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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庶女江九卿》第19章
19、三姑

  錢多金笑的很慇勤,他把江元豐拉坐在椅子上,親自為他換了一盞茶,諂媚地放到他的手裡,眉眼彎彎看著他道,「元豐,我今天請你去全福齋吃醬子雞……」語氣裡全是蠱惑的味道。

  全福齋是京城裡最大的酒樓,裡面的八珍雞是京城裡的一道名菜,味濃醇正,吃了讓人滿口留香。有人喻之為繞舌三日而綿綿不覺,因此很是得一些達官貴人的青睞和賞識。

  那裡的席位是需要提前預定的。

  江元豐聽了臉上少了一道煞氣,斜斜地看著錢多金問,「你還有什麼沒說的?」

  錢多金急忙搖頭,「沒了,這回全沒了。」

  他剛才被江元豐逼著講了請肖嬤嬤給九卿捎話的全部經過。這時還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他不由心裡苦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九卿安安靜靜地坐著,突然問道,「那個方將軍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端著茶盅細細地盯著錢多金的眼睛,「你跟我說說,也好讓我心裡有個底。」

  以前不聞不問是覺得與她毫無關係。如今卻不同了,這個方將軍即將成為她的夫婿。她不能就這麼一無所知的嫁過去。

  錢多金臉現難色,江元豐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不快說,把你知道的都原原本本地跟妹妹說出來!」他臉上出現了少有的一本正經,眼裡的鬱結之色清晰可見。

  錢多金呷了一口茶,猶豫了半天,才艱難地開口,「這個方將軍,在陣前失蹤了……」

  他挪了挪身子,轉過臉來避開九卿的視線,把眼簾低低垂下,盯著腳尖前方的地上輕聲說道,「他遭西蒙人伏擊倒是真的。只不過受傷的卻不是他本人……」

  什麼意思?九卿把耳朵直直豎了起來。

  錢多金繼續道,「將士們救回來的人,是一個小校。他當時穿著將軍的鎧甲,騎得又是將軍的戰馬,胸部還中了箭……救人的人一時沒有察覺,把他當作將軍救了回來。直到隨軍醫官為他療傷,才發現了不對勁……可是陣前軍中主帥失蹤,是軍中大忌,於是這件事就被副帥壓了下來。只對外宣揚將軍是重傷昏迷不醒,在城門掛起了免戰牌……」

  九卿只覺得一陣的頭暈目眩。

  屋裡靜的落針可聞,只有錢多金時斷時續的聲音沙沙響著。

  陣前失帥,這意味著什麼?

  還有方將軍蹊蹺的失蹤,這又該怎麼解釋?

  「那麼這方將軍一直沒有音訊嗎?」這樣想著,九卿不知不覺就問出了口。

  「沒有,」錢多金搖頭,「我的把兄就是那軍中的醫官,他每天都給那個假將軍請脈換藥,並不曾在那主帥的房裡看到過真的方將軍。」他間接地把消息的來源告訴了九卿。

九卿腦中急速地飛轉。

  這事透著太多的蹊蹺,而且太多的疑點——這個方將軍,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用意?臨陣脫逃,他不可能。既然是憑著實力升上去的將軍,骨子裡必然有著軍人特有的傲氣,寧可馬革裹尸,也不會陣前逃亡。被敵人俘虜?也不太像。如果那樣,敵人早一鼓作氣地攻城了,何必任由他們掛著免戰牌在那裡耗著,即費糧又耗人精力,而且又是大冷冬天的……作戰講究的就是激揚士氣,有這麼好的機會,西蒙人沒有不利用的道理。

  那麼還有什麼可能?

  「他帶了多少人去追的西蒙人?」九卿思忖著問。

  「不知道,」錢多金搖頭,「好像不多,只有一二百人吧?」他也不很確定。

  畢竟是一個生意人,他對行軍打仗的事也不是太懂。之所以得了這麼個消息,還是源於他有個過命的把子兄弟。不然這麼機密的軍中大事,又怎會由他口中說出來?

  九卿知道這有點強人所難,於是轉變了話題,「那麼他們這麼向朝廷謊報軍情,就不怕那個方將軍回不來,將來被朝廷知道了追究責任嗎?」

  「不會,」這回倒是江元豐說話了,「有假的方將軍在那頂著,他們完全能對朝廷有所交代。真的方將軍回來了,假的就可以功成身退。如果真的方將軍萬一回不來,那麼假的還可以以死殉國……退一萬步講,即使假的不死,戰爭中死人多的是,他們完全可以找一具屍首,來冒充方將軍……到那時,方將軍因昏迷了這麼多日子,形容枯槁,誰又能認得出來?」

  他說的話完全有道理,九卿不住點頭。

  只要身材差不多就行,容貌上完全沒有必要相像。

  但是,還有層層的疑問沒有解開。九卿起身重新給二人續了青楚又端上來的新茶,她接著問,「這個副元帥這麼做又是為的什麼?」她輕皺眉頭,臉上露出了深深的不解。

  這是個比較耐人尋味的問題,錢多金二人無法回答,一起搖頭。

  屋中又開始陷入短暫的安靜。

  九卿腦中想了無數種可能,把現代那些電視裡看到的結果都挨個推測了一遍,她心裡開始慢慢踏實下來。

  只要受重傷頻臨垂死的不是方將軍,那就證明事情還有轉機,裡面還藏著一定的變數。

  ……方將軍的離奇失蹤,副元帥的隱瞞態度,假方將軍的昏迷不醒……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說明,事情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嚴重?

  她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意,江元豐卻又慢條斯理地給她分析道,「……這麼長時間沒有回來,不死大概也是被俘虜了……」

  九卿的笑容立刻僵住。

  江元豐看著九卿的目光漸漸變得沉重,「死了還好,還能受朝廷褒獎餘蔭家人,追封個謚號什麼的。要是被俘……」他沉吟了一下,慢慢轉著手中的茶盅,「不變節就會被扣於敵國中,永無回來之日……投降敵國下場就會更慘,聖旨一下,就會落得個滿門抄斬……」

 他憂心忡忡地看向九卿,「妹妹你今後……唉!」他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滅人志氣的話終於還是抑制著沒有說出口。不過後面的意思已不言自明。

  九卿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從他的話裡,她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無論這個方將軍將來如何,她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了。

  方才暗中抱著的一絲僥倖又遽然地離她而去。

  她實在無法適應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不管怎麼說,等待著這個方將軍的下場都將是死路一條。那麼她還能好得到哪裡去?

  她輕輕的嘆氣,青楚在簾外向她稟道,「小姐,肖嬤嬤領著繡坊的人在外面侯您多時了。」

  九卿一怔,揚聲問道,「怎麼不讓她們進來?」她放下了手裡的盅子。

  青楚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道,「肖嬤嬤說,既然兩位少爺在屋裡,她不便打擾……」又緊接著解釋,「她們繡坊裡的人,是來要小姐試衣裳的……」

  言外之意,既然屋裡有人,多有不便,就是進來也沒法行事。

  江元豐和錢多金尷尬對望一眼,趁機起身告辭。

  肖嬤嬤領著那日的兩個娘子進來,今日卻又多了一個人。九卿不由朝跟在她們後面的婦人多看了一眼。

  這婦人面皮白淨,圓臉大眼,頭覆一寬大額帕,齊眉把整個額頭都嚴嚴實實蓋住。而與她白淨面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她的右眼尾至頰面和耳根處,竟然生著一塊大大的褐色胎記——看著猙獰刺目,把她整張面孔的美感都破壞殆盡。

  那婦人低垂著臉,彷彿不敢見人似的,隨著兩個娘子身後,唯唯諾諾給九卿行了個蹲禮。

  九卿只覺得一種無由的奇怪襲上心頭,卻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來。她再看了婦人兩眼,也瞧不出什麼毛病來,只得放下狐疑,任由兩個娘子給她試穿新衣。

  俄頃,試衣完畢,肖嬤嬤給九卿打了個顏色,帶著兩個娘子退了下去。

  那婦人在她們走盡之後,猛然抬起頭來,低低叫了聲,「小姐。」眼裡的淚珠便再也止不住的紛飛落了下來。

  九卿嚇了一跳,急忙後退兩步,狐疑地看著婦人問,「我們……認識嗎?」

  婦人情緒激動,上前一把拉著九卿的手,哽嚥著道,「我是三姑啊……」

  九卿大驚,她急忙朝婦人臉上仔細打量,「你這是怎麼了?」她慌慌張張地問。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在這個世上,三姑和青楚是和江九卿最親近的兩個人。她如今頂著江九卿的身體,內裡卻換了個人……青楚還好辦,畢竟是小丫頭,三言兩語也許就把她糊弄過去。可三姑卻是經歷過人生許多年的人,尤其她又是江九卿的乳母,對九卿的一舉一動都瞭若指掌。如果她看出什麼破綻,會不會……

 九卿強抑下驚叫的衝動,情急之下,她把對付青楚的招數拿來故技重施,裝作吃驚不小的樣子驚懼地問三姑——聽青楚無意中提到的話言話語,三姑臉上並沒有什麼青記。她選擇了這個無傷大雅的話題,打算先把驟見三姑的措手不及含混過去。

  三姑用手撫了撫臉,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來,「我想要見小姐……這府裡的人又都認識我,沒辦法,只得聽了肖嬤嬤的話,把臉染了一染。」她右眼角的淚痕已經把眼尾的青色弄花了一塊,看著她皮膚上斑斑點點的污漬,九卿只覺得一股難言的滋味湧上心頭。

  她輕輕地拉了三姑的手扶著她坐在椅子上,給她斟了盅茶放在跟前,又輕柔地道,「我很好,三姑不用惦記我。」她緊挨著三姑坐下,攜了三姑的手緊緊握住,「三姑你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她真心誠意的問三姑。

  眼裡的關切是情真意切的。

  三姑擦著眼淚,臉上卻露出蔚然的笑容,「我也很好,只是惦念小姐的緊。」她細細地打量著九卿的容顏,「小姐瘦了。」

  九卿不由汗顏。三姑把她當孩子一樣真心疼愛,不管怎麼變,她也是三姑看著長大的江九卿。她就是有什麼地方跟原來的江九卿大不相同,三姑即使看出端倪,也不會真的把她給出賣了吧?

  她不由有點輕嗤自己的小人之心。

  「小姐你受苦了……」三姑摸著九卿的臉,把聲音壓的低低的,「我怕你進了將軍府,我們以後就再難見面了,我昨日苦苦求了肖嬤嬤一晚上……」她柔柔的說著,彷彿在跟自己的女兒話家常。

  空氣中卻透著一種別樣的悲傷。

  九卿眼裡含淚,一頭撲在三姑的懷裡,「三姑,你不用惦記我,我們就快熬出頭了,我們就快過上好日子了,到時我把你接進莊子裡,你在那裡給我看家……那裡也是你將來的家,還有青楚的家……」她眼淚如珍珠般雙雙對對滾落下來。

  屋外傳來肖嬤嬤的咳嗽聲,「五小姐,你們撿緊要的說,咱們沒法等得太久,用不了一會,那些丫頭婆子就要過來了。」她把那些下人打發著去正院裡搬箱籠去了。

  九卿抹了抹眼淚,坐直身體,由懷裡掏出幾張銀票,遞到三姑的手上,「三姑,你先拿著這個……」她跟三姑解釋道,「將來你去方府見我的時候,門房如果不讓你進門,你就給他們使點碎銀子。」說著,臉上抑制不住浮上一抹大大的笑意。

  幾天來煩心的事情終於解決——正愁外面沒有親近的人可用,可巧三姑今日就登門過來看她了。

  這是一個絕好的時機。

  她正在為她們的將來未雨綢繆,包括她的,青楚的,和三姑的。她們是這世上雖沒有血緣關係,卻勝似親人彼此相互依附的最親近的人。

 三姑愕然,看著銀票愣了半晌,才急忙握著她的手推辭,「小姐你這是做什麼?你攢這點錢不容易……以後進了將軍府要用來打點下人的時候多著呢,你不能身上分文沒有……」

  九卿把銀票硬塞進她的手中,笑著道,「三姑你不知道我發大財了,這點銀子對我來說不值什麼。你快拿著,以後我用你時候多了,你沒錢打點門房,將來怎麼進方府去聽我的吩咐?」她把三姑的手緊緊攥住,擁著她往三姑的懷裡推。

  外面又傳來肖嬤嬤的咳嗽聲,「時候差不多了。」

  九卿連聲答應,「這就好了。」她沖三姑使眼色,「快點裝起來。」又道,「等到接七換八的那一天,你在路上等我,咱們好好商量一下那幾個莊子的事。」

  三姑怔愣,「小姐你有莊子了?」

  九卿得意一笑,昂起頭道,「嗯,我的陪嫁,是五個!」

  三姑大訝,她一把抓住九卿的手,急急地問,「小姐,大夫人怎麼會給你這麼多的陪嫁,你該不會的答應了她什麼吧?」她眼裡透出無比的憂慮和擔心。

  「你放心,」九卿反握住她的手,心裡是滿滿的感動,「我什麼也沒答應,她既然讓我嫁給一個不知死活的將軍,我要她的這點東西也是理所應當的。」

  她毫不避忌把自己跟錢夫人談條件的事情告訴三姑。

  三姑又驚又喜,眸子裡有一層灼熱的亮光溢出來,低下頭忽然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小姐總算要熬出頭了。」她的臉色立刻容光煥發起來,看著九卿的目光是說不出的激動和祥和。

  九卿便趁機低聲說道,「你先在外面幫我物色幾個能幹的人,待我選中之後,把他們放到莊子裡去。」

  三姑連聲答應,轉而又問,「那江府裡的陪嫁之人……」

  九卿嗤地一笑,「不管陪嫁的是誰,我都不用!」

  三姑心領神會,站起身來,正好肖嬤嬤掀簾進來,神色焦急,她衝著九卿直打眼色。那兩個娘子迅速地超過肖嬤嬤,一個上前抓了搭在衣架上的湘裙,一個到椅子上提了小襖,疾速地走到九卿身前,不由分說就往她的身上套。

  九卿深知有變,也不多話,完全配合著兩個娘子的動作,剛把儒襖長裙套在身上,就見簾子一掀,錢夫人雍容華貴地走了進來。

  她後面跟著一大堆的丫鬟婆子。丫鬟們的身前,又簇擁著江元秀和江三湘。她們隨著錢夫人走進屋裡,那一幫的下人就都原地留在了暖閣的簾外。撂下來的簾縫裡,九卿眼尖地發現一個火紅的身影,混在一眾的丫鬟婆子裡,沒有進來。

  九卿卻看清了她的臉,是江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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