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Showtime（上）

　張若晨一直堅著耳朵聽著，心想洪爺說的小朋友該不會是我吧？

　接著就聽到洪爺叫：「小子，快過來！」雖未呼名道姓，可顯然不會是別人，便答應了一聲走了過去，心裡卻有些納罕，你們這會在說經濟方面的施政策略，我是來聽這些東西的，讓我說那不是扯淡麼？

　這會領導、外商們都站在窗邊「指點江山」，張若晨往洪爺旁邊一站，所有的目光都朝他匯來，不自覺就感到壓力有點大。重生之後雖然能夠很淡定的面對學校師長，可見了這些市裡的領導卻又不一樣。

　古語云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天朝官本位體系沿襲太久，升斗小民又有幾個不畏懼官的，尤其是天高皇帝遠的所在。這些官員中的任何一個都可決定或是影響他父親的前程，這一有欲自然就剛不起來了。

　秦大洪再次為眾人介紹道：「這位小朋友叫張若晨，他父親是紅星廠的廠長。」

　這顯然與剛進來時的介紹不同，眾人都感覺到了秦老對這個年輕人的看重與親近。

　「哦，原來是張原的兒子啊。」郭書記面露恍然之色，看向張若晨的目光多了份長輩的慈愛。

　張若晨回以一個恭謹的微笑，心知這位郭書記之所以會有這副神情，完全是因為洪爺的緣故。父親跟市裡的領導根本就說不上話，重生前若有郭書記這種級別的人肯幫上一把，大概也不至於身陷牢獄，就算找不出真兇，一句交學費便可以把事情輕輕揭過。他能記住父親的名字，已經算是很難得了。

　秦大洪又說：「我這個小朋友年紀雖然不大，卻是胸有溝壑，幫他父親提了不少工廠發展建議，可說是極有見地。」

　「喔，那就講一講，讓我們也聽聽。」市長顧常榮饒有興致地說道。

　張若晨至此確信洪爺絕對是個來頭很大的人。能拉來外商在秦州撒票子，領導們對他客氣禮遇是正常的，但像眼下這種甘當捧哏順著老頭的意思往下走，恐怕只有下級對上級才會如此。

　現在說紅星廠的發展計劃，跟之前領導們談的東西似乎有點對不上拍，不過張若晨知道，這對於他或者說對他父親而言，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這大概就是洪爺帶他來真正的目的。

　若是自己的那套發展建議能夠得到市裡領導的支持，父親在廠裡推廣起來壓力就會小了很多。放在平常，父親是絕不可能對市長、書記這一級別的官員匯報工作的，畢竟紅星廠屬於區裡直接領導的企業，越級匯報可是會犯忌諱的。而由他來說，又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就不打緊了。

　略整理了一下思路，張若晨開始講自己寫的那份發展建議。所有內容都是他認真思考過的，所以不存在遺忘的問題，但絕不可能照本宣科般通講一遍，一來這不是正式匯報工作，二來也得結合一下場上的實際情況。

　秦大洪對張若晨這份建議的瞭解，孫女的轉述，內容也是詳盡的。他發現張若晨只講重點問題，許多細節都是輕輕帶過，不由眯起了眼睛。市領導們對於工廠運營的細節問題，大概並不怎麼關注，也未必聽得懂。

　待聽到張若晨由點及面，適當的展望了一下秦州機械企業的復興，老頭臉上的笑意越濃，暗暗感嘆自己果然沒有看走眼，這小子真是有前途啊！

　只用了十多分鐘張若晨就講完了，看到領導們眼中或詫異或讚許之色，也分不清有幾分真幾分假。

　顧常容讚道：「果然是明師出高徒，秦老帶出來的學生就是不一樣。」

　張若晨的這份建議，有幾處確是出自秦大洪的指點，說他是秦大洪的學生也過得去。但老頭卻不想掠美，呵呵笑道：「這都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我可沒教過他什麼。真正說起來，我倒是他的徒弟呢！」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鄒愷之有些詫異的問道，實在想不明白以秦大洪的身份地位，又有誰能做他的師傅。

　老頭說：「最近我在跟他學太極劍，剛學了十幾招，也不知道再學多久才能成為高手，看來路還很長啊！」

　眾領導都笑了起來，敢情秦老說的是這方面啊。鄒愷之說：「小夥子真不簡單，有空也教教我們吧。」其餘官員紛紛附和。

　大家都清楚，秦老能把張若晨帶到這裡來，已經說明二人關係不一般。而他對這個少年的看重之意，此時再明顯不過。不管老頭嘴上承認不承認，張若晨這個沒有身份背景的小子，以後都將背上秦老學生的身份。

　張若晨還不知道一眾領導已經在他的腦門上拍下了「秦大洪」三個字，雖然感覺到老頭應該是個很牛x的人物，卻不覺得給老頭當學生有什麼了不得。他只是明白，領導們所說的學太極劍之類的全是套話，人家一天那麼忙，哪有工夫跟他學這個，誰要是相信誰就是傻x。

　當然，該有的反應還是應該有的，只是因為經歷有限，看上去有點扭捏。好在外表還很嫩，不會有人當回事。

　唯一對張若晨這副樣子有些不爽的，或許就是另一邊的秦書瑤了，撇了撇嘴說：「看他那個得意樣，真沒出息。」

　卓思慧微笑說：「他好像沒什麼得意的表示啊，再說這不是也有你的功勞嘛！」

　秦書瑤歪著腦袋看著閨蜜，笑道：「你還真不把他當外人，我已經預感到，你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那回自行車爆胎。」

　卓思慧面孔微紅，說：「誰知道呢，你倒是要小心自己，別哪天一不小心就犯下了最大的錯誤。」

　秦書瑤得意的說：「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想讓我犯錯可沒那麼容易。」

　羅莉莉眨著天真的大眼睛看著二人，說：「我會不會犯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秦書瑤哈哈笑道：「你啊，或許會，不過還早得很呢！」

　在她們不遠處，小胖子一臉激動地說：「秦老也是我師傅的徒弟，那我們不是師兄弟？」

　陳楓看著他說：「你還真敢想啊，不如你去跟他們說說這番道理。」

　「我就是隨便說說嘛。」小胖子立即就蔫巴了，又討好道：「你可別跟我爸說啊！」

　陳楓無奈道：「你覺得我有那麼無聊嗎？」若不是因為父輩的原因，他實是不太願意搭理小胖子這種小屁孩。不過聊了一會，卻發現這小子還蠻有意思。又問：「你就那麼怕你爸？」

　小胖子使勁點了點頭，說：「他打起我來可狠著呢，有一回一個新笤帚打得斷成了幾十截，我連著幾天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陳楓說：「那你還跑到秦州來玩，不好好在家呆著？」

　小胖子笑道：「他工作忙，顧不上管我，比在家自由多了。」

　在張若晨跟領導們說話的同時，管晴也在向四個外商進行翻譯轉述。其中一人說，他對華夏國的太極拳極感興趣，以後如果有機會，也希望能學一學。

　這人名叫帕特里克，是外商中的首腦。張若晨表示沒有問題，心想這個洋鬼子怕是跟我國打交道的時間不短，連華夏式的客套話都學會了。美國人平常也講客套話，卻是另外一種形式，不像華夏國一樣無處不客套。

　帕特里克就剛才張若晨所言的內容提了幾個小問題，領導們都以為外商要考校張若晨。只有張若晨和秦老頭知道帕特里克為什麼會問這些問題。

　美國在各個行業都形成了相對規範的管理、運營體系，張若晨的建議中，明顯帶有美式管理模式的鉻印，這正是讓眾領導感到耳目一新的地方。而因為紅星廠的實際情況，張若晨自不能照搬這些經驗，均做了一定的改動。這在帕特里克看來，便有點似是而非了，因而有些疑問。

　張若晨在解答這些看似很小的問題時，相當地謹慎。雖然領導們看上去一個賽一個的和藹可親，可誰知一不小心說錯話會不會被他們心裡記恨。反正最後歸結到具有我國特色的市場經濟上面，這樣總不會錯了。

　美語對話張若晨自是毫無問題，但他不可能把領導晾在一邊跟老外去倒糧票，所以仍是由管晴來中轉翻譯。說話時免不了會面對管晴，發現小胖子眼光的確很毒，這女人的模樣很符合本國男人的審美觀，屬於理想中的夢中情人類型。想起剛才洪爺說他胸有溝壑，實在是說錯了對象，這個女翻譯才是真正胸有溝壑之人。

　回答完帕特里克的問題，張若晨暗暗舒了口氣，這個shoe還算是過關吧。也不知由洪爺送來的這一場意外遭遇，能給父親的事業帶來幾分助力。

　秦大洪說：「秦州的經濟發展，受國企影響因素比較大。當下本市的國企改制確實碰到了許多問題，但我相信就像紅星廠一樣，在市領導和企業的努力下，總是能解決好的。而在我國經濟高速增長的大環境下，秦州雖然處於欠發達地區，終會跟著整體共同進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