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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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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是吳中的酒,清淡柔和,入口儘是細膩纏綿。這兩年喝慣了西北的燒刀子,喝起家鄉的酒反而不知了味,如飲茶水般淡乏。

  「何渝,這樣的酒,堪能止渴,醉不了人啊。」

  「是何渝準備不周,這吳鄉的竹酒,的確只適合竹林鳳台的,輕歌曼舞。」

  「準備不周?你是故意的吧。」如今我被困在這籠子裡,他卻跟我說什麼竹林鳳台輕歌曼舞,他倒是逍遙自在了。以為我這樣就會跟你走麼?這話若是早一步,我自然是欣喜有人能助我脫困。輕歌曼舞……,你可知道,一個『舞』字,讓我何等驚心。

  昔日的弦音彷彿空靈中飄然而來…………。西北砂啟的苦木俞琴,唯有六弦,卻弦弦叩心。

  一個人的琴音,如果能把他此時不堪道與的心境完完全全展現出來,那是怎樣爐火純青的琴技。我閉目側耳,將自己置身宮商羽角之中,那音裡的情思是恨。

  我不是誰的知音,只是略懂音色而已。宇文的表達太過激烈,叫人想聽不出來都很難。 那一曲,正是「鳳飛」。

  鳳牢於九烈之地獄,待五方煉融以樊身,然後脫凡骨,化彩翼,決起而飛…………

  能在我面前大肆演繹此曲,不過是笑話我一介武夫。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他萬想不到曲中真意,我心領神會,或者,他是故意奏給我聽。只是為什麼,我想不明白………。殊不論樂者心境與否,此等好曲,若是沒見了鳳飛,豈是可惜?

  腰間長劍貫虹而出,趁著半曲未完,我手臂一抬,足點清風,勢如鳩燕盤桓於蘅篙之間,隨著淒野的琴音左右游離,反反覆覆,倒似了眉來眼去。

  忽爾音調一轉,濱臨豪放,我頓時騰身而起,急踏蕙枝,轉首時,已是鳳凰翱翔於九天蒼穹。…………

  琴乍停,舞頓止。

 我轉身,看到一臉驚駭的宇文。

  沒見過這麼稀罕的神情,豈能放過?我徑直朝他走去,邊走邊說:「小時候娘常教,現在身子重了,倒是舞不起來了。」

  他沉默半晌,將適才乍現的表情紛紛收拾,道:「你娘定是很了不起的舞師。」

  「哦,何以見得?」我饒有興味的瞅著他,心裡卻像搗翻了五味瓶。宇文,直接誇我一句你會死嗎?看來想從有的人嘴裡掰出點好話,不用逼的還真不行。

  「看…你……」對方生澀吐出兩個字,在看到我臉上洋洋灑灑的笑意後,便像含核吞棗一樣禁住口。

  已經……很不容易了。我死死按住太陽穴,實在不知道這個人是太過木訥,還是有意氣我,只得無奈轉了話緣:「宇文可曉得天下舞中第一人?」

  「誰不知『豔裳一舞駕雲娉,百萬吳師朝復來』。舞中至絕,當吳女莊姬莫數。」 說的不錯,我手中劍一收,敬待他的下文。

  「昔年吳先王為防兵權旁落,宴請吳國司馬東方御。既設得是鴻門宴,這杯酒釋兵權一計又說何容易………

  ……全因莊姬舞驚天下,宴上獻一舞『豔裳』,便讓吳司馬平交了兵權。在場多少文臣雅士掏胸挖腹,卻只落得個才盡詞窮,繪不出豔裳半點丰姿。」平平淡淡的語調,說出的卻是滿腹仰慕的言辭,若不是知他身在西疆,還真以為是哪個風流不羈的世家子弟。 我湊到他耳邊,輕聲道:「莊姬是我娘,我爹就是吳國司馬,可惜早被奸人害死了。」

  他無不詫異抬頭,雖然面上全無表情,但只這一動作,已讓我胸中了若他到底有多驚奇。

  「你爹死了,那莊姬…………」

  我『噗哧』一笑:「這還用問,當然是跟大奸人跑咯。」真是無關緊要的話,「宇文,你中意我娘又有何用,不如關心關心東方好了。」

  他臉一側,神色清斂:「宇文不知東方城主在說什麼。」

  努力擺出一張極端委屈的臉,期期艾艾對著他,胃裡卻早已笑了個七葷八素。我不懂為什麼自己總是這麼開心,時時刻刻都有想笑的衝動。家國如是,戰場如是,揮鞭抽狗的時候亦是如此,就連現在兩個人的對話中……,真不知道這些事情有什麼好笑的。

  半晌,他才訥訥的擰回頭,從上到下把我打量了一番,喃喃道:「可惜了你這體格,看來是跳不成『豔裳』了。」

  我一口氣兒沒岔過來,頓時間笑得昏天黑地。

  …………………

  有人朝朝擊琴,我自日日劍舞。

  宇文則說我手中的劍太過輕浮,折煞了舞的玄機,於是很自然的將那把『犀角刀』遞到我手中,誰都曉得我有多討厭那把刀。

  「你以為你是誰。」我氣極,拿這麼個龐然大物叫我來舞,分明是要讓我難堪。我當著他的面狠狠將刀砸進百尺深的潭中。

  他二話不說,縱身躍入潭底。為了那把陋刀,他連命都不要。

  …………

  木漱族的服飾很難看,寬寬落落,龐大而繁複,裡三外四結結扣扣比吳中的朝服還要顯得累贅,簡直就是我所見過的最醜的東西。他們稱作---「圓衣」。

  穿著這樣的衣服,提著這樣的刀,連自己都覺得滑稽。卻獨自一人在背地裡渾然忘我般練了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將手腕都快要揮斷了。好像舞上了癮,很奇異的思緒,若一滴水,掉落在無波的鏡面上,蕩起小小的漣漪,卻比烈火硝煙的戰場來的更讓人興奮。如果他能夠喜歡,就是右手隨著那把刀一起飛出去也無所謂了。

  夜闌人靜,草木芳菲。伴著他一曲『長陵』,我將一套『圓衣舞』跳得翩若驚鴻,狡若游龍。

  唯獨一次,他看著我的眼睛說:「東方其實很美。」

  是舞美還是人美亦或是刀美,沒有人想去刨根問底。如果只是喜歡看這樣的舞,東方也願為宇文跳一輩子。

  只是『長陵』……,真的能夠就此長陵麼?

  、、、、、、

  「何渝,先前是誰說人非草木。」浮雲過眼而散漫,曾有忘我無心之言也只不過是曇花一現,明知不可信不可求,我卻仍願賭上一賭。

  「何渝剛才只不過是………。罷了,反正你是不願跟我走了。倒也省心,這牢鎖堅固非常,憑何渝之力也未必能斬得斷。」

--我曉得你剛才只不過是安慰我,現下又不過是安慰你自己。何渝這個人,總會給人一種出世清澄的感覺,眉宇間卻又帶著徐徐暖色。他是大夫,然而沒有人稱他大夫,人們叫他少司命,又或者方司命。何渝以前說過,『病由心生』。司命是他,讀心是他,之所以為天下名醫,天下有什麼病是他不能診的?……天下又還有什麼事是他方何渝看不透的?

  最後一口酒入腸,索然無味。家鄉的酒很淡,就像有的話語一樣絲毫沒有半點說服力,所以不必說出來。然而這酒雖清涼若水,卻溫存得讓人心酸。

  …………

  「走了?」

  「再不走要趕上那女人給你送晚飯,被發現了不好。」

  「………」

  有人出去,有人進來,前後不過半柱香,我已換了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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