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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好惹》第42章
八十三

懷過一次,對自己身體的變化很敏銳的就察覺到了,昨天叫大夫來把了一下脈,果然是喜脈。她一直沉浸在再次有孕的喜悅中,一心等著錦麟回來,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他昨晚上沒回,她估計他今天要回來換衣裳,天不亮就醒了等他。

「錦麟,我有喜了。」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是甜的。

錦麟怔了怔,遂即咧嘴大笑道:「真的?叫大夫看過了?”

「看過了,的確是喜脈,葵水也有日子沒來了,本以為是旅途勞累加生病才延後的,沒想到是懷孕了。”

錦麟仰面向後倒在床上,抱著懷裡的要換的麒麟服滾來滾去:「哈哈,我又要當爹了!”

暇玉被他逗的嘴巴都合不攏,笑著拽他:「快起來吧,一會要換的衣裳都被你滾皺了。」結果剛說完,就被丈夫一併拉到懷裡,緊緊裹著滾做一團。錦麟把她壓在身下,啄了她的唇,十分開心的說道:「祖宗保佑,我穆錦麟真是心想事成,想什麼來什麼。」手摸進她中衣內,一邊撫摸一邊說:「讓摸摸,咱們的孩子多大了。」可他哪裡是摸下腹,直接沿著腰際線去揉她胸前。

暇玉被他搓弄的受不住,笑道:「你再鬧下去,收不住,可不怪我沒提醒你。」錦麟這才悻悻罷手,側身摟著妻子,把鼻尖蹭她的唇:「......不如我今天稱病......」

這是要逃班啊。聽丈夫留下陪自己,她當然開心,但他不比其他人:「你不去,能行嗎?”

「......」錦麟憋了半天:「應該沒問題......吧。”

一個‘吧’讓她心裡徹底沒底了,暇玉一手勾著他的脖子,一手扶著他的臉:「我又不是第一次懷孕,你不用擔心我,我自己應付得來。」錦麟心中不是滋味:「到現在該處斬的處斬了,該流放的流放了,只剩下一些小魚小蝦了,等忙完了,我一定多抽空陪陪你。」他抱著妻子坐起來,又膩了一會,才戀戀不捨的放開手。

暇玉看不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揉開他的眉心,暖笑道:「我有孕了不好嗎?來,笑一笑。」錦麟聽她用上了他常說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過他一貫要占盡上風的,便伸手去搔妻子腋下,直到把暇玉弄的笑的比他多了,他才罷手。

換了乾淨的衣裳,她不忘檢查那枚胸章,見好好別在他身上,從心裡美。

送走了丈夫,她亦起身梳洗打扮。因為她今天要從內外院幾個執事家的孩子中挑選一個適合毓澤的伴讀。

從南京回來不久,錦麟就給兒子請了一個先生教他。

這位叫費雄的先生有點來頭,乃是錦麟的舅舅魏王推薦來的,舉人出身,早些年家貧,沒有繼續讀書考進士,改行做了教書先生。門生有七品縣令的兒子,也有親王世子,從魏王府出來後,經魏王書信引薦來到了指揮使家中。

暇玉聽到費雄的名字,覺得既然‘熊’都能‘廢’掉,那麼教習一個調皮的小男孩,應該不在話下。

世家子弟的第一任老師非常關鍵,決定了他以後對書本的態度和對老師的態度。

前幾日,暇玉雖然病歪歪的,可還是在這位先生第一次入府教書時,接見了他。費雄沒給暇玉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五十歲上下的乾瘦男子,留著一把山羊胡,說話沒有掉書袋的腔調,這點她很滿意。

毓澤對一切事情都充滿了好奇,當然也包括第一天在家中的書房由先生教習讀書。可當他興沖沖的坐到書桌後,事情就變得不那麼好玩了。跟外公家那會,母親讀一個句他跟著念一句的情景差的太遠了。

一個從沒見過的老頭,一本正經的講了一堆他這個年紀聽起來有些難理解的大道理。

累了,倦了,不能休息,必須熬到下課為止。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學生只有他一個,但是一旁伺候的僕婦有兩個,小廝有兩個,丫鬟有兩個,再加一個老師,所有人都盯著他一個。

毓澤的苦惱,暇玉馬上就發現了。想當年自己上學那會,好歹一個班級幾十人,累了乏了能溜號偷懶。自己兒子就慘嘍,小小年紀,現代人在幼稚園做遊戲呢,他就得接觸老祖宗留下來的難懂的史籍經典。

那天,錦麟回來,她將這件事說了。丈夫顯然沒意識到這件事有什麼問題,因為包括他在內的所有勳貴子弟都是這麼過來的。為了安慰妻子,他還講了太子在東宮讀書學習的情況。講史的老師有四個,講經的老師有四個,伺候的太監宮女有二十幾個,稍有注意力分散就要被先生唉聲歎氣的教導。錦麟為了讓妻子徹底放心,安慰道:「毓澤這輩子最差也是四品官,這點小困難,他馬上就習慣了。”

「四品官?”

「我入職錦衣衛時,先帝給我的官職是四品指揮僉事,世襲罔替。”

這麼算的話,自己第一次見他時,他應該是從四品向上升了一級,成了從三品同知。難怪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想自己的祖父奮鬥了一輩子才是個從六品的太醫院院判,沒辦法,人和人不能比,某些人起點太高。

雖然兒子不到五歲,以後的工作就有了著落,但暇玉心中卻更不安了。錦衣衛可不是什麼好去處,對身心健康有害無益。她得讓兒子好好讀書,在正經行當裡混飯吃。可惜天下雖大,正經行當只有一個——惟有讀書高。

暇玉和丈夫商量後,決定給孤單的兒子找一個伴讀。

並且一致同意,這個伴讀性子要穩重寡言老實,否則兩個調皮搗蛋的小孩碰到一起,惺惺相惜起來,不上房揭瓦不算完。這個伴讀,年紀要比毓澤大,他能在課堂坐住,毓澤有樣學樣,看對方能坐住,他也會要求自己坐穩聽課。

挑選伴讀就在今日。暇玉梳洗打扮用了飯,到前廳讓人把那幾個孩子都領了進來,都在七八歲的年紀,有的已能讀書認字了。暇玉挨個問了幾個問題,最後選定了總管山莊田圃的外院執事家的小兒子。這孩子性格沉穩,爹娘兄弟都為穆家做事,小小年紀就習慣了照規矩做事,正適合穆毓澤這個小小年紀就醞釀著挑戰各種規矩的小傢伙。

有了伴讀後,毓澤在課堂上的表情比以前放鬆多了。

解決了孩子的讀書問題,暇玉可以專心安胎了,錦麟對他又上心,於是日子如水般緩緩流淌消逝,不溫不火卻充滿暖意和幸福。



暇玉懷孕四個月時,時值秋末,風開始變的冷硬,她早早的進入冬天的戒備狀態,把火盆火箱都搬出來用了。

這一日,錦麟難得休息在家,便把兒子叫到跟前來,抽查他念書的情況,他點了幾篇文章,叫毓澤背。毓澤早就知道父親一休息,便要過問自己的功課,早有準備,所以背的很是流利。等背完了,錦麟把兒子抱到床上,一家三口坐著說話。

這時暇玉想起自己前幾天叫人去做的撲克牌拿回來了,便從枕下摸出這副牌讓錦麟陪她玩。雖然沒聽過撲克這種東西,但是牌樣對他們來說並不陌生,與玩慣的葉子牌和馬吊牌有許多相似之處,畢竟撲克牌的前身其實就是從本朝傳出去的葉子牌。

紅黑桃方片用春夏秋冬區分,漢字替換了阿拉伯數位,J到K用東南西北代替,大小王用金寶銀寶代替,她騙他們說,這是在南京時一個從江浙來的問診商人教給吳家人的新牌種。錦麟對這新玩法很有興趣,等暇玉洗好牌,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乖兒子,你手氣好,給爹摸個好牌。」毓澤自覺承擔了一個了不起的大任務,十分認真的搓了搓手掌,就去摸牌。

毓澤手太小,摸了幾張牌後,手掌便抓不住那麼多牌了,嘩啦一下都掉在了床上。錦麟立即拿袖子捂住那把牌,對暇玉道:「不許看!”

“……好,好,我不看。」暇玉把目光放在自己那把牌上,整理著。這時就聽到兒子很認真的對丈夫道:「爹,咱們能贏嗎?”

暇玉道:「什麼時候變成你們一夥了?我還以為我和毓澤一夥。”

錦麟笑道:「我讓兒子幫我摸牌,就是告訴你,我們一夥了,你沒反駁,我當你同意了。”

「行,行,你們兩個人,我照樣贏。」她自信的笑道。

「你想我們這裡贏什麼?”

問的她怔住了,她現在挺滿足的,還真沒有什麼可要求的丈夫和兒子的。錦麟對她很好,毓澤讀書也乖,偶爾鬧彆扭,但目前還是很聽先生話的。

她對他們沒要求,但他們對她卻有要求。

錦麟見她不出聲,便不給她機會了:「你沒有吧,我們有!澤兒,你說,咱們贏了,你想要什麼?”

毓澤拍著小手道:「明天,娘跟先生說我病了,我想玩。」剛說完,不想父親和母親一齊否決了他,異口同聲的送給他兩個字:「不行。」毓澤有些喪氣,很快眼睛一亮,又道:「我想要爹的繡春刀。”

「......」暇玉挑眼看向丈夫,兒子看上你的東西了,你怎麼辦?

你小子拿的動嗎?!錦麟摸著兒子的小腦瓜:「真的不能給你,明天叫人做個木頭的給你玩。”

暇玉朝他瞪眼,木頭的也很危險,好不好?!錦麟渾然不覺,達成了兒子的心願後,扯起嘴角壞笑著看妻子:「至於我的要求,我不說,你也知道。”

“……”

毓澤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母親,不懂的問:「是什麼,爹想要什麼?”

「......」暇玉把手裡的牌重新整理了一遍,心說道怎麼可能輸給你們?!出了幾張牌後,錦麟覺得自己輸的可能性很大,便朝兒子使了個眼神,毓澤心領神會,就往母親身邊湊,伸長脖子想要看她的牌。

暇玉嘖嘖兩聲,眼神分明在說,穆錦麟啊穆錦麟,你居然指使你兒子當細作,卑鄙。

錦麟撇撇嘴,那眼神分明在說,吳暇玉啊吳暇玉,你自己的兒子去看下你的牌,你都遮擋著,狠心。

她側著身子擋著牌,對澤兒道:「你不是跟你爹一夥麼?」毓澤嘟著小嘴,突然往母親身邊一撲:「我要跟娘一夥。」錦麟急了,怒指兒子:「好啊,你這個叛徒!」於是‘小叛徒’面對‘兇神惡煞’的父親,趕緊縮到母親懷裡。暇玉抹了把兒子光滑的小臉:「乖兒子,終於棄暗投明瞭。」然後朝丈夫挑了挑眉毛。

錦麟哼哼冷笑兩聲,將手中的紙牌合上握在手心裡。暇玉摸不清楚他剩下幾張牌,料想不會比自己少,誰先把手中的牌都出乾淨,誰算贏。她按部就班的出牌,忽然就聽丈夫一攤手,道:「好,我贏了。”

「嗯?”

「你出兩張‘柒’,我出兩張‘拾’。比你大吧,有什麼不對?”

暇玉無語凝噎,默默的把牌收好,數了數只有五十張,意味著他在身上藏了四張牌。這時錦麟幸災樂禍的對兒子道:「你爹我是不會給你木劍的!”

站錯隊的毓澤十分鬱悶:「爹......」錦麟腰杆挺直,指著門外道:「好了,時間到了,去溫書罷。”

“……是。」他噘著嘴巴,垂頭喪氣的走了。

待澤兒走了,暇玉馬上憤然道:「真服你了,玩牌也作弊!」說著就去拍丈夫的身體,手伸進袖管裡猛勁兒掏,可惜什麼都沒掏到,這就證明錦麟的手太快,把牌藏到了更隱秘的地方,暇玉不服氣,往他胸膛往下拍:「藏哪兒了?我就是不想讓澤兒知道他爹玩牌作弊,給你留個面子,才沒當面戳穿你。”

錦麟笑道:「騙人,你分明是怕你贏了,給毓澤木劍玩。”

「好吧,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她摸到他腰間,還是沒發現:「你到底把牌藏到哪裡去了?」錦麟笑嘻嘻的任她摸:「再往下點。”

往下摸是吧,那就聽他的。將手探進去,碰到那蓄勢待發的物什,她扶住,故意在他耳邊挑逗:「你說你贏了,想要什麼,這個?」錦麟定力甚差,不撩撥他,都燃一身火,更別提現在了。他攬住妻子的腰,因壓抑而聲音低沉:「我要的可不只這些......」

「我知道......」她也想,不自覺的向他靠近:「要不然等晚上?”

「我不想等。」吻上她,手開始接她的衣衫。

她笑:「那咱們就不等。”

他大喜。自從知道她有了身孕,他像上一次那麼忍著,耐心等她度過頭三個月的危險時期。

今日可以開葷了,他這樣想。

可就在箭在弦上之時,有下人來叫門,聽那聲音似是很要緊的事情,錦麟沒辦法,恨恨的理了衣裳,躍下床去開門。暇玉把衣裳拉了拉,蓋住半裸的身體,撐著腰坐起來向外探頭看。很快,錦麟便匆匆的回來:「我得出去一趟,你不用等我用晚飯了。」說罷,吻了妻子一下,轉身便走。動作之快,令人瞠目。

上一刻,他們還在繾綣纏綿,下一刻,他只丟下一句話便走了。

她聳聳肩,自我開解:「估計又發生麻煩事了。”

他在外面的事情,除非涉及到自己的親人,她向來不過問,這一次也不例外。她能做的只有默默的支援他,讓他回到家中覺得舒服愜意。她輕輕撫摸自己的小腹,溫柔的笑道:「......娘希望你是個女孩,好能在娘身邊陪著。”

她拿開錦麟玩牌時靠的引枕,發現了他藏起來的撲克牌。心說以後再玩牌,必須讓他挽起衣袖,站在地上才行。

她大病初愈,用過晚飯不久便倦的睡下了。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聽到外面有響動,起身撩開幔帳見外面有光亮躍動,便猜是錦麟回來了,院內的下人們給他掌燈。她問了下丫鬟,果然如此。只是錦麟回來後,沒先到她這兒,而是吩咐下人燒水沐浴。

她嘀咕,每次洗澡都要她陪著,大晚上願意獨自去洗,還真難得。

不如主動去陪陪他,他會高興吧。

為了給他一個驚喜,她一路示意丫鬟不要出聲,輕手輕腳的走進去。裡面水霧迷蒙,能聽到他撩水的聲音,她正欲開口叫他,忽然看到他脫掉的衣裳沒搭在衣架上,而是扔在地上。

真是,怎麼隨手丟東西。

她慢慢俯身拾起來,而這時,一樣東西從衣袖中露了出來,一塊用帕子包的方方正正的東西。她好奇的打開,發現裡面居然還是一塊手帕,只是那塊手帕無論是顏色還是上面繡的花樣,都表明了一件事,這絕不是男人用的。

她低頭聞了聞,沁人心脾的淡香味,很容易叫人在腦海裡勾勒出手帕主人的曼妙身姿。

暇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許久許久還沒見底。她挑挑眉,鎮定的把帕子按照原樣疊正包好,放了回去。然後若無其事的走進里間,喚了聲:「錦麟。」誰知這一聲呼喚,竟好似一聲炸雷,驚的錦麟在水裡撲棱一下子,瞬間轉身:「你怎麼來了?”

她看到那個手帕的感受倒好說,但他這般驚慌就有問題了:「我來陪你啊。”

「不用!這裡太滑了,快點讓丫鬟扶你回去。”

「......」她心裡彆扭,既然他不願意她陪,便算了:「那我......回去了。”

回到臥房後,她坐了一會,心中安慰自己,說不定那帕子是他在外面看到的,見合適自己用,所以買回來的。

呵,不就是塊手帕麼。如果自己捕風捉影的大聲質問他,未免對他太不信任了。

她釋然一笑,躺下等他回來。很快,錦麟走了進來,脫掉衣裳鑽進被窩,從後面抱住她,語氣中透著深深的眷戀:「我想你了。”

他們今天還膩在一起,思念從何而來?最值得奇怪的是,他從來只說:「玉兒,想我了沒?」還是第一次這麼直白的表達他對自己的想念。

她腦海裡忽然冒出一句話:丈夫出軌後,因為愧疚,從而更體貼妻子。

「......」她慢慢翻過身,正面對他,笑道:「我今天輸了,咱們來清算賭債吧。”

錦麟卻忽然像老和尚入定一般的聖人起來了:「今天不想了,我就想抱抱你。”

出軌後,因為愧疚,從而更體貼妻子。

“……嗯,好啊。」她拱在他懷裡,乖順的說。

一晚上,夢裡都是亂七八糟的手帕。



七年之癢,那麼六年癢不癢呢?

自從他詐死回歸,她好像就沒考慮過,如果錦麟有一天對她膩味了,她該怎麼辦?已經習慣他對自己忠誠不二,處處照顧周到了。

「醒醒!吳暇玉!」她拍了自己一巴掌。因為一個破手帕,就質疑自己的丈夫,未免太可笑了。

誰規定男人就不能用帶香味的帕子了?

……能,除非是小倡。

於是這日等錦麟回家,她準備裝作‘無意’看到那個帕子,‘隨口’問一句。可是當她給他脫了衣裳,她翻來翻去連個影子都沒看到。無心隨口一問只能作罷。

不知是不是‘疑人偷斧’的心理作怪,自此之後,她越看錦麟的行為越奇怪,好像總是在糾結著什麼。而這期間,他問了她一個叫她毛骨悚然的問題:「你在家悶不悶,想不想找個人說話?”

“……不悶。」暇玉把眼睛瞪大。娶小妾進門的理由就有一條:愛妻,為夫看你太寂寞了,特意尋了一個姐妹來陪你。

結果他表情怪怪的:「好吧。”

做妻子的,從來都是糾結的,一方面擔心自己錯怪了丈夫,而勸慰自己安心。另一方面,又擔心粗心大意而眼睜睜放任對方離自己而去。

暇玉不甘心坐以待斃,她要確認一點。這天早上,她親自伺候穿了中衣,笑眯眯給他戴胸章的時候,‘不小心’刺破了手指,血珠十分‘巧合’的沾到了他中衣上。錦麟心疼的含住她指尖:「你仔細些別弄傷自己。”

暇玉倒不覺得疼,將胸章毫釐不差的戴到中衣那抹血痕左側。

當夜錦麟沒回來。等他第二日歸家,暇玉給他脫掉罩在外面的麒麟服,赫然看到那抹血痕跑到胸章下方去了。

「......」她抿了抿嘴唇,強笑道:「昨晚上,你們忙什麼了?”

「在詔獄拷問幾個犯人。」他斜睨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問:「你以為我去做什麼了?”

「我就是好奇,你去做什麼了,為什麼要把胸章摘掉,又重新戴一下。昨天早上,我是把它戴到血跡左邊的,而現在,它不在那裡。”

錦麟像一隻受到驚嚇的貓,騰地,毛都豎了起來。

八十四

從某種角度來看,女人不能太聰明,否則男人會非常累.錦麟當初娶暇玉的原因之一便是看上了她活絡的心思,而這心思在對他‘不忠’的捕捉上尤其敏銳,上一次他在東府和大嫂張氏相見,第二天回來就被她發現身上帶了女人的香味。

所以這一次,他長了心眼,從外面回來立即去洗了澡。

卻沒想到,栽到了另一個坎上。

錦麟被她看似平淡的話,嚇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面對朝堂權謀的詭譎莫測和審訊犯人的兇殘血腥時,他都沒這麼恐懼過。此刻,他的心臟像被人揪住,狠狠的擰了又擰似的。他想,自己臉色一定是慘白慘白的。

他吞咽了下口水,下意識的去摸那胸章,順帶撫一撫快被嚇到碎裂的心臟。不過這麼多年錦衣衛畢竟不是白做的,睜眼睛說瞎話還是能做到的。錦麟故作‘呆傻’的模樣:「啊!昨晚上去抄家,和幾個人發生了推搡,它掉了,還是跟在後面的李苒發現了,給我拾起來的。我回到指揮使司,重新戴好的。”

越是解釋的滴水不露,越是可疑。

暇玉哦了一聲,笑道:「原來是這樣,我還納悶呢。不過這胸章戴在裡面,你又系著腰帶,可不大容易掉出來啊。”

「......」錦麟硬著頭皮笑道:「可它就是掉出來了,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巧。」為了防止妻子再發問,他立即轉移話題:「澤兒呢,讀還乖吧。”

話題轉移的太生硬了!暇玉亦若無其事的回答:「乖,先生誇獎他聰慧,就是有點調皮。」她接過丫鬟呈上來的常服,給丈夫換著。一邊說著毓澤的讀情況,一邊在心中盤算,怎麼再詐他一詐。

錦麟聽妻子面色平靜的說著毓澤的事情,以為這件事過去了,暗中松了一口氣。好在之後妻子沒再追問什麼,像往常一般無二的用了飯,把澤兒叫來詢問了功課,一家三口說了會話後,盥洗完畢正欲就寢。

眼看這一天就要平安度過。暇玉歪坐在床邊,一邊捋順髮絲一邊看丈夫的動作。這時錦麟脫掉一隻靴子,她卻忽然開了口:「呵呵,你們啊晚上去抓人,怎麼也不挑好路走,你看你靴靿上飛濺了小泥點。”

「......」錦麟靴子也不脫了,趕忙起身滅了燈燭。

暇玉輕笑道:「你急什麼,我還沒整好被子呢。”

錦麟道:「咱們別磨蹭了,快些睡吧。」說罷,在黑暗中靠過來,吻了下妻子的額頭:「我難得在家,讓我好好抱抱你。”

她佯作高興的‘嗯’了聲,乖乖的讓他納入懷中摟著。原本什麼都不說卻不顯尷尬的情況,有了轉變。此時的暇玉從身體到心靈沒有一處不彆扭的。她已經百分之八十的肯定穆錦麟有事情瞞著她了。

上次要出嫁堂姐,他偽裝要納妾,那是大張旗鼓,毫不遮掩的。這一次和上次截然不同,他小心翼翼,遮遮掩掩的,她發出了一個問題,他恨不能解釋十句來反駁。他和東府大嫂張氏那一次,她的確誤會了他,但他沒做虧心事,面對她是理直氣壯的。可現在,他雖然表面鎮定,但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虛。

如果他真在外面鬼混,比起他的出軌的事實,她更噁心他以保護自己為由的遮掩。

第二天一早,錦麟如往常一樣的出了門,臨走前在她那偷了個香吻。待確定他走了,暇玉才緩緩睜開眼睛,她一早就醒了,卻不想讓他知道。她知道,自己在避免和他說話。

都說抓賊抓髒,捉姦捉雙。她別說抓了,現在連個證據都沒有。其實就算坐實了錦麟在外鬼混,她又能怎麼樣?他又沒變壞,只是變回了他原本的樣子。早些年,他一直在外浪蕩,和自己過了這麼久,恢復了本性,倒也說得過去。

假如現在穆錦麟領回來幾個女人來說妾室,她還真就無計可施。

「嗯......如果真變成那樣,怎麼辦?”

沒辦法,只能好好活著。

想的容易,做起來難。昨晚上關於胸章和靴子的對話,始終盤繞在她心上。暇玉一直在告誡自己不要去想,現在安胎要緊。為了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去了房,讓丫鬟準備了筆墨紙硯,鋪展了宣紙,準備寫幾幅大字,穩定情緒。

提筆未動,就聽丫鬟來報,說老爺派人來取文,問她許不許人進來。既然是公務上的事情,她哪能不許。趕緊讓小廝去把人帶進來,很快,她就看到了很是熟稔的李苒走了進來。

李苒表明來意,說自己是來取穆大人落在家中的文的。

暇玉對他們往來的密件從不感興趣,指著另一張桌上的一疊紙張道:「既然在東窗下的桌上,便是那裡了。李千戶,你自己找吧.」

李苒朝穆夫人拱了拱手,過去開始翻那疊紙張和摺子。他不急不忙的挨個掃著看,只等著穆夫人開口問自己一個問題。

暇玉在一旁看著他,猛地一怔。她好像明白了點什麼......

她必須試探一下。

「李千戶,最近天涼,你們晚上出去逮人時,注意給大人加件衣裳。」她道:「前天晚上,就挺冷的。”

李苒等的就是這個問題,他道:「夫人吩咐的,屬下記住了。前天傍晚下了場冷雨,我們晚上去抓人時,很是濕冷,道路又泥濘,苦了大人了。”

丈夫出軌之後,被妻子發現質疑,會積極尋找兄弟朋友同事給他做證。

暇玉腦海裡浮現這麼一句話。

她微笑,其實心裡想哭:「嗯,確實辛苦。」她將毛筆蘸滿墨汁,再次提筆,卻遲遲沒有落下。而這時,李苒尋到了文,與她告辭。

“……去吧。伺候好大人。」她淡淡的說。

等李苒彎腰退了出去,她則把毛筆往桌上一扔,濺了滿桌的墨汁。

穆錦麟!你給我等著!

事情到這一步,別說寫字了,就是抄經打坐都沒法讓她心情平靜了。她今天必須問清楚,老夫老妻了,何必藏著掖著,掩耳盜鈴只會讓兩人都痛苦。

很難得,這一天他回來的倒是挺早。但這就越發符合出軌後的跡象了——自以為用旁人的作證洗脫了嫌疑,歡天喜地的歸家。

恰好今日天氣陰霾,抬眼望去,視線由近及遠雲層越壓越黑,天際處更是一線如潑墨般密不透風的漆黑。這種壓抑的人呼吸困難的天氣,十分適合攤牌。

但顯然錦麟的心情卻是個春光爛漫的四月天,一進門就抱住妻子起膩,笑道:「好玉兒,想我沒?”

他身上從外面帶了一身的涼氣,貼到她身上,讓她打了一個哆嗦,不光是身體上,心理上更是。

這廝定是以為李苒的話可以叫她釋懷。

「......」她語氣淡的品不出任何味道:「嗯,想了。”

錦麟臉皮如城牆拐角一般厚,渾然不覺的繼續糾纏,手放在她小腹上輕輕揉著,笑眯眯的說:「那他想了嗎?”

「不知道。”

「那我問問。」錦麟便伏在她小腹上,問道:「乖兒子,想你爹我了嗎?”

見丈夫這般,暇玉忽然傷感起來,他起碼還愛自己,還愛孩子和這個家。或許只是一時情動,沒忍住犯了錯。而現在他或許後悔了......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慢!不對!暇玉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他哪裡是一時犯錯,他是把那個手帕好好的保管好,詢問她想不要人陪,在這之後還徹夜不歸,甚至把胸章給拿掉了。

不是想打遊擊戰,而是想打持久戰。

「你怎麼知道他是兒子?我還想個女兒呢。」她冷冰冰的說。錦麟一挑眉,攬著她的肩膀笑道:「女兒就女兒,兒女雙全更好。”

她受不了了。這氣氛實在太詭異了,不問清楚,她非得把自己憋死。

「錦麟,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其實我不想問的,但是不問,我怕憋屈的,連這個孩子都保不住。”

聽到孩子可能保不住,錦麟立即重視起來:「怎麼了?」但心中卻大致知道她想問什麼。

「咱們和澤兒玩牌那天,你出去了,晚上回來一頭紮去洗澡。我去找你時,在你衣裳裡發現了一塊手帕,香氣襲人,小心翼翼的用另一塊帕子包著......」

他心臟又被擰了一下,心中叫苦,原來帕子的事,她都知道了。

暇玉終於說出來了,心裡暢快的不得了,她等待錦麟的回答。

「你怎麼能翻我的東西?”

「......」好經典的臺詞,從來不是藏奸的人的錯,而是別人不對,隨便亂動他們的東西。暇玉冷靜的說:「確實是我不好,不該亂動你的東西。先撇下這個不談,我就想知道,那個手帕是誰的?”

呼吸雖沉重,卻通暢了。她等他說出某個女子的芳名。

“……是姜公公的!”

「嗯?」暇玉渾似被雷電霹了一道:「姜公公是......宦官?”

錦麟哭笑不得的道:「那手帕是他的。閹人,今年五十六歲了,新任東廠提督太監。”

她不懂了:「那你保存老太監的手帕做什麼?難怪......那帕子的顏色和香味......原來是太監的。」除了女人,小倡,原來還有太監可以用那種款式的手帕。

「好不易搞到他一條帕子。我想找人嗅嗅那帕子上的香料是什麼成分,若是往裡面加知名的毒藥,會不會味道變怪而被發現。」錦麟歎道:「我那天剛得到,如果不好好包著,蹭到別的東西,味道淡了、變了,就糟了。”

「......」暇玉啞然語塞。這個答案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晃了晃腦袋,提出下一個問題:「可你那天回來為什麼直接去洗澡,我叫你,你還嚇了一跳?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錦麟欲言又止的樣子,特別痛苦的道:「其實我不想跟你說的,既然你起疑了,我就說了吧。那天,我和李苒去挖墳了。我得到情報說被斬首的囚犯買通了東廠的人,在牢獄裡詐死逃脫了,我和李苒便去挖屍首,看看能不能查到蛛絲馬跡,把那老太監往死力整!我在亂葬崗站了好幾個時辰,又見過死屍,一身晦氣,不洗洗怎麼能去見你?”

她銜住自己的指尖,怔怔的道:「所以你那晚不碰我......」

「電閃雷鳴的雨夜尚且不能行房,別說剛從亂葬崗轉悠回來的人了。」錦麟無奈的說:「我洗澡的時候,正想著這些事,結果你忽然就出現了,任誰都要嚇一跳。”

她撲哧一笑,疑慮已消了大半:「可你問我寂不寂寞,想不想找人說話,是什麼意思?”

他厭惡的皺眉:「啊!這件事啊!舒凝長公主最近和駙馬鬧了點彆扭,很久沒召見駙馬了。太后派女官去,問不出原因,便想讓王爵府相好的夫人女眷探望她時,問問話。但這種皇家隱秘之事,尋常王爵的夫人,太后哪能放心的下,就相中你了。不過,長公主脾氣古怪極了,我不想讓你懷孕期間和她接觸,你又說不想聊天,我便以你身體不適,給回絕了。”

「......」事實真相和想像中的差太遠了。她無力的問:「那胸章呢?真的是抓人時推搡時掉的?”

「不是。是再去挖屍時,怕丟到墳地裡,我就給摘下來了。”

暇玉無語扶額,許久才推了他一下:「那你為什麼叫李苒搞此地無銀三百兩?他今天一來,我就知道他是來給你作證的!”

錦麟很委屈的說道:「我不是怕你知道我去了墳地,嫌棄我,不讓我近你的身體。”

“……”

「你還有要問的嗎?”

“……”

「沒了?”

“……”

不知為什麼,她有一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感覺,明明他都解釋清楚了。錦麟捏捏她的臉頰:「你以為什麼?覺得我出去找別的女人了?你啊你,真該找個人說說話了,一個人就知道胡思亂想。”

暇玉將頭靠在他懷裡,也頗委屈的嘟囔:「還不是你,不對我說實話。去亂葬崗就去亂葬崗了唄,我怎麼會在乎這個。”

他咬她的唇:「真的不在乎?」她悶悶的嗯了聲,知道他要什麼。原本的芥蒂沒了,又經他一挑逗,也為了證明她根本就不在意什麼陰氣陽氣的神鬼說。主動的和他纏綿親熱,錦麟顧及她的身體,沒有大動作,盡興後便收手了,不敢多索取。



心裡一塊巨石落了底,暇玉再度沉浸在自己安樂的小日子裡。偶爾想起這幾天神經兮兮的樣子,不禁有些羞愧。自己實在是太疑神疑鬼了,虧得他耐心和自己解釋,沒有嫌棄自己的多疑。

以後要給他多一些信任才是。

夫妻間,本就是應該互相信任的。

這一日,丫鬟在熏籠前翻滾要熏香的衣裳,暇玉則握著一卷,慵懶的消磨著時間,等著一會毓澤下了課過來問安。他最近坐的住板凳了,這是個好兆頭,孩子有成績,不要吝嗇誇獎,她醞釀了幾句誇讚的話,待會說給兒子聽。

而這時,一個小丫鬟走進來與她說了一句話,徹底打碎了她內心的安寧。她臉色一變,忙讓丫鬟給她加了件厚衣裳,匆匆的到了前院的小廳。

闌信已經等在那裡了,他一見夫人,便瞅著旁邊一個縮頭縮腦的小廝道:「夫人,這是天香樓來的跑腿小廝,他說......他說老爺在那玩,身上沒銀子了,差他來取。”

暇玉腦袋嗡的一聲,仿佛有根一直緊繃的弦,在這會斷掉了。

天香樓,在那玩,還欠了錢。

雙目瞬間蒙了一層水霧,心裡疼的她說話都費勁。一旁的丫鬟嚇白了臉,趕緊扶著她坐下:「夫人,要不要叫大夫?”

暇玉擺擺手,對那天香樓來的小廝道:「你這狗東西,長了幾個腦袋?敢來指揮使府來要銀子?來人,給我亂棍打出去!”

那小廝立即跪下,告饒:「奶奶饒命啊——真的沒錯。奶奶您只需差人跟著小的回天香樓送錢給老爺,便知真假了。冤枉了小人沒關係,小人的命本就不值錢,可萬萬不能壞了大人的興致啊。”

暇玉深吸一口氣,喚過闌信,低聲吩咐:「你去帳房支一百兩銀子,悄悄溜進天香樓。假若老爺在,你先別和他說話。如果他看到你特別吃驚,你立即若無其事的走開。如果他看到你,主動找你要銀子,你再給他。切記,他若是臉色不對,你決不能和他說話!”

闌信應道:「小的記住了!」瞄了眼下面跪的跑腿小廝:「這人怎麼辦?要他給小的帶路嗎?”

「捆起來,先關著!”

「是。”

闌信朝那小廝哼道「走吧,隨我支銀子去見我家老爺!」那小廝一邊作揖一邊往外走,很快就不見了。等他們走了,暇玉的心被狠狠的揪了起來。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思考,只想知道錦麟到底在沒在天香樓。

翹首期盼下,一個時辰後闌信就回來了,他搔了搔後腦,回話:「夫人,老爺的確在那,小的按照夫人您的吩咐,在老爺面前晃了一下。老爺看到小的,好像很生氣,但什麼都沒對奴才說,小的就回來了。”

下身隱隱作痛,她扶住桌沿痛苦的問:「他在那做什麼?”

「與幾個姑娘喝酒。”

她終於熬不住了,捂著肚子,道:「快扶我回去......快叫大夫來......」



府內的大夫忙活了半晌,施了安胎針,她胎相算是穩住了。至於大夫告誡的勿急勿燥,保持心態平和,她是沒法做到了。

她現在只想等穆錦麟回來,給他一耳光。

到底是他把她給騙了,出去喝花酒鬼混了。雖然不知道天香樓的小廝是受誰人指使來告密,但確實讓她知道了這個消息。從某種角度來說,她還要感謝那個幕後心懷不軌的人,否則的話,她不知道要被穆錦麟騙到什麼時候。

冷靜,冷靜!不能生氣,孩子要緊。

她強迫自己入眠,小憩了一覺,待醒來後,猛地發現穆錦麟就在她面前,她揉了揉眼睛,隨即便甩出一耳光。但他只稍一側身就把耳光躲過去了,氣的暇玉坐起來,伸手去揪他的耳朵:「你還躲?!”

錦麟被她擰的耳朵生疼,求饒道:「你聽我解釋。”

暇玉氣的發瘋,強忍住眼淚,拽過他的手按到自己小腹上:「你不需要對我解釋!你對他解釋!你都做了什麼,你是怎麼誆騙我們的?我做好準備等你告訴我實情時,你不說。非要等我從別人口中知道真相,讓我生氣,難過,一屍兩命嗎?!我從來不怕知道真相,我只怕你騙我!而你呢?嗯?」說到最後,忍不住哽咽起來:「......那手帕......夜不歸家......摘掉了胸章種種,你上次解釋那些都是假的吧,在天香樓喝花酒才是真的......」

錦麟只恨自己少長了一張嘴,連忙道:「上次我說的那些,的確是假的。你聽我說,那帕子是我替皇上保管的!我不回來,皆因為在護駕。”

她淚珠掛在睫毛上,亮晶晶的閃耀:「嗯?”

謊言和說辭太多,不知該信哪個了。

他豎起一根手指在唇上,低聲道:「皇上迷上了天香樓的芳煙姑娘,那手帕是芳煙姑娘送給他的,他不能帶入宮,便要我保存著。我出入那種地方,確實心虛,怕你知道後胡思亂想,一直小心翼翼的。”

她紅著鼻尖抓住他的衣襟,追問:「那套去挖屍體,才沐浴更衣,不碰我的說辭,是假的?”

「就要算挖屍,這種髒活,自然不用我親自動手。」錦麟苦著臉道:「......我只是覺得出入那種地方,回來再同你歡好,覺得怪怪的。”

「那太后想找舒凝公主說話也是假的?”

「是真的!」錦麟道:「那件事和咱們現在說的沒關係,湊巧兩件事趕在一起了。”

「那摘掉胸章?”

錦麟老老實實回答:「那裡女人多,陪酒的時候免不了拉拉扯扯,我怕碰丟了。便摘下來揣好,等從那出來,再戴上......」越說聲音越小,最後聲音低的弱不可聞,怯生生的看著妻子。

「這次說的是實話?”

「實話。我不想讓你知道我去那種地方,你懷著身孕,胡思亂想對胎兒和你都不好。”

「現在就好嗎?我到底是知道了,險些......」她怒道:「你鬼鬼祟祟的,不和我說實話,也是為了替放著後宮三千佳麗不要,偷采野花的皇上保密吧。”

「噓——」錦麟示意她小聲:「此事秘密,萬不能叫人知道。”

「否則記進史,遺臭萬年?」想到闌信答覆的話,說錦麟在天香樓和幾個姑娘喝花酒。雖然他是做偽裝,實則替皇上把風。但她心中還是難受的夠嗆。

「噓——小聲點!”

開始要自己堂姐嫁到蘇家做棋子,現在又讓自己的丈夫陪他去伎院!

暇玉嚷道:「什麼東西啊?!這個昏——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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