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來的瘋女人

　 　　在還沒到那個女犯人牢房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她強烈的情緒。

　　恩，不錯，很好，很有活力。

　　我很喜歡這樣的犯人了，其實感情越激烈的人，對快樂的執著也越深，他們就越是美味。

　　對這樣的人，我一向非常的溫柔，因為我知道我越溫柔，他們所能激發出來的快樂也越多，我所能得到的自然也就越多。

　　終於，我飄到了牢房的門口，隔著一排鐵欄杆，感知著裏面的這個女人。

　　她很痛苦，但她的痛苦卻並不是源自於我族之人的氣場。

　　事實上，我們攝魂怪一族雖然一向遵從著自己的本能，但最起碼在整個阿茲卡班裏，我們是有著嚴格的等級制度的。

　　我們的領導者我們的王，每次都會先把他喜歡的犯人給挑走，再把其餘的犯人分發下各個領域，而在這塊地域中，我就是頭。

　　我享有每一個新犯人的快樂優先品嘗權。

　　這不僅僅是因為第一次什麼的總是最美味的，這還是一個關係到尊嚴和權威的問題，所謂霸權主義就是如此。

　　所以，在我還沒事先笑納之前，那些阿狗阿貓一路護送犯人進來的族人，是必須克制自己的本能，保持食物的完整性的。

　　當然，外界的人類是不懂這一套的，他們總覺得我們攝魂怪就像是蒼蠅一樣，看見腐肉就要衝上去成群結隊地享用，好像隨時隨地都在吃一樣。

　　這個認知它其實是不對的，它是一種偏見。

　　事實上，我族是非常具有克制力的，只是在外面，就偶爾放縱了一些，如此而已。

　　額，話題似乎一下子扯遠了，其實我想表達的意思只有一個——今晚，是我和這個女人的「初夜」。

　　過了今晚，她就是大家的了。

　　我繼續往牢房門口靠了靠，在我的經驗中，她應該可以清晰地看見我挺拔的身軀，然後，她會恐懼，她會尖叫，她會顫抖！

　　哦，我喜歡有激情的女人，來吧來吧。

　　我等著她如我所料般地表現一番，但等了老半天，卻什麼也沒有等到。

　　她無視了我！

　　怎麼會這樣？我感到無比的詫異。

　　人類不是一向視我們攝魂怪為洪水猛獸的嗎？怎麼會有人不怕我！她難道看不見我站在欄杆外陰森的，背光的，極具氣勢的身影嗎？

　　我仔細感知了一番她的情感，然後不可思議地發現，這個女人的確是在歇斯底里的悲痛之中，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從而忽視了我的到來……

　　太誇張了！這女人太誇張了啊！

　　我怎麼大一個攝魂怪，雖然為了不要嚇到未來的實驗夫人，我壓制了自己的本能氣場，但……但她怎麼就能無視我呢？

　　我頓感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戰，伸出了血肉模糊的手，狠狠地敲了一下欄杆。

　　「當——」的一聲，格外刺耳。

　　「哦不！！」大概是我發出的聲音太突兀了一點，這女人突然像是被點爆了的炮仗一樣，淒厲地慘叫一聲，然後發出了一種尖銳的，讓我等攝魂怪都心驚膽戰的音節，「MY LORD！！」

　　……這難道就是人類傳說中的音波攻擊？我被她這個像死了男人一樣的悲痛呼喚給嚇了一跳，狠狠地倒退了兩步。

　　「不！不會的！黑魔王是不會死的！」這女人突然就狂笑了起來，「黑魔標記還在，他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

　　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那女人好像一下子就從窩著的床鋪上跳了下來，沖到了欄杆邊上，一把抓住了欄杆，離站在外面的我，只有幾步之遙。

　　我看不見她，但卻能清楚地聞到她的味道，即使已經被關進了阿茲卡班，她身上依然有著淡淡的，貴族女士所使用的香水的味道，還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氣息，讓我心頭猛地一跳。

　　可還沒來得及等我的小心肝再跳兩下，那女人又發出了更加刺耳的聲音：「LORD，DARK LORD！！他沒死，他沒死！！！」

　　行了！我知道了！！！

　　我一時間惱了起來，覺得這個女人實在是絕無僅有的奇葩，就算我現在壓抑著氣場，也絕對沒有一個犯人有膽子這樣沖到一個攝魂怪的腳跟前狂叫的。

　　我表示，她這是在踐踏我族的威嚴。

　　我決定先給她點厲害瞧瞧，我本能全開，直接向她壓制了過去。

　　那個女人似乎一下子就僵硬住了，黑暗和冰冷會將她籠罩，她的希望和快樂都將離她遠去，然後被虛無所籠罩。

　　「lord……」她低聲喃喃著，似乎只要喊著這個名字就可以抓住勇氣，就可以想起快樂，但最終，卻還是軟倒在了地上。

　　我清楚地聽著她的呼喊，聽著她倒下來的聲音，她的快樂源源不斷地湧入我的體內，讓我冰冷的身體得以溫暖，讓我甚至能感受到，攝魂怪，也是有靈魂的。

　　但我知道，這只是一種錯覺。

　　我族不僅以快樂為食，同時還沉迷於這種錯覺之中。

　　我們將人類歸入食物，但事實上，我們嫉妒他們得到梅林的寵愛。

　　他們是屬於陽光的生物，他們有自己的快樂，夢想和靈魂。

　　這是我族所沒有的，我族甚至缺乏自身的情感，所以，才想要搶奪過來。

　　而現在，她的快樂，就是我的了。

　　很少有人類知道，我族在吸食快樂的同時，其實也能夠窺視到那個人類的那些有關快樂的記憶。

　　畢竟情感由回憶而生，兩者是不可分離的一部分，自然難以強行區分，有時候無意中窺探到了太多別人的記憶，再加上我族本身情感缺乏，才會使得族人們的本身情感更加地混亂起來。

　　所以，我一向避免接觸那些記憶，以免弄丟了自己的冷靜，重蹈其他族人的覆轍。

　　但這一次，卻發生了一點意外。

　　再怎樣避免自己去看那些記憶，在吸食快樂的同時，總會有些隻字片語流入我的思維之中的。

　　「黑魔王」，「食死徒」，「純血」……

　　以前，我一向無視這種無意義的幾個字元，只管自己奪取快樂，但這一次，也不知道是被裏面的哪一個詞刺激到了，我一個晃神沒有控制好，竟然一頭栽進了這個女人的記憶裏。

　　「布萊克家的興盛，只有靠黑魔王才能夠達到頂峰！」

　　「他將給純血帶來榮耀！」

　　……

　　「我，貝拉特裏克斯•布萊克，將我的忠誠獻給您，我的陛下。」

　　「我是您最忠實的僕人。」

　　我突然就覺得頭很暈，這個女人的快樂似乎都和她的那個「LORD」有關，盲目的，卻是最炙熱的，這樣的快樂瘋一般地湧入了我的體內，卻讓我無法舒坦。

　　哎喲，我該不是消化不良了吧？

　　我猛地退後了幾步，想要重新按捺下本能的吸食，卻發現竟然做不到了。

　　我有點怕了，沒想到食物中毒的後遺症竟然這樣嚴重，這個奇怪而又瘋狂的，似乎叫做貝拉的女人，在我眼裏瞬間就從食物和實驗材料，一躍成為了洪水猛獸。

　　心裏一個膽顫，我已經飄到了很遠的轉角，終於擺脫了那種像是毒藥一樣的快樂，心裏漸漸平靜了下來。

　　而直到這時，我才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我的「醜態」，一不小心，全被族人們看見了啊啊啊！！！

　　事實上，每每在我第一次「進食」的時候，我的那些手下族人，都會散落在我的周圍，只等我享用完第一次以後，一窩蜂地沖上去分食。

　　所以很顯然，我剛才的失態，全部被自己的手下自己的族人給全程目睹了！

　　我是否應該慶倖，我族的情感一向比較麻木，多數都追從自己的欲.望和本能，不熱愛八卦和打小報告活動，否則，我明天一定是「阿茲卡班日報」的頭版新聞。

　　可即使這樣，我還是覺得太丟人了，我伸手拽了拽自己兜帽的邊緣，確定沒讓人看到我帽子下的囧態以後，決定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

　　「別動那個女人！」我用我族的交流方式傳達出自己的命令，「她是我的！」

　　其實，我只是希望能儘量保持那個女人最好的精神狀態，然後，才可以名正言順地來找回場子，否則，下次就算消化了我也覺得沒面子！

　　恩，對的，就是這樣的！

　　至於現在嘛，我還是先去吃點消化的再說，「胃」這玩意，可需要好好的愛護，否則到老了，那可就慘了，雖然我還不清楚我族的胃是長在哪里的。

　　我想，我可以去見那個新來的男犯人。

　　總不見得連著分配到的兩個，他都是毒藥吧？

　　***

　　我——攝魂怪，一個身為小隊長的攝魂怪，正遭遇了人生的第一場消化不良，準備去吃點好東西安慰安慰自己，現在，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