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一點都不希望他是認真的，事實上，雷古勒斯這傢伙認真起來才可怕。

　　我咽了咽口水，不得不換上一副討好的神情，試圖扭轉他這種荒謬的念頭，但明著反對他肯定理都不理我，於是，我決定換一條路線。

　　我對他說：「你瘋了嗎？以你現在的樣子去巫師界？你就不怕被抓起來做研究？我的陰屍弟弟。」

　　要知道，死而復生這種戲碼可是伏地魔的拿手好戲，雷古勒斯這傢伙又是個前食死徒，雖然已經被洗脫了罪名，但事實上，他能夠這麼簡單地就翻了案，除了救世主的影響力以外……雷古勒斯?布萊克已死這一點，才是他能這麼輕易恢復名譽的重點。

　　對於死人，總是會更隨意寬容一點的。

　　但是，如果他以陰屍的身份重回魔法界？哦，他肯定會有大麻煩的。

　　所以，知道他身份以後，我很能理解他定居在麻瓜界的無奈，甚至於現在，我也打算以「他的安全」為切入點，來打消他那一系列的「奇思妙想」。

　　不得不說，和他住在一起，我好像變得越來越會動壞腦筋了。

　　而事實也告訴我，這成效可比大吼大叫以死相逼，要來得有用多了……

　　雷古勒斯看上去愣了一下，然後目光鎖定在了我的臉上：「你怕我惹到麻煩？」

　　我點頭，瘋狂點頭，希望他能夠瞭解我的「用心良苦」。

　　「但事實上，你不會真的以為，我離開山洞以後，就沒回過魔法界嗎？」

　　……的確，他肯定會回魔法界弄清楚局勢，也肯定會回布萊克家一探究竟，我記得他死的那個時候，伏地魔還沒有倒臺，布萊克家因為我的關係得不到那個黑魔王的信任，但終究是純血家族，還維持著最後的，搖搖欲墜的榮耀。

　　而那時候，布萊克夫人，也就是我們的母親，也沒有從一個傲慢的貴婦人，變成一幅瘋狂的畫像。

　　一想到這裏，我就想到了現在的布萊克家，莫名的，我就有點心虛。

　　我看著他，閃爍其詞：「你……回去看過了？」

　　「你認為呢？恩？」雷古勒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一棟破舊得像是荒宅一樣的房子，好吧，我知道你在牢裏你也管不了這些。」

　　哦，是的，真是可愛的弟弟，連理由都幫我想好了！

　　「但是之後呢？哈，布萊克家的老宅卻變成了鳳凰社的據點，西裏斯，雖然那房子已經沒有活人了，但相信我，那時候，所有的畫像都寧願你死在牢裏。」

　　我不想和他討論這個，我們的理念和觀點在本質上就不相同，於是我問他：「那你呢？你也寧願我死在牢裏嗎？」

　　我還打算和自己弟弟來個什麼煽情版對白，但是，他直接用眼神藐視了我，然後徹底的無視了我這句話。

　　「離開山洞的那段日子，我迫切地想要回到魔法界，想要知道那時候的局勢，想要知道那些年我錯過了一些什麼，但是，我還不適應陰屍的身體特質，我除了自己什麼都沒有，我幾乎是舉步艱難。」

　　我認真地聽著，我本來就對他這麼多年來的各種經歷非常地好奇。

　　「後來花了很多功夫重新混入了魔法界，卻發現布萊克家已經一文不值，當年還活著的母親也死了……」

　　聽到這裏，我心裏一悶，趕緊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深怕對方太過激動，用他的陰屍爪子給我來那麼一下子，沒有人比我更知道，家族在這個弟弟心目中的地位。

　　但顯然，我這個表情好像擺得不太到位……

　　「西裏斯，你那是什麼表情。」雷古勒斯這傢伙竟然嫌棄地皺起了眉頭，他停下了對話，然後上上下下地把我打量了一番。

　　於是，我更緊張了……

　　「沒……沒什麼，你繼續。」我結結巴巴地表示著。

　　雷古勒斯白了我一眼，似乎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憤怒和怨恨，他只是平靜地告訴我：「我那時候其實是想要復興布萊克家的，但是戰前，老宅都是鳳凰社的人，我那時還是一個已故食死徒的身份，實在是不敢被發現蹤跡，即使後來聯繫上了克利切，也都是暗地裏的小動作。」

　　「克利切？！」我愣了愣，然後意識到了一些什麼，「那個家養小精靈……你，它現在也沒死對不對？他在你這裏？哦，那傢伙一直就只聽你的話！」

　　「是的，他就是我上次說的那個‘離職的保姆’。」雷古勒斯陰森森地笑了一下，「事實上，我找到它的時候，他正打算向伏地魔出賣你們。」

　　「你攔下了他！」我一下子頓悟了，然後介面道，「然後你讓它暗示哈利發現吊墜盒的真相，幫你洗脫罪名！」

　　「是的，因為那時候，我還沒有放棄以布萊克的名義回歸的念頭。」

　　但是……現在你放棄了，反而在戰後跑到了麻瓜界定居？甚至拋棄下了布萊克老宅，只為隱藏自己的存在。

　　這是為什麼？

　　我忍不住主動問他：「那麼……戰後呢？」

　　他沒有立刻介面，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會：「戰後，我才逐漸面對了一個現實，我就像是一個會走動的屍體，一個陰屍……是不可能振興家族的，我連繁衍一個繼承人都做不到，而布萊克家族，有資格的……只有你，但是，你不可能願意重現那個你厭惡的家族的，不是嗎？西裏斯。」

　　……我沉默了。

　　是的，他說的沒錯，如果他來找我要求我振興布萊克，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我已經厭煩了和你爭執的場景，我也不再對你抱有期待，我們的觀點南轅北轍，我終於意識到我的努力終將化為徒勞，因為我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如果一個家族沒有任何一個活人留戀它，也許和死人一起終結才是最好的結局。」

　　我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事實上，我根本就沒有聽清楚他後面說了一些什麼。

　　我的腦海裏只反復著一句話，他說，他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他沒有說錯。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雷古勒斯已經不知不覺地離開了這裏。

　　我心裏有些迷茫，好不容易振作過來，才發現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沒有問他。

　　那個……那阿茲卡班的攝魂怪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都沒有說！

　　雖然，他今天說的已經夠多了的，他似乎真的放下了，才能這麼平靜地告訴我，大概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我會突然選擇了這個他居住著的小鎮來定局，然後就這樣再相遇吧。

　　我有點鬱悶，他原本竟然打算瞞我一輩子，然後再也不見我。

　　他怎麼就這麼狠心呢？

　　我到底還是他的哥哥啊，雖然不夠稱職，雖然曾經水火不容，但這麼多年都過去了。

　　下一次見面，我一定要主動告訴他，能夠再次見到他我真的很高興，無論他還是不是人類，這都是我這麼多年了最欣慰的時刻了。

　　額，如果他不要鎖著我的話，就更完美了。

　　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更多的東西。

　　但很快，我就打算收回前言。

　　雷古勒斯這傢伙是來了，但是手裏還拿著一疊本子。

　　他點起一盞燈，然後慎重其事地把其中一本本子翻開在我面前，滿臉嚴肅地告訴我：「西裏斯，這是魔法界所以未婚純血女性的資料，珍藏版，非常難得，你仔細瞧瞧，有沒有上眼的。」

　　……敢情這傢伙還沒有忘記這個荒謬的想法啊。

　　我頓時欲哭無淚，連想要問的那些問題都瞬間丟到了腦後。

　　「喂，你不是放棄振興家族了嘛！還執著于繼承人幹嘛！你就放我一馬吧……」

　　「家族是否振興和是否絕後是兩碼事！」雷古勒斯惡狠狠地盯著我，「你一天不搞定這個問題就一天別想出去！」

　　……你還打算讓我在這裏完成弄出個後代的全過程？！

　　雷古勒斯你能不能再誇張點！！！

　　***

　　我——西裏斯?布萊克，在一個陰森的地下室，漸漸瞭解了自家弟弟的過往，剛想醞釀一下兄弟情懷，就被雷古勒斯那傢伙找大嫂的執著給打敗了，我打賭，他一定把振興布萊克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