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攝魂怪

第一章 我的快樂生活

　　我不知道我是誰，事實上，也許我本來就沒有名字。

　　因為我的種族是攝魂怪。

　　而我們攝魂怪之間的交流則不需要稱呼姓名，因為，我們從不會認錯誰是誰。

　　我居住在北海寒冷水域中的一個小島上，我的家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它坐落在小島的中央，四周臨海，擁有著威武高聳的圍牆，氣勢逼人，不可侵犯。

　　在外界，人們都稱呼它為：阿茲卡班。

　　這裏……是個美好的地方，用人類的話來說，應該稱它為「世外桃源」，在這裏，我和我的族人們安居樂業，我們有房子，有領地，還有圈養著的食物，家養小精靈打理著城堡中的一切日常事宜，我族的生活萬分幸福美滿，有滋有味。

　　在這裏，我們全族上下從事的都是同一個職業，我們是天生的看守人，任何頑固的，不服管教的，心存僥倖的罪犯，在我們的「諄諄教導」之下，都會對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痛不欲生，哦不，是痛改前非。

　　只可惜，他們大部分的人，都只能下輩子再去改正了，因為從他們被投放進來的那天開始，他們就已經淪為了我族的食物，任何想要搶走我族圈養著的食物的人，都是我族的敵人！

　　面對敵人，我族一向辣手摧花，哦不，是人道毀滅！

　　所謂人道毀滅，就是指以最低的受痛苦程度結束某一個體的生命，在這一方面，我族至始至終都感到很自豪，因為我族是最為和藹可親的種族，只須輕輕一個吻，揮一揮衣袖，不帶給你任何痛苦。

　　作為……一個在我族黑斗篷下成長的攝魂怪，本怪一向勤勤懇懇，對待工作崗位認真守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對待親人……全城堡的我族人民他都是我的親人！

　　本怪從不動搖自己熱愛我族的精神，只是，在本怪執著堅韌的內心中，還存在著一個小小的疑惑。

　　我不記得我是怎樣誕生的，又是被誰繁衍出來的，我沒有以前的記憶，似乎從我有意識以來，我就已經是個模範的看守人了。

　　而且，我還是個小隊長！

　　在我所管轄的範圍內，任何食物我都有優先品嘗權，任何初次被投放進來的食物我都享有「初夜」權，哦，那些新鮮的食物最為美味，嘗多了，就會逐漸乏味掉。

　　然而，最極致的美妙，就是一口氣吸走那個最原始的東西，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一點卻有些反感，再加上族裏有上級規定，不許隨意吸食食物的靈魂。

　　我想，這大概是因為我們進行的是圈養活動。

　　所謂圈養，其實就是一種可持續發展戰略，我們需要人類的快樂作為食物，但是，如果為了品嘗最極致的美味——靈魂，而殺死了我們所圈養的人類的話，那就沒了可以長久壓榨出來的快樂，來享用了。

　　殺了下金蛋的母雞，這是傻子才做的事情，雖然雞肉要比蛋黃好吃多了。

　　我所管轄區域裏的所以犯人，都是我的母雞，我會好好待他們，讓他們溫飽思那啥啥的，多一點快樂，再多一點，更多一點。

　　人類的情緒是很奇妙的東西，當你以為它已經徹底乾涸的時候，它依然能湧出不一樣的美味來。

　　即將是陰暗，即使絕望，快樂，是無止境的。

　　只要你還擁有靈魂，只要你還活著。

　　城堡裏的生活雖然不缺什麼，連食物都是自給自足的，但總是缺乏一些樂趣。

　　我覺得我和族人之間有些難以交流，因為他們的情感似乎非常的混亂，我想他們是吃得太多了，所以腦子才會不好用，卻從來沒有想過，那是因為攝魂怪本身吸食了太多別人的情感，所以才失去了自己的情感。

　　我並沒有發現，自己是特殊的，我只是覺得這一定是傳說中的性格問題。

　　比如，他是呆子，我是聰明人。

　　再比如，他是暴躁型的，我是理智型的。

　　和族人間難以溝通，我就試圖和食物們交流一下感情。

　　只可惜，人類不通過特殊的辨別魔法，是聽不懂我們攝魂怪的語言的，雖然，我曾想用眼神來和他們交流一下，但每個攝魂怪都是瞎子，我們憑藉氣味和感情來辨別人，我想，即使我摘下了兜帽，發現了腦袋上真的頂著兩眼睛，也是傳達不出什麼含義的。

　　真是可惜了……

　　也許，我可以嘗試一下所謂的肢體語言。

　　然而每當我一靠近那些食物們的時候，他們的情緒裏除了恐懼還是恐懼，夾雜著一些絕望和無意識的尖叫或者喃喃，非常的讓人掃興。

　　我分明就有控制一靠近人類就吸食快樂的本能，為什麼還是要害怕呢？

　　我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這些食物，都是他們同為人類的同伴所拋棄的，因為他們身負罪惡，而我族，正好以快樂為食，如此而已。

　　食物鏈決定了一切，獅子和兔子，果然是不能談情說愛的。

　　於是，我放棄了。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念頭，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懂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不過沒關係，只要心向我族就好。

　　我決定繼續給自己找點事做，最好能為我族做點什麼貢獻之類的，就更棒了。

　　思考許久，研究許久，考察許久，竟然真的讓我想到了好點子。

　　一直以來，我族雖然自行圈養食物，並且霸佔著城堡的每一個角落，有著和城堡定下契約的家養小精靈們照看食物們的「飼料」和排泄，可謂是非常圓滿。

　　但有一個問題，卻始終把持在外界人類的手上。

　　不僅僅是離開城堡的自由性，還有食物的來源。

　　萬一有一天，人類人人向善，世界和平，和藹可親，犯罪大幅度減少了呢？監獄裏的一些犯人總是要病死老死的，最後斷了食物源，豈不是要引發矛盾？

　　這可不行，我深感我族的自給自足做得還不夠到位，在我深謀遠慮的思考中，被我找到了漏洞。

　　我決定要添補這個漏洞，於是想出了一個法子——讓監獄裏的磁性和雄性食物，交.配繁殖，食物生食物，生生不息……

　　越想越覺得可行，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天才的決定，就想養殖農場那樣，一代生一代，吃不完還可以賣。

　　我果然是一個與眾不同的攝魂怪，天才都是寂寞的，就像我這樣。

　　我決定開始研究細節，然後我考慮到了兩點難題。

　　一，生下來的小孩誰來養，怎麼養活？

　　哦，可以靠偉大的家養小精靈！

　　二，怎麼給這些小鬼足夠的快樂，然後等他們長大了以後，才能有快樂能夠奉獻出來。

　　想了老半天，我都想不出第二個問題的解決法子，於是我決定實踐出真理。

　　我打算先找兩個人來試試再說，但是這些已經關進阿茲卡班很久了的犯人，都像是行屍走肉一樣，沒什麼活力，我不喜歡。

　　對於實驗，我一向崇尚使用最好的材料，而很快的，我就等到了這個機會。

　　阿茲卡班，有了新的犯人。

　　而且一來就是一大批。

　　由於我管轄的這塊地方還剩下兩間空牢房，我非常榮幸地被分到了兩個新的犯人，正好是一男一女。

　　我非常高興，覺得自己偉大計畫的實驗材料有了著落。

　　按照規定，新的犯人每人都只能呆一間牢房，因為怕新來的太有活力，會打起來，只有等他們呆久了麻木了，才會換牢房幾個放在一起，即使這樣，男女也是分開放的。

　　我並不急著立刻就把他們兩個放在一塊，然後來個乾柴烈火什麼的，我決定先去探探究竟。

　　我先去了那個女犯人的房間。

　　按照規定，牢房的房門是不許隨意打開的，反正每間牢房也很小，我們攝魂怪只需要站在欄杆外面，就足夠感覺到犯人的情緒，能夠吸食他們的快樂了，靠得太近了，反而容易一時失控，或者把犯人逼瘋掉。

　　但事實上，我的有些族人在私底下，卻經常開著牢房的門，因為即使這樣，犯人也絕對逃不出阿茲卡班，他們的情緒和氣味出賣了他們，只要他們踏出自己的牢房一步，擅自離開牢房，他們面臨的，只有接受我們的吻。

　　而我的一部分族人，會為了嘗到美味的靈魂又不觸犯規定，他們故意造成一種你能逃掉的假像，引誘你離開自己的牢房，然後再把你抓回來，吸食掉你的靈魂。

　　他們是不道德的，我從來就不做這種事情。

　即使本能很渴望，但我不吃人類的靈魂，我只要他們的快樂，我不願吞噬靈魂。

　　我想，即使我只是個攝魂怪，但……你總得允許我挑食吧？

　　***

　　我——攝魂怪，一個普通的攝魂怪，正在阿茲卡班城堡過著詼諧輕鬆的日子，有著感興趣的研究專案，怪生很充足，生活很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