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

　　如果我沒看錯，他龍飛鳳舞的一行字裏有兩個是「三更」。

　　三更……

　　半夜三更，總讓我想到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敢情我和他就這麼上不了臺面！

　　越想越鬱悶，我啃了兩口有名的義昌齋包子，放下來了。

　　譚軼忻用好奇的目光在我臉上遛了一圈，嘴裏一刻沒停，細緻地啃著他的小饅頭。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旁邊的商璃幽幽歎了口氣。

　　搶我臺詞？

　　「你幹嗎呢？」我捅他。

　　「沒什麼。」他笑著搖搖頭，「吃飯。」

　　「飽了。」我沒好氣地看了眼饅頭。

　　「你今天真是省糧食了。」譚軼忻這兩天對我態度不佳，也不知道我哪兒得罪他了。

　　「你不會是想花姑娘了吧？」我笑嘻嘻地乜著眼。

　　商璃撲哧一笑，「慕紫你似乎對這種事情特別感興趣。」

　　「對！你才發現呢！」我樂呵呵抖了兩抖。

　　酸菜在一旁憋著笑，都快內傷了。

　　難得有次我也能這麼盼著夜晚的到來，在雲子漠等我的樓梯口等他。

　　說是三更天約好了，其實我早到了半個小時呢，為此我也覺得自己很有誠意。

　　雲子漠提著衣角出現的時候我腿已經麻了，靠著扶梯把手噝噝地吸了兩口才緩過來。

　　「等很久了？」他淡淡的聲音。

　　我點點頭，這個沒必要騙他，我可不想和小說裏某個女人一樣，等了男人五十年還說：「我剛剛到。」

　　這樣臭男人怎麼知道你辛苦？

　　「辛苦了。」他果然彎起嘴角，很誠懇地說了一句，「不過其實你也沒必要來這麼早的。」

　　「你叫我來做什麼？」我仰起頭。

　　「我？我沒讓你來啊，只說我三更天會來這裏走走看看。」他仍舊不坦誠，看我臉色微怒，咳了一聲，「阿文在的時候說話不方便呢。」

　　「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我繼續問。

　　他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時而抬起頭看看我，時而歎口氣，「還真沒什麼要跟你說的，該說的白天也都說了。」

　　我很有抽他的衝動，「行了你，佑安玨是你拿回來的吧？」

　　他以一種少見的暖洋洋的表情看著小院子裏的圓石小花壇，「不是。」

　　「還裝什麼呀！」我跨了兩步，拎住他的領子，「不是你去的你怎麼知道倉庫有七七四十九道機關？」

　　他寬厚而修長的手指在我不經意的時候觸到我的臉上，「蘇慕紫，你怎麼能這麼聰明呢？」

　　我臉上一陣臊紅，「承認了？」

　　「是啊，對你蘇慕紫，我只有說實話的份了。」他狡黠地眯著眼眸，吐出來的分明就是本世紀最大的謊話。

　　「為什麼剛才不承認……」我開始演變成喃喃。

　　「都說了，在阿文面前不方便說話。」他拍拍我的腦袋，「傻瓜蛋。」

　　我再次萌生抽他的想法，「阿文才不會跟你師父告密呢！」

　　「你說……我們這樣，是不是很像情人之間？」他一伸手攬住我的腰，使得我整個人跌進他懷裏，「咳，真夠沉的！」

　　我怎麼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呢？

　　「阿文來了！」我狐假虎威地吼了一嗓子。

　　他果然警醒地鬆開手，迅速又在我臉上捏了一把，「唔，騙我的吧？」

　　「不騙你騙誰？」我裝作整理衣服背過身去，拍了兩下臉，冷靜下來，「別老幹這種事情，不正經，我們可什麼關係都沒有。」

　　他的嘴角本來是彎起的趨勢，忽然垂下，眉頭皺起，臉色陰霾下來，張開嘴巴，卻什麼都不說。

　　「你幹嗎……」我伸手要碰他。

　　他卻又像春天花園裏的花兒一樣燦爛地笑起來，「什麼也沒有，我們……你是我的女人，也許註定如此，我卻沒辦法……」

　　「你說胡話呢？」我拍拍他。

　　「對，說胡話呢。」他輕描淡寫地看著我的手。

　　「這個……」我急於開一個話題化解眼前的尷尬，「你以前……以前不是提過商璃的毒是你爺爺的老婆發明的——就是你奶奶！」

　　「是啊，她研究了一輩子也沒研究出解藥。」他直接回答了我還沒問出口的問題。

　　「……就一點線索都沒有了嗎？」我來了勁頭，對於這次談話也找到了目標。

　　他似乎要搖頭，遇到我的目光，凝了一下，「奶奶收過兩名徒弟，起名叫做莫失莫忘……算是爹爹的師妹們……也不知還在人世否。」

　　「莫失莫忘……」我呆了一下，總覺得這個名字耳熟，「莫忘……」

　　「你聽過？」雲子漠看出來一些。

　　「有點耳熟。」我眨眨眼睛，想不出來。

　　「呵，你便是如此，迷糊的時候和聰明的時候真是不分上下呢。」雲子漠眼神一漾開，「還記得我說要帶你去看香雪海嗎……」

　　我結結巴巴地回答：「阿文……」

　　「你要騙我到……」雲子漠終於發現氣氛不對，猛地回頭。

　　阿文站在樓梯上威風凜凜，玉樹臨風。

　　「你們？！」他臉色通紅，聲音都有些顫抖，「師兄你果然……」

　　「不是的！我是來上茅廁的！碰巧而已！」我連忙解釋道，心裏不是滋味，這場景怎麼跟被老公捉姦在床似的！

　　「欺得我好苦！」阿文說罷，重重一甩手，喘著粗氣從我們中間擦過。

　　「韻文！你幹嗎去！」雲子漠冷著臉問。

　　「茅廁！這你都管！」阿文怒極，叱道。

　　你是管不著啊！我攤開雙手，對上雲子漠冒火的雙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