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玩伴

　　因為損落的吳長老最後現身的地方是吳城附近，所以這幾日雲天宗的幾路人馬陸陸續續聚集到了吳城，對這一塊展開了仔細的搜索，期翼能找到一絲線索。

　　蕭翎玉對他們的搜索並不看好，上一世也是如此。雲天宗在這附近搜索了整整一個月，中間甚至不惜動用「招魂」，試圖尋找到吳長老的殘魂，可惜種種手段都一無所獲，最後垂頭喪氣的返回了雲天宗。

　　彼時蕭翎玉年紀尚幼，對這件事瞭解不多還是最後墮入魔道才隱約聽說吳長老的損落好像和一座上古洞府有關。據說是吳長老雲遊期間因緣巧合發現了一座上古仙人的洞府線索，大喜之下把這件事報回宗門，可惜吳長老沒有等到宗門回信就一個人去尋找這座上古洞府，然後一去不返再無消息。

　　雲天宗掌門凌霄子耗費了10年功力排衍推算算出了吳長老早已凶多吉少，之所以這件事又和魔道煉幽宗扯上關係卻是因為有人之前見過吳長老和煉幽宗弟子發生過爭執。而據蕭翎玉在魔宗聽到的消息卻是這座洞府是吳長老和一位煉幽宗弟子同時發現，兩人分別匯報給了各自的宗門，然後同時消失。只不過相比起雲天宗大張旗鼓的尋找，煉幽宗卻並沒有太關注失蹤弟子的消息，至於那座上古洞府直到上一世蕭翎玉臨死也沒有聽到外面相關的任何消息。

　　想到這裡蕭翎玉不由心思一動，自己身邊不是還有一個自稱上古仙人的老鬼頭嗎？老鬼頭平日經常對自己吹噓當年如何如何，如果真照他這樣講的話，老鬼頭的身家想必不菲，不知道老鬼頭有沒有這種遺留洞府什麼的。

　　蕭翎玉的問題剛問出口，老鬼頭立刻得意道，「當然有，我當年家底可是排在修真界最富前三名的。這麼龐大的財產怎麼能沒個洞府。這麼多年想必憑著我洞府的禁制，那些東西應該還保留著吧。」

　　眼看著蕭翎玉聽了他的話面露喜色，老鬼頭得意的語氣轉為低落，「不過洞府財產什麼的你是不用指望了。當年我被困入幽冥鐲中，洞府什麼的應該都被我的仇人徵收了，那個人雖然不屑我的財產但肯定在洞府上面下了禁制，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蕭翎玉被老鬼頭先揚後抑的說話搞到吐血，卻也知道這老頭雖然各種不靠譜，但說出的話卻是一定會做到的。想到老鬼頭所說的龐大家底跟自己無緣蕭翎玉雖然鬱悶卻也很快就想的開，男人在世自當自己為自己賺下一份龐大的家業。上一世他能做到的事這一世靠著洞悉先機更應該做得到。

　　老鬼頭見蕭翎玉幾個呼吸間就放開了這件事，不由對蕭翎玉大大的讚揚了一番。可憐蕭翎玉在老鬼頭來到身邊後，因著上一世識人不清的事經常性的被他冷嘲熱諷幾曾這樣被直白的誇獎過，直誇得蕭翎玉兩世臉皮都抵不住，面色潮紅被店小二看到直以為是蕭翎玉身體有恙連呼仙師，老鬼頭才停止了自己滔滔不絕的誇讚。

　　店小二的呼叫直接引來了蕭翎玉一早就出門去的師傅吳雲子，只不過吳雲子身邊還跟在另外一個小孩。蕭翎玉在看到吳雲子後立刻擠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只不過當他的視線移到吳雲子身邊的小孩身上時，蕭翎玉臉上的笑容直接凝固在了那裡。

　　許暄？怎麼會是許暄？不應該呀，蕭翎玉記得上一世自己見到許暄是在拜入宗門6年後的事情，怎麼這一世許暄這麼早就出現了？

　　蕭翎玉的呆愣引起了吳雲子的注意，順著蕭翎玉視線看到身邊的小孩，吳雲子的臉上露出一分笑意。果然自己的徒兒還是小孩心性，見到其他的小孩立刻表現了出來。看他現在那激動的小模樣，果然武師弟說的對，玉兒年齡尚幼，宗門又沒有合適的小孩，回去後難免孤單，有人陪伴會快活一些。你看現在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自覺自己是個為徒弟著想的好師傅，吳雲子三言兩語將身邊小孩的來歷交代了一清二楚。身邊的小孩叫許暄，是吳城城主許士林最小的兒子。因為出生體帶寒毒自幼身子就不好。吳雲子因為和許暄的祖上有點交情這次特意被許士林請去給許暄看病。因為想著自己的小徒弟一個人孤零零的太過可憐，再加上武安國在一旁大力的論證兒童長期一個人會養成孤僻的性格對日後修行不利。乖巧的許暄就入了吳雲子的眼，特意帶回來給蕭翎玉作伴。

　　看著吳雲子講述完後一臉求表揚的表情，蕭翎玉勉強擠出一絲僵硬無比的笑，咬牙切齒的開口，「謝謝師傅。」

　　吳雲子看著蕭翎玉高興的神情心懷大慰，果然小徒兒是喜歡自己的安排的。

　　尼瑪！老子哪裡看出來害怕孤單了。

　　尼瑪！老子哪裡看出來神情喜悅了。

　　此時蕭翎玉面帶笑容心裡早已把亂出注意的武安國罵了個狗血噴頭。腦海中老鬼頭還唯恐天下不亂的一旁火上澆油，「這個小孩就是上一世你心上人的真愛？嘖嘖，果然是一朵病弱的白蓮花啊。你看看人家也才6、7歲的摸樣，看看人家那乖巧嬌弱的表情，看看人家那單薄的身子，看看人家那輕蹙的眉頭，在聽聽人家壓抑的微咳，小玉子，不是我說你，山寨就是比不上正版啊。人家的病弱白蓮花路線才是渾然天成，你昨晚給我表現的簡直就是……」老鬼頭估計想了半天沒有出合適的形容詞，直接一句話結尾，「我都不惜說你了。」

　　蕭翎玉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勉強，看著面前安安靜靜乖乖巧巧待在師傅身後的小男孩，上一世的記憶呼嘯而至。記憶中許暄一直是這樣乖乖巧巧的，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每個人都對他十分憐惜，再加上許暄表現出來性子軟和善良，平日裡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宗門中不管哪個弟子犯了錯，許暄都會幫著去求情，所以頗得大家喜歡。

　　而自己呢？因為滿心滿眼全是那個人的身影，對宗門其他人愛答不理，自然就不怎麼討人喜歡。再加上自己幾次在宗門比鬥中為了給那個人掃清障礙，對同門出手頗重，落了一個心狠手辣的名頭。這樣一比較自己就更加不討人喜歡了。

　　同自己喜歡那個人一樣，許暄也頗為喜歡那個人並且表現的十分明顯。相比較自己和許暄，同門眾人自然更加傾向於許暄，幾次門內聚會師兄們都故意把自己和那個人隔開而把許暄安排到那個人身邊。自己氣不過背地裡對安排座位的師兄狠狠教訓了一頓，不知怎麼被人抓住把柄捅到了師傅面前，害的自己被狠狠的罰了一頓。

　　自己雖然厭惡許暄卻也只是想讓那個人離許暄遠一點，從沒背後欺負過許暄，卻不知為何每次許暄遇到自己都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幾次被宗門師兄弟遇到，都以為是自己對他做了什麼，自己是不屑於辯白而他每次都哭的說不出話來，久而久之自己就成了總是欺負他的惡人，之後每次兩人出現在同一處地方他都會被宗門其他人緊緊護在身後，這更是坐實了自己欺負他的名頭。

　　而那個人每次都會不聽自己的辯解認為自己真的欺負了許暄，轉身就去找許暄進行安撫。甚至連自己豁出命去為他尋到的珍貴材料都被他轉手當成了禮物送給了許暄。

　　現在想來那個人和許暄早已眉來眼去，卻偏偏只瞞著自己一個人，讓自己以為他喜歡的是自己，對許暄只是憐惜。

　　想到這裡蕭翎玉自嘲一笑，上一世自己橫在他們二人中間做了惡人，這一世自己早已決定和那個人再無瓜葛，許暄出現的或早或晚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反正就如師傅所說不過是一個玩伴，上一世許暄好歹混了個長老弟子，這一世一個玩伴的身份，那個人不知道還看不看的上許暄。

　　也許是蕭翎玉沉默的時間太長，小小的孩童怯怯的上前開口，「蕭哥哥，你不喜歡暄兒嗎？暄兒會很聽話的，你不要不喜歡暄兒。」

　　許暄似曾熟悉的話讓蕭翎玉心中不滿，什麼叫我不喜歡你，我還沒說話呢你就扣這麼一頂大帽子下來，你是故意的吧。這樣想著蕭翎玉下意識的去吳雲子的表情，果然一直笑眯眯的吳雲子聽了許暄的話後眼中的不悅一閃而過。蕭翎玉心中說不出的難過，每次都這樣，兩廂一對比不討人喜歡的那個人總是自己，你看，連師父也是這樣認為。

　　想到這裡蕭翎玉一直壓抑的脾氣冒了上來，再加上許暄剛剛言語中的陷阱惹怒了蕭翎玉。蕭翎玉板正了表情賭氣的開口，「我就是不喜歡你。」

　　蕭翎玉的回答完全出乎了許暄的意料，許暄不由的愣在了那裡。不應該是這樣啊？在府裡的時候，每次自己這樣說，對方都會忙不迭的回答很喜歡自己。對面的這個男孩為什麼和以前自己遇到的人不一樣。想到自己來時父親的告誡，一定要讓對方喜歡自己，留下自己，這樣自己就能成為仙師榮耀無比。如果自己不討他喜歡，豈不是會被立刻送了回去，到時父親一定會對自己很生氣的。可是他為什麼不喜歡自己呢？許暄想到自己在家中也不喜歡父親身邊出現其他的姨娘的孩子，立刻以為自己明白了對面男孩的心思，急急的解釋道，「你放心，我身體不好不能修仙不會影響你的地位的。」

　　許暄這句話一出，蕭翎玉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自己不喜歡你難道是怕影響自己在師父心中的地位？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蕭翎玉這邊臉色十分難看，吳雲子的臉色也不好看。

　　原本帶許暄回來是為了給自己的小徒兒當個玩伴，現在看來這個小孩看著乖乖巧巧，實則心眼太多，話裡話外都是陷阱，這種富貴人家出來的孩子果然心思九轉十八彎，自己那個純良的徒弟哪裡是他的對手，連不喜歡都說的直白了當。罷了，自己徒兒不喜歡就算了，這個孩子還是送回去吧。

　　這樣想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吳雲子對著蕭翎玉慈愛的開口，「玉兒，許暄是為師給你找的玩伴，自然是以你的好惡為主，既然你不喜歡他，師傅就派人送他回城主府吧。」

　　蕭翎玉聽了吳雲子的話一時愣在了那裡，驚愕的神色直直的掛在了臉上。吳雲子思緒間就明白了剛剛小徒弟估計是想岔了什麼，又是歉疚又是好笑。揚聲招來了門外候著的其他弟子，吩咐他們送許暄回家，一把攬過了還在發愣的小徒弟，吳雲子輕撫小徒弟頭上的包包頭，寵溺的開口，「玉兒，你是師傅的徒弟，自然是師傅最親近的人。在師傅的眼中誰都比不上你。」

　　這句話吳雲子說的煽情至極，蕭翎玉想到上一世吳雲子對自己的照顧，想到吳雲子因為聽聞自己墮入魔道的消息氣急攻心走火入魔爆體而亡，再想到這幾日吳雲子對自己百般寵溺，一時百感交集，前世被利用、被背叛的委屈全部湧了上來，控制不住紅了眼圈。

　　原本老鬼頭一向以刺蕭翎玉為樂，如果是在別處看到芯子30多歲的蕭翎玉頂著6歲的身體哭泣肯定又會是各種諷刺，但這次難得的老鬼頭什麼也沒有說。吳雲子看著因為自己一句話哭成小淚包的蕭翎玉好笑不已，一下下輕拍著蕭翎玉的頭安撫著會中不安定的小徒弟。一時屋內氣氛溫馨無比，誰也沒有注意到被帶出去的許暄臉上一閃而過的怨恨。

　　年幼的許暄並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他從小在府中看著自己的姨娘不管面對誰都是一副乖巧柔弱怯生生的表情，爹爹每次看到姨娘這個表情都是一副疼惜的樣子。大娘每次和姨娘在一起都會被爹爹罵惡毒，然後爹爹就會對姨娘更加的疼惜，也會對自己更加的好。姨娘讓自己跟著他學，果然府裡的人每次見到自己乖巧的樣子都會對自己十分的好。

　　今天在聽到仙師要帶自己回來給徒弟作伴時，姨娘對自己囑咐了半天，讓自己乖巧聽話，表現柔弱，說這樣仙師也會像府中的人一樣喜歡自己了。

　　想到自己來時哥哥們嫉妒的表情，爹爹喜悅的表情，許暄已經不敢想自己回去後爹爹會怎樣生氣了。都怪那個蕭翎玉，許暄怨恨的想著，如果不是他，自己現在也是仙師的徒弟了，自己以後也會成為仙師，所有的人都會羨慕自己，在也不會有人欺負自己了。

　　許暄的怨恨蕭翎玉根本沒有感應到，他現在正努力按照老鬼頭的指點倚在吳雲子的懷中撒嬌賣萌，培養這一世的師徒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