呵，不就是我的三豐劍法的衍生體麼？

　　只是把速度提高了許多，沒想到他廝悟性如此之高，才不過看了一遍就能學來八九成形象，可惜沒能悟出其中真意，未免顯得不足而慌亂。

　　換個方向思考，也就是說阿文在我的比武中看得非常之認真。

　　看來他確實很喜歡我——戀愛中的女人比較敏感……

　　看來要辜負他啦……

　　熊八一招不成又出一招，抄了阿文的下盤，阿文及時躍起，堪堪躲過，反手將醉忻刀直接脫手遞了出去。

　　場面上統一的驚歎聲，我也向商璃表示不理解，可商璃看得認真，哪里注意到我？

　　自討了個沒趣，我又抓起一塊桂花糕，往嘴裏一丟。

　　嗯？莫非熊八露出了空門？

　　望著手指，我暗想。

　　一抬頭，果然。

　　熊八猝不及防，腿上被扎實地反插了一刀，身子一歪。

　　「認輸麼？」阿文口氣不太好，大概是拿熊八出氣呢。

　　「哼，想讓老子認輸？」熊八站起來，隨便撕下一塊布往腿上一紮。

　　我側開眼睛，熊八啊熊八……你就不能別撕前面的衣擺麼？現在你可潮了你知道不？

　　「哦？再來！正好大爺心情不佳，也省不得你這個出氣筒！」阿文擺好姿勢迎戰。

　　呀，阿文也會說狠話啦！我假裝不經意看看雲子漠，他的眼睛並沒有離開賽場，面具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來就來，老子還怕你？！」熊八厚實的肉掌推出去，使一招吃飯用的「風捲殘雲」。

　　阿文終於摒棄了他所不熟悉的依葫蘆畫瓢的「三豐刀法」改用了自己的正路武功，每一刀都像是劈開了空氣，虎虎生風。

　　交換視線之間，隱約看到雲子漠也回給我了一個笑意盈盈的眼光，心下立馬漏跳一拍，臉上就忍不住帶了迷惑的笑容。

　　確切地說，是傻笑。

　　場上的阿文和熊八渺小化，我滿心都是雲子漠的面具。

　　也不知隔了多久，史官忽然宣佈：「靈釵教韻文勝！」

　　驚醒了我心中的一灘鷗鷺，讓我反應過來。

　　「恭喜啊！阿文！」我朝阿文擺擺手，大喊了一句。

　　阿文烏雲密佈的臉上立刻有陽光破天，笑意盎然。

　　「雲子漠……」商璃皺著眉頭，「看著總覺得眼熟……說來，你徒弟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