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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池》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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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上,我緊緊抓著胡宜的手,他的手在我手心裡攥得比石頭還要僵硬。

  眼前的人不是戰俘,他逃脫了,搖身一變成為來使,否則……是可以正法的。

  護送定國公主華輦的楚國使節……便是陳煬,他一身光鮮朝服,襯得一臉容光煥發。難得的,像個詩裡畫裡走出來的謙謙君子,看他廣袖青戴,和佩賦履,沒想到竟是個文官。

  淺陽用眼光不著痕跡的點了一下陳煬,小聲對我說,「這個人,且想辦法把他困在姑蘇,楚王不仁,便休怪我們無義,……只有折了雙翼的鷹,才會永不翻身。」

這時候我眼中的他,唯有二字,一個「狠」,一個「淡」,我再一次確定自己將如何忠誠下去,他的世界新奇而又有定律。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我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先在心裡對自己說,如果是淺陽,便會這麼做的。

  晚宴並不奢侈,但做到了十足的氣派,被眾多諸侯使節交口稱道。這些是申大夫與大司寇籌辦的。第一次感受到,即使是在亂世裡,文官的能力與歷史地位也是如此的不容忽視。不經意看到陳煬,身著的服飾是楚國一品朝服,人們左右相擁敬酒,口中喊他司敗大人。

  司敗,是楚掌管刑、罰、獄、訟的統稱。我今天才聽說,這個人在楚已有十餘年為官,天下大國無法不立,不知道是怎樣一番作為,才能攀升到一個國家法制機構的最高峰。

  也許在西塞還有很暗箭,都是文武雙全,都是人中龍鳳,是我雙目晦昧,無識人之德。

  這幾天連著下雨,姑蘇的天空很陰,白天已是混沌不明,到了夜晚就扯成一團,四處的景物更是難以分辨,暗殺的大好時機,我阻止不了胡宜也不願理會,何況知道他總有機會知難而退。我站在伏霞宮的門口,這裡是後宮之首,我在等人,並且相信她一定會尾隨而至。

  很快的,那個三年主政威風八面的女人迎面而來,向我施了一禮,端莊的神色一如雨夜裡撥不開的重雲。

  我想起鄴城荒無人跡的巷道口,一個蓬頭垢面的布衣少女,低沉的風沙打在她瘦弱的身軀上,看上去真是孤苦伶仃。然後她張了張口,瑟瑟的聲音如枯葉上顫抖的露珠,她說,「六個銅錢,我願為您做牛馬豬狗羊。」……六個銅錢,多可笑的六個銅錢,………楚國人真他媽的會演戲!

  「外邊天涼,進去說吧。」

  她說著推開了門,寢宮裡一片黯然,所有的東西都是新的,連燭火也未曾點過。因為太新了,所有比外面還要陰寒上三分。她關上門,叱退宮女的同時,我也燃了一盞燈。

  抬起頭的時候發現她正在看我,臉色異常的安定,彷彿是要為我下一劑定心丸,其實不必這麼用心良苦,我很安定,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回憶起來也只剩下淡淡的悵然而已。

  「你想知道什麼呢?你真的想知道麼?……恩,就從我想說的開始吧。」

  我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她沉沉嘆了一口氣,然後開始了她平白的敘述,……

  「那一年,陳煬的父親戰死了,年中聽聞你被調拔西疆,這是個機會,陳煬要報仇,我楚國更是畏你鎮西二將,所以便去了……,南楚國境直達西塞,我們總會先你一步。

  可這樣做也很危險,萬一被你發現便是人頭落地,我哥哥放心不下,所以加上我和子昊三個一起去。西塞人很多,想要接近你很難,本來這事情把握不大,但你還是給了我們創造環境的機會。」

  「因為我慢了,對嗎?」我不假思索的答道。16EE10CE91F252CB秋之屋歡迎您

  如果我當時沒有選擇遼城,就不會繞那麼多彎路,如果沒有足夠的時間,宇文也不會說服鑰城,陳煬也不會佔領扈地,如果我當時走得是刑州,甚至涼州,都不會令敵人有那麼充足而精心的佈署。一步棋差,失之千里,因為自己的失誤,才得以讓他們安排的天衣無縫。

  「其實那樣的安排作用說大也不大,你一來就剿了他們,陳煬根本近不了你身,我也不行。可你卻把子昊留在了身邊,日日與他同桌共餐,這是大家都臆想不到的。這樣一來,這個重任自然就落到他頭上。他一直在等待機會,可又怕打草驚蛇,這種事情必須一擊即中,一旦失手你必然提高警惕。

  大家也並不急於求成,儘管耗時頗久,卻不失穩妥之計。

  直到有一天,你喝了很多酒,倒在床上就睡了,也不知道你是真的醉了還是有意試探,子昊那天晚上假裝去給你添被子,而刀子就藏在被子裡。我藏在暗處,以防有什麼不測。」她說到這裡,稍顯僑情的看了看屋子裡的玉玲瓏,她似乎很喜歡玉器的剔透,那玩藝卻並不能讓每個人的眼光都如她一樣晶瑩,她接著說,「結果,就因為你的一句話,他放棄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當時有說什麼嗎?」我有些不安定的問,我父親曾經說過,酒量天生,但若是人心沉湎,便很容易因酒而醉,這不是意志不堅定,而是過堅了,物極必反。記憶裡好像真是醉過那麼一次,可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當時說的話是,「淺陽,是不是幫你拿下西塞就可以回去了?……即使是條狗,也該有家可歸。」

  她說,猶在夢裡。

  「子昊想把你搖醒,其實他是想再看看目中無人的你,他是個高邈的人,想給自己一個殺你的理由,否則他會更早的選擇鳩殺。結果你醒來就哭了,你撲在他懷裡哭………就因為你那幾滴該死的眼淚,讓他把殺你的事情拋得不曉得多遠。不只是他,連在黃粱上的我亦無法下手。雖是各為其主,但畢竟,天下臣子皆有一心。

  他回來一路上興沖沖的跟我說,其實你是個笨蛋。那一臉寵溺的樣子,讓我看了心裡都發酸,當時我就在想,完了……這事情不能靠他了。

  沒想到那傢伙中你毒日益漸深,還為你奏什麼吳國曲「鳳飛」,四處暗示你身陷險境殺機重重。可嘆他畢竟身為楚臣,又不能說破,攪和得自己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陳煬自然恨你入骨,當時這兩個人差點鬧翻了,都是十幾年的朋友了,彈歌走馬品棋論畫無一不是出雙入對,我還未曾見過雙方如此衝動過。其實子昊也在猶豫,他是楚國半個頂樑柱,有些事情便是再想做,也做不得……,然而那樣的猶豫依舊敵不過你的絲絲溫情。那時候他只是苦笑著說,反正我做這些也無用,東方心在故土,根本無心留意周身處境。」

  我靜靜的聽著,心中被各種細節充斥的毫髮無插,很多故事逐漸的鮮明起來,縱使不經意劃過的角落,也條條有跡可循。

  燭光流轉,一忽兒想起前些日子與宇文的對話,

  ………

  「宇文還記得去年的今天麼?……還記得你為我彈奏的長陵麼。那曲子多美,………」

  「我為你彈過一曲,可不是長陵……」不是長陵,不是長陵………,……不是長陵不就是鳳飛麼?!

  鳳牢於九烈之地獄,待五方煉融以樊身,然後脫凡骨,化彩翼,決起而飛………,這說得哪裡是他,分明就是我的處境啊,以及對我的無限寄願。我還自以為是能心領神會,……那琴音裡藏著恨,……卻是自恨。恨自己心帶牢枷無兩全之計,恨不能心生九翼帶我飛出囚籠………,輾轉回程,我諧音而舞鳳飛,卻如何又能飛得出去。只是飛入尋常人眼中,加一分痛。

  事情其實再簡單不過,而那個人,無論說出什麼話,做什麼事,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只是他不曉得我會誤會麼?

  女子依我的樣看看燭火,然後迷離的微笑,在燭火淒清的掩映中……豔絕桃李,「你不必眷悵,身為男子,總是愛往身上扛家國重任,卻又不願放棄自己小小的嚮往,這是他活該!

  即使說得這麼無可奈何,他還是看到了一把刀,和你的一支舞,而想到了留住你的辦法。次年春,我們已將你周圍的部署都換成了楚軍,你就是百翅難飛。你一定想不到我們會花兩年的時間在你眼皮底下遣兵埋將,其實靠人數殺你並不容易,西方諸侯眾多,楚國以禮待天下,做這種陰違的事情必須瞞過眾人眼及之處……。子昊知道我也不願意殺你,只是國命在身不至徇私。所以他搶在我和陳煬動手之前廢了你,以為只要你不再對我大楚構成威脅,一切都好辦了。可是他幾乎都忘了,陳煬不會放過你,還自以為能說服朋友。

  古人云,「父之仇,弗與共戴天。」,陳煬又怎麼能遂棄父仇。

  而他更擔心的是你仍舊捨不得他,即使他廢了你你都能毫無怨言的留在有他的一方天地裡。」

  我臉頰一熱,接下了話緣,「所以才擺酒設宴,召集四方賓侯,想用殘酷的方式把我逼離險境?………以為這樣我就會放棄麼?」

  「你當然不會。你在宴會上施展你所有的魅力想留住他的心,而那個時候他真的心動了,你所做得對他就如同一劑毒藥,讓他欲罷不能放手,你知道他是如何掙扎的麼?如果他可以少愛你一點,就不必堅持下去,那一夜更會如你所願,可你現在或許就不能站在這裡了。

 自他奏起長陵那一刻他就想帶你一起走,可他當時已經走不了了,他必須留下來幫你抵抗後面要追殺你的楚人。子昊風流,骨子裡卻是個克己復禮,周正自持的人,那一晚上幾乎用盡了自己所有的狂傲。看到宴會上那樣的羞辱你都能忍,那時候他也急了。饒是他安排的再完美,你卻是更執著。

  你知道我們有多少人手嗎?……如果你知道,一定會驚嘆自己居然還能活著出來。」

  我情不自禁伸手捂上左肩,想到了那支急馳而來的箭端,那種心神俱裂的感覺如今猶在。僅僅是因為吃準了我恨那把傷了我的刀,知道左肩上的傷是我最大的恥辱,所以射出了如此精準、及時的一箭,……強迫我離開。

  可他不明白這樣做我會恨他麼?………

  女人拿下我的手,幽怨的說:「你不要怨他,也不必怨自己……。他選擇了最決裂的方式,是為了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把你逼出最危險的境地。」

  「我和子昊從小就在一起,在別人眼裡都是青梅竹馬,我哥哥也很中意他……,然而他不要這樣的感情,他情願在秦樓楚館裡徹夜不歸,去追尋那種短暫的歡情。

  ……倚層屏,千樹高低,粉纖紅弱。雲際東風藏不盡,吹豔生香萬壑。又散入汀蘅洲藥,擾擾匆匆塵土面,看歌鶯舞燕逢春樂。……盛陵君少侯何等風流,華燈弈博上郢都,雕鞍馳射宮前柳……

  那時候我以為這樣的男人不需要愛情,可是我錯了。他曾說,「東風且清,只有未遂風雲之人,才會恣意曠蕩,而我不是。」

  有些東西是他放不下的,他與我哥哥、陳煬曾舉天盟誓,若我大楚一日未能揚旗天下,一日不論修齊之事。」

  後面的話我幾乎都沒有聽進去,只是那一句,

  「他選擇了最決裂的方式,是為了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把你逼出最危險的境地。」………這句話久久在我耳邊迴蕩。我始終不曾明白,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才能讓一個人毫無保留的去扼殺對方的感情……

  「逝者已矣,都過去了……,只是漏聲滴斷,又何必回眸?」女子如是說著,語態悠然,飄零的眸光中有種稱之為依戀的東西,正悄然無息的流逝著。

  「公主,您愛他麼?」

  「愛過,也放棄過。我這半輩子放棄的東西太多了,以至於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都無從分辨。」

  「那公主,您……愛過我麼?」

  女人點了點頭,清淋淋的淚水映照著燭光滑下,如初見那時一樣,猶疑並且寂寞,明亮而哀傷的眸子裡滿滿的刻出我的倒影………

  「從,什麼時候開始?」

  「你第一次叫我翠兒,那時候我以為被識破了………,卻忘記了我與將軍未曾謀面。」

  「這樣啊,」我說著開始笑了,笑得紅光滿面,輕佻的把她推入綾帳之中,然後緩緩俯身覆上,而她亦沒有拒絕,籮裙緞帶與華色錦被絲絲溢滲,「吳王不會來了,公主今夜就陪我可好?」

  衣衫半褪,綾羅帳裡豔色四溢,女子的身體散發出淡淡的幽香,宛如一種天成的魅惑………,我亦沉淪其中。

  也就在這時候,很突然的,門「支」地一聲被人推開了,我驚異的抬頭,淺陽一身王袍站在門口,在門外的無限黑幕中是如此突兀,身後隨著四五名內侍,像是布了一個旗陣,如鷹爪。初次體會到了捉姦在床的恐慌,一時間慌不擇亂,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把翠兒的衣服掩好。淺陽自然沒有跨進來,他站在門口冷冷的一句,「東方,你在磨蹭什麼?還不快滾出來!」我的手一下子僵住了,趕緊從地上拾起外套,還來不及披上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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