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 中招
隱隱覺得我是被嚴密保護著的,雖然我可以隨意走動,雖然我不曾看到過那些保護我的人,但至少我看出我的丫環翠雲是個武功高手,一個隻會武功不會梳頭的丫頭。
我再次對著鏡子哀歎我的頭髮,這是那丫頭的傑作,基本與梳前沒什麼兩樣,她面無表情的站在我旁邊,自己的一頭長髮被梳成了一條辮子,雖然不算順滑至少還能見人。她可以把我的頭髮如法炮製便可,何必一定要追求那些高難度的髮型呢?
但我是傻子,我只有認命的分,我不能要求什麼,也不能哪天忽然替自己梳個馬尾算數,我是傻子啊。
好吧,亂就亂吧,我索性再抓抓亂,對著鏡子裏面的自己傻笑。
我似乎變瘦了,在吃得下睡得著的情況下還是變瘦了,我本身就是偏瘦體質,可能穿越後進了另一個人的身體,潛移默化中也改變了這個身體的體質。
我摸著自己的臉,皮膚嫩滑偏白,好好打理一下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不過就算是美女,一臉傻笑,再美也要大打折扣吧。
有人強制性的把鏡子從我面前移走,打斷我顧影自憐,翠雲丫頭面無表情的把我拼了命拿下來的一打發簪一骨腦兒又插回我頭上,我脖子縮了縮,好沉。
我知道她是向隔壁院打掃的老媽子新學了「鳳凰展」,但我現在的頭和那「鳳凰展」實在相差十萬八千里吧,當然,除了發簪的數量。
好沉,我含淚看著那丫頭的臉色不敢作聲。
一切完畢,我頂著那「烏鴉展」搖搖晃晃往外走,我知道一路上有很多丫頭老媽子在笑我,我也知道那一打發簪,正邊走邊掉。
掉了好,掉了好,正好可以輕鬆些,我數著手中的撿起來發簪,已六根了,我把它們塞進口袋裏,同時原地用力跳了幾下,好傢伙,又掉下來幾根,我喜滋滋的撿起放進口袋,想想頭上還有幾根已不成氣候,憑它們如此堅韌,死守陣地就撓了它們了。
我提著裙子沿著長廊往一個方向走,不一會兒就拐進一個小院子,看了看門上的字:罄竹書院,是這裏了。有個成語叫做:罄竹難書,是指用完了所有的竹子(在紙發明前字都寫在竹片上)都寫不完所有的罪行,雖是貶義詞,但這裏只取罄竹兩字是指裏面的書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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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門口,心裏想小小一個院落再怎麼樣也放不下多少書。
且不考慮這名字是否誇大其詞,我看著門上沒上鎖,便推門進去,一股紙張特有的氣味撲面而來,屋裏光線昏暗,但可以看清整間屋子堆的滿滿的書。
果然是很多書。
這處是我在鄰院爬樹采柿子時發現的,其實采柿子是假,想站在高處看看這裏的全貌是真,可惜柿子樹並不高,我看不到全貌只看到了不遠的「罄竹書院」,只要是書院就會有書,我並不酷愛讀書,但現在,唯有書才能讓我瞭解這個時代的一些事情。
我翻看了好幾本,都是生硬難懂的古文,用筆劃繁複的繁體字寫著,雖不懂其意,我卻看出這些書都是醫書,我不死心的又看了好幾本,還是醫書。
難道這書院裏都是醫書?我想起滿院子曬的草藥,是了,這裏很可能都是醫書。
我不再胡亂翻書,而是靠著書架看掛在牆壁上的字畫,字很草我基本看不懂,也不想看懂,我只關心上面用小篆體寫的落款:熙元五年春慕容孝雲;熙元十一年秋夜舒玄。幾幅字畫都是熙元年間,畫畫寫字的人不是姓慕容就是姓舒,姓慕容也不奇怪,那姓舒的字畫掛這麼多又是為什麼,想起剛才翻的幾本書裏有一本正是姓舒的寫的,是了,姓舒的一定是醫學方面的奇才,處於崇拜掛姓舒的字畫也是正常。
原來是這樣,我有些無聊的咂咂嘴,心裏想著或許可以從眾多的書中找到《本草綱目》,如果有,就說明我現在至少在明代,如果沒有,那就說明是在明代之前,只是我腦中回憶了一下我還算較熟的明、清兩代,好像並沒有哪一代以熙元為年號,那就應該是明代之前,《本草綱目》也就不存在,至於其他朝代的醫學著作,就算叫得出名字,也早不記得是對應什麼朝代的,所以找到也沒有什麼用。
我打了個哈欠,覺得來這個書院毫無意義,古人藏書多是史啊詩啊什麼的,這家卻偏偏只有醫書,不過也對,史、詩用處不大,多看醫書倒是可以治病救人。
我站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塵,人走出去,因為室內室外明暗的差別,走出來忽然覺得這不起眼的小院也美麗動人起來,只見門口放著超大的兩口大缸,裏面裝著水,有魚兒在裏面游,估計是為了忽來的火災準備的,那魚純粹是為了好看,大火一來,自然會成為條條烤魚。院裏還有兩棵梅樹,現在不是梅花開放的季節,想來到了冬天又是一番景像。旁邊廂房前還有幾株盆景,形態一般卻與此處的氛圍搭的極好,我環顧了下四周,細細品,這裏倒是個讀書的好地方,為什麼進來時沒發現呢?
正想著,眼角瞥見旁邊的右廂房裏竟然有人影晃動,我剛進來時一心只想著進書院看書,完全忽略了旁邊的廂房裏竟然有人,我心裏一驚,轉頭看過去,竟是那日來探望過我青年,從開著的窗內可以看到他雙手負在身後,來回走著,並沒發現我的存在,我籲了口氣,心裏想著,就算他看到,我一味裝瘋賣傻就行了。
所以也不急著躲開,而是走近看他到底在幹什麼?
走近才看到原來裏面還坐著幾個孩子,那日跟青年一起來的少年也在,那青年就在這幾個孩子之間走來走去,此時情景倒像是私塾教書的場景,只是應該有朗朗讀書聲才對,為什麼幾個小腦袋只顧埋頭猛寫,在考試嗎?
我正想著,忽然聽到青年叫起其中一個少年:「你說是多少個?」
那少年穿著一般,像是傭人的子女,吸吸鼻子道:「三少爺您就放過我吧,我娘還等我去幫忙燒飯呢。」
啊,對了,那是廚娘的兒子。
青年眼角抽搐一下:「多少?」
少年又吸吸鼻子,無奈道:「我不知道,算不出來。」
「怎麼會算不出來,這麼簡單的題目。」
「可三少爺……」
「不要叫我三少爺,我說過幾次了,上課的時候叫我夫子。」
「夫子……」
「我再說一遍題目,你再想想,其他人知道的也可以站起來回答,一隻母雞一日下兩個蛋,五隻母雞三日下幾個蛋。」
我有點傻眼,這不是小學裏教的應用題嗎?古代有教算術的嗎?我一愣再愣,卻聽一個很小的聲音響起。
「夫子,這沒辦法算。」是園丁的小兒子站起來。
「怎麼說?」
「母雞不會每天下蛋,小白前天下了三個雞蛋,昨天兩個,今天就沒有下蛋,是真的,所以夫子要說清楚那五隻雞三天裏面是怎麼生蛋的?」
我猛點頭覺得有道理,卻見那位自稱「夫子」的青年臉已抽搐到嚴重變形,我再也憋不住笑出聲。
「誰?」
被發現了,我趕忙掏出一隻發簪紮自己的腿,邊笑,邊道:好疼好疼。卻在心裏猛罵自己神經病,為什麼急中生智下會想到用發簪紮自己,而不是用其他方式裝傻,真是神經病,一邊紮著一邊在心裏罵自己。
「大嫂?」那青年一愣。
嗯,乖,紮得真疼啊。
幾個小腦袋也同時伸出來,那日的少年看到我也一愣,脫口道:「傻子?」嘴巴同時被旁邊的孩子捂住。
「呵呵。」我停止自殘,一味傻笑。
「大概是迷路了,」還是園丁的小兒子最聰明,他第一個從廂房裏跑出來,牽起我的手:「大夫人,我送你回去吧。」真聰明,知道利用我閃人。
我傻傻的站起,跟著他走。
「小丁,送完人,回來上課。」身後「夫子」不忘提醒。
手中牽著的小身子明顯一僵,低頭拉著我往前猛走。
原來被沉重課業?的喘不過氣的學生,古來就有啊,我邊走邊感歎。
那小人兒估計也不怎麼認路,我來時只不過幾分鐘的路,此時卻走了十幾分鐘,一路風景都是我陌生的,我是傻子,沒辦法提醒,也樂得被他帶著亂走,反正無聊的很。
眼前到了一處院門口,院門緊閉,那叫小丁的孩子忽然停下來,鬆開我的手,往四周來回走了一?,這是幹嘛?我不動聲色,全當是小孩子的把戲。
「大夫人,我們玩捉迷藏的遊戲好不好?」他可愛的笑臉湊上來,我本能的蹲下身聽他講,「把你藏起來,誰都找不到,好不好?」他還在笑,然而笑容卻變了味道,我直覺不對勁,只見他小手一揚,一股刺鼻的氣味直沖我的鼻腔,我還來不反應,整個人便跌進了黑暗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