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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好惹》第41章
八十一

他有心哄自己開心,暇玉心中不由得泛起暖意.]想到若是以前,他一早就暴跳如雷掀桌子罵娘了,而現在卻能一笑而過,這進步有目共睹。暇玉拿起筷子又夾了一口道:「做好後,我本來是想嘗一口的,可這完整的一條魚,不管挑哪個部位動筷子夾一口吃,都能被看出來,我便沒動。只喝了幾口湯,沒成想苦膽破了,裡面的肉是苦的。”

忙活了一下午,做出來一個殘次品。

錦麟拉著她的手,笑道:「罷了,罷了,一條魚而已,你就原諒它罷。我這飯也吃了,人也飽了。”

她下午拾掇鯽魚的時候,鱗片傷了手,這會被他一握,隱隱作痛,便想把手抽出來。錦麟展開她的手,見指尖上有幾道紅痕,知她是笨手笨腳刮魚鱗弄的,搖頭歎道:「嬌貴的身子嬌貴的命,何必自尋苦頭吃。」暇玉小聲嘟囔:「你說我是為了什麼?”

「好,好,是為了我,為了我。」錦麟把她纖細的指尖含在嘴裡,心疼的問:「還疼嗎?”

被他這般關心,疼也不疼了。暇玉回頭瞅了眼那只魚:「錦麟,你說的對,都是那條魚的錯,還沒上桌就敢嚇破了膽。所以,我決定給這條罪大惡極的魚來個連坐,明天罰另外一條鯽魚上你的桌。”

聽妻子還要給自己做菜,錦麟心中雖喜,卻捨不得她受廚房的煙薰火燎:「你逢年過節下下廚就行了,平日裡就交給其他人罷。眼下最要緊的是再給我生個孩子。」說完,打橫抱起妻子,上下掂量了一回:「不行啊,還是一個人的重量。”

她聽的好笑:「這你也能掂量出來?”

「嗯,也對,掂量總有差錯,還是摸的准。」說著放她下來,就往她衣裳裡摸,暇玉被他搔的發癢,擰動身子躲閃了幾步,就被他拽進懷裡,兩人鬧成了一團。



錦麟到南京三日後便正式忙碌起來,動輒連日不回。暇玉習慣了他早出晚歸,不按時回家,倒沒什麼感覺,照常生活。

方氏惦記著暇玉她二叔家的事,等了幾日,不見暇玉回音。這一天便將女兒給喊到自己屋裡問話。方氏開門見山的直接問:「娘跟你說的那件事,你跟穆大人提了嗎?他說什麼?”

她幾日也想過這個問題。璞玉到底是別人家的孩子,說深了不行,說淺了也不行。攬下這個活,極有可能落的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兩頭不討好。暇玉虛笑道:「娘,管教孩子還得讓他心中服氣,才能把毛病改了。一味打罵恐嚇怕是行不通。錦麟,的確有的是手段,但那都是對付死對頭的,哪能用到孩子身上呢?璞玉年紀不大,嚇壞了就是一輩子的事。”

「哎呀,話不能這麼說。璞玉年紀是小,可再不管教就管教就掰不正了。」方氏把身子往女兒身邊挪了挪:「你二叔說了,不管用什麼法子,只要能把璞玉教的走上正道,他都認了。哪怕打他的皮開肉綻,只要他記住了,不敢再去賭了,就謝天謝地了。要是教育不好,你二叔說,就當沒有這麼個孩子。”

暇玉擔憂:「話雖這麼說,就怕到時候他家璞玉吃了苦,就要怪到我們頭上。”

「你放心,這不能,娘在中間擔保呢。你回去記得跟穆大人說說,就當是咱們求他一個人情。」見女兒不為所動,方氏急道:「就當是娘求你了。」這番話說的暇玉徹底沒辦法回絕了:「錦麟最近幾天太忙,一直不在家,等他哪天回來,我跟他說說吧。”

「那儘快。你看璞玉就被他爹這麼關到柴房裡也不是個事,你二叔嘴上厲害,可自小就沒動過璞玉一根手指頭,這會縱然關著,也狠不下心打罵啊。這次要是把璞玉好端端的放出來,他就更無法無天了。過幾年,他越發不著調,在外面再拉攏幾個狐朋狗友,非得把你叔叔和嬸嬸氣死!”

她硬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個「是」字。

這一日,難得錦麟得了空能早回家,進了吳家的大門,就往妻子住的小院大步流星的走。傍晚的春風拂面,說不出的溫柔舒適,他一心想見妻子,步履輕健,一路到了小院門口。迎面看到一個並不想見的人影,他的好心情登時去了一半。

錦麟朝來人彎腰拱手:「小婿見過岳父大人。」他是打心眼裡厭煩吳敬仁,但他畢竟是暇玉的父親,此時他又住在這裡,就像暇玉說的大面上要過的去.]他可不想再因為吳家那幾個人在兩人中間生罅隙了。

吳敬仁怎料穆錦麟竟會恭恭敬敬的跟他打招呼,不禁慌了手腳:「嗯......嗯......你回來了?”

錦麟道:「您怎麼站在這裡,為何不進去坐坐?”

「我,我在等穆大人。」吳敬仁壯起膽子,道:「有一件想拜託您。”

「那說來聽聽罷。」奇怪,吳敬仁歷來躲著自己走,到底是何事竟要親自開口?或許和吳孟翔有關也不一定。他便耐心細聽,就見吳敬仁道:「是這樣,敬義家的璞玉是個不成器的東西,想麻煩你給他點教訓,讓他明白,人得向上,不能走彎路。”

錦麟覺得好笑:「讓我替別人教子?”

吳敬仁被他笑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因澄玉遭到牢獄之災的時,二房媳婦許氏的族弟認識李苒,進而才能認得穆錦麟,最後救了澄玉,算是他欠弟弟的人情,昨天他來求自己,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便硬著頭皮應承下來了。今日在這裡等穆錦麟,女兒就在院內的屋裡坐著,若是穆錦麟不同意發起火來,他還能找女兒求救。

「不,不行便算了,我就是說說。你歇息罷,休息罷。”

「慢著!」錦麟叫住吳敬仁,低頭思考,並下意識的摸了下鼻尖。誰知這個動作竟嚇的吳敬仁後退了一步,還當是穆錦麟要對他動手,忙用雙臂護在胸前的重要臟器前。見穆錦麟並握拳踢腿的動作,才稍微放鬆了警惕。

錦麟暗想,自己一向和吳家人交惡,才惹的每每妻子和自己翻臉。既然吳敬仁開口求自己,何不賣給他們一個人情,在妻子面做出想和她娘家重歸於好的態度。

「行。」他抬頭爽快的答應:「你們想叫我怎麼幫?”

吳敬仁只感覺如墜夢境中一般的不真實:「穆大人,真願意幫忙?」錦麟嫌他磨磨唧唧的,皺眉道:「你們想叫怎麼幫忙?就說罷。」吳敬仁笑著擦了緊張出來的汗珠,道:「讓他吃點苦頭,懂得孝敬父母,不能沾賭博的惡習就行。至於方法都得您拿主意。”

「他......叫吳璞玉吧。」錦麟一挑眉:「我知道了。」說完,面無表情的對丈人發出邀請:「我要進去了,您也一併進去坐罷。」吳敬仁只恨現在不能立即逃離穆錦麟身邊,怎麼會跟他進去坐再待在一處,馬上道:「不了,不了,我那邊還熬著藥。」說完,背著手小步快速的走了。

錦麟雖應下了吳敬仁拜託他的事,但見了妻子後,也沒急著說。他猜想,既然吳敬仁開口了,那麼她在她娘那裡十有九成也受了委託,自己主動開口,不如等她來求自己。

用了晚飯後,暇玉讓丫鬟燒了熱水,弄了浴桶伺候錦麟沐浴。他想拉著妻子一起洗,無奈浴桶太小,坐不下兩人,只能悻悻作罷。但他人也沒老實著,一會用濕漉漉的手摸摸她這兒,一會搔搔那兒,撲棱了一地水。終於惹惱了暇玉,她沒好氣的把透濕的手巾甩到他背上:「一會水都涼了,你再鬧,我出去了,你自己洗罷。」錦麟這才安靜了點,笑的眉眼彎彎:「好,好,不鬧了。」老老實實的把手搭在浴桶沿上,下巴抵著胳膊上看著她笑。

這時她看著他手臂上一道手指長的疤痕:「......我一直想問你,你這是怎麼弄傷的。」錦麟道:「你猜?”

又是你猜,那她就猜:「舞刀弄槍,不小心把自己傷著了?」錦麟一聽,就洩氣了:「我是那麼沒用的人嗎?!”

她舀起一瓢水澆到他頭頂,然後笑道:「我猜不到,你就告訴我吧。」錦麟被她一瓢水澆的迷了眼睛,吐掉嘴巴里的水,一抹眼,就要去抓她:「膽肥了你,看我怎麼收拾你!”。好在暇玉早有防備,躲開幾步後笑著求饒:「我錯了,保證沒有下一次,別鬧了,水都涼了。」看他不計較了,重回他身邊,給他擦背道:「這傷疤怎麼弄的?”

“……剛做錦衣衛那會,壞心眼的老東西遍地都是。管你是誰,反正剛入職,逮住可勁欺負。我被派去甘肅,從城裡把總兵府裡的消息帶出來。消息剛到手,沒等出城,不知哪裡洩露出的消息,說有錦衣衛在城內,這下可好,關起城門來逮我,我裝成蓬頭垢面的流民,混在流民難民中隱藏著,結果總兵下了大力氣,連流民都挨個搜神排查。眼看我要帶的那張寫了情報的字條就藏不住了。大人要我把那張用暗語寫的字條帶原封不動的帶回去。我決不能弄丟,或者看一眼記下內容默寫。畢竟我沒資格看上面的內容,倘若為了保命偷看了,而把字條銷毀,回去也免不了受罰。”

暇玉聽的心驚肉跳,她大概猜出了幾分:「所以......你把字條藏在了傷口裡?”

「沒錯,割開一道傷口把蠟封的字條塞了進去。士兵查到我這裡,以為我把東西藏在包紮傷口的破布裡,硬要我解開繃帶,結果我拆了,什麼都沒搜到。」錦麟提起當年,頗有一番感慨:「好在總算爬上來了,這麼危險又送死的事情,就交給其他人做了。”

「......」暇玉默然不語。錦麟便逼問道:「是不是聽的難受,十分心疼我?承認吧,大方點!」她輕撫著那道傷疤,道:「雖然你現在不用親臨最危險的地方了,但是身高位有身高位的危險。錦麟,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你看看姓周的,他那個下場......」

錦麟不想讓她跟著操心,粗略安慰道:「不要想那麼多了,只要皇上在位一天,咱們便一切安好。”

那皇帝要是歸天了呢?咒皇上死總不好,她欲言又止,嗯嗯兩聲,算是明白了。這時錦麟見她至此不提璞玉的事,以為她忘記了,開口提醒道:「我來那天,撞到我的那個璞玉,人怎麼樣了,還關著呢嗎?”

「嗯。」暇玉道:「他爹娘拿他沒辦法,過兩天就得放出來。」抬頭睇了眼他蕩著笑意的眼眸,心說算了,難得此時氣氛不錯,別說這件事給他添堵了,改天再說罷。錦麟不耐煩了,直接問:「他們沒求你,讓你跟我說,要好好教訓那廝的事情嗎?”

「你怎麼知道的?」她恍然大悟:「你又派細作在這院裡了!”

錦麟忙替自己辯解:「當然不是,我已經很久沒這麼對你們了。」說完了,輕咳一聲:「是你爹在我回來的路上截住我,跟我說的。」然後邀功般的說道:「你放心,我答應了。”

「......」你怎麼就答應了?讓你答應的,你不答應,不想你應聲的,你倒是爽快。不過他難得邁出示好的一步,暇玉只得佯裝高興道:「我還準備跟你說來著,沒想到你竟然先應允了?你打算怎麼管教璞玉,他可是被慣大的,你還記得我祖父八十大壽時,他一個豆丁大的小孩都敢你們錦衣衛的校尉叫板。”

「那是他知道,有人給他撐腰。」錦麟冷笑:「這種外強中乾的小無賴就得讓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恐怖,否則他還要無法無天......」

「錦麟,璞玉終究是個小孩,就是頑劣了些,你千萬別下狠手啊。弄出事來,咱們沒法向二叔二嬸交代。”

「正好我最近要讓陸夜舟回京師拿些文,讓他把璞玉帶到詔獄,給他開開眼,他知道家裡好了,自然就改邪歸正了。”

「你可叮囑到了,嚇唬一下行,別傷了他。」暇玉道:「都是爹娘心頭肉,二叔二嬸嘴上說要咱們不要顧及,但倘若咱們真的傷了璞玉,就不好辦了。」錦麟哼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家人,麻煩事就是多!”



第二天,關在柴房的吳璞玉被放了出來,只是放他的人不是爹娘,而是姐姐暇玉。她身邊有一個穿著飛魚服的男人,生的眉清目秀,像個溫文爾雅的生。這時他就見暇玉對那白麵生似的人道:「陸通事,這就是我堂弟璞玉,你帶著他去你們那裡轉轉,讓他開開眼界。教他些為人子該懂的道理。”

陸夜舟一拱手,道:「大人已將這件事知會屬下了,夫人放心。」說罷,側身對璞玉道:「少爺,請。”

璞玉不知道他們要帶自己去哪裡,擔心的說:「我這幾日都沒換衣裳,身上髒臭的很,我得換件衣裳再出門。」陸夜舟道:「吳少爺,不必了。你要去的地方,沒人會在意您的穿著打扮。就算穿了乾淨衣裳,在那裡也會弄髒。”

璞玉警惕的道:「這,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陸夜舟垂下眼眸:「就像夫人說的,給你開眼的地方。”

璞玉懵懵懂懂的看著姐姐,有種不好的預感:「......我爹娘知道嗎?”

這會想起你爹娘來了:「關了這多日,你不想出去透透氣嗎?陸通事正好要回京師回稟事務,你爹娘答應,你可以隨他一起回去,在京師玩幾天,到沒去過的地方開開眼界。”

璞玉倔勁兒上來,強作勇氣,一仰脖:「去就去,我不信,還能要我的命!」說罷,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面。等人走了,暇玉松了一口氣,回到自己屋內,輔佐兒子讀去了。

陸夜舟和璞玉一走就是半個月天,期間方氏受了敬義那房的託付,來問具體情況。暇玉就知道得變成這樣,二叔那邊又心疼上了,估計這會心思早變成了璞玉只要安全回來,隨便他胡鬧了。可錦麟這幾日並不在,她想問也沒處問。

這日傍晚,錦麟剛在吳家門前下馬,沒等進院。就聽隨從道:「穆大人,陸通事回來了。」他站在石階上旋首去看,見陸夜舟從一輛馬車中鑽出來,幾步上前,到他面前道:「回大人,屬下帶吳少爺回來了。”

這時車夫從車上扶下那臉色慘白的吳璞玉,攙扶到錦麟面前。璞玉呼吸急促,雙眼無神,一個勁的打冷顫。

他橫笑道:「陸夜舟,你不就是領他去詔獄轉了一圈嗎,怎麼把人嚇成這樣。”

陸夜舟道:「回大人,屬下按照大人吩咐,只領吳少爺回了趟詔獄,並沒去其他的地方,不知吳少爺為何驚恐。不過,期間有一晚,屬下有事,將吳少爺留在了那裡小住了一晚,不知吳少爺看到了什麼,受到了驚嚇。”

錦麟呵笑:「你把他留在那裡之前,跟他說了什麼?”

「屬下說,請吳少爺在這裡冷靜的想一夜,是否戒賭並孝敬父母。”

錦麟贊許的點頭,心說果然與我吩咐的無二。他揪住不停打哆嗦的璞玉的後衣領,拎小雞一般的把他拽進院門,一邊走一邊語氣淡淡的問道:「還想出去看鬥雞嗎?沒有詔獄的人鬥好看吧。”

鬥雞場那看似刺激血腥的場面,每每叫他熱血沸騰,興致勃勃,忍不住在一旁跳高叫好。但現在一回想,只覺得滿鼻腔都是血腥味,噁心的想幹嘔。他失神的喃道:「......不了,不了。”

錦麟隨口道:「口說無憑,拿出點實際行動,要不然就把你送回去。」說完,手一松,把人扔到地上。這時院內的僕人們圍過來,扶的扶,攙的攙。而錦麟見把人帶回來了,也答應不再賭了,自覺能做的都做了,高高興興的去見妻子‘領賞’。

幾天沒見妻子,免不得了滾做一團親昵。暇玉還不知璞玉回來了,正要開口問丈夫,就聽外面來人急匆匆的稟報,說老夫人叫她過去。她心中奇怪,找他們做什麼。

錦麟以為自己將吳璞玉教導好了,吳家要感謝自己。

這可得讓她看看,他現在改好了,能與他們相處了。

他特別積極的催促妻子出了門,一併向上房走去。可一進屋,並沒人感謝自己,倒是收穫了一堆敢怒不敢言的目光。方氏沒想到穆錦麟也來了,她把女兒拉到一旁,埋怨道:「他們是把璞玉帶到哪裡去了?這人一回完全變樣了,說話都不敢大聲,莫不是嚇壞了?你二叔可擔心死了。”

果然發展成這樣了,裡外不是人了:「二叔不是說只要璞玉不再賭錢,不管用什麼法子都行麼。」正說著,就聽外面有丫鬟尖喊:「不好了,不好了,璞玉少爺把手指頭剁掉了。”

一行人聞訊,忙跑出去。錦麟便也跟出去看熱鬧,到了廚房那邊,已有人拎著藥箱往那邊跑了,但還有各房在家的人陸續往這邊聚集。很快,捂著斷指止血的璞玉走了出來,越過眾人的目光,只對錦麟道:「......姐夫......我再也不敢了......我拿出實際行動,我斷指明志......千萬別把我送回去......」

聽到這話,吳再林再沒法壓抑怒氣,向罪魁禍首穆錦麟道:「你逼他這麼做的?穆錦麟,你不把我吳某的子孫都折磨成殘廢,你就不甘心嗎?”

錦麟一聽就火了。他好心好意幫著他們,到頭來沒落下半點好。

此時,暇玉擋在丈夫面前,道:「其餘的事情再論,但璞玉斷指這事,怪在錦麟身上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怎麼能怪他?”

方氏驚愕,這家中老太爺說一不二,女兒怎麼可以頂撞他?忙去拽女兒衣袖,不想女兒抖了一下,仍舊道:「你們也聽到璞玉的話了,是他自己要斷指明志。」旋首仰望錦麟:「你有沒有強迫他切指?”

他見妻子在這麼多人面前維護自己,笑意藏不住,樂呵呵的說:「我沒說過。”

暇玉死的心都有了。錦麟啊錦麟,雖然你讓璞玉斷指,但你能把笑容收斂點嗎,別再拉仇恨了。

八十二

暇玉朝他頻頻搖頭,使眼色讓他收回笑容,錦麟不為所動,她沒辦法,只裝作沒看到,字字擲地有聲的對圍觀的眾人道:「大家聽到了,錦麟根本就想傷害璞玉,別冤枉他。」又對疼的臉色發白的璞玉道:「你既然斷指明志就該當真的往心裡去,以後不要再做讓人替你擔心的事。”

吳再林怎料孫女居然膽大至此,縱然帝王家也要尊老崇老,哪有晚輩頂撞長輩的道理。不禁怒視長子:「敬仁,你養的好閨女!”

吳敬仁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一方面是老爹不能不遵從,一方面則是穆錦麟,不敢招惹。可吳家上下幾乎所有人都在,不開口說兩句,總不大好,便對暇玉道:「還不快向你祖宗認錯!”

暇玉道:「我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所以一早就不想答應這件事。是您求他,他應下了。現在事情出了,大家都一推乾淨,倒是幫忙人的錯了。行,就當做我和錦麟錯了,以後不摻和進來,不幫忙就是了。」說完,牽住錦麟的手,不顧其他人的目光,轉身就走。

錦麟心裡美,自覺贏了這一回,等被妻子拽著往院子走時,忍不住回頭朝人群笑眯眯的「示威」。

兩人一進屋,暇玉便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惱道:「我就知道會變成這樣,還真是對應我說的話來了。」錦麟坐在她對面,一手杵著下巴,一手伸出去給她順背,喜氣洋洋的笑道:「還說我氣性大呢,你自己不也是三句話不到就動怒了。”

「早就告訴他們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管教,拜託給你,弄不好會傷到璞玉。結果他們說沒關係,反正也抱著璞玉教育不好的覺悟了,死馬當活馬醫。結果死馬醫活了,卻挑剔上醫馬的手段了。”

他想說的,她替他說了。錦麟此時反倒內心不僅不氣,反倒很開心,笑著勸道:「好了,不領情就不領情,反正我也出什麼力,只是吩咐下去,叫陸夜舟去做的。」暇玉還是有些氣:「就是看你不順眼,稍微有差池,就盡數全怪到你頭上。以前是以前,你這次來,不是改好了麼,沒找任何人麻煩,又答應説明璞玉攬這麻煩事,怎麼就看不到你的好。”

錦麟心說,甚好,原來自己的改變她發現了。他笑道:「你注意到就行了,我做這件事本來就是為了你,他們怎麼想,我本就不在乎。你不在乎,我就沒想法。”

她適才發現,此景此景倒像是之前兩人相處模式顛倒了一回。輪到自己生氣,他來勸了。她不禁苦笑:「真真奇怪,你脾氣竟這麼好了。剛才的事,竟然沒惹你動怒。”

錦麟歷來是誇他胖,他偏要喘一喘的人,自滿的哼笑道:「不是爺自誇,下定決心做的事,還沒有辦不到的。我說不碰別的女人,就不碰。說不隨便發火,改脾氣,你看看!

嗯?怎麼樣,做到了吧。」這點她的確佩服他,插科打諢糊弄她的話不算。倘若他真動了念頭,定能自律自持,達到目的。暇玉不由的感慨,難怪他能做到指揮使,而其他人不能。不過他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這次璞玉的事情冤枉了他,暇玉怕他報復起璞玉和祖父來,便道:「既然這樣,這件事你就別往心裡去了,不管怎麼說,璞玉受了驚嚇,還斷了截指頭,挺可憐的,饒了這孩子吧。”

錦麟以前生氣是因為自己和她娘家人遭遇的時,她總是站在他對立面,這一次她站在自己的陣營裡,他喜歡還來不及,哪有閒心再搭理璞玉那毛頭小子。而且這是個顯示自己寬廣胸懷,對比吳家小肚雞腸的機會,他便笑道:「瞧你說的,我是那種人麼,璞玉領會錯了我的意思,將指頭剁掉一截,確實怪可憐的,你明天抽空去看看他罷。還有你祖父那裡,你代我到個歉,如果他們不原諒我,我改日親自登門給他老人家謝罪。”

態度好到讓暇玉心驚,他怎麼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錦麟瞧出妻子的疑惑,將她納進懷中,與她道:「我這次來之前,早有準備。我既然想和你一輩子和和美美的過下去,總得過你們家人這一關。我不能讓你夾在中間難做,我受點委屈就受點委屈吧,反正關起門來,你對我好,就行了。”

暇玉嘟囔:「這次的事,本就不怪你,你何必吃虧。”

錦麟愛上了‘以退為進’這招,繼續寬宏大量的道:「以前碰到涉及你娘家的事,我不願意吃虧,結果咱倆之間鬧的雞飛狗跳。現在你我好了,我可不想回到以前去了。受冤枉就受冤枉吧,我無所謂,這次就當我好心辦錯事了。他們要怪我就怪吧,我不會怪他們的。」說完,補充了一句很有分量的話:「因為他們畢竟是你的家人。”

“……錦麟!」暇玉撲到丈夫懷中,又內疚又歡喜的道:「你真好。”

錦麟得了便宜賣了乖,此時攬著嬌妻,心情無比舒暢。至於旁的,他才懶得理會。

第二天等錦麟走了,暇玉便去父母那裡問安順便問問璞玉的情況。方氏本來還擔心這次的事兒,把女兒也給得罪了,不想女兒一早還來看自己。便趕緊在榻上讓了一塊地方給女兒坐。這時方氏指著櫃子上的一個長方形的錦盒讓瑪瑙取來。拍著暇玉的手,道:「這是今年才得的好東西,你們拿去用吧。本來早就想給你們,結果讓璞玉的事給鬧的,都忘了。”

「這什麼啊?」她把盒子打開,見裡面躺著一個自己胳膊長的,擀麵杖粗細的棍狀物體,黃黃橙橙的看不出是什麼來:「什麼藥材?”

「這是鹿鞭。」方氏道:「你爹和你哥都看過了,都說這貨色極好。”

「......」這是名副其實的鞭策。她哭笑不得,窘迫的將盒子蓋上:「他生龍活虎的哪用得著這些。我要拿回去,他反倒要生氣。」以為你們指桑駡槐他雄風不振。

「這也治女子宮寒不孕。”

「算了,娘。」暇玉笑道:「我這兩年養的挺好的,你看我在這兒住了這麼久,也沒病沒災的,這東西還是你們收著吧。”

方氏讓丫鬟把這盒子收下去了,靠著引枕坐著,拉過薄被蓋住腿腳:「......我和你爹也是費力不討好,昨天你們走了,老爺子問清了來龍去脈,將我和你爹狠狠的罵了一頓。」說著悵然起來:「璞玉昨晚上有些發熱,剛才派人去問過了,說這會人醒了,燒退了,在他娘身邊伺候著呢,看樣子暫時能乖了一陣了。幸好沒事,要不然咱們就成罪人了,唉,以後這些事,我可不往身上攬了。暇玉,昨天穆大人和你回去......」

日子還得過,誰對誰錯,她不想掰扯了:「昨個錦麟受了冤枉,他跟我回去後並沒說什麼,也沒生你們的氣。」方氏聽了,暗自松了一口氣,心說提心吊膽一晚上就怕昨天的事,把穆錦麟這閻羅王惹惱了,此時聽女兒說他沒生氣,好似從鬼門關外撿了一條命。

璞玉這件事在大家心中存了一個疙瘩。誰都覺得受了委屈,可無奈穆錦麟雖是吳家的女婿,卻更是個要人命的主兒,誰都拿他沒辦法。尤其這一次,以往在中間負責圓場的吳暇玉又站到了穆錦麟一邊,事情就更不好辦了。

不好辦,就不辦。

就這麼僵持住了。

因錦麟剛來時就打算接暇玉母子回去,所以這會吳家上下詭異的氣氛,反倒給了他機會,讓他說服妻子不要捨不得娘家,儘快與他離開南京,回真正的家去。暇玉在南京滿打滿算,住了有小半年了,也待夠了。只是怕回京師給他添麻煩,他一方面要為公事勞心,一方面還要惦記她們母子。

經過璞玉一事,錦麟是鐵了心的,不讓妻子再住在娘家。他可害怕自己轉身回了京師,吳家因為璞玉的事給妻子臉色看,說什麼這次離開南京也得把妻兒帶走。

毓澤聽說要跟爹回去,樂的原地蹦高。錦麟見兒子支援自己,歡喜之下,卡住兒子的腋下抱起來,舉過頭頂就要往脖子上放。毓澤的記性很好,連忙蹬著小腿道:「澤兒不騎,澤兒要長高——」錦麟這才發現自己隨口胡編的話,要兒子當了真,心說道父親看真不好當,隨口說什麼,孩子就給記住了。

毓澤的小腳一著地,怕父親反悔不帶他回京師,便撲到他身上,仰頭問:「爹,真帶我和娘回去嗎?」錦麟瞟了暇玉一眼,問兒子:「你這麼想回去,難道外公家不好嗎?」毓澤連連搖頭:「不好玩,我姓穆,他們姓吳。”

錦麟哈哈笑道:「說的好,說的好,你姓穆,和他們不一樣。」說著,又把兒子抱起來,托在胳膊上:「好兒子,爹這段時間沒空陪你,說說看,你想要什麼?只要你開口,爹都答應。”

毓澤豐衣足食,要什麼有什麼。這個問題還真把他問住了,張著小嘴傻怔怔的呆住了。暇玉便抽出帕子給兒子擦嘴角的口水,對丈夫笑道:「他這麼點小人,好多東西還沒接觸過呢,你說他能要什麼?”

“……我要......風箏!」這時節,在自己院裡仰天向上看,就能看到飛的高高的紙鳶,星星點點的飄在空中。嬤嬤告訴他那叫風箏,他就記下了,此時父親問他想要什麼,他脫口而出的就是這個。

這太好滿足了,錦麟自覺實現兒子如此簡單的願望,不能表達他的滿腔父愛。當即自告奮勇的道:「行,爹給你做一個!」毓澤眼睛一亮:「現在?」錦麟看了眼外面漸晚的天色,可是兒子如夜色般黝黑的雙眸中閃現的期待,叫他不能拒絕,一點頭:「嗯......就現在。”

毓澤對一切沒接觸過的事物都有新鮮勁,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暇玉不好打擊父子對手工製作的熱情,由著他們去派人去找竹簽,漿糊,魚線和紙張。錦麟最重實際,憑他小時候的經驗,八卦風箏簡單易做,結實耐用,飛的還高。便決定這會給兒子也做一款同樣的。

暇玉看著樂在其中的父子,享受這其樂融融的親情溫暖。毓澤開始半跪在繡墩上,過了一會,嫌太矮,不舒服,乾脆爬上桌子,跪在上面看著父親忙活。而這時,暇玉覺得燈燭有些暗,便出去叫丫鬟再拿幾個燭臺過來,等她轉身回來,就看到兒子的小手正往漿糊桶裡沾,看樣子,她若是不阻止,下一步定要吮進嘴裡。

暇玉忙過去拉開他的手,告誡道:「這東西不能吃!髒!」誰知錦麟在一邊來了一句:「沒事,我小時候也吃過。”

“……”

等風箏做好了,錦麟把他獎勵給兒子。毓澤拿著它興奮的說道:「能飛嗎?」得到父親肯定的回答。他便扯住父親的手道:「風箏,風箏,我們去放風箏!”

暇玉看了眼黑漆漆的夜色,對兒子搖頭道:「不行,今天天晚了,明天吧。」誰知毓澤卻鬧開了:「爹爹白天都不在,就現在放......就現在放......」扯著錦麟的手使勁搖晃。

不愧是他兒子,頗得他真傳——得寸進尺。不過大晚上哪有放風箏的,這簡直是無理取鬧。錦麟正準備瞪眼凶凶兒子,就被妻子拽到一旁說話。兩人背著毓澤嘀咕了一陣後,其中暇玉對兒子笑道:「你爹答應和你放風箏,去,把風箏拿好,咱們這就出去。”

毓澤不知父母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興高采烈的拿起桌上的八卦風箏就往外跑。

一家三口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到了院內,暇玉親自提了一盞燈籠放到一旁照亮,並未驚動其他人。夜風微涼,徐徐拂面,她裝模作樣的舉起風箏,對兒子道:「你去你爹那邊,線軸在他那。”

毓澤聽了,立即邁著小步,往他爹那跑。可剛跑兩步,就聽身後的娘親道了聲:「啊——飛起來了!」他停住步子,馬上仰頭去看。不等他看到風箏,這時父親已過來一把將他抱起,並把線軸塞給他,喜道:「快看,飛的多高!”

毓澤茫然的在天際尋找,除了眨眼的星星外,沒看到八卦風箏啊。

「在哪?”

「那兒,那兒——都成一個小黑點了——就那兒——看到了嗎?”

爹娘這兒啊那兒啊的亂指一氣,繞的毓澤都暈了。想到白天看到的紙鳶,飛的高了,確實成一個黑點點。他竟真的信了在天際上有個飛的太高,從而看不清的風箏存在。在父親的臂彎裡,高興的咧嘴笑。

當然,多年後,穆毓澤回憶這一幕,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他被這對夫妻給忽悠慘了。

不過,那一晚的星空,也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的。



前後約小半個月的時間,錦麟在南京的公務便處理完了。按照約定好的,他要把妻兒一併接走。畢竟叨擾了丈人家這麼久,臨行前,錦麟派人送了份厚禮作為答謝。這個行為,看起來有些外道,但對於飽受心靈折磨的吳家某些人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補償。

這一日出發前,暇玉帶著澤兒與親眷們挨個告別。上次與祖父因為錦麟鬧僵,此時要分別了,想到下次再來南京時,祖父說不定就不在了,暇玉不禁心酸,跟老人道了歉。吳再林一把年紀,遇到的大風大浪多了,孫女既然有態度,就踩著臺階下了。暇玉最捨不得的是母親,互相叮囑了好一會才作罷動身。

她這些日子裡,間接的試探過父母的意思,問他們想不想回京師。如果說原本還存了想搬回去的念頭,經過和穆錦麟的這些日子的相處,頓感壓力太大,還是在南京遠離他們過的逍遙自在。

暇玉臨行前,曾動過想去看看堂姐和浮香的念頭。但話到嘴邊,考慮到其中的凶嫌,加之他相信錦麟的人能照顧好她們,便作罷了。如此離開了住了大半年的南京城,折返回京師。

生完毓澤後,她的身體比原先好多了。但是對比真正健康有活力的人來說還是差了一截,回到京師後,就病了一場。而錦麟這邊,雖然不如蘇家大案一開始那麼忙了,可清閒的時間也不多。妻子一病,真應了他說過的話,他一邊在外面奔波,一邊擔心家中的妻兒,苦不堪言。

這日一早,前一晚熬了一夜沒合眼的錦麟返回家中換衣裳,準備入宮。他以為妻子還在睡,就躡手躡腳的走進來,正打算抱了乾淨的麒麟服去別的屋子換,就聽妻子在喚他:「錦麟?”

他以為自己把妻子吵醒了,當即道:「我這就走,你睡罷。”

「我一直在等你。」她坐起來,順了順頭髮,面無表情的對他說:「你過來,我要和你說一件事。”

這一大早上起來就怨氣橫生的,錦麟便在心中思忖自己最近可有招惹她。他小心翼翼的坐到床沿:「怎麼了?一大早就不高興。”

「你猜。”

“……落枕了?”

「......」她想給他一個驚喜,便先裝出冷冰冰的樣子,可這會見他這般關心自己,怯生生的樣子又十分招人喜歡。哪裡還忍的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不和你磨時間了。錦麟,我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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