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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第1章
  1.A-1

  週日的清晨,顧雲聲被電話吵醒了。

  週六出去玩了一天,夜裡又被另一撥人拉去泡吧,四點回來剛睡下。顧雲聲好不容易伸出手,聽筒搭在耳邊,卻半天說不出話來,好在對方比他更急,也不等應聲,先說開了:「是我,黃達恆哪。實在不好意思禮拜天一早打攪你,但我和何彩商量了一下,這件事情還是要先給你打個招呼,你那個片子的顧問的差事,我們恐怕做不了了。」

  顧雲聲眼前發黑,兼之口乾舌苦,直等黃達恆把話說完了,才有了接話的力氣。苦於被攪了清夢,抱怨起來也是有心無力:「一大早接到電話已經夠糟的了,更糟的是這個電話還是個壞消息。我知道了,但是請辭還是要你們和老白說。」

  黃達恆大抵心情很好,語調很輕快:「那是自然。何彩心裡過意不去,她托我向你道歉,如果實在找不到人,我們一定想辦法再幫你物色人選,不敢說一定能做事,但光掛個名,應該是還是可以的。」

  顧雲聲撇了撇嘴,閉上眼睛,問:「到底出了什麼好事,看你每一句話都能飄起來。」

  「何彩懷孕了。你也知道……」那邊停頓了一下,沒往下說。

  沒想到是這件事情,顧雲聲愣住了。何彩年輕時候好強,懷孕四個月還接工程,結果孩子掉了,從此開始習慣性流產;她和自己同年,已經算是高齡孕婦了,這次恐怕兩口子誰也不願意掉以輕心,要把《永寧》的建築指導的差事辭掉,實在是情理之中。

  他就笑了:「這是好事啊,也是大事。哪天出來吃個飯慶祝一下,當然是我請客。」

  「好說好說,我們請,我們請。」

  掛了心花怒放的准爹爹的電話,顧雲聲倒頭繼續睡。回籠覺本身就不怎麼爽快,做了幾個稀奇古怪的夢,半夢半醒間還爬起來拉了窗簾,總是睡不沉,又起不來。這樣迷迷糊糊折騰著,電話又一次響了。

  這鈴聲吵得顧雲聲頭痛難挨,心裡罵了聲娘,把頭蒙進被子裡繼續睡。電話響了一會兒不響了,但還沒讓他睡著,枕頭底下的手機又響了,到後來更是手機和電話一起在響,鬧得顧雲聲砰一下從被子裡坐起來,狠狠捶了下床,才臭著臉把手機按掉,拿起電話,口氣不善地說「哪個?」

  打電話來的是白翰。也是來勢洶洶山雨欲來的口氣:「黃教授打電話給我,說因為些私事,建築指導沒辦法做了,這事你知道不知道?」

  「白老爺你行行好,現在才幾點,什麼事情不能等晚點說。」耳邊充斥著雷霆一般的吼聲,顧雲聲頭更痛了,就像一把鋸子架在顱骨,一刻不停地在拉著。

  「都五點了!」一聲大喝,嚇得顧雲聲瞬間睡意全無,「你還不起來?這樣,晚上一起吃飯,你是自己過來還是我找人接你?」

  「就五點了?」

  話筒裡忽然傳來模糊的嘈雜聲,顧雲聲還沒來得及問,白翰已經截斷話頭:「雲聲,我這邊忽然有事,先不說了。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我們來接你。」電話匆匆被放下,乾脆利落地一如其突如其來地響起。

  放掉電話,顧雲聲撈起手錶,一看真是五點多了。沒想到居然睡了這麼久,他有點自嘲地想廝混一晚的後遺症越來越重,果然是年紀大了。想完又覺得這樣真無趣,爬去浴室沖澡,洗完澡頭也不那麼疼了,鏡子裡的人面色晦暗眼底發青很是慘不忍睹,顧雲聲咬了咬牙,扭頭不願多看,老實換衣服去了。

  七點半白翰來接他,兩個人一打照面,白翰皺起眉頭:「怎麼又喝得這個樣子。再這麼喝下去,當心未老先衰。」

  顧雲聲不在乎地聳聳肩,浮起一點毫無誠意的笑容:「沒辦法,為了看鮮嫩的美少年跳舞,總要付出一點代價。」

  白翰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換了個話題:「晚飯想吃什麼?」

  顧雲聲的臉頓時皺作一團,顯然有什麼不愉快的回憶把他的胃凝成了一根麻繩:「我假設你把我從床上弄起來是談你的《永寧》,吃什麼不重要。」

  「哦,我以為這片子也是你的。」

  「不不,在你之後成功壓搾我寫了這個本子、貴公司又慷慨付酬完畢,它這就是你的了。」

  「今天就兩件事情找你。」白翰很快進入工作狀態,「第一是本子有一段要改,我寫的大綱在林況那裡,等一下交給你……」

  「天……」顧雲聲抱著頭嘀咕,「我能不能不吃這頓飯,我的頭更痛了。」

  白翰瞄他一眼,繼續說下去:「還有黃教授和他太太。忽然來這一手,不瞞你說,我實在是有點為難。」

  涉及到黃達恆兩口子,顧雲聲不得不打起精神為他們解釋:「當初說好了,你就要幾個名字,做點哄騙人的象徵性的工作,我這才去找黃達恆和何彩幫忙,不然他們一個是建築與城市空間研究的教授,一個搞園林景觀的,怎麼給你的古建築作顧問?而且人家確實是做不了,何彩懷孕……」

  白翰根本沒聽他說完,又說:「那是以前,現在我對這個片子又有了新的想法。你聽我說,不不,等一下你先把那個本子修改的大綱看了,我們再細談。我現在真的需要古建築顧問,我和黃教授之前都談得很好,他對古建築也不是沒有研究,太太又是搞園林景觀維護的,對我們這個片子,其實再合適不過了。」

  他說得眉飛色舞,大談對新片的構想,絲毫沒留意顧雲聲無可奈何又習以為常的表情。顧雲聲也不打斷他,就這麼聽著,直到到了餐廳外車子停下來,兩個人一起往訂好的房間走的時候,才又一起提起:「我再說一次,何彩懷孕了,連虛職都推掉,更不會給你做什麼實質性的工作了。他們結婚差不多十年都沒孩子,如今要小心一點,也沒有錯。不管你有什麼新想法,還是聽我一句,另外找人吧。呃,黃達恆和你說了沒有,他反正是和我說會幫忙物色人選,我看你這事不如讓他推薦幾個博士生,還便宜,嗯?」

  顧雲聲的話讓白翰的腳步停了一下,他乾脆地一揮手,好像在揮一把刀:「錢不是問題,我明天去談追加投資的事。現在我要靠得上的古建築指導,要更好的藝術指導,雲聲,我有預感我們能拍出一部好片子。」

  之前還在哭窮的又是哪個。顧雲聲暗想,嘴上卻是說:「那是那是,白老爺你立志要做的事情,哪件事情沒有做成。」口氣誠懇,面上則嬉皮笑臉,看不出真假來。

  一直到林況事先定好的包廂前,白翰都在說有關電影的新構思,顧雲聲雖然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狀,但其實為數不多的注意力完全是在其他方面。每次看到白翰,他都覺得此人與其說是個導演,毋寧說更像一個時刻處於戒備狀態的軍人。他高,而且挺拔,走路像一陣風,說話果斷有力,善於拿主意和說服別人,不乏行動力。重要的是,他看起來非常誠懇自律。須知在這個圈子裡,哪怕只是看起來如此,也已經是罕見之尤了——更何況他還有一張迷人的臉?

  這邊他已經神遊九霄,猛留意到白翰已經推開門,剎時間在門口停了一下,才揚起聲音和已經坐在桌邊的林況打招呼:「還是你到得早,不好意思久等了。」

  林況和白翰有個小公司,也是《永寧》這部電影的執行製片之一,和顧雲聲也算是有些來往能說得上話。聽見聲音放下菜單,抬頭問:「正好點完菜你們就到了。雲聲你想吃什麼?」

  顧雲聲的整個胃部就像被擰作一團的抹布,口腔也是麻麻的。他苦著臉應話:「什麼也不想吃,我是被白老爺強拉來的苦工,只管做牛做馬,吃喝就不必管我了。」

  林況挑眉,朝白翰那邊掃了一眼,繼續說:「治療宿醉兩個法子不錯,一是吃飽了再好好睡上一覺,一個是再來一杯威士忌加冰。」

  「我覺得第二個法子不錯。」顧雲聲毫不猶豫,對答如流。

  聞言林況一笑,微微搖頭,倒了杯茶推到顧雲聲面前:「好了,先喝水,等一下喝湯,酒就算了。吃完了再談也是一樣的。」

  「還是早點談完早點放我回去。林況我真不瞞你,頭痛得和針扎似的。」

  正好侍者端了湯上來,布好後顧雲聲瞄了一眼:「你們非要連吃飯的時候都不忘用食物提醒我是個宿醉未消的酒鬼嗎?」

  話雖如此,顧雲聲還是乖乖地把面前那碗山藥百合老鴨湯喝了。雖然清淡,但已經遲鈍了的味覺還是意外地嘗到鮮美的滋味。顧雲聲喝了兩碗湯胃口自覺稍好一些,又吃了半碗飯胡亂夾了點蔬菜,算是吃過了。同桌的另外兩個人吃飯時候都不說話,席間安靜得很,慢慢顧雲聲的頭也不那麼疼了,等白翰和林況也放下筷子,點點頭:「我吃好了。」

  林況就把白翰想要修改的情節大綱交給顧雲聲。見到那筆鬼畫符的字,顧雲聲笑了笑,說:「這空調對著我吹,有點受不了。我去沙發上坐,你們該幹嘛幹嘛,我先認認白老爺的字。」

  說完就躲到房間另一側的沙發上,順手打開電視,正好是都市晚間新聞檔——這也是顧雲聲工作的習慣,寧可鬧騰些不去理會,也別聽不見人聲。桌子邊上白翰正對林況說得起勁,偶爾有一兩句斷斷續續的話飄到顧雲聲耳中,已經細談到了分鏡劇本。

  忽然顧雲聲出聲,先是低笑一陣,隨後才發表意見:「我說白老爺,你那片子裡本身沒幾個女人,現在還要再刪,就算是有財神爺想花錢砸年輕漂亮的女星也沒機會了,你要林況怎麼給你變錢去啊。」

  被突然地打斷話頭,白翰有些不快,頓了頓扭過頭,頗有些生硬而冷淡地說:「哦,說不定他們願意捧男人。」

  顧雲聲嗤笑,滿不在乎地聳肩:「我是不介意的。」

  這時電視裡閃過一條新聞,報道著城市近郊的一間廟宇近期內要正式維修主體建築的消息。顧雲聲聽見這則新聞,立刻把目光從白翰的手稿上移開,當聽到「本次工程,將會邀請國內外古建築維修專家和相關從業人員一起作業」一句,不知想到什麼,目光一沉,又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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