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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池》第37章
44-45

  我躺在張乾淨而平整的床上,睜眼,是一道裊裊輕煙,從台幾上的香鼎裡飄然直上,迷濛了眼前的一切,彷彿身處在一個不真實的空間裡……。這樣的感覺曾經也有過,那是很小的時候,在自修家裡,一個五代相衍的書香門第……。我和自修都很反感這種輕茫的氣息,那會讓人感到悵然若失。可是大司徒說,這不是失,是德。尉遲一門書香成家,時值今日,托祖宗恩德立業高堂,什麼都可以拋去,這香可不能斷。

  如今又一個女人,披麻戴孝站在我面前,說著同樣的話,「宇文世代書香傳家,先祖助我王謀取天下,乃至我後世分封盛陵廣邑,鐘鳴鼎食。豈能忘惠祖宗恩典,慕蝶就是無鼎烹食,也要以鼎生香,祭慰天靈。」

  故人如昔,樸素的白衣,斜斜上飛的眉目,一如雪中白樺清聖高潔,眼中的淡雅至今未曾稍減,那一分坦然是我究其一生也無法學來的,即使在曾經欺騙了的人面前,也絲毫沒有侷促……,又一個騙我的女人宇文慕蝶。

  我無奈的張開口,嚥下她端來的藥,帶著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沁人心脾的……卻是冰涼。我的傷好得很快,少司命的醫術總是很神奇,可是治我的不是他,因為這世間不再有少司命。

  人生如戲,這是慕蝶曾經對我說的。不論是非,無關情愛,眼前的女人不過將自己圈在綱常典譜裡配合一國之君的演繹,並且猶然默契的去適應一個泱泱大國王后的地位。

  於是遞過喝了一半的瓷碗,誠心一笑……「楚王后通博醫典,救命之恩,東方沒齒不忘。」

  她也笑了笑,仍是坦然,「慕蝶只是受大王所托。他希望你快點好起來再赴沙場,免得又說他騙你。他那兩下子都是我教的,若是真讓他來醫你,非拖上十天半個月不可。………試試看能不能下來走?」

  我沒有立即起床,不知從哪裡冒出一股子慵散來,靠在床沿不願意動……。其實應該已經可以上馬了,自己的傷勢還是自己最清楚……,劍身穿腹的感覺卻怎麼也忘不掉,我側過臉對慕蝶說:「他人呢?我想見他。」

  女子歪了歪頭,有些奇異的看著我,「他走了,回衍州了。……你以為他還有理由留下來麼?」

  「是呢……,你說得沒錯,在他心裡,我是一個無法割捨的……附麗。」我放平四肢躺回被窩裡,……心底生出一種無可名狀的落寞,宛如一曲笙歌,婉轉悠揚繪出昔日的空渺。窗外颯颯風起,屋室裡落下一片說不出的清冷。

 「你不要在意,他只是又逃跑了而已……。他不甘心,他覺得自己窩囊。」

  「我知道,」在涼州城門前把我拖住,就是捨不得殺我,可我情願……,「對了,我也該走了。」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來安逸了。

  「嗯,吃了午飯再走吧。」

  我看看台案上的漏滴,「現在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了。」

  「你這幾天躺著,都沒吃東西。」她說,極其自然的堵住了我將說下去的話。

  算是給自己一個安慰,我點了點頭,然後起身下床,這才發現房間大得超乎我的想像,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予州郡守府。看來宇文的軍隊至少已經打過去兩個城池了,予州如此安穩,成了一座固若金湯的楚池……

  剛剛油然升起了一陣憑弔,就被慕蝶打斷了,很無聊的一句話,「菜涼了,我叫人去熱一熱。」……她是故意的。

  下午,我和慕蝶坐在廳堂裡用餐,她說道一些以前的事情,初陽十七年初,何渝在姑蘇行弱冠禮,那時候他說要帶我們回家鄉看妻子,大家就一起鬨來涼州了,……談到這裡慕蝶突然笑了,她說,「那傢伙根本是在刺激你,結果你讓他更挫敗了。他呀,那會兒真像個孩子,我都吃了一驚呢。我十三歲就做了王妃,他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就是見到了,也要持操禮節……」

  「慕蝶,你愛他麼?」我問。

  「嗯?這話你問過了。……倒是該問問你自己,那時候專程跑到風雷山上來問我這樣的話,問完了就走。東方,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擱下筷子,又拿起來,思緒有些混亂。

  「且不論你為何而來……」她說,「不過,你問完就走了,我猜……是因為我的答案讓你滿意了?」她說完笑了笑,有些狡黠的,卻讓我對一些東西變得不自在起來,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於是另開了個頭,

  「有一年他要殺我,就是三年征戰後的那一年,我被謫守西鄴,他特意跑到姑蘇來陪我喝酒,然後叫我從涼州走。其實他知道我一定會任性,會選離涼州最遠的遼城,這樣一來就有利於他安插陷阱了。他……是真的要殺我。」我有些難過的看看慕蝶,越來越不自在了。怎麼每一句都如此揪心,只要一說到那個人。

  「你恨昭和麼?」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難得認真地問。

  「不恨……」他是個混蛋。他比自修宇文差遠了……,最讓人窩心的就是他連恨的機會也不願給我。

  然後我們之間再也沒了話,偌大一個屋子恢復了它原本該有的清冷,我有一籌沒一籌的夾著菜,慕蝶也吃得精細。

  飯吃到一半,她突然說:「對了,你前兩天看到大哥了麼?」

  我心猛地一抽,手中的碗掉到了桌上,都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看到了,可是他……」……可是很遠。

  她示意我把碗拿起來,然後給自己盛了一碗湯,說,「大哥很想你呢。……,你那一箭還真夠狠,他被昭和折騰回來的時候,怎麼也醒不過來,卻一直在叫你的名字。結果他醒來還哭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大哥哭呢。一點聲音也沒有,面目有些猙獰的,難看極了。就像這樣……」她說完比劃了兩下,「昭和都想給他一刀算了,那樣子真比死還難受。可是昭和又不能陣前失將,硬給壓了下來……」

  我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無論如何也停不了筷子,拚命的往嘴裡塞食物。我想多吃一點,想把幾天的飯量全補回來,就算食不知味也沒有關係。埋頭吃了好久,被她把頭硬掰了起來。

  她一愣,我被她眼中的倒影楞住了。

  「別一副眩然欲泣的表情……,眼淚又不是靠忍就能忍住的,你這樣子更丟臉。」

  ………

  一串零碎的馬蹄聲在屋外地響起,很輕,但是很急促。我怔怔地停住舉了一半的筷子,一下子又無法嚥食了,被一種莫名的心緒堵了心口,……直到聲音越來越大,地面有了微微的震動,我再也忍不住,丟下碗筷就往屋外跑……

  不是由眼而入……,而是從心頭躍入眼。

  冰雪棟斷的牆頭下,急切地飛過一道鱗光,………連戰甲都未來及卸下的將領,手臂上插著一支同樣來不及拔下的箭,一路的風塵僕僕……,我看著看著,視線已經模糊了。

戰馬上的人猛地勒住馬,猶帶著喘息……「想見你,……所以就來了。」

  「我…」,我急切地一張口,才發現完全沒了言語。……這傢伙剛從戰場上退下,我看著他手臂上插的箭支,鮮紅的血順著末稍的翎羽一滴一滴漸在雪地裡。……笨蛋。都不知道中箭了麼?

  他順著我的目光看看自己身上的傷,有些猶豫的說,「我是不是來的太倉促了?……都沒有體面。」

  「……不知道……不、不是……」怎麼會?……我完全沒有辦法動彈,連腳下站著也是虛浮的。身邊空空的,要是有一棵樹……讓我扶住它,至少……至少不要摔倒才好。

  他翻身下馬,遲疑的向前走了兩步,眼中滿滿的期待,「宇文只有一個時辰。……沒有話對宇文說麼?」

  有,真的有話要說,可是……太多了,該從哪句說起呢?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他眼中的熱情一分分褪去,餘下的是掩不去的失落,「沒有麼?……沒有,……那我走了。」

  他說著轉過身,就要上馬。我心頭一顫,突然像脫了弦的箭一樣衝過去。

  結果被他一個轉身抱住了。也許是撞擊得太過猛烈,小腹的傷口一陣痙攣,痛得鑽心,以至使我四肢都有些抽搐,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死死摟住他脖子不放。

  他在笑,有些得意的,暖暖地漾在臉上,卻讓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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