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墨言的決定 ...
依舊是那個房間,齊棠一臉蕭索的站在窗邊,那崔掌櫃就候在一旁!
還是崔掌櫃先開了口:「少爺,夫人已經失憶,這事情可就棘手了!如今夫人可是認為與我們非親非故啊,反而是雷驚乾,對夫人施恩在前,厚待在後,這?」
齊棠此刻面無表情,只吹響了一聲奇怪的哨聲。一隻相當囂猛的飛鷹已經停在了窗沿邊!齊棠隨手給這飛鷹餵了一顆藥丸,把已經寫好的紙疊好繫在飛鷹的爪上。再一聲口哨聲,那飛鷹已經騰空而起,飛旋而去!
齊棠方才緩緩回身,道:「事已至此,師傅應該知道!我們原來所有的想法,做法都因為師母的失憶而全盤皆廢。飛鷹傳信,一日即到,一切由師傅定奪!」
崔掌櫃點點頭,附和道:「確實是棘手啊,那雷驚乾對夫人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到底是何居心!夫人不知道於他是否心存好感!天下才俊,這雷驚乾當屬其中之佼佼者,真怕夫人!」
齊棠已經果斷打斷了崔掌櫃的話:「我相信縱然失憶,師母與師傅的感情又如何是那麼容易就抹去的。師母心裡一定還有師傅的痕跡,不然,都已經過了這麼些日子,今日看來,師母對那雷驚乾的示好並不是那般的心動!」
崔掌櫃直點頭,拱手道:「是小的失言了,小的逾矩了!正當如此!」
齊棠沉吟了一會,又道:「崔老,這倪海儀與寒蘭霞又是何人?對師母怎的如此不敬?」
崔掌櫃笑著道:「說起來,這兩人和夫人倒真的是有仇無恩,少爺請坐,待我慢慢向您道來!」
此刻王府裡,流蘇坐在床上,雷驚乾真的一路陪著流蘇回來,沒有折返回去陪寒蘭霞母女。雷驚乾就像是個完美體貼的情人一樣,無微不至地對流蘇照顧有加!奇怪的是每次雷驚乾有意無意的親近都讓小血兒的小腳丫,大嘴巴給擋住了!小血兒纏著她緊,那呲牙咧嘴的摸樣每次都惹得流蘇哈哈大笑!
梳洗後一身清爽的流蘇悠閒地抱著小血兒,以前聽聞有了身孕的女子不宜接觸小寵物,但對這小血兒,流蘇還當真拒絕不了。只是令流蘇鬱悶的是,每次喊它墨言,總會看到小血兒神經質地抖了一下,似乎頗為不喜這個名字。
坐在床上與小血兒那對晶瑩的眼睛對望著,出其不意地,小血兒竟然伸長了舌頭,舔了舔流蘇的手心。流蘇只感覺癢癢的,可定眼一望,自己的手心裡居然多出了一小卷的紙條。
流蘇驚詫莫名,輕輕拿起這卷小紙,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成,在小血兒的嘴裡這麼久竟然也沒有絲毫的爛糊。輕輕揭開紙團,裡面娟秀地寫著一行字:師母放心,不日將接你回家!齊棠留
流蘇細細把紙撕碎擰成小團,心裡卻湧起了一個個的疑問!齊棠,便是那賣藝少年吧。這小狼,也應該是他特意為了傳信送給自己的,只是這小狼兒,不得不說,真的是極具靈性的小傢伙。
師母,自己是他的師母,那少年的師傅,便是自己的夫君了!夫君二字,讓流蘇的心裡突然蕩漾了一下。這般千方百計找來,兩人應該是鶼蝶情深的吧,只是,他是誰,是怎樣的身份?為何沒有親身而來,而是遣了自己的弟子?當初自己落難,他又在哪裡?
流蘇的思緒飄飛,看著床上那舒服地趴著的小血兒,輕笑了一聲,道了句:「小墨言!」哪知道小血兒一聽,直接翻了個身,四肢攤開,很人性化地呈現出暈倒的樣子。
流蘇輕輕把小血兒抱了起來,沒好氣的道:「你這小傢伙,倒是機靈,這名字挺好的啊,怎的每次叫你就是一副受不了的樣子,看你這般的有靈性,真希望你能陪我說說話,好歹告訴我,我的那個未曾見面的夫君是一個怎樣的人啊!」
小血兒那紅寶石般得眼睛咕嚕嚕直轉,心裡哀號著:「如果我能開口說話,我第一句要叫嚷的就是切莫再叫我墨言了,我寧願被叫個小畜生都不願意叫這個你說的這麼好聽的名字!臭齊棠爛齊棠,叫我賣藝,說話也不說完整,給我攤上這檔子的事情!要是,要是主子來了,夫人抱著我這麼一叫,我還活不活,還活不活得了啊!」
當然,流蘇不可能聽到小血兒心裡的嚎叫!輕輕擁著小血兒,道了句:「不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只要現在好好活著,以後的事情以後再煩了,可不能讓我的小寶寶感覺到我這般鬱悶得心情!」
此刻的王府書房裡,雷驚乾正一臉的嚴肅追問於三娘:「你當時就沒看出那賣藝的檔子有什麼奇怪之處?」
於三娘沉聲答道:「回殿下,確實不覺得奇怪,若說最奇怪的,無非就是那只紅色的小狼兒了!那少年確實乖巧伶俐,但肯定是普通人一個,身上並無任何內力的跡象。我的功力殿下自然也清楚,除非,」於三娘沉吟了一會,略帶懷疑地道:「除非,他的功力比我還高,而且還習得一門收斂功力的法門!但,瞧那少年,也就是十三四歲的模樣,如何可能?」
雷驚乾冷哼了一聲,道了句:「如果牽扯上蓑衣人,那就有可能了!」
於三娘驟然一驚,猛地抬頭,道:「殿下懷疑是來自天罰之人?」
雷驚乾轉身走回書桌邊坐下,並不答話,冷肅地對程裡說:「程裡,明日一早,便送蘇兒到東郊燕子林別莊,且洳城所有高手,全部暗中布守在山莊四周。蕭國的潛伏已經來信,蕭雪語和蕭雪蓮已經被控制在牢中,這條消息,也早已經不是什麼機密,最最重要的是的消息是」雷驚乾停頓了一會,沉聲道了句:「墨言受傷了,傷勢很重,而且極不穩定。」
程裡一驚,隨即冷靜下來,道:「如此便解釋了為什麼墨言這麼久聲訊全無,隱居在天罰山,沒有親自尋回心上人!」程裡一說心上人,不由心裡一震,感覺不該這樣說,看著雷驚乾面無異色,方才放下心來!」
雷驚乾冷笑了一聲,道:「看來今日原本是打算把流蘇劫走,奈何中間寒蘭霞母女碰巧引發了一個小風波。我敢肯定,他們定是今日才知曉蘇兒失憶的消息。墨言」雷驚乾突然笑了起來:「蘇兒竟然稱呼那隻小狼為墨言,那少年估計會因為這個稱呼而大驚失色,原來的計劃也不得不暫緩。」
雷驚乾停頓了一下,緩緩地道:「蘇兒失憶了,墨言不知道該是怎樣的心痛,以他的性格,這回一定是會親自下山。這一次,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天罰墨言,到底傷得多重!」
程裡不無擔心的道:「殿下,天罰會不會來的人頗多,若是如此,我們,」
程裡還未說完,雷驚乾已經搖搖頭道:「天罰自有天罰的祖規,天下亂,流寇起,人間禍,天罰出!以墨言的個性,他的女人,」雷驚乾展顏一笑:「單刀赴會的可能性比較大!就按我的吩咐安排下去吧!」
回頭看了看於三娘,道了句:「看好寒蘭霞那母女,省的關鍵時候給我添亂!」
程裡和於三娘各應了聲是,轉身離去。
雷驚乾緩緩走出書房,看著流蘇那依舊有點亮著一盞小燈的院子,眼神逐漸地堅定狠絕起來。
天罰墨言,我倒要看看,這一次,你生還的機會有多大!對付六翼金蟬,如果我對你的功力估計沒有錯誤,你如今能夠持續維繫正常的時間約莫一個半時辰,就看你能不能在我的天羅地網下撐下去!
在此之前,其實寒狄冰早秘密傳信過來,寒珍月上了天罰山。更重要的是,如今情場失意的寒珍月不經意也在給寒冰宮的密函中透露了,墨言之傷,乃六翼金蟬。
這樣陰邪的上古異物,對於涉獵極廣的雷驚乾,對其厲害之處,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這次,他才決定保握時機,無情絞殺!
此刻的墨言卻並不在萬毒蛇窟裡。天罰西側的天極峰上,原本的落雨湖已經遍結成冰。此時,落雨湖上卻有著一個翩飛的身影,如同一團淡青色的雲霧,凌空翻滾,瞬間的飛速旋轉,只見得那迷濛的淡青色急速攀升,如同積勢至極的龍捲風,驟然升騰而起。帶起的片片冰屑,洋洋灑灑,晶瑩剔透的落櫻點點,即使無那旭日東昇的暖陽,依舊炫目得讓人著迷。
那淡青色的霧氣漸漸消散,已經離地十幾米處地空中才顯出那樣一個在這蒼茫天地中略顯蕭索的身影。懸空而立,臉上無絲毫的表情,那淒絕的白髮沾上了點點冰屑化水,清夢無華的天地一色襯托這那雙不帶絲毫情緒的眼瞳更加的諱莫如深,還有那背後手持的紫黑長槍更加的厲絕霸道!
似乎時間,就在這一刻,就此停頓!
就在那最後一片削起的冰屑緩緩下墜,一瞬間沒入冰面之時,墨言的長槍驟然在那冰屑融入冰面之刻揮輪而出!
迅疾如雨,暴虐如雷。天下招式,唯快不破。
此刻的紫血槍,已然如槍中有靈,隨著墨言那堅硬如鐵的雙臂揮舞下,上挑下刺,橫斬縱劈,凌厲剛猛,無堅不摧。
銀白之發,紫黑之槍,那疾疾的山風,如若高手在場,定能發現那山風竟然隨著墨言的槍勢而走,這世間,或許只有天罰墨言,方知道武道巔峰,便是以天地之氣為原力,牽一而動百。區區凡人之力,無論你功力有多高深,對於這源源不斷,週而復始的天地之氣來說,儼然如同螞蟻撼大樹,儘是無用之功!
墨言長嘯一聲,整個身子凌空而起,紫血槍隨之嗡嗡作鳴,一道華麗的紫黑之影綿延一周。
那一瞬間,槍影一閃而沒,只有人懸空而定,除了山風徐徐而過,落雨湖似乎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靜謐唯美。
墨言的身子緩緩下落,只那腳尖輕輕一點,借力而起,躍上湖岸之時,落雨湖方圓十米內的一塊平滑如鏡的冰,瞬間,以墨言落腳之地為圓心,裂縫如蛛網般蔓延。
只聽得卡嚓一聲,冰裂,冰沉,冰沒!
墨言的額頭已出了一層薄汗,那身上淡青色的衣衫也已然濕了,粘住了身子,隱隱現出墨言那偉岸挺拔的身體。墨言似乎已經力竭,臉色微紅,氣息也開始紊亂。
以槍撐地而立,墨言雙眼緊閉,六翼金蟬又開始啃咬了。以往的啃咬墨言可以運足功力抵抗,這樣,這撕心裂肺的痛楚還可以稍稍減弱。
但這樣一來,恢復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為了加速自己療傷的速度,如今墨言是兵行險著,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從幼時開始的負重爬山,哪一次不是遠遠超越極限,哪一次不是把自己弄得傷痕纍纍,無力為繼,但也只有這樣近乎自虐的鍛筋煉骨,才使得自己的身體愈加強悍,功力愈加的充盈!而如今,墨言用的正是這樣的方法,在功力枯竭之時,單純憑借自己的肉/體力量和意志力與六翼金蟬對抗。
沒有了功力護體,如今的啃咬那是一種世人無法想像的酷刑。咬著牙承受下來,直到恢復正常的時辰,墨言都會在此舞槍,調動天地元力,慢慢修復自己的傷勢,直到力竭之時,便又是金蟬啃咬之刻!
殘忍極端的週而復始,循環不休,但墨言卻甘之如飴!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所爭取到得時間越來越多,從三個月兩個時辰道如今僅半個月竟然已經達到了三個時辰,這樣的進速讓墨言欣喜若狂!
墨言吹響了一聲口哨,一隻全身通黑的馬長啼而至,在這雪地裡竟然速度不減!墨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上了馬,向萬毒蛇窟奔去。
當墨言又盤腿坐在石頭之時,本欲閉上眼睛專心致志與金蟬對弈的他卻驟然站起來,睜開雙眼望著遠方,似乎若有所感!
只一刻間,一隻飛鷹呼嘯而至,落入地面時竟然已經倒地身亡。墨言微皺眉頭道了句:「棠兒竟然用培元丹餵養飛鷹,為的就是讓他能夠毫不停歇,一日將信送到,卻也力竭而亡。到底是何急事,讓棠兒竟然捨得犧牲不易訓導的難得迅鷹!」
一直守護在萬毒蛇窟的墨年一臉驚訝,急忙從飛鷹的腳上拿下紙團,準確拋在墨言的手上。
墨言將紙攤開。墨年那一瞬間看到主子的身體竟然狠狠地晃動了一下,似乎連腳都站不穩!墨言身體所承受的莫大折磨和壓力墨年都一清二楚,但這幾個月來,從未有一日,主子竟然連身體也無法控制!
墨年擔心地問道:「主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墨言緩緩回頭,此時此刻,似乎六翼金蟬所帶來的痛苦都不及此刻心中之悲的萬一!一瞬間,這叱吒天下的天罰之主,眼睛竟然空洞了,茫然了,幾欲不知所措了!
墨言的聲音帶著一絲他未曾知覺的顫抖:「師母墜崖,記憶全失,往昔一切,宛如泡影。王府藏嬌,居心叵測,強攻不得,齊棠請罪!我拼卻性命,只為記得吾妻流蘇,現如今,忘記的不是我,竟然是她!天意弄人哪!」
墨年聽聞,已經怔忡得無法言語,只哆嗦著:「這,這,開的是什麼玩笑!」
墨言不愧是墨言,很快就平復了下來,眼神又恢復了之前的清明理智,苦笑了一聲,道了句:「我的蘇蘇啊,還真能折騰。無妨,忘了便忘了吧,只要我還記得,那就重新再來,只要都還活著,她終究會是,也只能是我的妻!」
墨言回頭看著墨年,一臉的堅定:「今天折騰完了,我明日便出發到且洳城,蘇蘇已經忘事,雷驚乾這人我信不過,如今,他倒是佔盡了先機,只希望,我家蘇蘇,不會被美色所迷啊!」最後一句,竟然笑了起來!
墨年一聽,豈能同意:「主子,那怎麼行!你如今的傷勢,雷驚乾的野心昭然若揭,若是,若是他是故意引你身陷險境,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冒這個險!就算去,也不能是你一人,天罰雖有祖規,但是,區區幾個高手,我們有的是!」
墨言搖搖頭:「墨年,我有汗血天風,不消兩日便能到達。傷勢,我還受得住,帶上一幫人去胡攪蠻纏的,說不定倒會嚇著蘇蘇了!就算這是刀山火海,我也非去不可!就算雷驚乾算盡了我會單刀赴會,我也會如他所願!」看著墨年一臉的不願,墨言放緩語氣道:「還有棠兒,且洳城也有接應的力量,我還不至於那樣狂妄自大!」
墨言頓了頓,那清雋的臉一笑,修長的鳳眼溫色如泉,淡淡地道了句:「我只是去接我的愛妻回家,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