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答案的問題

　　等了沒多久就等到了雲子漠，他好像是跑過來的，看到我就彎下腰大口喘氣。

　　「你體力怎麼差了？」我左眼一吊。

　　「呼……方才吃得急了些，胃裏不太舒服。」雲子漠抬起頭，他現在不戴面具了，一頭烏髮也整整齊齊地系好在頭頂，看起來哪里像個邪教教主，倒像個文雅書生。

　　「吃東西要慢點吃才好嘛！」我有些心疼。

　　「阿紫。」他抓住我伸過去的手，「你不怨我？」

　　「啊？什麼怨你？」我最近忘性大得很，他這麼一提醒我才想起來好像我之前還和他大吵了一架，「我……我怎麼會怨你呢……」我很含羞很矜持很不要臉地說，「我知道你在這場爭鬥的中心肯定也很不容易，我還朝你耍小性子，懷疑你的人品，是我不好，你不要責備我才是……」這句話是七分真三分假，我事後真的有愧疚想要向他道歉，但是因為在這個場合，我的道歉在某種意義上已經具有了誘騙的性質。

　　雲子漠的表情冷了冷，「你是誰？」

　　輪到我不懂了，「什麼我是誰？」

　　「你不是蘇慕紫！」他一把扔開我，「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蔫了，被虐狂就是被虐狂，對你好點你就認不得家了。

　　「行了！人家拉下臉來跟你道歉人家容易嘛！」我站起來拍拍屁股，「雲子漠你還真是……」

　　雲子漠狐疑地看著我，「蘇慕紫怎麼會穿得這麼□？」

　　「這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來找你私奔的當然要穿好看點。」我冷靜地說，「怎麼樣，跟我走麼？」

　　「私奔？」雲子漠撲哧笑出來，「我怎麼聽著像要販賣人口？」

　　「你個混蛋！賣了你也活該！」我走上去拍他頭，「居然認不出我！」

　　「我是故意的。」雲子漠忍住笑，「阿紫別跟我開玩笑了，到底有什麼事情？」

　　「我真的來找你私奔的。」我用最真誠的眼神看著他。

　　他的表情總算認真起來了，「為什麼要私奔？」

　　「你說過可以為了我不要江山的！」我說得很大聲。

　　「我走不了的。」他淡淡地說。

　　「你走得了！」我強調，「我不想你捲入這場紛爭！我不想你受傷！我不想……任何我愛的和愛我的人都無處可逃！答應我！別鬥了，放手吧！」

　　「我走了又能怎麼樣？開始了的事情我們是攔不住的。」他的語氣並沒有任何波動，仿佛已經認命了。

　　「只要你走了，一切就都有轉機！」我拉住他的胳膊，「只要你走了，商青河沒有靠山，這場血戰就打不起來！我不想看滿地的屍體！」

　　「阿紫……阿紫……」他看著我，眼神晃動，「你都知道了……」

　　「你是鎮南王的孫子，對不對……」我忽然有點心悸，很希望他說不是。

　　「你都知道了何必還要問。」雲子漠的聲音還是這麼淡，淡到了我的耳朵之外。

　　我心中隱隱的不安開始擴大，想到一個被我遺漏的問題：鎮南王明明只有這麼一個孫子，為什麼他不來找雲子漠？

　　「你爺爺為什麼不來找你？」我聲音有點抖。

　　「因為我還有個叔叔啊！他何必來找我這個私生子？」雲子漠回答得天真。

　　「你叔叔早就死了啊……」我按照商老頭告訴我的告訴他，「你是鎮南王的獨孫啊！這麼多年了……他為什麼不來找你？」

　　「這個……朝廷上的人怎麼想我就不知道了，我畢竟只是一介草莽罷了！」他笑起來，像春風一樣和煦，「阿紫如果怕，就走得遠遠的，總有一天我會去接你回來的，不用怕。」

　　「不對，我漏掉了什麼……如果要找一個人……」我飛速思考起來，「除了像鎮北王一樣假託尋找金香玉的契機尋找小三王爺，還有一種辦法就是……私家偵探……讓某個信得過的情報機構去找人……中情局，如果知而不報……」我的思想亂成一團麻，但隨著慢慢的抽絲剝繭，我感覺背後森森出了一層冷汗。

　　難道說商老頭本來就沒想過要讓雲子漠認祖歸宗，他早就知道卻寧可嚴守不發，是因為雲子漠始終是商璃最大的對手，上達廟堂下至江湖，當朝只有兩個年青人這個資格，田小三對江湖一無所知，構不成威脅，如果要保住商家的地位，就只有讓鎮南王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孫子在哪里。

　　永遠不知道……怎麼做才能永遠不知道？

　　我猛地推開雲子漠，「我太笨了！我被人左右了！你快走！」

　　「什麼？」他渾然無知的樣子。

　　左手邊有劍風，等我回頭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

　　出劍的人不是譚軼忻，是一個陌生的黑衣人。

　　不對！一點也不陌生！

　　「十一！」我慘叫出來。

　　「好姐姐，來不及了。」一把冰冷的小劍抵在我的脖子上。

　　我親眼看著雲子漠在我的推力之下往後一退，又被十一逼到了崖邊，然後一襲月白色的衣服徑直往下落去……落去……

　　我閉上了眼睛，真TM惡俗，又是掉崖，這兒山怎麼這麼多！

　　「沒什麼來不及的。」譚軼忻的聲音在我身後的身後響起來。

　　二七一點也不怕，反而笑得跟銀鈴一樣，「好哥哥，你不鬆手我會怕得把刀刺進姐姐的脖子裏哦！」

　　「二七鬆手。」十一拉下面罩，看得我心寒。

　　「十一哥哥！」二七不依。

　　「你想我把你的手砍下來嗎？」十一昂起頭。

　　二七不情願地把小刀放下，「十一哥哥每次都護著她……」

　　「她是小侯爺的妃子，你得罪得起？」十一朝我瞥了一眼，「今天多有冒犯，望王妃恕罪。」

　　「我以為你是我朋友。」我抑制著怒火，「看來始終都是我以為。」

　　十一沒有多做解釋，「此行目的已經達到，多謝王妃的配合。」說罷兩人退走。

　　我齜著牙，「商老頭……居然把我們玩弄於股掌之中……雲子漠……我對不起他……我……」

　　譚軼忻站在我的身邊，嘴角一勾，「蘇慕紫你別擔心了，雲子漠不會有事的。」

　　「什麼意思？」我心頭一動。

　　譚軼忻轉過身去，「回去吧。」

　　「我……」我想跑到崖邊去，卻被譚軼忻拉住。

　　「走吧，就當雲子漠已經死了，我們都看見了的。」譚軼忻笑得詭異。

　　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很難受，「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有什麼陰謀陽謀？」

　　「你走不走？」譚軼忻沒耐心了。

　　我留戀地看了眼山崖，其實我本來也不怎麼擔心，因為山崖從來都跳不死人，何況……

　　我走到山腳的時候發現這山不是一般的——低。

　　可算明白譚軼忻的意思了，「十一是故意放水的？」

　　譚軼忻反過來問我，「慕紫，這世上，究竟什麼是正，什麼是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