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聼塗説
早上揉著眼睛起來,我看到的頭一個人就是元辰。
「元辰……早啊……」我睡意尚且朦朧,洗漱都是在混沌間完成,難得我還記得元辰叫什麼。
「主子早安,要不要用過早點之後再商議事情?」元辰狗腿地給我端了碗熱粥上來。
「我就想讓你幫我查查穆姬的來歷……還有查查鎮北王府丟的到底是不是金香玉……」我號令完畢,端起粥碗。
「母雞?」輪到元辰混沌了。
我仰起脖子,皺眉回憶,「她叫什麼來的……穆蓮妮•叉叉叉叉•叉叉叉叉•姬,好像是這樣。」
元辰聽得一臉痛苦。
「知道了?」我詰問他。
「知道了!」元辰明顯的心口不一,「叉雞和鎮北王府金香玉一事!」
我白他一眼,「不是叉雞是母雞……」
元辰恍然大悟,「母雞,小的記住了。」
我不放心地目送元辰離開,停了半晌,「酸菜,母雞全名叫什麼來的?」
「回主子,穆蓮妮•夏爾維亞•西爾維柯•姬。」酸菜馬上答了上來。
「你不早說?」我瞪著她。
「主子……您還沒睡醒吧?奴婢是剛進來的。」酸菜關心道,「商少爺請主子下樓用早點。」
「今天這麼糊塗……」我自言自語著下樓,正看到一群人湧進店門,個個粗衣打扮,長相也很對得起他們的服裝品味。
「夥計夥計,來一蒸屜的饅頭!」一個壯漢首先開口,「打包裝起來!」
小二「誒」了句,忙活開來。
低頭看到商璃正在向我招手,我一顛一顛地蹦過去,坐好。
「這靈釵教——商盟主是怎麼個說法?」壯漢隊裏有人開口。
我耳朵豎得跟驢耳朵一樣高。
「唉……魔教的勢力是越來越大了……前天又吞併了兩個幫派,就淮南的巨鷹幫和天王門。」旁邊壯漢甲回答說。
「天王門在淮南很有些威名啊!怎的一下就給收了去?」壯漢乙不太相信。
「月前去霽瑤山莊納稅時並未聽商盟主提起什麼,我代掌門問過,盟主只讓我們萬莫輕舉妄動。」壯漢丙回答了第一個問題。
壯漢專場沉默了一會兒,我只聽到我嘴巴裏呼啦啦喝粥的聲音,不管是譚軼忻商璃還是裴南北穀蓮心,都保持著一致的安靜。
就連母雞都沒開口說什麼,在我對面細嚼慢嚥。
我下意識多關心了一下田小三,見他一直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嘴角勾著笑,好像對聽到的東西渾不在意,可他集中在一個定點的眼神騙不了人——他很認真在聽。
「若再是讓魔教這般下去……」壯漢丁的聲音有些虛軟,「以後必定貽害武林啊……」
「也不知盟主是怎麼想到,現在還沒說去圍剿魔教,可他不說,誰敢動呢!」壯漢乙重重拍了下桌子。
「魔教現在無甚動作,我們硬要去拼,就算贏了也是給人落個把柄,將來魔教要捲土重來便多了三分道理,倘若輸了,正派又是一蹶不振,豈非成了魔教的囊中之物?」壯漢丙深謀遠慮。
「大哥說的在理,只是不知為何這番魔教倒是沒動作,傳聞中靈釵教裏頭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啊!」壯漢乙表達不解。
旁邊又安靜了一陣,大概是壯漢丙搖了搖頭。
「你們說……會不會……會不會……盟主與魔教私下有些什麼交易……你們看盟主他老人家朝廷上也備受器重,只差……」壯漢丁小聲地說。
我故意把粥喝得天響。
「你小子吃屎了麼!胡說些個什麼!你不要命了也別帶上我們啊!」壯漢甲乙丙大怒,壯漢丁哀嚎不斷,「當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譚軼忻做了個手勢,示意不要讓他們發現我們在偷聽,商璃適時低下頭去。
「走了,上路了!」又一個壯漢在門口招呼了一聲,「快,我方才收到飛鴿傳書,說是魔教教主已經到了蘅州飛洪門,我們現在出發,快馬加鞭,半天還能趕過去,這次無論如何不能讓姓雲的再把飛洪門一口吃了!」
「小二動作快些!」「又去趟一趟渾水……」「也不知魔教去了多少人馬?」「馬匹備好了嗎?」壯漢甲乙丙丁碎碎念著奔出門去。
等他們都出去了,譚軼忻敲敲桌子,「小二,結帳。」說罷扔了一小塊銀子在桌上,「我們追上去。」
我們上了馬車我才想到要問母雞,「金香玉哪個方向?」本來打算如果她說的方向和我們要去的方向不一樣,就只派酸菜去盯梢好了,我們陪著商璃去找藥。
沒想到母雞直接指著壯漢隊伍消失的地平線道,「也是這個方向。」
看著被揚起的黃沙陣陣,我不放心地問,「你確定?有沒有這麼巧啊?」
「是啦!」母雞跳上馬車,「相信我!」
我和譚軼忻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歎了口氣,爬上馬車。
顛簸了一陣,我眼神晃到商璃身上,「啊呀!快,差不多該服藥了。」伸手遞給他一枚黑色小藥丸。
商璃微微一笑,「我覺得這兩個月可是大好了,指不定不用找到金香玉這毒也就自己解了……」
「你以為這藥是我配的麽?會自己發著發著沒有了……異想天開……」我白他一眼,「快吃。」
商璃一抬脖子咽下去了,拍了拍手看著我,好像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一樣。
我摸摸臉,一臊,「幹嗎……」
「沒……覺著慕紫這些日子愈發穩重了。」商璃別過頭去,肩膀顫動。
「是嗎?」這句話我大為受用,摸著下巴轉向譚軼忻,「是嘛?」
譚軼忻慢慢扭開頭,不接觸我的目光,「我睡一會兒。」
「真是白眼狼!」我怒道,看到對面的母雞掩嘴偷笑,補上一句,「這人就這樣,不坦誠。」說完不忘跟上兩個「哈」以遮掩尷尬。
「怎樣,蘇慕紫很有意思吧?」田小三小聲再小聲也還是被我順風耳蘇慕紫聽到了。
我怒視他,他也學譚軼忻,懶洋洋地轉過頭裝睡覺。
「蘇慕紫的個性我喜歡得很呢。」母雞有意無意看看穀蓮心,意思是她不喜歡穀蓮心的性格。
「她倆自是不同,比不得的。」田小三摸摸扇柄。
「你不是要睡覺嗎?」我忍不住了,插口問。
「這不是要到了麼……」田小三懶懶地伸手撩起了車窗簾,「看。」
這當口馬車果然「吱啊」一聲停了下來。
「你還真是金口玉言……」我不無諷刺地說。
田小三並不正面回答我,只是笑笑。
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這笑容裏似乎有點危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