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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第27章
《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第二十八集

「爬入去?! 點撚樣爬啊仆街。」

聽了我們三人對剛發生的事的描述,小巴司機轉頭看著我、中年男子及阿信,誇張問道。

「你地三個咪on99啦,落咁大雨點爬啊;要爬你地自己三個爬飽佢喇,我係度看車。」 他又說。

此刻我們三人都混身濕透,從頭頂到腳趾也滴著雨水,狼狽地站在座位通道上,看著車上的其他大伙兒。

三人當中情況最慘烈的當然是我——只穿著件單薄汗衫的我,此刻正冷得手腳發抖,雙唇不受控制地顫栗著。

若這是本倪匡寫的衛斯理故事,現在我大概可以用「受過嚴格的中國武術訓練」這種九屁不通的理由來胡混過去;可這不是小說,我是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我不姓「衛」,也沒受過嚴格的中國武術訓練;所以,此時此刻,我當然已經冷得快要休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無……..我地只係問緊大家,睇下邊個肯同我地一齊趕入去個鐵閘入面啫;又無指名道姓問你,你唔洗咁大反應既。」 中年男子反撃。

「屌! 咁我見你地一上車就望住我,我以為你地叫我啫;總之我唔撚會理,我留係度看車。」 小巴司機嘗試「攞尾彩」。

發著抖的我,聽到此時終於忍不住,不屑地向小巴司機罵道:

「得喇,一睇就知你唔會係肯入去果啲人啦,無人問你啊,你就算山長水遠黎度大帽山,都係唔會肯入去架啦,收皮啦你。」

說罷,我立即轉身,向大伙兒問道:

「咁仲有無邊個肯跟我地三個入去個雷達發射站啊,定係你地已經決定繼續留係架車度,等我地消息。」

車箱內,大伙兒全都安靜地看著我,無人回答。

「啪嘞啪嘞....」

唯一聽到的,是紅van的鐵皮車頂上,那持續不斷的重撃雨聲,震耳欲聾。

我看著他們,與他們毎一個都產生眼神接觸,希望他們之間的某個會突然彈起來,說同意跟我們一起進去。

未機,坐在車末位置的中大生Peter,尷尬的舉起右手,緩緩站了起來,道:

「…..我唔係唔想一齊入去,講到尾,我地山長水遠黎到大帽山山頂,為左既其實咪就係入去裡面囉………….所以如果話要入去,我係讚成架………但係,我岩岩諗到少少野……對於成件事,都仲有少少保留……」

聽罷,站在我身旁,同樣是混身濕透的阿信問道:

「Peter,你指既保留,係咪講緊呢樣野既危險性………?」

我側眼看著,留意到阿信臉上掛著的那副粗框眼鏡,兩塊鏡片上除了沾滿雨水,更因為室內外的溫差而蒸起了一層薄薄的白色霞氣。

此時,車末的Peter微微點頭,道:

「...係,你地諗下……….如果呢個地方,入面果個咩雷達發射站,真係好似你地所講咁重要…..咁好有可能,入面已經聚集左好多好多你地所講既果啲防毒面具人;呢度入面,根本可能就係佢地既大本營;即使唔係,亦都會係一個好重要既地方,佢地一定會係度重兵駐守!!........如果我地謬謬然咁衝入去,好有可能會比佢地斷正,送羊入虎口………」

Peter有點遲滯的說完了這番說話,再次坐了下來,繼續看著我們。

阿信先是沉默了會,思考了下,然後看著Peter道:

「Peter你所講既唔係無可能……入面的確好有可能存在住啲咩危險…..但係,我唔相信呢度會係果啲防毒面具人既大本營……….因為呢度實在係太黑,如果呢度係佢地既大本營或者基地,我相信佢地唔會搞到個地方咁黑,好似完全無人咁……….當然,我亦都唔排除裡面會有防毒面具人既呢個可能性…….係入面撞到佢地既可能,絕對有——」

Peter沒等阿信說完,已嘗試打斷: 「咁咪係囉!! 我地咁樣入去會好——」

可是阿信沒有給機會Peter繼續插話,逕自一臉認真的說了下去:

「——唔係…唔係……..大家,請聽一聽我講……………其實,我地咁辛苦,兜兜轉轉,終於上到黎大帽山頂,為既唔係啲乜,為既就係想入去呢度裡面,睇下呢個山頂設施到底係啲咩野黎。

無論係呢道閘後面既係乜,無論佢到底係咪純粹一個雷達發射站,又或者另有其事……點都好….我始終認為,如果我地真係想明白成件事,想解開一切迷團,想番屋企既話……..我地點都要爬過呢度閘,進入呢個發射站;呢樣野,點都要有人做…………如果大家真係唔想同我地三個一齊入去既話,Ok無問題,我地絕對接受…..我地三個可以自己趕入去睇,一有咩消息即刻通知大家…...」

阿信說完,筆直的站在那邊,看著大伙兒,頓了一頓,道:

「……….所以,如果無人願意同我地一齊爬入去既話,事不宜遲,我地三個宜家就起行…..咁大家就繼續坐係度,等我地消息啦。」

說罷,阿信轉身看著我和中年男子,微微點了下頭。

我與中年男子也點頭,示意明白。

我抬頭看了看車箱前端的紅色跳字鐘: 「18:19」

我轉身,看著安坐在位子上的大伙兒,道:

「宜家6點4,粗略估計,希望我地入去唔會超過一個鐘頭……亦即係話,原則上,我地會係7點半之前番到黎車上面——」

沉默多時的睇波女突然開口,大概還是對我們不讓她回去看睇波男的屍體而耿耿於懷,帶點不屑地問,

「如果過左7點半你地都未番,咁點啊?! 係咪搵人入去救你地,定我地自己開車走先啊?! 嗄?!」

我直視看著睇波女,準備答覆她的「挑釁」,卻無論怎麼想,也想不出個好的答辯方法…..

的確,如果我們再也回不來呢? 如果一個小時之後,我們沒有按計劃的回來紅van呢;那…..又可以怎樣?!

想不出個究竟,我唯有看著睇波女,尷尬的笑了笑,無奈道:

「…….我真係唔知…我真係真係唔知…..…如果我地一個鐘之後都無番到黎既話…我真係唔知你地應該點做….唯有…..祈禱呢件事…..唔會發生喇。」

「超!....低能。」 睇波女一臉不屑,把頭往另一邊側去,再沒理會我們。

我們三人回過頭來,看著對方,互相打了個眼色…….

「咁我地行啦。」 中年男子帶點無奈說道。

聽罷,我和阿信同時點了下頭,動身向小巴車門走去。

就在此時,車末位置再次傳來了Peter的聲音:

「..等……..等等!! ....…我都係跟埋你地一齊去啦…..多個人幫手,始終都會好啲。」

只見Peter一邊說,一邊從座位上站起,右手尷尬抓著後腦,往車頭這邊走過來。

站在前方的阿信轉身看著車末,點了下頭,嘴角微笑道: 「……多謝你啊,Peter。」

然後,我們四人再沒有多餘的廢話,逐一走到車門前面,一鼓作氣的往車外衝去。

「嘩沙————」

甫踏出車外的那一刻,那只恐怖的風雨混合怪物,即已凶猛的亮出爪牙,再次從四面八方向我襲來。

緊隨阿信,我是第二個步出紅van的人 (中年男子及peter在後面);迎著風雨的敲打,我瞇起雙眼,低頭往那面巨型的灰色閘口跑去。

「噠…噠…噠…噠…」

我們四人的腳步聲混合著雨水,格外響亮。

大概是雨下太大,或是燈光太暗,當我們再次跑過那條給丟在地上的警察封鎖帶時,除了我以外,其餘三人也彷彿沒有看見那條反光帶的存在…….算了,待會進去後再才跟他們講吧。

很快,我們四人已經跑至那面巨型的灰色閘口前,駐足觀看。

重新審視著這道灰色鐵閘,我們才知道,說要攀上這面閘口,那到底會是件多困難的事。只見鐵閘表面光滑非常,而且它的表面平坦,並無任何凹陷之處可給踩上,加上那川流不息的強風降雨,此刻要爬上這道鐵閘的機會率,大概是零。

此時,站在最靠近鐵閘的中年男子伸出了右手,摸了摸那光滑的表面,道:

「唔得啊!!.........太「扇」喇!! 我地唔會爬到上去架!!.......」

因為雨聲和風聲實在是太大的緣故,中年男子講話都是接近用喊的。

我從鐵閘面前退開,逕自往旁邊走去,來到那張麻石牆壁前;背後的阿信及Peter亦跟隨而至,一同觀察著這面牆,看看有沒有辦法可以成功翻過去。

突然間,我想到了個辦法,伸出右手指著那塊寫著「Welcome to the Home of Major Tom」的鐵牌,喊道:

「我地可以琴呢塊野上去!!..我地逐個逐個黎,下面搵人頂住,等一個上左去先,之後先再幫手拉其他人上去!!....有呢塊牌做落腳點,應該唔會太難!!.....」

聽我說罷,他們三人也點頭說好。

中年男子抓住牆面,想了想,大聲問道: 「咁邊個上去先啊!!」

此時,旁邊的Peter自願舉手,看著那道: 「我啊!!.......我夠輕,應該可以上到去先!!」

說罷,他就即抓著牆身,腳踩那塊鐵牌,混勁爬上去;我們其餘三人都在底下扶著,生怕他會突然掉下來。

此時風大雨大,加上環境並無半點光,極度漆黑,我從地面垂直往牆上看去,見到Peter那攀爬時的笨拙背影,突然間,覺得有種「末世快要來臨」的焦慮感……

………我們…..到底在幹嘛啊?!

………….此刻的我,應該是安坐在家裡的沙發看電視,或是躺在床上跟阿怡聊天才對啊!! ………我們到底是什麼回事? 為什麼會落得如此下場,要在如此風大雨大的寒夜裡在大帽山山頂爬牆…….?!

然後,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見到Peter已經順利登上牆上;他正筆直的站在牆壁上,背著我們,似是正在觀看牆後的什麼。

「發…發…發……….」 強風把Peter的外套吹得獵獵作響。

「……..喂!! …Peter仔,拉我地上去喇喂!!........」 身旁的中年男子往上大叫。

我無暇理會中年男子,而逕自走前幾步,抓著牆面,嘗試把右腳踩到那塊鐵牌上….即使沒人拉,我們也可以繼續從下面推,自己先爬上去吧…!!

我邊爬邊向下叫了句: 「喂!! 你地兩個唔好掛住睇,幫手推我上去啦!!」

中年男子及阿信聞言立即回過神來,紛紛跑到我下面,幫忙出力把我推上去。

我使勁的抓著牆壁,用手指猛爪著那凹凸不平的麻石牆面,腳下用力一踩,混勁把整個人帶上去。

此時,站在牆上的Peter也如夢初醒,連忙轉過頭來,彎下腰,幫忙把我拉上去。

廢盡九牛二虎之力,以及上下其餘三名伙伴的協助,我也終於登上了麻石牆,喘著氣的蹲在牆上。

我急不及待的抬起頭來,嘗試察看麻石牆後面的「建築物」,到底會是長成什麼樣子?

.........難道真的像是「維基」上面的那張圖片般,是個圓波形的白色球體發射塔..?!

我蹲在牆壁上,把雙眼瞪大,抵著那逆面吹來的狂風暴下,嘗試在黑暗中找尋我在找的東西…….

白色的圓波物體........發射站……

有了!!

黑暗中,在遙遠的山邊另一頭,大概是距離我們這張牆壁的一百五十米處,一棟外形奇怪的白色圓頂建築物,正佇立在那邊,跟在「維基」中所見到的照片相比起來,可說是一模一樣。

亳無疑問,是那個雷達發射站沒錯。

可問題是,我所留意到的,根本不是這個雷達發射站…..而是白色圓波發射站旁邊的那建築物…

那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在大帽山山頂上,興建了這種東西………...?!

此時,我回過神來,發現身旁已多了個人;不知何時,大概是我還在發呆的時候,中年男子已經爬上了牆壁,蹲在我旁邊的位置上喘氣:

「…….嗄….嗄…..阿池….你…你做咩掛住企係度…….唔….唔幫手拉我上黎啊…….好彩pe..peter幫我…..嘩頂唔順喇….」

我急忙彎腰,把蹲了下來的中年男子扶起: 「你無野啊…..?」

此時,於牆壁彼端,在Peter的拉扯幫助下,輕盈的阿信也終於爬了上來,同樣筆直的站立在牆壁上。

我們四人並排的站在牆壁上,看著下方遠處的建築物。

「………..…點解我從來都無聽過,有人係大帽山山頂,起左咁棟大座既野既?!」 站在旁邊的中年男子問。

站在高處,咬緊牙關,抵受著四面八方吹來的暴雨烈風,讓我有種幻覺,覺得假若自己不繼續把重心向下壓,稍一不慎,整個人就會給強風吹飛下山,頓時粉身碎骨。

「…….我都無聽過……….佢咁大座野,究竟係咩黎?! ......貨艙?!」 站在彼端的Peter也大聲問道。

牆壁底下的這頭完全沒有任何燈光,即使我確實看到有好幾根燈柱,可它們也都沒有亮著;暴風雨籠罩,牆壁底下的這頭,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我逆著風,低頭看著那棟深色建築物,那完全沒有一只窗戶的建築物外牆,的確像個貨艙沒錯….

可問題是,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座圓形的貨艙。

就像是華盛頓的五角大樓,你一看就知道是個標準五邊形;此刻我們看著這棟深色建築物,雖沒有圓規跟量角器,可亳無疑問,這建築物外形明顯是個標準圓形;就似是一個深黑色的巧克力蛋糕,拔掉了蠟燭,刮去了表面的糖霜,然後給人放大,再擱置於大帽山山頂上。

從外面看起來,粗略估計,這圓形建築物大概會有三到四層樓之高。而整棟建築物最引人注目的,除了是它那過於平實的奇怪外表,大概會是它屋頂上面的那只龐大圓形「銀盤」。

「銀盤」的體積龐大非常,大概有十台轎車的長度,銀色的圓形表面微微向內凹陷著,圓心位置有著一枝直指向天的天線。雖然我對通訊科技的認識可說是零,可此刻看著這圓形的「銀盤」,我大概也可以猜得到,那一定是種跟衛星通訊有關的科技裝置,就像是你家天台上面的那只「衛星電視」接收器。

看著這只巨大的「銀盤」,我驀地想起了由朱迪.科斯打主演的那部科幻電影《超時空接觸》 (CONTACT),裡面位於新墨西哥州的那種無線電天文望遠鏡,簡直就與我眼前的這只龐大「銀盤」一模一樣。

想到這裡,某道熟悉的畫面突然閃進了我腦海裡……

我突然想起,我們一直在燈柱上面發現到的那些「金屬盒子」,外形不就跟眼前的這個建築物一模一樣嗎?!

這座龐大的建築物,除去屋頂上面的那只「銀盤」,根本就是那些「金屬盒子」的放大版!!

難道兩者有關係?!

就在此時,站在隔鄰的阿信也彷彿想到了同樣的事情,大聲道:

「……座野個樣,有啲似係街燈上面既果啲「金屬盒」!!」

看著前方的神秘建築,抵著強風,中年男人也開口喊叫:

「……….唔通!……呢座就係果個咩……….「數位系統署」?!..」

四周一片漆黑,我們四人筆直的站在牆壁上,注視著牆後的建築物,無視強風暴雨的吹打——這四人排成一線的列陣,看起來非常威風,很適合拍成一張電影海報,可實際上,我們都快要給冷死了;尤其是風勢愈來愈大,雨點亳不留情的刮在臉上,除了疼痛以外,的確是阻礙了我們的視線。

我們必須要快點離開這當風處,爬回地面。

我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轉身,手按牆頭,背部向外的躍下了牆。

「…喂阿池你做咩啊!! 痴左線咩—」 中年男子見狀,立即大叫。

然後,沒等中年男子說完,「噠」的一聲,我已輕巧著地了。

我從那蹲著的落地姿勢慢慢站起,轉身,環視牆壁以內的實際情況。我低頭察看,發現這邊的地板也跟閘門外面的那塊空地一樣,都是由一列列的磚塊整齊排列而成。

我轉過頭來,往上喊道: 「Okay啊!! 唔係太高,你地好似我咁慢慢跳落黎啦…!!」

他們三人會意,紛紛效法我的方法,背部向出從牆壁上跳了下來。

「噠…噠…噠…」 三人安全著地。

「咦?!.....呢度都鋪哂磚頭,好似出面果度咁喎!!........」 中年男子首先察覺到。

「………鋪得咁靚,有哂花紋咁!! 呢度一定唔係啲咩普通地方!! 一定唔會係個天文台發射站咁簡單!!」 旁邊的Peter也叫道。

此時,沒等他們繼續胡扯下去,我逕自開始往那圓形的深色建築物走去;邊走邊向後喊道:

「唔好再企係度dup雨喇!! 我地快啲入去先啦!!.......」

聞言,他們也動身追了上來。

其實,我此時是很想拿出手機,看看那「指南針」是否真的指著前面的圓形建築物;可雨實在是太大,如果真的拿出手機,後果定會不愖設想。

牆壁裡面的這邊可說是十分空曠,地面一直往圓形建築物及白波發射站那邊傾斜過去;因為給背後的牆壁阻隔著的緣故,紅van的車頭燈光無法穿透進來,在沒有任何其他光源的情況下,我們現在看到的所以物件,也全都只是一團黑漆漆的輪廓。

正如我剛才在牆壁上所作的觀察,這邊的空地的確是有幾根燈柱,可它們全都沒有亮著,似是它的電源早已給斷掉,或是整個設施已經給棄置了很久。

我邊走邊不自覺的抬起了頭,仰望著那幾根燈柱。

然後,就在此時,我發現到點什麼……

…….嗯?

………這些燈柱上面,幹嘛好像少了點東西?

即使現場極度昏暗,即使除了一團黑漆漆的輪廓外,我們什麼也看不見;可按道理說,如果我從下而上的觀察著燈柱的話,至少,也應該在兩塊燈罩中間,那「T」字位的頂端位置上,看到一個圓形的「金屬盒子」,或是一個圓形的黑影吧……..

可沒有。

燈柱上,那「T」字位的頂端位置,空蕩蕩的,什麼東西也沒有。

這幾根燈柱,就像是我印象中,燈柱本來應該長的模樣: 除了那兩塊燈罩以外就什麼也沒有,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沒有什麼「金屬盒子」……

抬頭看著這幾根燈柱,我心裡不禁一陣納悶,對這幾根燈柱為何會沒有「金屬盒子」,反倒覺得奇怪。

我把視線從仰望的角度降回水平,看著其餘三人,開口道:

「…..喂,大家睇下,呢度果幾支燈柱,好似無——」

就在此時,身旁的中年男子突然大聲喊了一句,硬生生把我的話蓋過:

「……咪…咪住!!......你….你地睇下前面!!」

只見中年男人舉起了右手,指著前方某處,一臉驚訝的樣子。

我們其餘三人立即跟著中年男子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在前方不遠處,大約就在那圓形建築物的旁邊,佇立著一個長長的簷蓬…..

「啪嘞啪嘞...」

簷蓬大概是鐵造的,從遠處看去,彷彿聽到了雨水撃落在簷蓬頂上,發出的那種聲,跟紅van車頂上面的那種音響十分相近。

簷蓬下一片黑暗,地上似是擺滿了啥,把簷蓬的內部位置全都佔去了…….

可雨實在是太大,逆著風,我實在是看不到那到底是什麼…

「你講咩啊…….」 我邊問邊向前走出了幾步,嘗試看清楚簷蓬下的情況。

「………..哈….哈……哈!!」

身旁的中年男子突然誇張的乾笑了幾聲。

「……哈….哈…呢度果然唔係….唔係普通地方!!......我地….我地有救喇!!....我地有救喇!!...我地番屋企喇…!!」 中年男子胡亂笑著。

有救?!...

聽到這兩只字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下去了,連忙急步向前衝,直奔來到簷蓬的正前面。

然後,當我近距離的看到了簷蓬下面的情況,看到了那些擺放著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時,我整個人給瞬間的愣住了。

「啪嘞啪嘞...」

頭頂上,鐵皮簷蓬所發出的雨聲不絕,震耳欲聾。

我邊走進簷蓬,邊伸手摸著那些給擺放著的東西,嘗試說服自己所見到的不是夢境,而是真實……..

嚴格來說,我用「擺放」一詞並不恰當;「停泊」二字,會比較適合……….

對,沒錯。

簷蓬下面,正停泊著三台深黑色的,輕型客貨車。

「車啊!! 有三架車啊!!」

身後傳來了中大生Peter的驚嘆聲,以及一連串的腳步聲。

「噠…..噠…..噠….噠…..」

夾雜著雨水聲,後方的三人立即奔至我身旁,一同看著這三台深黑色的輕型客貨車。

「…….點…點解會有車既?!!.........呢度點解會有車既?!」 Peter的聲音微微顫栗,他正緩慢地穿插於那三台輕型客貨車之間,一臉興奮的摸著車物表面。

此時,站在隔鄰的中年男子繼續誇張笑著,道:

「….哈….得左喇!! 我地有救喇!! 大帽山頂呢度果然唔係普通地方!!........我地終於可以番企喇!!」

中年男子早已笑得樂不可支,懶理簷蓬外的雨水正斜吹在他身上。

反觀一直保持沉默的阿信,只見此刻的他正站在簷蓬深處,皺起頭踱著步,似是在研究這三台突如其來的輕型客貨車。

我走到自己最靠近的一台客貨車前,伸手按住駕駛座的右側車門,拉了下。

「卡。」 不出所料,車門是鎖上的。

此時,看到我的嘗試,站在彼方的中年男子及Peter也伸出了手,往他們面前的那兩台輕型客貨車門拉了一下。

「卡—卡。」 其餘的兩道門,也給鎖上了。

我回頭看著中年男子,嘆了口氣,道:

「屌你,有車又點?! 咪又係比人鎖撚住左!! 都入唔到去揸!! 就算比我地入到去,開到車喇,咁又點?! 去到邊撚度啫?!.......」

黑暗中,中年男子一臉尷尬地看著我,道:

「咁….咁我地可以搵啲野扑爛個窗,爬入去架嘛!! 有咩難啫!! 有車緊係好啲啦!!」

我立即反駁,看著中年男子罵道:

「頂你用下腦啦!! 就算真係扑爛左架車,入到去,你都撻唔著啦仆街!! 無車鎖點開車啊!! 你以為自己真係尼古拉思基治,識用啲電線短路黎撻車啊,嗄?! 就算就算,真係比我地開到架車,又可以揸去邊啊,嗄?! 我地出面咪有架紅van囉,咁又點啊!! 啲人都唔撚見哂,要架車黎把托咩…….!!」

聽了我的挖苦,中年男子安靜了下來,無奈地看著我。

其實,我心裡十分明白,此刻我對中年男子的憤怒,大部份也都是來自我自己對這三台輕型客貨車的失望。我當然明白,就算是真的可以弄碎那塊擋風玻璃,真的可以趕進去,真的可以順利點火開車,可那也都只會是件沒有任何意義的事。

除了唯一的紅van以外,我們難得找到三台久違了的汽車,可結果原來也都只是徒勞無功,無可避免的說,這真叫人洩氣。

當然,我心裡還有一絲微弱的期盼,希望我們可以在這古怪的圓形建築物內,找到點什麼,成功把整個世界都調回正常。

待一切都回復正常,待地球上的所以人都消失回來的時候,我就可以,駕著這台客貨車,直飛到美孚蘭秀道,按下阿怡家門前的門鈴,然後,深深的把她擁抱入懷…..

當然,到那時候,可能阿怡早已不再住美孚,而是搬到他老公家一塊住了……

一想到這裡,我的心裡就感到戚然。

然後,就在此時,一直站在暗處的阿信突然講話:

「….喂,你地快啲睇下你地前面部車,塊擋風玻璃上面張野。」

我轉身往阿信那邊看去,只見他正站在最接近他的那台客貨車的車頭,微微彎下腰,在看著點擋風玻璃上的什麼。

我連忙衝向自己身前的那台客貨車車頭,往它的擋風玻璃上看去....

昏暗的光線環境底下,在那片擋風玻璃的左上方,就在駕駛座對上的角落位置,貼著了片棗紅色的「車貼」;若不是仔細察看,在如此缺光線的環境底下,我一定不會察覺到這「車貼」的存在。

我伏在擋風玻璃上,使勁的瞇起雙眼,嘗試看清楚那張「車貼」;只見在那「車貼」上,工整的寫著幾行白色電腦字體….

「香港數位系統署特別工程專用車」

「大帽山信息總站出入通行証明」

我看著這張「車貼」,心內不禁一陣納悶,因為我有點看不懂它的意思。

此時,站在彼方的中年男子,也同樣的伏在了他面前的那台客貨車的擋風玻璃上,頭也不回的問道:

「………喂,呢張係咩黎架? 點解會叫呢架野做….咩…..特別工程車既?! 明明就係一架爛鬼客貨van乍喎!」

中年男子正好說出了我同樣的疑問,對於這張所謂的「車貼」,我是搞不懂的。

「車貼」的前半句,「香港數位系統署」,以及後面的半句,「大帽山信息總站 出入通行証明」,我大概也能明白這兩句到底是什麼意思….大概就是,我們身在的這個建築物範圍,一如閘門外的門牌所示,的確是那個啥「香港數位系統署」沒錯吧。

可中年男子問得對,中間那句會是指什麼?

這三台深黑色的客貨車,明明就是三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輕型客貨車,沒有任何其他特別,那有什麼理由,會叫它們做「特別工程車」..?

難道是,它們裡面運載著些什麼工程器具嗎?

想到這裡,我連忙把頭部緊貼在那塊擋風玻璃上,雙眼使勁的往車箱內部探看。

突然,一個恐怖的想法在我腦海間閃過,配合著周圍的一片漆黑,以及簷蓬外的滴雨聲,頓時叫我整個人都雞皮疙瘩起來……

車窗裡面,該不會是有個奇怪的男人,正緊貼的伏在擋風玻璃前…..

用同樣的姿勢及眼神,看著我吧……….

想到這點,我的身體頓時無意識地抽了一下。

「超!! 入面都無野!! …..特咩別,工咩程車啫!!」

彼方傳來了中年男子的聲音,看來他也跟我一樣,伏在了自己那台客貨車上向內看。

我重新把雙眼貼近擋風玻璃,察看裡面的實際情況…..

一如車外環境,客貨車內部也都非常昏暗,暗得我快要完全看不見。

漸漸,我的瞳孔開始接受了這種昏暗程度,我開始看到了客貨車內的實際情況。

只見客貨車內,駕駛座後,全都是一排排的深黑色椅子,共有三排,沒有任何特別;相比起來,簡直跟世界上任何一部的輕型客貨車內部完全沒差。

此時,阿信從陰暗處步了出來,慢慢的繞來繞去,看著這三台一式一樣的黑色輕型客貨車,我聽到他口中正喃喃自語,似是正在思索:

「…….點解…呢度會有車??」 粗框眼鏡底下,我看見阿信的眉頭正緊皺著;「….點解當全部車都消失哂既時候,係大帽山山頂,點解係呢度會有車….?!」

站在隔鄰的中年男人聽罷,似是想重鎮他剛才因為給我痛批面喪失掉的領袖風範,連忙轉換觀點,開口說道:

「……既然啲車都打唔開,打開又唔知可以用黎做乜,咁不如我地索性快啲入去呢個咩「數位」咩「系統」署啦……..拿,我地快啲入去,搞掂哂我地要搞掂既野,當出面所有野都回復正常果時,我地咪可以揸呢啲車走囉!!」

對於中年男子的所謂建議,我們其餘三位當然是沒有異議: 反正繼續待在這簷蓬下研究這三台車,也一定不會得出個什麼結論,倒不如,我們先速戰速決的跑入那啥「數位系統署」,看看那邊的情況才比較實際吧。

我有預感,在那「數位系統署」裡,會找到我們要尋找的東西。

此時,站在一旁的阿信拿出了手機,在閃閃發亮的屏幕上點了幾下,開啟了「指南針」的界面…..

驀地,阿信點了下頭,抬頭看著我們,道:

「…….無錯,枝指南針都係指向隔離果棟建築物,我地去既地方…..應該就係,香港數位系統署。」

未機,我們四個人得取了共識,離開了這簷蓬。

「啪喇….啪喇….啪喇……..」

踏出簷蓬的那一瞬間,狂兇極惡的暴風雨再次向我身體襲來,雨點野蠻地抓在我的臉上,發出陣陣毛骨悚然的聲響。

我們四人急步離開了簷蓬,向右拐去,沿著那圓形的深色建築物一直繞過去,嘗試看看到底有沒有可以潛入去的地方。

繞在它旁邊,這圓形的深色建築物近在咫尺,奇怪又神秘。

此時我才發覺,原來這建築物的外牆,並不如我之前所想般,道必是跟那些燈柱上面的「金屬盒子」類同,外牆必定也是由金屬所建成; 此時定眼一看,我才發覺,原來這建築物的外牆也是由混凝土而建成的。

混凝土都是一片灰灰黑黑,以致建築物的外觀非常深色,顏色就點像那位於港島灣仔,沒有多少人去 (什至沒人知道它存在) 的香港藝術中心。

狂風暴雨中,繞著這彎曲的建築物外牆而走,心裡不其然產生了種緊張的感覺…..

不知道,這建築物裡,到底存在著些什麼………?

相信,比想像還要快,我們就會知道答案……

因為,我們已來到了建築物的「入口」。

我們四人不約而同的放慢了腳步,抵著頭頂的傾盆大雨,以緩慢的步伐向建築物的「入口」步去。

那是一個龐大的玻璃門入口,就有點像灣仔會展新翼、機場、或是紅磡火車站的那類入口設計,都是運用一塊超級巨形,有著兩至三層高樓底的透明玻璃窗,作為其設計的核心原素;算是種偽裝成「環保」的什麼「自然採光建築設計」。

當然,「自然採光」這四只字,也只會在有充沛陽光照射這大前題底下才會成立;不然,在如此昏暗無天的環境下,即使是這般新穎的建築入口設計,此刻也多多小小會有種恐怖的詭譎感。

特別是,當我們看到,玻璃門裡面完全沒有亮著燈,而是宛如室外的環境,也都是一片漆黑的時候…

亳無疑問,這棟詭譎的圓形深色建築物,這啥「香港數位系統署」,已經給什麼人荒廢了好一段時間。

或是,給什麼人,偽裝成為「給人荒廢了好一段時間」的樣子…

到底會是那種?這會是個陷阱嘛?

重點是,此刻我們四人都沒有提出,到底要如何潛進去此建築物的這個問題。我們不用再去衡量是否應該找點什麼,來把那塊落地玻璃門擲碎,或還是應該再在建築物外圍繞繞看,看看是否會有其他進去的通道。

此刻,我們都沒有想到諸如此類的「作戰方案」;因為,已經不需要。

我們四人同時無語的原因,是因為,那玻璃門入口中的四雙玻璃窗門,此時正全都打開著。

這詭異的建築物,似是早在期待我們四個的來臨,早已預備好了一切,連門都已經為我們打開了。

我什至看見,室外的那狂暴雨水,直歪歪斜斜的射裡去了玻璃門範圍內,雨水在玻璃門後形成了個不小的水潭,水潭上震動著微微波紋;彷彿是這建築物內某種寧謐的結界,給外面的狂風暴下而打擾了。

不太對勁。

太順利了……實在是太順利了;從我們一開始翻牆進來,到現在什至連門也不用開,就可以直接走進去;這一切實在是順利得太不對勁………「陷阱」二字,再次浮現在我腦海裡。

大概也都感到了絲不對勁,我們四人遲疑地停下了腳步,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昏暗的雨色中,可以看到,眾人的臉上也都有著種懷疑的表情。

未機,站在隊首位置的阿信,遲疑地點了下頭,開口喊道:

「………咁點樣?! 大家準備好入去未?! 無論點,我地幾個已經行到黎呢步,無論如何,都要行埋落去,我地無其他選擇!!」

阿信的說話似是十分殘酷,卻也是最面對現實的直接想法。

畢竟,我們四人也都走到了這步,無論這建築物裡是否有陷阱,我們也都要繼續走下去。反正外頭的世界早已變得亂七八糟,沒了家人沒了女友沒有一切的社會身份與象徵,We have nothing to lose。

若到了此刻才選擇放棄,那我們大伙兒辛辛苦苦滾上來大帽山,背後的所有意義就會給毀於一旦。

然後,我們其餘三個對阿信微微點了下頭,一同動身,往玻璃門中走了進去。

宛若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當我們走進了這建築物以後,外面包圍著我們的風聲及雨聲,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剩下無盡的靜謐。

背後傳來玻璃門外的下雨聲,此刻聽來,彷彿已屬於另一世界的煩躁聲音,與這建築物的裡面,以及我們四人都已經沒關。

我用右手把濕透了的頭髮隨意向旁撥去,接著在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於屏幕上點了幾下,開啟了「手電筒」的分頁。

驀地,手機背面閃出了道銀銀白白的光線; 即使微弱,可在這一片漆黑的環境裡,已是我唯一的依靠。

然後,其餘三人也紛紛拿出了手機,開啟了機背上的「手電筒」。

四道銀白色的光線在黑暗中揮舞著,在無盡的黑暗中畫出四點明燼。此時此刻,我突然覺得我們四人很像是Discovery Channel常常播放的節目中,那些深入地底岩洞探險的大冒險家。

但願,待會我們將會看到的,是些給岩洞蝙蝠更為沒有殺傷力的東西吧。

把手機緊握在掌手間,我們四人慢慢往建築物的內部走去。

腳下突然感到了種柔軟的感覺,我立即低頭看去,把手機光線照射在地上....

只見腳底下踩著的是塊厚厚的灰色地毯,看起來,整個建築物的地板也都鋪蓋這種地毯。

就在此時,我感覺到了空氣中某點的不異樣感;直覺告訴我,我們已來到了個不同的室內空間裡。

我們四人連忙把手機光線往旁掃去,察看身邊的周圍環境………

驀地,就在看到周圍環境的那一刻,我有點給嚇到了的感覺….

不….不是給嚇到了,而是萬萬也意想不到…..

只見就在我們四人的身旁,近在咫尺之處,竟然佇立著一個龐然大物…..

一團雜亂無章的黑影進入眼簾........

「……..嗄?!!」 身旁的中年男子驚訝地爆出一句。

「What the…..」 身後的中大生Peter也情不自禁地罵了句。

不…那不是一件恐怖東西,而只是,我們都沒有預期過,會在這棟建築物內突然見到了它…….

那一棵樹。

一棵生長茂極的巨大灌木。

擱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塊塊翠綠色的樹葉,非常茂密。

我對數字沒有十分熟悉,我是那種要把「米」轉換成「厘米」也會感到困難的人,故此刻很難以那種「高啥米,環闊啥米,直徑啥米」的方式來告知你這棵樹有多巨大。

我只能夠非常廢話的告訴你,那棵樹真的很大,超出我所預期,能夠在室內種植的樹木大小。它的樹幹沒有很粗,可它的伸展範圍非常廣闊。

我把手機光線向上照射過去,嘗試看看這棵樹的實際高度,可惜是,我的手機極其量只是個能夠玩「angry bird」及「fruit ninja」的所謂智能手機,始終不是個岩洞探險裝置,機背的那枚細小燈泡,無法把光線彈至太遠的地方,使我無法把樹冠的頂端位置完全看清。

看著頭頂的那團黑影,我大概估計,樹冠的高度應該有三到四層樓的高度,而樹冠的頂端部份,隱隱約約的,正頂住了建築物的樓頂天花。

由此看來,這建築物的樓底非常高,若沒猜錯,我們此刻身處的位置,大概就是那種建於門口附近的地下大堂吧;可這地下大堂也倒巨大的誇張;難怪在外面看起來,這建築物則巨大得像是個貨艙。我突然想起了,位於尖沙咀的歷史博物館,它的那個什麼常設展覽「香港故事」,一開始說關於香港史前時期歷史的部份,也擺放著一棵如此高大的樹木。同樣是巨大灌木給放置於建築物室內,可若沒記錯,歷史博物館的那棵只是個假樹。

然後,就在此時,我嗅到了某種奇怪的香氣。

一種淡淡的,清幽的香氣….我鼻子抽了一下,抬頭看著那些翠綠的樹葉…..

這香氣,似是從這樹上散發而來…….?!

身旁的中年男子彷彿也嗅到了同樣味道,喃喃疑問道:

「….咦…?! 陣味….咁香既?!.......」

此時,站在隔鄰的Peter突然叫了一下,帶點興奮地開口講道:

「呢…呢陣味好熟….!! 同我屋企出面種既果棵樹…..好似!!......唔係,應該係直情一樣!!」

說罷,Peter低起頭來,皺起眉頭,一臉痛苦的思索著:

「……啊….叫咩名呢!? 棵野……我阿媽成日都同我講架,你知啦我地住村屋,屋企出面種左好多樹…呢隻叫…….白…….啊…係啊!!......係白蘭!! 呢棵係白蘭樹黎架!!」

Peter一臉興奮的說著,喜形於色。

身旁的中年男子聽後,也同樣思索著,道:

「……..白蘭…? 白蘭花唔係就係,平時係街邊果啲婆仔會賣既果啲花咩?! 咩十蚊三朵…..好香架喎。」

的確,中年男子這樣一說,我也愈來愈覺得,自己正在嗅著的那種香氣,真的是蠻好嗅的沒錯。

是種不太濃郁,非常清新淡薄的香氣。

可是,到底什麼人會在室內種植這種白蘭樹?!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想到這裡,我連忙把手機光線照向了其他位置,嘗試看清楚整個建築物內部的情況。

黑暗中,在這銀白色的燈光照耀下,只見在這巨大的白蘭樹旁邊,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植物,一些念不出名字的矮小灌木叢,一些雜亂無章的草堆,這些奇怪的植物,直全都不修邊幅地任意生長著。

我突然明白,這大概是什麼的一回事…….見到那群雜亂無章的野生植物,跟旁邊我們所踐履著的灰色地毯正處於兩個不同的位置,我大概猜想到,這群野生植物原來應該更為修斂才對。

大概是,這棟建築物的室內設計,是想把這種綠葉植物帶入室內,給這個建築物的高樓底大堂 (假設我猜想得對) 帶來一點點的生氣…….這算是那種,自以為新穎的設計吧。

可我猜想,基於某種原因,這建築物最後還是給棄置掉了,建築裡面的植物再沒人來打理,以致它們能夠任意妄為的生長著;看著這堆雜草,我突然覺得,如果是定期做修飾的話,這棟建築物的本來設計,應該還蠻漂亮是吧。

就在此時,正當我在揮動著右手,用手機光線在這建築物裡晃來晃去的時候,突然間,我看到了某種東西……..

那實在是在瞬間內發生的事情,我還弄不清狀況,右手已繼續的揮動著,手機光線輕輕一晃,光線已指向了別處,把剛才看到的恐怖畫面再次埋進了黑暗中。

久違了的感覺,一陣涼氣沿著我的背後一直上升,散佈了全身;。

手上全都是雞皮疙瘩…….

突然,站在身旁的中年男子情不自禁地叫喊了聲: 「………..啊!!.......」

我立即轉身看著他,問: 「……..你..你都睇到?!」

中年男子一臉驚恐的看著我,猛地點頭。

我看著他,嘗試鎖定住自己的情緒,問: 「你…..你……見到啲咩….?!」

中年男子看著我,臉青口唇白,彷彿快要嚇得暈倒過去;只見他嘴角抽了一下,顫栗地說道:

「……我……..我見到有三個人頭………係…係果邊望住我地………..」

…………..

驀地,我心裡又再次寒了一下,看著四周包圍自己的黑暗,我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無疑,我看到的是個同樣的畫面….

就在手機光線晃動過前方某個位置的一瞬間,我看到了,三個人頭,正靜靜的在那位置上,觀看著我們……

「唔撚係啊!!」 隔鄰的Peter立即罵道,「喂,你地唔好亂噏先得喎!! 咩人頭啊!! 」

中年男子持續抖震著,道: 「….真….真架…我真係見到…三個….…」

我正想開口表示同意的時候,卻見到站在旁邊,一直保持著沉默的阿信,突然不信邪的把他手中的手機光線,射向那三個「人頭」的位置…….

「Shit,唔好!!」 我心裡猛叫。

然後,猶如夢魘般的畫面,黑暗中,那三個「人頭」再次出現了…….

可這道我才真正看清楚,那三個「人頭」,根本沒有剛才看到的,或是想像中的那段恐怖…..

因為他們根本不是什麼「人頭」,而是三顆「人頭」形狀的銅像。

「……..屌!! 嚇撚死我啊仆街!! 屌!!」

身旁的中年男大聲罵道,嘗試以粗言穢語來壯膽。

說真的,也真是差點就「嚇撚死埋我」。到底是誰幹的好事,為何要將這三個不知所謂的人頭,放在這邊來嚇人?!

此時,我已看到了,站在前方的阿信正慢慢步向那三顆銅像;見狀,我們其餘三人也急忙往那銅像走去。

這三個銅像給放置在一張外形誇張的雲石座架上,佇立在應該是這建築物空間的中央位置。

我們四人站在銅像的正前方,駐足細看。

此時我才發覺,銅像的比例大小其實要比真正的「人類頭部」要大,且它們雖雕刻著某個人物的頭部臉相,可人物的臉相特徵沒有特別細緻,更有點凹凸的金屬質感,與真正的「人頭」完全不像。

估計是我們剛才在遠方,隔了好一段距離,加上周圍黑暗氣氛的襯托下,才會錯誤不他們看成真正的人頭吧。

不過,話說回來,要把他們三個的「人頭」,放置在這建築空間的中心位置,這三個人的來頭一定要小吧。

我低頭研究,嘗試看看這三顆「人頭」到底有多了不起。

放在最左面的是一個女人,大約四十到五十歲 (因不是真正的一副照片,就這樣的看著一塊爛鐵,我也不敢作準),長頭髮,頭髮似是給繫左了後面。

她的「人像」下面,刻著了一行書法字體: 「陳簡秋婷 博士」。

女人的右邊,也就是三個人的正中人物,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他的頭髮短短的,鼻樑上擱著一副大大的粗框眼鏡,不知怎的,看到這個人,我竟想起了「人肉叉燒包」裡的黃秋生。

他的「人像」下面,同樣刻著了他的名字: 「羅大衛 博士 」。

我繼續往旁邊看去,看著最左面的那面「人像」。

他也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雙眼小小的,鼻樑高廷,一把頭髮帥氣的往後掃去,似是「賭神」內的周潤發;他是三人裡面,唯一有「笑」的人。

他的「人像」下面,也刻著了他的名字: 「張會軍 博士」。

看完了三個「人像」,我快速的得出了個結論: 三個都是我不認識的人,連聽也沒聽說過。

「呢三個係咩人黎架……….呢度又係咩地方黎架!?」 身旁的中年男人疑問道。

就在此時,我看見了,這三個「人頭」下面,在那張外形十分誇張的雲石座架上,也同樣的刻著了幾只字………

身旁的中年男子見到我突然向下看,暗暗奇怪,也一齊往同樣方向看去……

「咦………?! 呢度寫左啲咩喎………….」 中年男子無知地叫囂著。

站在一旁的阿信聽到,彷彿立即回過神來,往雲石座架上的那位置一同看去………

「咦……….係句英文黎架喎……….」 中年男子一邊說,一邊把掌中的手機光線射向該位置上…….

驀地,銀白色的光線照射在那白白灰灰的雲石座架上,映出了串英文句子….

「Creators of Major Tom」

…….

?!

什麼意思?!

「Major Tom?!」 我情不自禁地懷疑起來,「Major Tom,唔係就係個鐵閘外面寫既果個名咩…….咪就係之前我地聽個摩斯密碼電話,入面講果個野……David Bowie首Space Oddity講既果個太空人?!」

身旁的中年男子聽後,頻頻點頭,道:

「係啊係啊,咪果首歌囉唔係咩?! 呢度佢講係咩意思啊….!?」

就在此時,我聽到了站在隔離的阿信,暗暗地吐出口氣的聲音,似是想說點什麼。

我和中年男子停了下來,連同Peter,一齊看著阿信,等待他發言。

只見阿信用食指托了下眼鏡,頓了一頓,轉身看著我們,道:

「…………….其實…..雖說我地無收過果個,你地所講既摩斯密碼電話…….但係,對於你地所講既野,尤其是關於Major Tom既野,我一直都好懷疑…………..我當然唔係懷疑你地所講既真偽………而係,Major Tom自己既真偽性…………….我一路都好想講,其實點解你地一定覺得,Major Tom係一個人? 會唔會,佢根本唔係一個人,而只係另有其物…………………例如,電腦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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