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搞番外.男人三十一枝花
寫在前:本文為C君生日賀文,文中一切創意要求皆來自C君(詳情請看幕後花絮),所以,一切的榮譽與磚頭全功歸於C君,請不要問B君為什麼是這樣寫的……都說了,生日禮物咯。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朗朗的讀書聲在草堂裡迴蕩。孩童們咬字不清的稚嫩嗓音和先生打哈欠的聲音交合在一起,在夏日的午後,令人昏昏欲睡。
一本三字經翻來覆去已經念了十來遍,娃娃們口乾舌燥,卻不敢不念。坐在最後排的小胖子唸著唸著,早就犯困了,聲音越來越小,幾乎是含含糊糊地哼著,卻見坐在門口閉目養神的農夫眼也不睜,一粒石子順手拋出。優美的拋物線後,小胖子捧著腦袋哎呀叫。
「哈哈~~~」孩子們都笑了起來,更有人拍手道:「阿安,今天第三次了喲,我看我看,腫了沒有~」
門口打盹的農夫勉強睜開一隻眼,掃了草堂一眼,咳了聲,古銅色的手中教鞭揚揚。「不許鬧,繼續念。今天再背不會三字經都別想放課。教了你們幾年,居然連這個也不會背。」
娃兒們互看一眼,嘰嘰喳喳道:「宣哥,叫你先生是客氣,自家忙著耕地,農閒了才教會兒,莫說三年,三十年也學不會的~」
「好歹是有教,快念。」農夫掩唇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想再睡一覺。
娃兒們笑道:「先生這麼累,是不是昨晚秀秀姐又去找你了。」
懶腰伸到一半僵住,農夫瞪著這群人小鬼大的孩子斥道:「小娃兒懂什麼,不要胡說八道。」
「幹嘛不知道,不就是妖精打架麼……」
口水嗆到氣管,農夫咳嗽了半天才停下來。他看來也有一把年紀了,眼角一眯便是一堆細紋。「誰教你們這個的……算了,不用說了,我去釣魚,你們背好後來找我。」
「哦哦~~~」娃兒們都起鬨:「先生先生,我們也去溪邊讀書吧。」
「可以。」農夫將拿起的斗笠夾在胳膊下,順手取過一本三字經。「來,背給我聽,背得出來馬上放課去溪邊釣魚。」
一室哀鳴。「宣哥,你行行好帶我們去吧,屋子這麼熱,還要背背背!」
「背會了晚上讓秀秀煮魚給你們吃。」
「那還得你釣得上再說。」娃兒們都表達了他們對農夫釣魚技術的鄙夷。
「不要就算了。」農夫放下書,將斗笠戴上頭,提著釣竿出門去了,留下室內一堆破口大駡的娃兒們。
釣魚的清溪就在草堂附近。尋了個濃蔭重的地方坐下,釣竿插在泥地上,上餌拋線,認認真真地坐了會兒,卻沒有魚兒上鉤。
看看賊熱的天,白熾的烈日,估計魚兒們都熱得潛不見了,便又打了個哈欠,用力到眼角都擠出淚水來。農夫背往樹桿一靠,斗笠往臉上一遮,睡覺去了。
不遠處的學堂又傳來了朗朗讀書聲,也少不得孩子們的嘻笑聲。斗笠下的唇微微彎起。
『嘩啦』水聲,甘露天降。農夫狼狽地跳了起來,急急揮開頭上的斗笠,卻已經晚了,有不少水落到眼上臉上。哎呀兩聲,舉袖擦拭,聽到身旁清脆的笑聲,無奈停下手。「秀秀,再這麼過分,我打你屁股。」
一旁雙手滴著水珠的少女笑得彎下腰去,健康的蜜色肌膚被太陽曬出紅暈,泌著汗珠,烏黑的辮子盤在腦後,鼻端幾個調皮的雀斑似也在笑。她穿著件碎花短襖,配著墨色的褲子,簡潔而樸實,周身全是鮮麗的青春色彩,讓平凡的五官看起來亦是有幾分動人。「你要打就打啊,姑娘會怕了你麼。」
「你……」農夫氣結,望著少女玲瓏有致的身子看上看下無處下手。「罷罷,我大人不計小人之過。你不是和大娘去趕集了,怎麼這麼早回來?」
「買了些海棠糕,想趁熱送你吃,就先回來了。」秀秀抿唇一笑,眼睛亮晶晶的。「誰知你這先生沒在教書,卻混到這兒來摸魚偷懶了。」
「還不是你,昨晚非要我幫你給繡品上色。你一半就去睡了,我卻折騰到五更,還……」嚥下學堂裡娃兒們說的妖精打架的猜測,接過秀秀手中的海棠糕,打開一看,還熱騰騰的,顯然是買了就馬上由市集趕回來。不由看著她。「放一放冷了也沒所謂,何必這麼急著頂著大太陽趕回來。瞧你這身汗,難得去趟市集,去逛逛也好。」
秀秀聞言從懷裡取出一條手帕。
農夫奇道:「上次市集我買給你的繡帕呢?怎都不見你用?」
秀秀笑道:「好漂亮的帕子,捨不得用,以後再用。」
農夫只道她掏帕子是要擦汗,不料她墊高腳尖,為他擦拭臉上的水珠。
遠處傳來草叢裡娃兒們的噓聲。「哦哦哦哦,秀秀愛宣哥,秀秀想嫁給宣哥~~」
秀秀臉一紅,忙收回帕子,回身嗔道:「屁娃兒,再胡說八道姑娘撕了你們的嘴。」
「嘿嘿,撕不到,捉不到,嘿嘿~」娃兒們站在遠處向秀秀吐舌掀眉扮鬼臉,秀秀跺跺腳,就要追過去,卻被農夫拉住。「別理他們。」
說完咳了聲,高聲道:「一平、喜子、海弟,你們看來是背好書了。過來背給我聽,背個不好,罰抄十遍三字經。」
遠處一陣哄笑,娃兒們頓作鳥獸散了。
農夫和秀秀相視一笑,秀秀咬著下唇道:「宣哥,還是你有辦法。」
「就當是海棠糕的謝禮嘍。」
秀秀一聽,拿拳捶他。「我這海棠糕哪有這麼便宜,不行不行。」
「好好,那就再加一點,下次他們再鬧你,我再幫你趕。」
一頓嘻笑,兩人坐在樹陰下吃著海棠糕。秀秀攏了攏鬢邊散亂的發,細細看著農夫,過了會兒,笑道:「宣哥,你看起來真不像已經三十歲的人,難怪大家都不肯叫你宣叔。」
「有不像麼?」農夫摸摸臉,沾沾自喜。
嗯了聲,秀秀拍下他的手。「不像三十,像二十九。」
「唉。」農夫閉嘴吃糕。
秀秀又看了他一眼。「宣哥……東莊的慶雲也要娶親了,新娘子跟他一樣大,才十四歲。」
農夫嚼著海棠糕,不說話。
「如果你娶親娶得早,再過幾年就可以當爺爺了。」
海棠糕嗆入氣管,農夫咳個不停。秀秀忙幫他拍背,嗔道:「我說有什麼錯?」
「沒錯沒錯……」農夫邊說邊咳,讓秀秀拍了會兒才緩過氣來,看著腳邊溪水……爺爺啊,真是無法想像自己兒孫滿堂圍繞膝下的場面。
「宣哥……」秀秀遲疑道:「你不想娶個娘子麼?」
「我一個外鄉人,家裡一窮二白,哪有人肯嫁我……」
「我肯的!」秀秀說完,漲紅了臉,抓住農夫的手。「我一直都肯的,我……」她終究還有女孩子的矜持,頓了頓才道:「只要你肯上門提親,我……我不用聘金的。娘也喜歡你,不會反對……」
「秀秀……」農夫看著她握著自己的手,吶吶難言。「像我這麼大把年紀……」
「我的年歲也不輕,快二十了……只有你還老把我當成孩子看。宣哥,你喜歡我麼?」
快二十了?農夫一驚,細細看著秀秀。時間有過得這麼快麼?初見時,她才是垂髫齊眉,尚未及笄的孩子啊。「我……」
秀秀咬著唇,低下頭。「我明白了。」
「不是的,你不明白……」農夫握住她的肩,欲解釋自己的遲疑,卻無從說起。自己與她年歲相差這麼大,不是好物件的……
一滴水珠落在兩人交握的手,農夫驚訝地看到少女紅了眼眶。
「宣哥,我是真的喜歡你的。但哥哥一直逼我嫁到東莊去好給他換媳婦。我不要你的聘金,不要你的媒禮……如果你也有喜歡我,我晚上等你上門提親;你若不喜歡我……我只有嫁到東莊去了。宣哥,不管你選擇了什麼,我,我都是喜歡你的,我一直一直只喜歡你……」
少女低著頭,淚越落越多,突然抽回手,轉身跑開。
農夫呆呆地坐在樹下,嘴裡的海棠糕漸漸變得苦澀無比。
喜歡我麼?唉,我們年齡差這麼多,你正當妙齡,我卻心若朽木。我……真的能給你帶來幸福麼?
靠在樹桿上,聽著夏日午後沉悶的蟬鳴聲,與嘩嘩的溪流合奏清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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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不遠處,一位戴著斗笠,已看一段時間的路人拉住路過的老大爺。「老大爺請了,我姓……柳,想向你打聽件事兒。」
老大爺咳了好幾聲,終於吐出口濃痰,抬起有些暈花的眼。「什麼事啊年青人?」
姓柳的男子看了眼地上的濃痰,臉頰抽搐了下,牽著老大爺往前慢慢走。「老大爺,那邊樹下那個姓宣的人你認識麼?他是這莊裡的人麼?我瞧他眼熟,似乎是我一個故友,但很久不見,又不確定是不是他。」
「樹下?」老大爺眯眯眼,看過去,渾濁的眼神讓柳姓男子完全不相信他會看到什麼。過了會兒,他癟著乾癟的嘴笑了起來。「你說姓宣,這村裡只有一個姓宣的。那有可能是你認識的人。他不是本莊的,是四年前來的外地人。」
「哦?老大爺,你知道得多,能不能多說點?」
老大爺又咳了幾聲,摸索著掏出旱菸桿,吧噠吧噠吸了幾口。「年青人,你這就問對了,誰不知道我們古柳莊的人心地是一等一的好,壞事什麼在這裡是見不到的……」
柳姓青年乾笑附合。「看得出來,看得出來……」
「這位阿宣不就是例子了,他是四年前被秀秀撿回家的,可憐哦,居然餓暈在路旁。秀秀就是好心,不顧她哥的反對,硬是要救回人家。後來阿宣醒過來,說自己父母雙喪,無家可歸。秀秀娘見他可憐,就讓他在家裡住下幫些農活兒。還好他看起來瘦瘦的,還算有力氣,秀秀她哥也就沒說什麼了。」
老人家說得斷斷續續,好半天才說完,抽了口煙後,又道:「再說這阿宣啊,人品也是挺不錯的,住在秀秀家,也沒見他對人家做了什麼,長得也算一表人材,可惜年紀大了點,家裡又沒錢,所以到現在都還找不到媳婦還沒成親。他現在不住在秀秀家了。農閒時會教教村裡小嵬子們讀讀書,大夥兒合力給他在草堂旁蓋了間屋子……喏,你看,就在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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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溪邊忙活一個下午,終於釣著一尾魚,雖然實在很小,巴掌都不到,但對三月不知肉味,嘴巴都要淡出鳥來的人而言,還是很值得慶賀的。
農夫興沖沖地提著魚回屋子,隨手一推,大門也沒上鎖,反正四壁空空,完全沒有防人的必要。進門是張八仙桌,桌上放了個大茶壺。他先倒了一碗涼水,咕嘟咕嘟喝了個底朝天,這才抹抹嘴,找個木盆盛水放魚。
屋子十分簡陋,沒有隔間,雜著草根泥石的牆,連粉灰都沒抹。一角是個灶台,旁邊放著水缸與米缸,還有一堆散亂的乾草木柴。另一角是張床,上面隨意攤著一張被,被單洗得發白。靠床的牆上掛著蓑衣,床腳處的地上放著個木箱,似乎是裝衣服的,再往後點的角落,堆著鋤頭扁擔耕犁之類的下田工具。
將斗笠掛到蓑衣旁,找出許久沒用的菜板用水洗洗,放在灶臺上,開始剖魚鱗。這時,門口有人敲了敲。
「有人在麼?區區是個可憐的過路人,不知能不能討杯水喝?」
剖魚的手一頓,指指桌面。「不嫌棄的話,請用。」
「區區哪敢嫌棄。」門口的青年摘下斗笠,走了進來,琥珀色的眸子笑成彎月。「不知主人願不願意留可憐的客人吃頓飯?」
「可以,不過飯錢留下。」眼皮子一抬,停下手。「還有,晚餐你來料理。」
青年乾笑了好一會兒,「為了您老的安全,這頓飯區區不吃就是了。」
唔了聲,將處理好的魚用薑鹽醃了,逕自淘米洗米,倒進鍋裡添上水,然後坐到灶台後,往灶台裡添火,先用火拔子點燃乾草,等火勢大了,再塞入乾柴。
動作熟練麻利,讓青年看傻了眼。「看來……您過得不錯。」
「還湊合,就是經常吃不飽,連吃肉的機會都沒有。」
青年聞絃歌而知雅意,「區區這就去買。」
青年回來時,農夫還在,飯已煮好,正在煮清蒸魚。屋子裡飄著蔥蒜的香氣,讓青年讓了個噴嚏。還來不及說話,門口已圍過四五個娃兒,見屋內坐著位客人,磨磨蹭蹭不敢進來,只在門口道:「先生先生,你下午說了,如果我們會背三字經,就要請我們吃魚。」
「你們記錯了,我只說請你們吃秀秀煮的魚,現在秀秀沒煮魚,當然沒你們的份。」農夫忙著添柴火。
「宣哥你賴皮!」孩子們氣極敗壞,都鼓噪起來。「你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是麼?乖乖去想看我是怎麼跟你們說的。」合上灶台的火門,起身看魚蒸得如何了。「而且你們當時不是認為先生釣不上麼?」
「哪有~~~」清蒸魚起鍋,噴香四逸,娃兒們衝進來,自動自發地從灶台一角找出筷子,下手之快狠準,讓一旁的青年為之側目。
「喂喂,你們這群小鬼不許吃了,這是我晚飯配菜啊,喂喂喂喂……」還沒『喂』完,蝗蟲已過完境,娃兒們叭地放下筷子,有禮道:「謝謝先生。」說完,又一鍋蜂地擁了出去。
瞪著盤裡乾乾淨淨,只剩魚頭魚骨的清蒸魚,農夫欲哭無淚,提起青年買回來的肉,一看臉又垮了。「你會不會買肉啊?」
是不會……青年在心底小聲地說著。「我已經讓他給挑最好的了……」
「是最好的。」農夫熟練翻著肉,肯定地贊同青年之話:「不過是幾天前最好的……拿來用火烤烤或者還能掩去異味。」
青年臉色乍紅又青,翟地起身。「我去找人算帳!」
「省省,你是在村頭樹下買的吧,那豬頭三現在早就不在了。我明天再找他退去。你付了多少銀子?」
「三兩。」
農夫聞言抬頭看了眼青年,搖頭。「連我都覺得不宰可惜啊。」
一向算盤打得叮噹響的奸商被打擊到了。居然成了凱子居然成了凱子……
農夫盛了兩碗飯,又從灶台一角取出一碟醃菜,看著只剩魚頭的清蒸魚。「這個吃不?」
青年搖頭。於是農夫乾脆地將魚骨頭撥開,汁水全倒進飯裡拌著吃。
「啊!」
「啊什麼啊,吃醃菜吧。」
青年臉也垮下來了。
「區區……再出去一趟。」
農夫抬眼睨他,不置可否,慢慢地扒著飯。
過了會兒,青年回來,手上提著兩個大籠子,打開籠子,一樣一樣取出,蟹黃燕窩糕、清湯越雞、魚肚煨火腿、梨片兔脯、雞筍什錦火燒、淡菜蝦子湯……未了,還取出一瓶酒來。
「這是?」
青年十分慚愧。「這種地方,連家好的店都沒有,區區特別跑到城裡的酒樓,還是只有這些兒,只能將就將就了。」
這麼多八珍中菜,很難說是將就吧。農夫想是想著,但有人自動送白食上門,不吃也是白不吃的。
寢不言食不語,一席飯賓主盡歡,吃得默然無聲。吃完後,青年看農夫開始收拾碗筷,想自告奮勇卻被一個置疑白眼送回,乖乖坐著。
農夫收拾好碗筷,開口問道:「水也喝過了,飯也吃過了,接下來呢?該不會是想打擾一宿?」
青年看看狹小的床,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開玩笑,這麼小的床,兩人睡姿會擠成怎麼樣?一不小心被自家主子知道了,他的腦袋還保不保或者不知道,會被剝了一層皮卻是肯定的事。
「現在的生活……您過得好麼?」
微微一笑。「你想問什麼?」
「曾經叱吒風雲,指點江山的人,真要一輩子都在這個小村子裡度過麼?昊帝座。」
「不然呢?難道你希望我重掌無名教,繼續過著心力交瘁的生活麼?」他低低笑了起來,「青山相待,白雲想愛,夢不到紫羅袍共黃金帶。我過得好不好你不也看到了?」
「不嫌單調枯燥?而且過著這種無奴無僕,吃不飽吃不好,酷暑嚴寒都得下地幹活的日子……您明明可以過得更好的。」不敢想像京中之人知道,會否心疼。
「我自耕自給自足,為何不好?」洗淨碗筷,抹幹手。「有一天你也省悟了返樸歸真之理時,你就能明白。」
「我是無法明白!您滿腹才識,經韜緯略,執掌風雲的天下第一人,便甘心這樣掩於草莽?」
農夫目光一閃,似被青年所說憶起往事,卻很快平靜下來。他低頭看著自己粗糙的雙手,淡淡道:「因為我老了。人一生所能經歷的,不能經歷的,喜怒哀樂愛懼傷,權勢,野心,慾望,成功,失敗,在我三十歲之前,已全然嘗遍了。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是我想追求的。」
青年默然不語,半晌嘲諷一哂。「所以,你想娶親生子了?」
農夫——夜語昊搖頭一笑。「祈王爺看來還是改不了愛聽牆根的毛病。」
「沒辦法,身為暗流首領,有些實在不得不為。」祈世子很乾脆地攤手聳肩。「其實區區這次是偶然經過此地,結果居然意外聽到昊帝座跟孩子們大吼的聲音……」
「這般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麼?」昊失笑。
「昊帝座你還沒回答我。」祈世子繼續追問。
「回答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總是人生必經之事……只是沒想到,我原來還是可以娶親的……」
無數前塵往事回首,相識相知相爭相離,一段段地零落碎散,如枯黃的書頁飄伶在風中。
「以您的身份,何至要娶村姑,您明明可以匹配更好的。」
「匹配?這是誰規定的?」昊摩擦著手指上的粗繭,斥回。「縱然是天仙下凡,非我所愛之人,便是屈就。我與秀秀之間,談不上什麼高攀。若非要說高攀,還是我這老頭子高攀了她。」
「昊帝座是承認喜歡秀秀?」祈世子立起身。
「不錯。」
「喜歡那個村姑?!」祈的聲音有點尖銳。
「世子,請注意語氣,你已失禮了。」
祈世子閉上眼,過了會兒才道:「那昊帝座為何化名為宣逸?」
「因為有趣。」昊笑了起來,不再解釋。
九五之尊的名諱被村夫陋婦們叫來叫去,當然有趣了。祈世子一臉黑線,後悔追問了這個問題。
看著夜語昊平靜的臉色,波瀾不驚的眸子,他最後還是嘆了口氣。
「昊帝座離去後,皇上再也沒讓區區打聽過關於帝座的任何一個消息。」
「哦。」
細細看著昊的表情,卻沒看到任何端倪。「所以今日遇到昊帝座之事,區區也不會與皇上提起。」
「嗯。」
祈世子無奈地又嘆了口氣。
是情深緣淺還是有緣無份?這對風標絕世的人上之人,真的就這般徹底無緣麼?
「區區走了。」
「不送。」
祈世子走後,夜語昊又坐了會兒,起身推開窗戶。五月初八的月只有半彎,少許的星星綴於其上,遠處,有一人家處,燈火明黯不定,那是秀秀家。
定定看了會兒,想到秀秀或喜或怒,樸實而純粹的臉,還有鼻頭幾點雀斑,他微微笑了起來。
起身略一收拾,掩上房門,來到那燈火之處,敲了敲門。
門開了,秀秀娘一見他,便喜道:「喲,是阿宣啊,好久沒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屋裡的秀秀低頭咬著唇,笑了起來。
『宣逸』做了什麼決定?他是來提親的?還是來拒絕的?故事不知道,只到此為止。
這是存在於無數可能性裡的一個故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