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大家的禮物 饅頭和蛋糕並不是只有雞蛋的差別。

　　嘴巴空空，連口水都沒有，我為了保持內分泌的協調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酸菜很自覺地沒有來叫我。

　　直到下午，酸菜小朋友才怯怯地來打擾我，只見我悶在被子裏來回扭動著大吼：「哇呀呀我失憶啦！什麼《西遊記》《東遊記》我統統不記得啦！」外邊半天沒反應，我小心地拉下被子一角，看到驚恐非常的酸菜，才想起補上一句成龍大哥歐陽峰前輩的經典臺詞：「我是誰？」

　　「太爺晚上擺了家宴，請蘇小姐準備準備。」酸菜把一套全新的柳芽嫩黃色的裙子放在我床邊。

　　「嗯？」我看著衣服，「什麼意思？今天有客人來？」

　　「回蘇小姐，沒有，只是家宴。」酸菜低聲下氣回答。

　　「哦——」我拖長了音調，家宴還送衣服穿，嫌我寒酸麼？

　　還是很複雜的厚重的繁瑣的衣服，我有史以來頭一次讓酸菜幫我系腰帶。

　　「酸菜，今天大家都沒來找我？」我伸展著胳膊，內心有個小小的疑惑，怎麼今天睡得這麼安穩？

　　「龔公子來過。」酸菜回答得很溜，「後來被韻公子帶下山去玩了。」

　　「哦——」我又拖長音調回答，沒想到阿文還挺有良心的。

　　新衣服，大家都不來打擾我。

　　嗯，我是不是該裝成什麼都沒猜到的樣子，然後晚上給他們一個驚喜？

　　月色當空。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所以我才是老大。

　　挑了個好日子出生。

　　家宴依舊擺在後花園，滿院子的芬芳撲鼻。

　　老頭在桌子旁邊兜來兜去，好像等得很心急。

　　見到我的身影，先禮節性地愣了一下，然後很心口不一地誇讚道：「丫頭今天好漂亮！」

　　我走的是狗熊步，穿的是企鵝裝，插的是滿頭珠花搖，你還給我來阿諛奉承，信不信我抽你啊！

　　怨念地看了一眼樂不可支的酸菜，下回再也不相信她的審美觀了。

　　三步奔到小池塘邊上，對著水把頭上的五光十色一一拔掉，還要把臉洗乾淨，衣服就權當保暖好了。

　　正忙碌著，一隻手遞過來桃木釵子，「蘇慕紫，就算愛漂亮，你也不能插滿頭的筷子呀。」

　　……譚軼忻，你知不知道我還有一隻手空著呢，完全可以一次抽兩人。

　　待到穆筱筱和陳宓來了，一齊坐下，開宴。

　　「丫頭知不知道今天為何家宴？」老頭子笑眯眯問我。

　　我窒了一下，天人交戰，最後認真回答：「不知道呀。」

　　「哈哈哈。」老頭子放聲大笑，「丫頭，態度不錯。」

　　「你應該說生日快樂。」我糾正他，然後連忙打哈哈掩飾，「這個，月亮好圓好大好芝麻大餅！」

　　老頭臉上一陣茫然，重複了一遍我的話，「芝麻大餅……」隨即跟著我打哈哈，「好一個芝麻大餅！」

　　群眾們接下來的反應在我的意料之內，他們都很識趣地在敬酒的同時說「生日快樂」，只有商璃添了一句：「一會兒吹簫給你聽。」說的時候刻意把聲音放低。

　　只有一份禮物嗎？我掃視眾人。

　　眾人都心虛低頭，只有穆筱筱還抬著頭。

　　「蘇慕紫，我敬你一杯。」她起身，婀娜姿態，不媚自迷人，「生日快樂。」眉間蹙著笑，淡掃的蛾眉，在月下更是輕柔婉轉。

　　「謝、謝謝。」我受寵若驚，手裏一抖，被譚軼忻扶住，關切地望了一眼。

　　她一頷首，旁邊的侍女送上來一個檀香紅木盒，僅僅是盒子就讓人感覺一股子貴氣升騰，想必裏面的東西更是不同凡響。

　　打開之後，一時間流光異彩，我的眼前是一片五彩紛呈，啥也看不明。

　　歇了一會兒才發現，是一支簪子，花紋複雜多變，鑲了不知道多少珠寶，看得人目眩。

　　「這個……會不會太貴重了？」我推辭。

　　「不會，這攏鬢青玉碾香醉心鎏金玉奉比目銜珠簪，最是配得慕紫了，老爺說是也不是？」穆筱筱一口氣說完，媚眼如絲。

　　老頭的臉色微沉，也不表態。

　　我聽得一個頭兩個大，用力眨眨眼睛，「啥？這簪子叫什麼名字？」

　　「攏鬢青玉碾香醉心鎏金玉奉比目銜珠簪。」穆筱筱仍是笑意盈盈。

　　我還是沒聽全，就一個簪子，你說叫這麼長的名字做什麼？好像阿拉伯人報名一樣稀裏嘩啦拖出來一長串，最後只能找個簡稱，多此一舉，落到我手裏恐怕也是難逃改名的命運。

　　「慕紫記得了麼？」穆筱筱挑戰我的聽力和記性。

　　我求助於龔朱陶，他果然不負我望，「攏鬢青玉碾香醉心鎏金玉奉比目銜珠簪。」一字不落呀！

　　我依葫蘆畫瓢磕磕絆絆念出來，穆筱筱好似已經很滿意了，點頭讚賞。

　　陳宓隨之起身，她倆一日不起對比一日不安生，「我沒什麼好東西帶來，隨身不過一塊玉佩，也送給慕紫了。」說罷遞上來。

　　手裏接過的玉佩溫潤無比，隱約還能看到裏頭有水波微漾。

　　你們……不用因為鬥氣鬥得傾家蕩產的……

　　我咽了口口水，想得要還回去，這麼貴重，怎麼受得起嘛！

　　「這個寶貝的名字是什麼？」我有點神經質地看著陳宓，生怕她再吐出一個長得驚世駭俗的名字。

　　「佑安玨。」她淡淡回答。

　　咦？這麼短，有沒有搞錯。我撇嘴，「好名字。」

　　她直視著我的眼睛，「還請慕紫千萬別把玉佩弄丟了。」

　　「不會不會。」隔兩天就還給你了。

　　她放心，坐回去，眼角眉梢都飄到了雲層之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難得看到她這麼脫俗的表情。

　　嗯，她平時都很俗。

　　「本想等吃罷飯再送的，既然她們都拿出來了……」譚軼忻輕輕說，「這個給你的。」

　　我看到東西第一個反應是：挺漂亮。

　　第二個反應是：我忍！

　　居然是他帶我去找工作的時候用來蒙面的布！

　　繡了一朵水仙。

　　繡工精緻，堪比女子。

　　我拉起一個大大的笑臉，「OK~~~~~~~~~我可喜歡了~順帶祝你早日成為東方不敗！」你個居家十項全能！

　　腹誹同時一把抓過布，抖動之下才掉出裏面的東西，咦咦，原來裏面還有貨！

　　是一支薄可透光的匕鞘。

　　「冰蠶絲做的，任是再鋒利的匕首也不能割破。」他咳了一聲，竟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你肯定認不出來的，你這麼笨。」

　　心裏一下漲滿了感情，確實，琉金伴玉匕每每放在懷裏都會割破衣服，但他是什麼時候注意到的？

　　「譚軼忻……」我看著他，不知說什麼才好，「你哪兒來這麼多錢？」

　　「……我自有生財之道。」他回答，「不勞你擔心。」

　　「別去搶劫啊……」我拍拍他腦袋，容不得他躲閃，「咱是良民。」

　　他別開視線，「真麻煩。東方不敗是什麼人？」

　　「就是站在東方山巔上獨孤求敗的人。」我答。

　　在此誠摯感謝獨孤求敗先生的支持。

　　「師傅。」龔朱陶兩隻亮閃閃的小眼睛，「這個！」獻寶似的一臉傻笑，「我和阿文一起送的。」

　　一支雕刻精緻的……筷子。

　　我愣眼了，「……只有一支？」

　　阿文適時湊上來，「還有一支。」

　　「這兩支差距好大……」我對比著，豬頭手裏的精細阿文手裏的……純樸，「真是各有千秋！」不忍心打擊其中一個。

　　「以後吃烤雞不要用手抓了。」阿文樂呵呵道，「每次都弄得手上油漬漬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阿文……你真不瞭解我……烤雞就是要用手抓才有味道啊……

　　「朱陶，這個你自己刻的？」我問。

　　「嗯！」他大點豬頭。

　　你不簡單啊。我想著，沒有表達出來。「很好看，師傅很喜歡。」

　　「師傅，還有呢！」龔朱陶急急表達。

　　「什麼？」我發揚好奇探索精神。

　　他從身後掏出一個可以用龐大來形容的，黃澄澄的，饅頭。

　　我呆了三秒，「朱陶啊……加了雞蛋的饅頭還是饅頭……」

　　他失落落的看著我，綠豆大的眼睛裏寫滿了「我果然比較笨嗎？」的字眼。

　　「沒有，師傅很喜歡，我會吃完的！」我許下諾言，心裏在嘀咕晚飯可以省了，這饅頭都夠我吃兩天了！

　　經此一事，期待的眼神飄到商璃和老頭身上。

　　老頭被我看得不自在。

　　「好了好了，丫頭你再看，老夫可吃不消了。」老頭手一揮，有下人捧匣上前，恭恭謹謹。

　　夫妻就是夫妻，都喜歡搞神秘。

　　匣子打開的時候我正在努力保持驚喜的表情，看到東西表情一下垮了。

　　「老頭，我不學劍……」提醒他。

　　「老夫珍藏了二十餘年的東西，丫頭不喜歡？」他不樂意了。

　　「也不是，」雖然對我而言這劍的確是太質樸了一點，怎麼折算都不可能變成大疊大疊的銀票，「只是我拿來也沒用。」

　　「以後可以學起來嘛！」老頭又換過臉色，「希望丫頭明白老夫的用心。」

　　哇呀！我心中小鹿亂蹦，老頭你真是狡猾！怎麼改變主意要幫我了？

　　甜蜜淌出心頭溢到臉上，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抱過劍就是撫摸得愛不釋手。

　　「怎麼不問我劍的名字？」老頭伸長脖子。

　　「我來起個新名字嘛！」我豪氣沖天，「惟吾獨尊！」

　　老頭嘴角輕動，「什麼？」

　　「就、就叫‘這是劍’好了……」我充傻。

　　「丫頭你啊！」老頭嘿嘿笑了兩聲。

　　目光鎖定商璃。

　　他漫不經心地夾起一口菜，吃下去。

　　又是一口，吃下去。

　　再是一口，「慕紫想吃麼？」溫柔的笑勾起。

　　我洩氣了。

　　「方才說了，吹簫給你聽。」商璃在我耳邊說。

　　「哦。」我手裏一堆實物，對這個浪漫的想法好感銳減。

　　物質就是比承諾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