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快亮了，天邊泛起了白魚肚。

　　在趙國裔館內，侍衛們站姿筆挺的守在院門口，燈籠下的景緻黯淡，院內冷冷清清一派寂靜……

　　咻～！突然房頂上一個嬌小蒙面黑影縱身跳下，避開巡邏侍衛視線，從一處看著的窗戶潛入一間房間內，窗扇隨之被快而輕的掩上。

　　房間內沒有燈光，藉著朦朧的晨光，隱約看清一男人身影站在床邊。此人，正是燕國王子，他名為燕彥，是燕國唯一一位王位繼承人。燕彥性格內向，他常用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掩藏著自己的真實性格，但是他一旦做起事來，卻是心細如髮。

　　聽聞接近的腳步聲，燕彥的紫眸呼閃了一下，便緩緩轉過身來。

　　「熙寧拜見燕王子！」

　　一煙輕柔女聲的女兒聲從蒙面人口中發出，蒙面人拉下了臉上的面紗，光滑細膩的皮膚，近乎完美的臉隨之顯入在外。

　　「不必多禮。」燕彥忙伸手空扶，黑衣女子緩緩起了身，燕彥客氣道：「如今讓你如此受委屈，燕某深感歉疚。」

　　「燕王子不必如此，熙寧明白，若要報亡國之仇，必定要深入虎穴，所以熙寧就算粉身碎骨，也毫無怨言。」黑衣女子微微低著頭，輕聲地說著。

　　燕彥微微一笑，認真地問：「此次夜探不知有何收穫？」

　　「那女子確實不是諸國二公主。她名為韓謹，是名舞姬。而她舞技超群，像是從小苦練而成，所以熙寧認為她恐怕真的只是一名舞姬。不過趙蜀風對她十分特殊，今晚諸楚安莫名住進了晉王府，而趙蜀風把他安排到了韓謹所住的黎園，後來諸楚安夜間十分把韓謹帶出了晉王府，趙蜀風因此大發雷霆，對於這些前因後果熙寧尚未理清，但是有一點熙寧已弄清，趙蜀風並不知道韓謹長得像諸國二公主。」黑衣女子言行謹慎。

　　「是否知道他們去了哪裡？」燕彥臉部表情變得十分嚴肅，他不經意地問了句。此時，燕彥又想起那張清純秀氣的臉，還有那雙倔強的眼神與一臉無辜的表情，他不由的眉頭微微一緊，緩緩轉了身，輕聲自語道：「韓謹？她若真不是諸楚姬，那她到底是什麼人？」

　　「對於諸楚安帶韓謹去了何處，熙寧也不知，雖然有跟蹤他們，可半路被諸楚安的屬下亦薇兒攔截了下來，我還與她過了幾招，只是亦薇兒在諸楚安帶走韓謹之前，曾一度想靠近韓謹，還與韓謹攀談了幾句，只是不知道她們談了些什麼，後來亦薇兒見諸楚安出現，便刻意與韓謹保持距離，似乎不想讓諸楚安看出她想接近韓謹。」黑衣女子娓娓道來，她見燕彥沒有對此分析，她又說：「還有，之前傳聞趙蜀風整日沉迷於女色，所以攬盡天下美女，可熙寧進入王府這些日子來，並未見趙蜀風招過待伺，也未見他進過芳澤園。」芳澤園是晉王府養美女歌舞姬的地方。

　　「果真如此？恐怕他只是做給趙義雲與天下人看的吧！我對他的瞭解，他怎可能是一個因失了江山而頹廢之人，想必這些都是障眼法。」燕彥說著紫眸逐漸深沈，臉部表情也顯得格外認真。此時，黑衣女子不禁猜測了一句：「他不會是想謀奪趙義雲的王位吧？」

　　「非也，趙蜀風並非蠢笨之人，他的野心怎可能僅此趙國。」燕彥嚴肅地說著，頓了頓，他垂眸一思，接著抬眸看相眼前的女人，說道：「趙國之所以能如此快的侵吞楚國與汝國，不正因為趙蜀風足智多謀，驍勇善戰麼！若他現在就把趙義雲趕下帝王之位，那麼趙國與他國再戰時，他便顧得了戰場，顧不得朝政與江山，而戰爭並非不是一朝一夕，所以，你說他會不會利用趙義雲對國內情形的瞭解而來幫他先顧國？」

　　「對他而言趙義雲只是他玩弄的傀儡？」黑衣女子驚問出聲。

　　燕彥挑眉一笑，很有耐心地又道：「那到並非如此，趙義雲雖是個文人，卻也是個聰明人，只是他心腸過軟，念於兄弟情分罷了，其實他早在趙國軍營中安插了多名良將親信，為只為削弱趙蜀風在軍中的兵權，這次趙義雲為趙蜀風準備了如此豪宅，執意請趙蜀風回來參加他的大婚，不就是想把趙蜀風騙回，恐怕如今趙蜀風的兵權已被趙義雲的親信接收了吧！」

　　「那麼趙蜀風不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堅決不信的口氣。

　　「呵！」燕彥輕笑了聲，玩味兒一笑，說：「他怎可能不知趙義雲的心思，怕只怕他另有所謀，只是不清楚他的意圖，我想他也許又再暗中謀劃征戰某個國家了吧！」燕彥說著稍作停頓，便牽動了一下嘴角，又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會讓他失望，你若再回王府，必定要想方設法進宮，接近趙義雲。」

　　聽聞燕彥這番話，黑衣女子一愣，她心想：燕彥既然猜到了趙義雲只是趙蜀風的一枚棋子，那他又為何讓她冒險去接近趙義雲，他到底是何意圖？

　　燕彥抬頭輕瞄了黑衣女子一眼，忽而笑道：「你放心，趙義雲雖被趙蜀風捏在手中，但是，還不置於是個徒有虛名的帝王，他當一日王帝便能擁有一日的權力，自然也可相對的給趙蜀風施壓。」

　　「燕王子這招實在高明，熙寧深感佩服。」黑衣女子豁然開朗，眉目不禁微微展開，一抹笑容浮上臉面。此時燕彥轉身面對她，又說：「你一旦進了宮，便無人能幫的了你，能否報亡國之仇，往後就靠你自己了。」

　　「熙寧明白，燕王子能幫我到此，熙寧已感激不盡。」黑衣女子刻套了一番。

　　此時天色漸亮，黑衣女子也不敢多待，她與燕彥交談完後，便匆匆離開，趁著無人發現之際趕回王府。

　　一早，晉王府內。

　　韓謹還在思索著昨晚發生的事，不料來了幾人把她帶出了王府，說是晉王囑咐要把她送進皇宮去。

　　韓謹也不能反抗，想想就這麼擺脫了趙蜀風並非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一入深宮深似海，往後想從宮裡出來可就難了。不過趙蜀風這麼急著把她送進宮，是不是代表他心慌了呢？還是另有陰謀？

　　進了皇宮，韓謹直接被送去了伶官榭。

　　去伶官榭路上會經過趙義雲的御書房，因為馬車是晉王府的，站在御書房外待見的趙宴遠遠看到了馬車經過，好奇走了過去。

　　跟著馬車後走著的總管太監見趙宴走去，他快步迎了過來。

　　趙宴攔住了李總管，問道：「晉王府怎會有馬車進宮？」

　　「趙統領來的正好，這事我也要去向大王稟報，剛晉王送來消息說是要先把為大王大婚獻舞的舞姬送進宮來，這不消息剛收到，舞姬坐的馬車也就到了，正納悶晉王府的動作快呢！」李總管唧唧歪歪說了一堆，趙宴皺了皺眉頭，說：「知道了，我會去幫你跟大王說的，你回去吧！」

　　「那就多謝趙侍衛了！」李總管謝道。

　　趙宴目送著李總管離，轉身見御書房內議事的大臣們出了殿，於是他匆匆地進了御書房。

　　此時日頭已高，淡淡晨光暈染皇宮，透過門窗滲入金碧輝煌的大殿內，照射四根在盤龍升天環繞玉柱，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大殿內趙義雲頭戴金冠坐在鍍金邊的龍椅上，他翻閱著奏摺，聽殿下半跪著的趙宴稟報完，他有些不解地停了手，抬頭睇望向趙宴說：「離孤大婚還有多日，為何晉王這麼急著送舞姬進宮？」

　　「屬下不知，探子來報，昨晚諸國太子帶了一名舞姬出晉王府，晉王因此大動怒火，還與諸國太子小起衝動，晉王在此事上未給諸國太子半點面子，而且那名舞姬也正是昨日晉王府黎園內練舞的舞姬。」趙宴微微抬起頭畢恭畢敬地說著。

　　「他們為了一名舞姬起了衝突？」趙義雲疑惑地問著。趙宴又道：「是！屬下得知他們並無直接衝突，只是事後晉王為此事對那名舞姬大發雷霆，這讓諸國太子也是極為不快。」

　　「果真如此？這倒是有點不像他了！若他心中有男女之情，對他來說並不件壞事。他從小好強，如今年歲也不小了，也一直未娶過妻妾，若那名舞姬真是他的意中人，不管她身份是否卑賤，孤倒是可以想辦法成全他們。」趙義雲說著，嚴肅的臉表情緩緩放鬆，一抹欣然笑意也拂上了他的嘴角，他扶椅背而起，輕快得下了台階，隨口地說了句：「你先起身再說。」

　　「謝大王！」趙宴扣了謝，起身站到了一旁。趙義雲又問趙宴道： 「那女子此刻安置在何處？」

　　「已被送入伶官榭。」

　　「嗯！吩咐下去給她安排個好住處，叫那些宮女太監們別怠慢了她。」趙義雲溫文地笑著向趙宴吩咐了幾句，轉身往前走了幾步，便又停了腳步，回身道：「等孤大婚後，便馬上為他們操辦喜事，所以也可找人開始為他們張羅了。」

　　趙義雲的心情很愉悅，他本以為趙蜀風冷酷無情，除了江山以外，不會在為任何事物動心，沒想到如今他也為姑娘動了真心，既然如此，他定會成全他，也算為他所失去的做些小小補償。

　　趙宴退出了御書房，偌大的宮殿內陷入寂靜，陽光從門窗格子內照射進來，形成無數道金光四射，映照地整個宮殿一片金燦燦。

　　趙義雲背對著殿門靜靜地站了許久，忽而他吐了口氣，淡淡地轉過身來，走到書桌邊掃了眼滿桌的奏摺，眉頭不由地微皺起。

　　「唉！」趙義雲哀嘆了聲，便又坐到了龍椅上，他拿過一疊摺子，挑了最上面的一卷翻看了起來。這幾日所奏的摺子大多是關於趙義雲大婚之事，趙義雲早已看地有些暈頭轉向了。趙義雲翻了幾本摺子，無趣地抬頭往殿外瞄了眼，接著他輕聲喚道：「玉戈！」

　　趙義雲話音落，便見玉戈手持拂塵跳進了御書房的門檻，誠惶誠恐地上前跪地，陰陽怪氣地道：「奴才在！」

　　「三公主那裡怎麼樣了？」趙義雲低頭淡淡地問了一句，又拎起筆對著摺子圈畫了一番。

　　玉戈回道：「奴才們這些日子的觀察來看，三公主生性溫和，少言寡語，對待下人也十分親切，最近幾日三公主經常向奴才們問起陛下。」

　　「孤不是讓你說這些，孤是想問你，她過的可好？」趙義雲放下了筆，稍拉高嗓門說著。玉戈一怔，慌道：「三公主是對本國宮中的飲食不太習慣，這些天又整日愁眉苦臉的，怕是想親人了吧！」

　　「嗯！」趙義雲應了聲，便沒再多問。

　　對於這種政治連姻，趙義雲也明白只是逢場作戲、彼此利用罷了，只是，一位公主千里迢迢遠離國土遠嫁趙國，為了他，她甘心承受親人離別之苦，還得在陌生的環境從新適應生活，若日後她不礙他的事，細心地駐守後宮，那他還有何不善待她之理。

　　趙義雲坐在書桌邊批閱了一上午的奏摺，快到用午膳時辰，趙義雲這才合上最後一本批閱過的摺子，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喘了口氣，望向一旁的玉戈道：「走，孤今日去與三公主一起用餐。」

　　趙義雲說著走下了台階，見狀，玉戈歡喜的跟了上去。

　　去諸楚若住處得經過御花園，此時節御花園內殘冬無痕，奇花異草似比春日嬌，園中一花一草都耐冬耐寒，花開豔麗，草長翠綠，花香異景，美不勝收。

　　趙義雲踩著陽光鋪灑的金輝，走在花園窄路之間，遠遠地瞥見諸楚若蹲在花圃旁。諸楚若拉過一枝開地正豔、卻又不知名的花湊近鼻尖深聞了下，接著她閉上美目回味那獨特的香味，笑臉此刻也如花般逐漸綻放。

　　「三公主，你看那，是誰來了！」諸楚若的貼身伺女欣兒興奮抬手指向一處，歡喜地嚷著。

　　諸楚若聞聲心中一喜，她睜開了眼，緩緩地從花叢中站起身，順著伺女的手勢看了過去，見到那抹期盼已久的身影，諸楚若笑逐顏開，自語道：「他終於來了。」

　　趙義雲在離諸楚若兩步遠處停下了腳步，他溫文儒雅笑看著諸楚若，諸楚若向他福身行禮道：「楚若見過趙王。」

　　「三公主不必多禮。」趙義雲說著上前攙扶諸楚若起身，剎那，兩人的手臂交織在了一起，諸楚若頓時一怔，臉刷得通紅，她倉促地收回手， 害羞地轉過臉不敢看他。

　　隨從伺女們了無聲息的退下，花團景緻處，僅剩趙義雲與諸楚若兩人。

　　「住在這裡還習慣嗎？」趙義雲關心地說著，諸楚若仍羞澀不堪地低著頭，下垂著的眼眸偷偷地瞄著站在身旁的趙義雲，說道：「還好，就是有些悶了。」

　　「最近因各國使節都到了汴京，所以事情多了，也就沒能來看你。」趙義雲說著走近了諸楚若，向她伸出手去。

　　諸楚若眼下撇見趙義雲伸手過來拉她的手，她頓時面紅耳赤，心跳如雷，低著頭也是越垂越低，她吞吞吐吐地說：「楚若明白，只是剛來時間不久，所以才會有些不習慣，等過些日子就好了。」

　　趙義雲抓住了諸楚若的手，輕輕地把諸楚若拉進了懷中，說：「你能體諒孤，孤真的很開心，你放心，以後我會好好待你的。」聽聞趙義雲的話，諸楚若羞羞答答地抬起楚楚動人的臉，感激地看向趙義雲，此刻她感覺到了幸福滋味。

　　諸楚若情不自禁地靠去了趙義雲的胸膛，趙義雲溫暖的體溫瞬間傳達了給她，她莞爾一笑，輕聲地說：「其實遠離國家與親人，長途跋涉來到趙國，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並不是因為政治連姻，所以我希望你也用心看待我，而不是因為我是諸國的公主。」趙義雲稍稍一怔，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他又說道：「孤會的，孤很幸運能找到一個心甘情願為孤付出的女子當皇后，孤會好好珍惜的。」

　　聽趙義雲如此一說，諸楚若笑得格外的甜，她低頭不語，卻不由地春心蕩漾，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趙義雲摟著諸楚若在花壇處站了許久，忽而趙義雲推開了諸楚若，體貼地說道：「你悶得慌，孤這裡倒是有一個可以讓你解悶的人，今日晉王送了一名舞姬來宮中，這名舞姬舞藝超群，舞步更是獨特，怕是三公主也不曾見過，不如孤叫她來為三公主獻上一場舞？」

　　這會兒趙義雲的溫柔體貼早已把諸楚若的心神給牽引了去，諸楚若哪還知道回答，她只是看著趙義雲一味的點頭。

　　既然如此，趙義雲說到做到，他打算晚上舉辦一場宴會，順便邀請各國使節一同前來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