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0 雷狗集團的失策
講到談判的資格,羅嘯聲從容說道:「大放叔,我手裡有樣寶貝,想必……您一定會有興趣。」
崔放眼神漠然地望過去,沒有立即表態,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但凡涉及到兒子,他總是分外留心。
「您也知道,阿炎從前是個貪玩的人,常喜歡到我麗都的場子去坐坐。一來二去,便認識了一個叫麥琪的。當然,也不是什麼正經男女朋友,年輕人嘛,逢場作戲罷了。」羅嘯聲察言觀色,知道挑起了崔放很大興趣,於是稀鬆平常地笑了笑,「誰知一來二去,麥琪懷孕了。阿炎自然是看不上她那種出身的女孩,所以拜託我幫忙處理掉。唉,那個麥琪呢,死活不肯,妄想憑藉孩子攀龍附鳳,當時我懶得理她,就趕了出去。誰想到,阿炎竟出了這種事。如今麥琪生了個女兒,雖然不能繼承香火,畢竟是阿炎的骨血,若是世叔想將孩子接回來,我倒是可以幫忙。那種女人嘛,給點錢什麼都肯賣的。」
「你說真的?」崔放雙目圓睜,一時間激動得有些失態,但很快又安靜下來,生硬質疑道,「這種事紅口白牙,隨你說嘍!況且那個什麼琪的又是個舞女出身,我如何相信?」
羅嘯聲心平氣和輕笑著:「大放叔,儘管安心。這種事,怎麼可能憑白扯謊?如今醫學昌明,我幫你弄來血液樣本,你去做個親緣鑑定,不就一目瞭然了。」
這話不假,自己也是通過DNA和血型,找到了那個殺害兒子的凶手,老半天,崔放面色陰沉地點了點頭。
隔天早上起來,丁冉的屁股青了一塊,走起路來漲漲的,只好一邊下樓一邊尷尬地揉著屁股。
權叔早穿戴整齊候在樓下,一見丁冉,立即迎了上來,將昨晚見面的內容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轉述給他,並詳細描繪了當時羅醫生的神態,動作,語氣,絲毫不參雜任何自己的主觀意見。之後便自去忙碌了。
丁冉呆呆站在原地,消化著權叔處得來的信息。依照羅二叔的舉動,他們叔侄應該是並未得到遺囑的。否則以羅家人向來深藏不漏的行事方法,斷然不會這樣大費周章,把精力花費在一個無足輕重的權叔身上。
可是唐尼沒拿到遺囑,若是連羅家也沒拿到,那這份遺囑連同伯格,豈不是不翼而飛了?旁人要這東西,又有什麼用?又會不會是……羅家早已掌握了遺囑,只是為了有備無患,才對權叔軟硬兼施,買雙重保險呢?
思前想後拿不定主意,乾脆取消跑步,轉身上樓打給雷霆商量。
彼時的捲毛雷堂主還窩在被子裡私會周公,被鈴聲吵醒十分不悅,差點將手機生吞下去。看看是丁冉來電,只得強撐精神口齒不清地應對道:「唔……冉,什麼事?」
丁冉將羅醫生的作為與自己的分析複述了一遍,想聽聽雷霆的判斷,誰知他完全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大咧咧安慰丁冉道:「放心啦陛下,我有九成把握你羅姐夫沒拿到遺囑。如今我正在查一件事,如果能夠證實,那麼遺囑很可能早已經被毀掉了……」
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直接變成了高低錯落的雷氏呼嚕,震耳欲聾。丁冉對著話筒「喂喂喂」地叫了半天,全無反應,又是厭煩又是憋悶。帶著怨氣出了門,一路直奔羅嘯聲家,此刻心情不好,急需他的小天使外甥女開解開解。
羅嘯聲早已出門,羅家人都認識丁冉,知道他定是來看望樣樣的,並不多做客套,丁冉也熟門熟路徑直進了嬰兒房。
小傢伙已經十個月大了,會扶著嬰兒床的木質欄杆晃晃悠悠站起身了。一見丁冉,圓滾滾帶著小肉坑的手便抓起鈴鐺玩具,衝著小舅舅搖個不停,還咧著只有幾顆牙的嘴巴咯咯咯大笑。
丁冉很溫柔地將小樣樣抱在懷裡,抓著左手親親,又抓著右手親親,只覺得奶香味真好聞,心情豁然開朗起來。或許幾天沒跟媽媽親近的緣故,小傢伙稍瘦了點,讓丁冉好一陣心疼。忽然發現,樣樣胳膊上憑空多了個針眼,還泛著紅,應該是新的,疑惑地轉向保姆:「這是怎麼搞的?」
保姆知道這個小舅舅是緊張大師,趕緊笑著解釋:「哦,寶寶做身體檢查,抽了點血去化驗。丁少爺放心,不要緊的。」
丁冉皺了皺眉頭,沒再多問什麼。
從羅家出來,先去律師樓處理掉一些事情,又趕緊跑去醫院,照顧姐姐打針吃藥,一應飲食,偶爾還絞盡腦汁想點子逗人開心。直熬到晚飯之後,搞得身心俱疲,才在一番仔細叮囑安排之後,懶懶返回家裡。
一進門,權叔就感嘆:「真是不巧,霆仔剛剛離開。本來說是要等著你的,臨時有事,只好先走了。」
丁冉癟癟嘴,對雷霆的怠慢有些不滿:「他來多久了?」
權叔看看拐角處的落地鐘:「約莫坐了有一小時吧,還向我打聽了不少事,有關細爺,崔先生,羅家,還有胡小姐,等等。」
丁冉心裡好笑,權叔永遠都是這樣,不管心裡多少內容,從他嘴裡,絕聽不到半句多餘的。於是小小地玩笑道:「權叔你倒信得過他,恐怕爸爸那點老底都透出去了吧。」
「霆仔不早就是自己人了嗎?」權叔一臉的波瀾不驚。
不想他說話如此直接,丁冉差點被一口水嗆住,臉孔霎時有些發燒,正不知如何回答,權叔得體一笑,恭敬說道:「阿冉,當日先生頭次派霆仔差事,在書房詳談,你衝出來碰翻我的茶盤,是有意的吧?」問完也不等回答,雙手一背,老神在在下樓去了。
丁冉心中不由感嘆,這些老狐狸們,果然都是不肯輕易露出尾巴的。
既然推斷出製造炸彈的人是鮑姆查,自然要拿他做點文章,說不定可以引出真兇來。丁冉這些天總是失眠,反正睡不著,便約了刀師爺跑到雷霆家裡密謀起來。
此時鮑姆查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幾人推斷,這姓查的要麼還在羅嘯聲手裡關著,要麼便已被殺人滅口了。而繼查先生之後,他的妻女也不見了蹤影。其下場無非也只有兩種——追隨丈夫下了黃泉,或者,逃出升天遠走高飛。
無論如何,她們的失蹤能夠說明一點,這對母女定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被牽扯進來了。
刀刀搖晃著扇子,一會打開一會合攏,眼鏡片上白光閃閃,好半天才緩緩建議道:「不如這樣,找個人給羅嘯聲打電話,說從鮑姆查老婆那聽來了什麼秘密,知道鮑姆查是被羅老闆劫走的,並幫他做過不可告人的事情。威脅說要拿五百萬現金出來,否則就將罪行公諸於眾。你們看怎麼樣?」
丁冉滿臉疑惑地看著他:「這……太簡單了吧?這種也能叫做計策嗎?就算是阿堅,也能猜出是在『釣魚』吧,怎麼會有人傻到真的現身?」
阿堅嚴肅地點點頭:「素哦,我也猜得出誒!」眾人看看他,深深為他的智商感到悲哀。
「非也,非也!」刀刀搖頭晃腦指點道,「人的大腦構造不同,想問題的方式也不同。羅嘯聲長了個複雜的腦袋,你拿複雜的計謀丟給他,正好符合他的智商,一下就解開了。反而是拿簡單的問題丟過去,他便摸不著門道了。好比我此刻問『一加一等於幾』,小孩子會毫不猶豫地說等於二,反而你們這些大人,要先猶豫一下,看需不需要轉彎。所以對付聰明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足夠簡單直接,讓他自己去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沉默片刻,雷霆率先表示贊同:「這主意好壞暫且不說,我總覺得,就好比一潭死水,總要投塊石頭炸一下,說不準會炸出點什麼來。」
丁冉聽得半信半疑:「既然如此……找個女人來打這電話。如果說,是師奶之間閒談,無意間聽來什麼秘辛,然後財迷心竅,這戲碼更逼真一些。你們堂口裡有身手好的女人嗎?」
「有,」刀刀不假思索,「身手多好的女人都有,上得了大床,斬得了閻王!連身手好的人妖都有好多!」惹得雷霆、阿堅一通壞笑。
丁冉「嘖」了一聲,對自己的朋友萬二分嫌棄。
接到神秘女人的來電,羅嘯聲果然開始犯起嘀咕了。
鮑姆查落到崔放手裡,查家妻女又下落不明,很有可能也在崔放手裡。那這女人的話,就無從證明了。若是假的,說不定是有人察覺出了什麼,故意設下圈套等自己自投羅網。可若是真的,自己不出現的話,事情抖出去,別說爭「皇位」,只這社團森嚴的幫規,都夠死好幾回了。該怎麼對付呢?
冥思苦想之下,他將計就計,找個女人,照貓畫虎打了給崔放。時間,地點,索要現金數額,都與自己接到的勒索電話毫無二致,只是在酒樓安置炸彈這條,改為了在車上安置炸彈。
崔放到底做沒做過,羅嘯聲沒有十足把握,他也是憑推測賭一把。
崔放這個人,和羅嘯聲不同,他頭腦簡單,完全不會想那麼多。什麼女人,電話,證據,不管是真是假,先派人過去看了再說。
自然不會真拿五百萬出去,只是暗地跟蹤那個女人,摸清來歷,找到同夥,管什麼來頭,直接殺掉了事。反正死人不會開口說話、上堂做供,就算有留下書信文字,都死無對證了,還怕什麼!
揣測著崔放的打算,羅嘯聲也佈置下了自己的安排。
他要他的人秘密跟蹤崔家人手,如若現場出現埋伏,就直接出手殺了那個當做誘餌的女人。如果現場沒有動靜,就尾隨到底,在必要時暗中協助崔放,斬草除根。
若是沒別的枝節,此事就算告一段落了。若再有旁人跳出來指證自己,也大可以安枕無憂。因為當日到現場交易的人,都是崔放的手下,姓羅的根本從沒出現過。
不管社團還是警方,深查下去,就會發現鮑姆查,查太太,查小姐可是盡數都在崔放手裡的。到時崔放再拿鮑姆查出來拖自己下水,恐怕也沒人相信他的話了。
大放叔,自求多福吧。
約定時間裡,丁冉和唐尼帶著人早早埋伏在了白浪灣海邊。
這是一處沙石灘,地形複雜,無法直接開車到達。而周邊佈滿了樹叢岩石,又便於隱藏。
唐尼帶了足夠的人手,持槍以待,力求不費吹灰之力,將上鉤的大魚一舉拿下。精心挑選出的女子遠遠站在眾人視線範圍內,通過密定暗號不時報著平安。
眼看時間快過了,卻依舊沒有動靜。丁冉有些心急,莫不是被羅嘯聲識破,要白忙一場?
正忐忑間,遠處有人影晃動,手裡全部打著耀眼的照明設別,似乎遠遠喊著什麼。海邊風大,聲音一出口便被吹散了,也聽不真切。
待他們走進包圍圈內,唐尼一聲令下,所有弟兄即刻從隱蔽處亮出烏黑的槍口,瞄準這行人,並大聲喝令:「站住!放下槍!都不准動!」
那行人顯然全無防備,一驚之下,紛紛駐足,面面相覷。人群後面走出個看似領頭的人,見這情形,嗓門粗大地怒罵道:「他娘的,你們是什麼人?」語氣裡透著股一引即爆的巨大火氣。
丁冉聽聲音感覺不對,趕緊制止手下,從暗處走出來仔細一看,奇怪,來人怎麼會是……九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