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2 入宮
舒慶春的話其實說的並不完整,完整起來說應該是:瓏在外面人的手中。
那個外面人就在紅荷的花船上,紅荷則在他旁邊彈著曲兒,陰魂不散的人啊。
那人見到我出來,一笑,便輕輕躬身,叫道:「公主。」
那日他向我單膝跪地,是因為他叫我女王,而如今他叫我公主,輩份又比他低了一級,確切點說他該叫我侄女。
沒錯,他就是那位六王爺。
「慕容瓏呢?」我沒他客套,直接問道。
「在大牢。」他收攏手中的扇子道。
「大牢?」我一愣,速又指著彈琴的紅荷道,「那這女人怎麼說在聞州?」
六王爺回頭看了眼紅荷,笑了笑道:「其實紅荷姑娘也是因愛生恨啊,」說著看看我旁邊的舒沐雪,道:「不過紅荷姑娘確實見了位外地來的客人,也確實聽那人說抓住了慕容瓏,只是已不在聞州,那外地人為了多賺點賞金直接把人犯送到暻城城吏手中了。」
「她真是在騙我們。」果然是因愛生恨啊。
「沒錯,」六王爺笑著道,「可憐本王當她作紅顏知己卻不及舒大公子的魅力啊。」這句話是在調侃舒沐雪,多少帶了點酸意。
舒沐雪卻不理會他的調侃,問道:「六王爺今天來所為何事?」
「當然是有事,」一合手中的扇子道,「朝廷與慕容山莊的關係深厚可是世人皆知的,但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今慕容兄弟殺了人,朝廷當然也不會輕饒,但總算,關係還在,些案即將審理,本王此來只是通知你們一聲。」
「慕容瓏不可能殺人。」看他說的頗有些落井下石,我反駁道。
「證據呢?就算你是公主,也是口說無憑,」他搖頭扇子道,看我氣得咬牙切齒,一笑又道,「其實本王今天來通知你們慕容瓏的事只是順帶,正事是,本王奉了太后的懿旨接公主進宮面見太后。」
「面見太后?」我一愣。
「沒錯,太后因為皇帝病體欠安而越發的想念公主,聽聞公主就在暻城,才命本王來接公主進宮」
我下意識的往舒沐雪身後一縮道:「我不去。」聽說是生母,可為什麼一說是太后我便滿腦子巫婆的樣子。
那六王爺來的古怪,上次分明是想與小丁合作,現在又跑來說帶我去見太后,動機不純,讓人懷疑,萬一他帶我去見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太后,而是把我交予小丁,那不是慘了?
「你到底是帶我去見太后還是見沙漠毒狼?」我直接問道。
「沙漠毒狼?」
「那日與你見面的耿千柔不就是沙漠毒狼的兒子。」
「哪天啊?」六王爺裝傻,「公主是不是記錯了,我可從沒與叫耿千柔的人見過面。」
看來他是抵死不認了,然而他越是這樣,越讓我不想跟他走,拉拉身旁的舒沐雪道:「我不去見太后。」
舒沐雪看看我,將我的手握在手中,對花船上的六王爺道:「太后想見公主,臣自當尊崇,只是臣也有一事相求。」
六王爺一愣:「何事?」
「依熙元朝法律,功可抵過,臣懇請王爺讓我二弟進宮替皇帝醫治。」
六王爺扇子一合,哼道:「殺人者身帶煞氣,怎可入宮。」
「若我想讓他入宮呢?」我在旁邊道。
六王爺卻只笑不答。
我心急,又問了一遍:「難道皇帝性命你也不顧。」問完才覺問也是白問,如果那天小丁的話屬實,他根本就不在意小皇帝的性命。
卻聽六王爺答道:「平民進宮自有他的一套規矩,不是我六王想帶就能帶進去的,就算是以前可自由出入皇宮的慕容氏,如今成了殺人犯,想進宮也是不易,弄不好會變成預謀弑帝,我們都難逃干係。」
「瓏他不是殺人犯。」
「本王知道瓏公子可能是被冤枉的,只是證據確作不容反駁,」他看看舒沐雪道:「舒大公子,可否讓本王上船再議?」言下之意,他私下有話要說。
舒沐雪只能讓他上船。
進了船倉,六王爺卻馬上向我單膝跪下:「女王,請恕臣方才無禮之罪。」
我一愣,道:「我不是什麼女王,你跪什麼跪?」
六王自己站起來,道:「早晚都會是的,公主難道不想稱帝。」
「不想。」我想也沒想的直接搖頭,卻見身旁的舒沐雪眼睛正看著我,他現在知道我的答案了,是不是可以放心?
六王爺一愣:「做女王不好嗎?」
「像我這樣嫁人生子,自由自在不是更好?」
六王爺搖頭道:「做了女王依然可嫁人生子,也可以更自由自在。」
那叫「更自由自在」嗎?我翻了個白眼,不與他爭辨。
他繼續道:「至於治皇帝的病,龍血便能救他,何需瓏公子,若公主真想救他,等你成了女王,赦免他的罪易如反掌。」
「我的血中有情豆毒,王爺不知嗎?」我冷冷回道。
「情豆毒?」六王爺搖著扇,「那又如何?」眼中冒著幽冷的光。
「種情豆毒的血如何救皇帝?」
「公主才是正統皇帝,那小子在臣心中從來就不是皇帝。」
我心裏倒抽一口冷氣,到現在才聽懂他的意思,他是一定要讓我做女王了,分明有慕容瓏可以替小皇帝醫治卻以殺人犯不便入宮來推脫,皇帝死了最好,正好由我來頂替。
「若婉昭不答應,你是不是囚著瓏不放。」身旁舒沐雪忽然冷冷的一句。
對還有慕容瓏,六王是故意告訴我們瓏在他們手中。
「公主做了女王自是有權放了他,只是現在,他是殺人犯,放不放不是我說了算,囚?可能過幾天一過堂,會是死罪吧,畢竟是六條人命啊。」他有些陰陽怪氣的說著。
我心裏一寒,眼前此人看來又是一個小丁一樣的人物,他手中有慕容瓏,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要脅。
「我做了女王對你有什麼好處,與現在的皇帝當政有何區別?」我不懂。
「沒有好處,臣不過是在維護皇家正統血脈而已。」六王說的好聽。
話說到此已經再明確不過了,我回頭看看舒沐雪,他沉著臉,似在考慮什麼,我心中有氣,看那六王笑的得意,但賭氣道:「若我真做女王,我第一個殺你。」
「到時公主會感謝臣的。」他依然笑。
感謝個屁!我心裏罵。
卻聽舒沐雪終於開口道:「婉昭可以入宮,但我要一起同行。」
「女兒女婿一起進宮當然最好,太后一定高興。」六王並沒有拒絕。
「你答應我不答應,」誰說要進宮的,我叫道,「要去你去。」當女王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憑什麼替我答應,我一推舒沐雪,隨即便轉身想趕那個討厭的六王,卻不想舒沐雪被我一推,便跌在地上。
我嚇了一跳,忙回身扶起他道:「你怎麼了?」
他沖我搖手,沒有回答。
「大哥失心之藥還未完全解,餘毒對全身筋脈損傷極大,這幾天過度勞累,船上又太過潮濕,所以才這樣。」舒慶春在旁邊解釋道。
我聽了心一痛,便不再說話。
六王在旁邊看著,涼涼道:「看來舒大公子的身體不便進宮啊。」
舒沐雪站起身子,往前走了幾步,步履竟有些蹣跚,道:「六王爺放心,我自是可以和婉昭一起進宮。」
「那樣最好,」六王打量了一下舒沐雪的雙腿,沒再說什麼,又轉頭看看我,道,「那公主何時動身?」
「明天。」身後舒沐雪替我回答。
我本想說我根本沒同意要去,我不同意,但轉頭看舒沐雪的眼神,似沒半分被迫,他在計畫著什麼?我心裏想,終於還是把拒絕的話咽下去,眼下,看來拒絕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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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寫到這裏瓏還沒出來,唉,讓大家失望了吧?但如果你們說出來,我就寫他出來,不是太不好玩了,呵呵,再等等吧,或許明天會出來,或許下週一會出來,我也不太清楚啊。
噢,補一句,我可不是故意不讓他出來的,而是故事還沒發展到。
PS:謝謝一一,捉蟲兩位大大替我捉蟲,慚愧,慚愧,我會改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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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悠甯與常笑傍晚時分回來,慕容瓏人在暻城大牢,他們自然空手而回。
回來時常笑臉色忒難看。
舒沐雪還是不要我替他敲腿,在他看來這種事是下人幹的,他只是握著我的手始終不肯鬆開,我在他身旁睡著,濛濛瓏瓏間感覺被人抱到了床上,隱約中聽到舒沐雪的聲音
「一定要平安。」
一定要平安。
夢裏便就是這句話,醒來已是第二天。
六王爺已在岸上等了。
清晨江上霧氣極重,舒沐雪的腿腳便僵硬的更嚴重了,真不應該住在江上,只是考慮到我的安全,卻害了他,我心中只希望瓏能在身邊,快些清除他體內的餘毒。
還好有馬車帶步,舒沐雪不至於太辛苦,我扶舒沐雪上馬車,手與他接觸時他的手冰冷。
馬車平緩的往皇宮方向走,舒沐雪始終沉默,我沒有打擾他,也不敢拉開車窗簾子,怕濕氣漂進來。
「若無聊,便再睡一會兒,今天你起得早。」可能是看我無聊,他終於說話。
「沒事,我看著你就好。」我隨口說著,沖他笑。
他看我一會兒,不知怎地,忽然微微歎了口氣,便不再說話。
一路顛簸,皇宮已在腳下。
過了第一道門,這裏便已是皇宮了。
我還是第一次進皇宮,確切點說,還是第一次進熙元朝的皇宮,我以前去過北京的故宮,道道宮門,鎖著深深幽怨,我總是忽略雄偉的皇家之氣,而在意一磚一瓦間的滄桑,來到後宮時,即使隔了百年,那森森的陰冷氣息仍在,所以我對皇宮的印象並不好。
我也不喜歡熙元朝的皇宮,說不上為什麼,只是一進來,便覺得不喜歡。
太后並不是馬上可以見的,我被宮女帶去沐浴,換上宮裏的裝束,等我出來時,舒沐雪也是換了衣服在外面等我。
「我什麼禮節都不懂,待會兒見了太后該怎麼辦?」我拉著了的衣角,這似已成了我的習慣。
「你想怎樣便怎樣,不必在乎這些。」他腿腳仍有些僵硬,包括手臂也是,連轉身看我時整個人也是僵著。
我扶著他,被宮女帶著進了太后的所在的安壽宮。
「舒大公子的身子似乎比昨天還差啊。」六王一路陪同,此時他邊在前面走著,邊回頭看著舒沐雪道。
舒沐雪輕輕推開我的扶持,道:「我中的毒只要餘毒未清,更會反復發作,也是沒辦法,倒讓六王爺擔心了。」
六王輕輕「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門輕輕的推開,在門外等了許久,我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太后。
太后意外的年輕,與我長的極像,應該說與我胖的時候長的極像,不用再爭寵,心寬體胖,再加上中年發福,她胖是很自然的。
一切規矩我都照著舒沐雪做,他跪我也跪,他說什麼我也跟著說一遍,等一切必要的禮節都做完一遍,我已有些頭暈,早上只匆匆吃了點東西,現在居然又有些餓了。
眼睛看著案幾上的糕點,太后說些什麼全沒聽到,等旁邊舒沐雪輕輕叫我的名字才回過神。
「太后叫你。」他輕聲提醒。
「啊?」我一愣,隨即看到滿臉淚意的太后朝我招手。
「過來婉昭,讓為娘的好好看看你。」
怎麼才一會兒她就已經流這麼多淚了?我也不甘示弱,擺出欲泣的樣子,緩緩的走上去,心裏卻喊:我的可愛的糕點啊。
可能她是我現在這逼身體主人的生母,我的淚很容易便流下來,但心裏其實並不真心,她對我只是一個陌生的女人,然而我卻因此想你了我自己的母親,漸漸地,淚更洶湧。
不知哭了多久,肚裏越來越大的抗議讓我終於無法全情投入。
「母后,我想吃糕點。」我冷不防的冒出這句話。
「啊?好,」太后似乎只愣了一下,便拿過那些糕點,沖我慈愛的笑道,「吃吧,愛叫多少吃多少。」可能我以前是個傻子,她已經習慣,所以對我忽然無理頭的一句,並沒多大意外。
我嘴裏塞了一塊,一手抓了兩塊,另一隻手更是抓了一塊轉身想遞給舒沐雪。
舒沐雪只是冷眼看看我,並不接。
不吃拉倒,我自顧自的吃,
一屋人便這樣傻傻看我吃,好一會兒,太后終於忍不住,看看旁邊的六王道:「你說公主的腦疾已愈,但現在這樣子……」她沒有往下說,顯然以為我還是傻的。
六王欠了欠身道:「太后放心,公主只是跟你開玩笑而已,公主你說是不是?」後面半句是對我說的。
我不理他,自顧自的吃東西。
六王臉色微微一變,道:「公主,事到如今,你還要開我玩笑嗎。」
我卻忽然往地上一坐,大哭起來,糕點扔了一地。
六王頓時慌神,他顯然沒想到我此時忽然又裝傻,假意來扶我,卻在我耳邊威脅道:「公主,瓏公子可還在大牢中。」
我立時停住哭泣,看著六王,忽然哈哈大笑道:「是不是以為我又變回傻子?」
六王這才知道被我戲弄,卻不怒反笑:「公主真是頑皮。」
這只老狐狸!我心裏罵道。
我複又奔奔跳跳的向太后投懷送抱,太后開心的將我擁住,在我額頭親了一下,哭道:「你果然是變聰明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心中一動,心想,這太后看上去慈祥的很,看不出一絲精明之色,也沒半分權欲之氣,難道她也是被六王利用,今日相見她真的只是想見見我這個久別重逢的女兒?
我被她抱著,卻聽她對一直不發一言的舒沐雪道:「駙馬很久未見,一向可好。」完全的臺面話,可能覺得只顧女兒,把女婿晾一邊不好。
「一切都好,多謝太后關心。」也是完全的臺面話。
「不好,不好,」我卻在旁邊道,「我二叔被誣陷殺了人,母后你可要為孩兒作主。」我儘量讓聲音甜膩些,討她歡心。
太后一愣,卻下意識的看看六王,然後拍拍我的頭道:「有此事?不過既然是被誣陷,相信定會還他個清白的。」
敷衍我?看來是和六王通過氣的,我不再多言,站起來,在太后的旁邊坐下道:「聽說皇帝病重,不知現在如何?」
太后現出憂心的表情,不知是真是假,道:「仍是昏迷,不見好轉。」
「我想與附馬去見見皇帝。」
「皇帝自然要見的。」太后點點頭,並不反對,可能對她來說,我這樣不癡不傻的站在她面前便就是一切,那個昏迷的皇帝已在不她眼裏。
能讓我們見皇帝就好,我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舒沐雪,他垂著眼,並沒有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