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是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這個決定不是貿然出現的,事實上,我已經思考了很久。
以前是安於自己的職責,甘心一直待在阿茲卡班,以前不曾隨便去看別人的記憶,所以不知道外界的陽光可以這麼燦爛。
也許這些都是我的族人所不喜的,可是我卻有些好奇。
我不想用嚮往這個詞,因為我終究還是要回來的,我放不下阿茲卡班。
最重要的是,我還想帶著西裏斯一起回來。
只可惜,西裏斯不理解我的用心良苦。
他被我的豪言壯志給嚇壞了,哆哆嗦嗦疙疙瘩瘩了老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你……你是不是拼錯單詞了?」
恩哼?這是在懷疑瞎子的書寫水準?
我心裏頓時不痛快了,丟開羊皮紙,拉著他微微發顫的手,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將「elope」拼寫在他的掌心之中。
他的手原本有些發涼,但應該是怕癢的關係,我還沒寫完他就不斷往後縮著,手心也逐漸熱了起來。
「等等……等等!」他忍不住邊笑著邊搶回自己的手,大概是吃不消手心這種怕癢的地方繼續被我蹭來蹭去了,他試圖轉移話題,「你……你知道什麼叫做私奔嗎?」
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陰森森地動了一動,然後用力甩開了他的手,重新拿過在羊皮紙在這上面質問道:你難道覺得我是個隨便的人?
否則,我什麼不相信我說的話呢?
西裏斯頓時目瞪口呆,顯然是想不通這話題怎麼跳得這麼快,他發著呆,眼神都快在我斗篷上燒出兩個洞來了,好一會,我才聽到了他咽口水的聲音,他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他還算是人?」
說什麼呢?
我揮起羊皮紙砸向他的腦袋,打完後才繼續寫到:對,我是一個攝魂怪。
「……」西裏斯更加的無語了,我的言辭總是能讓他沉默很久,情緒內傷,這麼多年下來,我們雙方也都習慣了,不來這麼幾下還不自在呢。
大概是被這麼打了兩下的緣故,他心裏倒也不忐忑了,乾脆義正言辭地反問我,「你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的情緒好緊張啊……
我心裏好笑著,故意慢悠悠地在羊皮紙上比劃了一句: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
他一下子怔住了,情緒變得無比的複雜,湧動在我的整個感知系統中,說不清的迷霧。
於是,我又慢條斯理地補上了一句:這樣我才能吃飽。
湧動的情緒戛然而止,就像是個破氣球一樣地扁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他才咬牙切齒地總結道:「……你!……很好!」
我一直很好,謝謝誇獎。
那麼……就合作愉快咯。
敲定要和他一起越獄以後,我們就開始了詳細的計畫。
首先,我是不能立刻就和他一起走的,他可以憑藉阿尼馬格斯的狀態游泳離開小島,我可不行……我是不會游泳的,你不能指望一個沒有軀體的生命劃水……
然而,我卻有其他離開阿茲卡班的機會。
阿茲卡班從未有人成功越獄過,以我的猜測,魔法部應該會讓我族來追捕犯人,畢竟我族看管阿茲卡班已久,抓個逃犯應該不在話下。
我想,我可以憑藉抓犯人的名義來找他。
就算魔法部最終還是不允許我族出島,那也沒關係,他們總會來阿茲卡班查看情況的,到時候……就渾水摸魚,躲進他們的船上。
哦,是的,就是船。
阿茲卡班,包括這個小島,包括附近的海域,都是禁止幻影移形的,即使是魔法部,也是坐船進來的,而我……作為一個比較特別的攝魂怪,壓制氣場躲在角落裏,也不是不可能的。
暫時,就這樣定了。
我並沒有告訴他,其實以他現在被我私藏著的狀態,只要我還在阿茲卡班,就算他越獄離開了阿茲卡班,只要我護著他,一直到魔法部下次來巡查為止,他離開的真相就能夠一直被隱瞞,這其實才是最好的援手。
但我沒告訴他,因為我不願意。
我寧願自己冒各種風險和他一起亂來,也不會任由他一個人在人類的世界。
我知道……那樣的話,他不會再回來。
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很快,就到了預計好的日子。
我準備想辦法把西裏斯送出去。
其實越獄這活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在有看守人和犯人狼狽為奸的時候,在阿茲卡班這個監獄裏,因為一直有我族把守,除了我族的能力以外,其他一些別的監獄應該有的看守措施,這裏反而沒有,一起也許有的,但現在都已經關閉不用了。
所以,只要我族裏有人打了小九九——比如我,特別是這個傢伙還身兼職位——還是比如我,尤其是這個身兼職位的傢伙還擁有著其他攝魂怪所沒有思想!
那一切……就立馬是條條大路通羅馬了。
那天,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我看著窗外的雨,有點擔心這個天氣西裏斯是不是能夠在海裏遊,而不是被迅速淹沒,想著是不是要換一個日子。
但是西裏斯卻對自己有信心,他慎重其事地告訴我,阿尼馬格斯變的不是普通的狗,那是不一般的狗,那是絕對能風裏來雨裏去的狗……
很抱歉……我一直沒看出來,你原來是這麼牛叉的一條狗。
我決定相信他。
雖然他最近的確瘦下去一些了,至少算不上大肥狗,但還是遠遠不到能夠卡出阿茲卡班鐵欄杆的地步。
不過幸好,我並不打算把他分屍成塊送出去,也不打算破壞欄杆觸碰防禦系統。
我打算讓他走正門。
說來也巧,阿茲卡班這座城堡,並不是從建造以來就是一座監獄的,事實上,這裏曾經也是一個貴族的私人小島,雖然現在已經被改建並且陰暗如此,但偶爾還是留有一絲人居住過的痕跡的。
比如正門。
很少有人知道,阿茲卡班那冰冷高聳的正門底下,其實有一個小門。
那是貴族給寵物進入的地方,即使已經被封死了,但如果想要人為拆封的話,也是沒有問題的。
個人認為,那狗洞,咳咳……不,那小門。
那小門簡直是為西裏斯專門製作的!也不知道那戶以前的貴族養的是什麼寵物,這個小門雖然比起大門來說的確是個小門,但對一般小巧的寵物狗來說卻太大了,而西裏斯這種大狗……卻正正好好。
我……仗著自己是個攝魂怪,光明正大地拆掉了那個小門的封鎖,牽著變成大狗的西裏斯,一路囂張地領到了正門口。
果然,族人們都沒有什麼特別地回應,第一,人是我帶的,第二,這個情緒波動吸引不了他們的注意力。
西裏斯掛著尾巴站在小門幾步之遙,他的情緒非常激動,我們都知道,跨出這一步,命運將會走向不一樣的方向。
然而,我已經厭煩了一成不變,我想要的,就是未知。
我摸了摸他油亮的皮毛,我以為他會離開飛奔而去的,但事實上,他沒有我想像中的這麼急切。
他回過了身,用鼻子蹭了蹭我的掌心,然後用頭頂了頂我的斗篷。
這是這麼多年以來,我第一次從他的情緒中感受到最為純粹的喜悅和感激。
去見自己教子怎麼高興嗎?還是離開這裏……這麼高興呢?
我沒有回應他,而是拍了拍他的屁.股,告訴他可以離開了。
瞞著族人做出又被自己職責和身份的事情,這是我的罪過。
但這不是背叛,因為我發誓要把他帶回來。
這是我攝魂怪的一生中,第一次想要為自己打算的事情……
所以……我堅決,而不動搖。
對於我來說,我只是想要西裏斯解決掉那些該死的過往牽絆,處理好那些所有讓他掛心的事情,能夠安心的在阿茲卡班坐牢。
為此,我不惜和他一起謀劃,我會找到他,然後看著他,直到該結束的時候,出手將他帶回來。
所以說,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天真。
以前……以前又是什麼時候?
誰知道呢……
這個時候的我,雖然能猜測到一些西裏斯想要越獄的理由,他叫著哈利•波特的名字,可能是他的那位教子發生了什麼意外,但我卻始終不知道,西裏斯這一次其實很有可能能夠脫罪,我到底是不明白事情的始末的。
這一去,他再也沒有回來。
而我……也沒有……
***
我——攝魂怪,一個和寵物狼狽為奸的攝魂怪,將寵物狗從小門裏放了出去,很快就即將迎來新的旅程,名曰:千里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