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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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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以為進來會很麻煩,連個獄卒都沒有,他倒真是怠慢你了。」

  「何渝,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麼?」我坐在陰暗的牢房裡,眼光複雜的盯著面前一身青灰色布衣的男子。天下第一神醫方何渝,吳王親封的少司命,那不是官職,卻是個無需為誰勞心費力的美銜。這個人神出鬼沒八面無蹤,他開一個方子可值千金,多少人捧了價值連城的珠寶金玉千里相求卻總是尋他不著,待到他現了身露了蹤跡,倒也已耽誤了人生,當真做人做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對於我,他亦敵亦友。

  「琅,過來讓我看看。」他不回答我的問話,目光如我盯他一樣看著我,眸裡蔓伸出如憐憫般的讓人厭惡的神情。

  我依言起身走過去,在鐵藍桿前把臉一背,不去看他。

  「你瘦了好多。」他隔著欄杆抱我。故人相見的寒暄、動作外加表情無不被他演繹得淋漓盡致,難得灑脫如他還會介意昔日那點微薄情分特地跑來看看我,我都要忘了呢。這算是施捨麼?我想笑他荒唐,卻改了主意,許多事情,越是認真就越麻煩。

  「何渝,這牢房裡寒酸的連個棉被都沒有,雖然是夏初,傍晚裡卻冷得緊。」

  「琅說這樣的話,會讓人誤會的。」

  「何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拘泥小節了?」我好整以瑕看著他笑得有些沒落的臉。誤會,誰又會在意呢?不是人中翹楚的他,更不會是身陷囹圄的我。對於任何人來說,但凡是曾經接受過了的東西,即使後來再討厭,也並不會很排斥了。

就是將宇文打得半死的那日晚上,為了憐惜他不值一文的半條命,我快馬加鞭夜以繼日趕到吳邊關縣池涼州。

  天下沒有人能找到方何渝,唯只我。不是因我有比別人有更多的執意在尋他,事實上只要我一入了這涼州縣半步,他自然會出現在我面前。

  是他始終在等我。

  我帶著何渝飛速趕回鄴城,進到淒草皚皚的西塞古木屋裡,床上躺了那個纏著一大批繃帶硬邦邦的人。伸手探去,已然斷了聲息。死了………就這樣死了麼?我急步退至門闌,被來人扶住,袖中五指揪緊,鬆了又收,最終投下毫無意義的一句,「還能救麼?」

  話語虛浮的蕩在虛空暮色裡一霎便化為了無,這絕不是一向堅定如我該有的聲音。宇文,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沒想到你的命比我想像的要軟。不能怪你,其實誰能比誰在誰的眼裡更堅強?你活不過來,也只有可惜了。

  「何渝可以救他。」站在我身後的人如是說。我從手臂上感受到他近乎完美的自信。方何渝,天下第一神醫,死了的人難道也能醫?

  相視一頷,疑慮全無。

  「難得你這麼相信我,此人尚有一息,能否活命卻要看琅你………是否有心。」

  「哦?」我仰頭,頤指氣使。

  「你是知道的,方何渝一診千金,也……從來不做虧本買賣。」

  「開出你的條件。」

  「陪我一夜。」

  簡快,直白,沒有一絲讓人促狹的餘地。

  宇文啊宇文,你可知道你這條小命不過全憑我一念之間,我要你死就可以隨隨便便把你打得死去活來,要你生便可以想方設法令你死而復生。我定定看向何渝,眼光裡斂去了所有的複雜和波動,嘴角一勾。這世上有什麼東西是付不起,有什麼是不可以輕賤的?何必執意一些條條框框規則道理,一而再,再而三,庸人自擾。其實只不過在你願,或不願。

  如此簡單。

  、、、、、、、、

  清晨的天色混沌迷濛得讓人生悶………我費勁力氣好不容易抓起床頭一壺酒,酒可止痛,此時我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痠痛,以前朝夕習武連年交戰也不曾體會過這樣的辛苦和脫力。何渝壓在我身上四肢舒展得像頭剛獵了食的豹,笑得溫溫存存揚揚灑灑:

  「我待慕蝶都不似對你這般溫柔,想必昨夜你也嘗盡了人倫之樂。」

  慕蝶是何渝的妻室,以前在涼州的風雷山上看到了一片白樺林中得她,那個儀態萬方高潔而端莊的女子,永遠是那麼的纖塵不染素雅淡漠的似勝雪寒梅。人人都說她與何渝郎才女貌天生佳對,人人都說他們夫妻恩愛至堅情深意重。……我怎麼看不出來?

  我將一把明晃晃的鋼刀架到何渝頸上,他霎時笑開了,雲淡風清,完全沒有命在弦上的覺悟。反而是我用匪夷所思的神色去剖解不來他。我不禁猜測他與慕蝶夫妻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完全是因為那一份絕對的輕陌與淡然,將兩個無比肖似的人連成一個。有時候『知己』,或許比『恩愛』來的更珍貴更無可替代。

  「憑什麼以為我不會殺你?」

  兩隻手指將頸上的劍刃推開,然後起身下床不急不徐的穿衣,他的動作總是那麼的輕浮而表率,一如既往的閒散幽游。「憑我獨步天下的醫術無雙,憑你獨一無二的任性妄為。你若不知你今後還會把那玩具弄出個什麼三長兩短,莫不會後悔日後再無人能救他。」

  我頜笑,心底的迷惑在眼楣透露得太多太多。如果這就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那麼以己度人是不是婪兵必敗?但是這一次,你勝券在握。有很多事情,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會往什麼樣的局勢發展,如果不能完全掌握不能夠完全控制,總該留條後路。這是兵法,我也只會這些。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何渝當時只猜對了一半。

  ………當我看到痊癒如初的宇文時,竟再也未能忍心下手打去。

  、、、、、、

  最後一絲霞光熾盡,天色陡然昏沉下來,牢房裡小小的窗口幾乎投不進一點清白。何渝鬆開手臂,說「我一直以為,你永遠也不會為一個人付出什麼,可即使這樣,你依然很自私。」

  我沉默不語,算是應了下來,他說得是實話。不錯,付出………只是因為付出。因為一時的不自知,就為宇文付出了自以為根本不重要的東西……,便怎麼也無法再輕漫他的生死,怎麼也無法不將他放在眼裡。我以為自己總可以活得瀟灑任意不沾片絮,殊不知終究不過是個俗人在這條條框框裡打著旋兒。我不知道,宇文又怎會知道?他豈會知道我視他已如脈中的血骨中的髓;他又豈會知道曾經任意妄為的一頓鞭子,日後全數回擊在了我心尖上,連本帶利。

「何渝,其實你……從來就沒有錯過吧。」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自他見到如發了瘋般衝進涼州池裡趴在馬背上渾身無力的東方琅那一刻起,便早已看準了一切一口氣將我吃得死死的,如同他醫者的指節時不時會玩轉起操縱人生死的青瓷藥瓶。投在我身上這一劑,倒真是對症下狠藥。

  「琅,人非草木。」即使刻意低下頭不讓我見他表情,我也能從四周霎時冷了七八度的空氣中感受出他說出這句話有多不情願。不願說的話又何必強迫自己?東方琅如今已承受不起你方何渝多少深意了。

  「你到現在還打算安慰我什麼?」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有人的心卻固比金石,堅不摧,軟不化。不必你千里迢迢跑來哄我這麼一句,因為我在心中,早已騙了自己百回。

  「我哪裡是安慰你?其實你後來本有很多機會殺我,可你不是也放棄了麼?你事事看得明白卻又事事偏執。總之我必須告訴你,宇文子昊,那個人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絕情。」他嘆一口氣,繼續道:「你這個人看上去很驕傲,總喜歡把自己擺在人們遙不可及的高處,其實說穿了是沒自信站在與人平齊的地方受冷受暖什麼的,所以你才會活得這麼任命。」

  「你……你閉嘴!」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評定我,你又知道個什麼,「我征討四夷八面威風讓人們視我為戰神,個個對我俯首稱臣;我揮霍千金不計長短把那麼多人買下來,讓他們像狗一樣仰視我;我操縱著別人的命運,輕判生死,把他們像螻蟻一般踩在腳下蹂躪指間,讓別人個個皆對著我萎身認命走我安排的路。是讓別人認命,別人!你聽明白了麼!!」我俞喊俞激,歇斯底里。這樣的我哪裡有不自信,哪裡又像是認命的樣子了?!他簡直是無理取鬧。

  「你是在說服誰?我明明講得是任命,不是認命啊。」

  一句話登時讓我啞口無言。

  我曾經以為自己有些地方會同何渝很像,可是我錯了。他的那一份以己度人,已經過分到了讓我嫉妒的地步。

  何渝,你是在說我欲蓋彌彰麼?少自以為是了。死死用眼光殺了他千萬次,那人卻像是又得了什麼有趣的情報般嘴角挑得老高。我無奈一嘆:「何渝,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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