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Showtime（中）

　張若晨知道洪爺這些話是說給領導聽的，必然還有下文。官場人嘛，花花轎子人抬人。洪爺再有身份地位，跟市裡這些領導又沒有直屬上下級關係，老頭人老成精，表面功夫當然也要做足。人家洋鬼子才不會因為你這些冠冕堂皇的套話就留下大把美刀，這年頭誰傻啊。不過老頭藉機把自己提出來「秀」上一番，明顯是有提攜之意，對此還是非常感激的。

　果然，接下來秦大洪就講到了比較具體的內容，列數秦州未來幾年經濟發展的保障。

　「想必各位都留意到了，秦州的氣候要比省城好得多。這裡自古就有塞外江南的美譽，是本省最宜居的城市。我相信隨意房產業的開發，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到秦州定居。」

　「此外秦州還是個古城，只是因為交通因素制約，目前旅遊業還不是很發達。但隨著歐亞大陸橋的建設，以及機場的開通，不久之後便會解決客源問題。」

　「交通問題一旦解決，工農業都將受益。本市的毛紡織行業一向在國內非常有名，各位剛才品嚐的瓜果也都是產自本地，味道還不錯吧？」

　……

　張若晨覺得洪爺這會就是個大忽悠，一通長篇大論描繪出了秦州極美好的前景。但不得不承認，老頭的很多話是相當有道理的。他可是見過十幾年後的秦州是什麼樣的，雖然有些問題始終沒有得到解決，但老頭說的不少內容，在未來幾年內都將變成現實。

　不過對於老頭的一些觀點，張若晨卻持保留態度。比如秦州的宜居性，這當然是優勢。然而數年之後，周邊城市的有錢人紛紛跑到秦州買房，導致房價嚴重偏離市民的平均收入水平。但這些人的到來，卻也提供了更多的就業機會以及商機，也不知道這筆賬該如何算法。

　幾個老外最終被洪爺給忽悠住了，明確表示對商業廣場項目的興趣，希望秦州方面稍後能拿出一個詳細些的方案，以供雙方探討。

　眼見事情有門，一眾領導自然很是高興，眾人再次到沙發這邊坐下來，接著聊下面的內容。張若晨正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應該回到陳楓、小胖子那邊，就見姚安志過來跟他說：「小張啊，聽說你家裡還在準備搞一個小超市？」

　姚安志大概是在場官員裡最年輕的一個，看上去還不到四十歲，個子並不是特別高，大概一米七五的樣子，卻挺拔而有英氣，視覺上很顯高大。就俊和毅來說，小胖子可比他父親差太遠了。

　張若晨忙說：「姚書記，是我小姨夫，我給他出了點主意。」心下明白，楊尚林果然搭的是姚安志的線。雖然姚安志的職務並不正管這一塊，但華夏國官員的能量一向很強大。這點小事當然也無須姚安志經手，不過楊尚林可是個很講規矩的人，動用姚安志的人脈關係幫忙做事，必然會先支會一聲。

　姚安志見張若晨似乎有點緊張，微笑說：「俊毅那孩子，從小就無法無天，氣急了我就揍他，可一點都不管事。看起來他挺服氣你的，有機會你就好好教教他，打遊戲的同時，也啟發一下他的思維。我不是唯成績論的家長，也不想把他束縛在課本裡。在玩遊戲的同時，能獲得些有益的思考，或許要比上幾節課管用得多。」

　張若晨點頭稱是，卻覺得姚書記這話有點難以捉摸。肯定不是責怪他帶著小胖子玩遊戲，正話反話他相信自己還分辨得出來。可小胖子過兩天就回去上學去了，自己又能教他什麼？

　姚安志輕輕拍了下張若晨的肩膀以示親切。他對張若晨的瞭解，可比其餘那些領導要多很多。通過楊尚林和小胖子之口，他早就知道了張若晨這號人。不管是遊戲室門口的打架，還是幫楊尚林出主意改良遊戲室的經營，都使他對這個學生有了一定興趣。可是卻沒想到會在今天這種場合下碰面。

　姚安志剛一走，洋鬼子中那個最年輕的又過來了，邊比劃邊說：「你會，太極？」發音要多蹩腳就有多蹩腳。

　這小子名叫亞伯拉罕，是帕特里克的兒子，這回來華大概主要是跟隨學習，適才一直未見他說過什麼話。

　「當然。」張若晨點頭說。老外可不講謙虛這一套，若是說什麼會一點、一般般之類的話，人家準以為剛才秦老跟他都是在吹牛。

　亞伯拉罕說：「教，教我？」

　張若晨實在不忍心看他猴急著說不出來話的樣子，用英語說：「學這個需要很多時間，我擔心你們的行程不允許。」

　他講的可不是倍兒有面子的地道倫敦腔，那個他還真不會。說的是正宗的芝加哥音，算是美語中的普通話。

　亞伯拉罕一聽十分高興，說：「看樣子我們還會在秦州呆幾天，能學到一點總是好的。怎麼樣，我有這個榮幸嗎？」

　張若晨忍不住笑了，說：「每天早上我們會在南大橋邊的小廣場上打拳，歡迎你的加入。」說著還到窗邊給他指了一下方位。

　亞伯拉罕朝那邊望瞭望，詢問幾下記住了地址，接下來就跟張若晨侃起了大山。張若晨沒料這傢伙談興這麼濃，聊了一會說：「我還以為你是個不愛說話的人。」亞伯拉罕說：「上帝啊，我只是找不到能說話的人！」

　張若晨心想，你這話的歧義可是很容易引起種族糾紛的。

　兩個人在窗邊閒扯淡，聲音並不大，卻還是引起了別人的注意。誰都沒想到張若晨的口語這麼好，居然能達到流利會話的程度。

　不過領導們都是見過大層面的，雖然驚訝，也不會拉著張若晨過來問東問西，仍在繼續著談話。另一邊的小子輩們則要直接多了。

　小胖子問陳楓：「我師傅英語很厲害？」

　「應該是吧。」陳楓有些迷惑，記得張若晨英語從來沒及格過，這傢伙也太深藏不露了吧。

　秦書瑤問卓思慧：「他的英語這麼好，怎麼才考56分？」

　卓思慧對此也有點奇怪，同時驚訝於秦書瑤居然會清楚記得張若晨的英語成績，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秦書瑤哼了一聲，說：「這傢伙果然很能裝蒜，用心險惡呀！」

　卓思慧忍不住笑了，說：「你這麼好奇，不如直接去問他啊。」

　秦書瑤就徑直走了過去，說：「張若晨，你為什麼英語才考了56分？」

　張若晨怔了一下，知道悍妞在糾結什麼，沒想到一不小心露出了bug，更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說：「我考試睡覺被老師趕出了考場。」

　秦書瑤又問：「你是不是故意的？」

　張若晨當然否認：「有故意這個的嗎？請問我的收益在哪裡？」

　「別得了好還賣乖！」秦書瑤使勁看了張若晨一會，轉身走了。

　張若晨冷汗直冒，別看悍妞經常抽瘋一樣沒頭沒腦的來一下，實際上心思卻很細，只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是再世為人吧？

　亞伯拉罕有些好奇，說：「她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你做了些什麼？」

　「她問我上一次考試為什麼成績不好，我說考試的時候睡著了。」張若晨解釋道，心想我們很熟嗎，你連這個也問。

　「哦，你女朋友很關心你。」亞伯拉罕點點頭表示瞭解。

　「亞伯拉罕，她不是我女朋友。」張若晨不得不強調這一點。

　「你可以叫我阿貝。」亞伯拉罕建議對方叫自己的暱稱。

　「好的，阿貝，你知道，在我們國家高中生談戀愛是被禁止的。」張若晨開始普及華夏國情。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是學校的規定。」

　「好奇怪的規定。」

　另一邊，秦書瑤回來後對卓思慧說：「他說考試睡覺，被老師趕出去了。」

　卓思慧覺得好笑，說：「他這麼說你就信了？」

　秦書瑤點頭，「他人又不笨，要不是上課睡覺看小說不干正經事，怎麼會成績那麼差呢。」

　卓思慧心想，你這是在誇他嗎？

　……

　……

　張若晨斷定新認識的阿貝是個自來熟，沿著高中生談戀愛的話題，阿貝回顧了一下自己的校園情史。一般剛認識沒一會的人，誰會談這個啊？

　突聽顧市長說，準備把東獅巷那所小學拆掉，要修建一條馬路，不由心中一動，說：「阿貝，我有個建議想跟市長談一下。」

　「好的。」亞伯拉罕點點頭，跟他一同走向領導那一邊。

　現在的東獅巷，就是日後的東獅街，這條路連接城市北環線和中心主幹道，可以說方便了很多市民的出行。之所以領導們會說到這個上面，是因為商業廣場的項目中，有協助修建學校的附加條款，希望外商在投資賺錢的同時也幫著秦州做點公益事業。

　但張若晨卻不希望東獅路出現。正是因為修建這條路，將一所有著四百年歷史的古宅毀掉了一多半。

　可市長既然已經拿出來說，顯然政府早就有這方面的規劃。要想阻止，恐怕不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