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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別鬧了》第96章
97、楊廷和的直

  幾人又坐了一會,忽然聽到院子裡頭有老者聲氣道,「皇上不必再送了,真乃折殺老夫。娘娘此時胎兒安穩,閒來時多往風景幽雅之地走走,與娘娘,與胎兒都是極有好處的。」

  接著,便是朱厚照那為眾人所熟悉的聲音,略帶緊張地道,「可皇后近日依然是不思飲食,貪睡懶動,此時還要去走動,累著了可怎麼好?」他往常說話時,語調總是懶懶的滿不在乎,今日與這醫生說話,倒要比商量國家大事時用心十倍。

  那大夫就笑道,「無妨的,過了五個月,胎穩了下來,就是要到處走走,若是皇上不安心,便在這小院子裡也罷了。只是還有一事,娘娘此時情緒反覆,乃是尋常,皇上萬萬不可觸犯了她,若是惹得她情緒波動,只怕與娘娘的身體、甚至龍胎都有妨害的。」朱厚照忙迭聲應了,又附耳問了那大夫幾句話,幾人在屋中,只隱約聽得了房事兩個字,就聽得大夫大笑起來,直說無妨,兩人的聲音,這才漸漸去遠了,又有女子聲氣在一邊引導著,唐寅與楊廷和對視一眼,張彩撫鬚笑道,「娘娘與陛下真乃一對恩愛夫妻,陛下近日不願遠離娘娘,便把議事的地方,改在了這院子裡,兩人直如一對民間夫妻般,也是趣事。」

  此時天下的風氣,平民百姓乃至官僚文人,都以刺探描寫帝王宮闈內事為樂,皇上是個怕老婆的大丈夫,這個說法早傳遍了大江南北,樂琰也算是個名人了,因此唐寅與楊廷和都不以為意,唐寅不好應聲,楊廷和就道,「娘娘身懷龍種,的確怠慢不得。」

  張彩目中閃過一絲光芒,微笑著起身道,「張某還有要事稟報皇上,便先走一步了。」說著,直出了小屋,唐寅目送他追上劉瑾,與他一邊交談一邊在門邊等候朱厚照,忽然就不再生氣了,只是搖頭笑道,「真是個妙人。」

  當時士大夫這個階層,自有自己的風骨,張彩這樣甘於為劉瑾做事,甚至處處以他為馬首的做派,只要是士大夫就沒人能看得慣,楊廷和哼了聲,輕聲道,「與這樣的人計較什麼。」

  說著,兩人見朱厚照進了小院子,也都不敢逼視,又回到桌邊品茶說話,等著被召見。沒想到朱厚照不過是回來換個衣服,不一會又帶著劉瑾張彩往校場去了,兩人只得枯坐著等候不提。這兩人原本年紀相近,性情也算相投,交情一直都是不錯的,今日卻無話可說。唐寅本是健談之輩,但他自從依附於樂琰麾下,就有些怕別人看不起自己,坐了一會兒,心緒又煩悶起來,正要找些淡話來說,忽地聽到後廊傳來一聲咳嗽,接著,便是一個尖細的太監聲音道,「楊大人,娘娘有請。」

  楊廷和頓時直跳起來,唐寅也驚得目瞪口呆,這大明朝後宮女眷與外臣相見,也不是沒有,只是多半都是等熬成了太后,有重大國事要商議時,才會隔著屏風與外臣議事,這年輕貌美的當家皇后要與中年文臣見面,觸犯的禁忌就別提有多少條了,傳出去足以讓楊家被抄上數百次再拉到菜市口砍頭去,怎麼叫楊廷和不怕?就連唐寅都是說不出話來,好在那太監旋即又道,「大人不必驚惶,只需開了後廊上的窗子也就是了。娘娘現在體態不雅,不欲見著外人。」說著,竟直接拉開了通往後廊的窗戶,果然見得兩三個宮女嚴嚴實實地護著一人站在迴廊邊上,楊廷和忙上前掩了半邊窗子,方才道,「娘娘有什麼話,請敝媳轉達也就是了,若是動了胎氣,楊廷和萬死難贖其罪!」

 唐寅已有多年未曾見得樂琰,就算現在算是她手下的人,也都是通過沈氏與樂瑜輾轉聯繫,方才猝不及防下,來不及迴避,已是瞧了樂琰一眼,讓他曉得了當年那容貌秀美的女童,今日果然已經長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后,他到底是個風流好色的,心跳方才平靜下來,就不禁回味著方才那一眼。倒是沒留神聽楊廷和與樂琰的對話,半晌平靜下來時,才聽得楊廷和抗聲道,「娘娘,道不同,不相與謀,請娘娘體諒楊某的難處。」

  「楊大人這話怎麼說,本宮現下要與誰作對,楊大人心中,想必也很是清楚,志同道合,就是同志,怎麼楊大人其實並不想為國為民,扳倒這個權奸?」

  樂琰的聲音並不大,但詞鋒卻極是銳利,唐寅不忍再看楊廷和的表情,便走到臨著院子的窗邊,為樂琰把風,背對著楊廷和站著。只聽得楊廷和又道,「非是楊某不識娘娘的抬舉,實則也用敝媳的口,說出了楊某的心底話。娘娘眼下要扳倒權奸,天下人與你都是一條心,楊某縱使不與娘娘相識,也自然會為了娘娘奔走,又何須定要在私下委曲溝通?」

  他說得倒是冠冕堂皇,唐寅也不禁暗自臉紅起來,若是他有楊廷和的風骨,也就不至於投靠皇后了。卻聽得樂琰冷笑了聲,毫不客氣地道,「若是秀眉妹妹不是我的老相識,大人是否還有這樣的底氣說話呢?」

  楊廷和頓時語塞,其實這裡頭的厲害關係極是微妙,一方面,樂琰要扳倒劉瑾,出現的利益真空自然需要人填補上去,她不甘心為他人做嫁衣裳,也是自然的事,又因為她看好楊廷和,那麼想要預先拉扯楊廷和入夥,順便分潤些利益,乃是人之常情。但楊廷和身懷宰相之志,不願依附女子,不但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樂琰不說,言語之間,還頗有些不客氣,也難怪樂琰惱怒到要當面來詢問他了。這話就是隱隱刺著楊廷和雖然看似鐵骨錚錚,但卻也是仗著黃娥與樂琰交情不淺,樂琰總不好意思因為這點口角,從此就不看顧楊家。

  就算楊廷和是這樣想的,他此刻也不可能承認了,片刻後,他便斷然道,「女子不能參與政事,乃是大明祖訓,娘娘請恕微臣死板。但微臣對娘娘是從無冒犯之心的,還請娘娘體諒。」

  他先還自稱楊某,此刻便說了微臣,顯然是有些氣弱了,唐寅有些幸災樂禍,又聽得樂琰道,「楊大人何須如此,我與黃妹妹乃是至交,你又曾做過我的老師,本宮就算心胸再小,也不會發作楊大人的。只是這些情分擺在這裡,楊大人就算要回絕本宮,也得給我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

  楊廷和猛地一咬牙,下跪沖窗戶磕了兩個響頭,方起身道,「娘娘,微臣請問,劉瑾錯在何處?」

「宦官專權,貪污受賄。」樂琰回答得很快。楊廷和苦笑了聲,又加了句道,「飛揚跋扈……娘娘,這宦官如此,並不意味著外戚並不會如此。若是去了劉瑾,來了……」

  窗外長長久久地沉默了,半晌,樂琰才嘆息道,「說來說去,你還是信不過本宮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娘娘若是沒有所圖,為何又這樣急迫地想要扳倒劉太監呢?這對娘娘而言,可沒有什麼好處!」楊廷和口齒伶俐地道。

  樂琰在窗外冷笑連聲,道,「好一個唯利是圖的楊大人,原來仁德二字,早已被忘卻在八股中了?本宮要除他,為的不是他礙著了我的路,乃是因為他禍害天下,把皇上的名聲敗壞得荒唐不堪。外戚要專權,原也不是區區一個劉瑾能阻止得了的!」

  「皇上聲名是否劉瑾敗壞,娘娘心中自知!除劉瑾,為何偏偏放在了這時候?娘娘的心事,其實並不難猜。」楊廷和緩了語氣,「娘娘,微臣雖然此刻不得不隨波逐流,但心中仍有一塊淨土,不願為任何人折腰,皇上用我,乃是以官爵換我的才,微臣也只知道報效皇上,否則靠在劉公公腳下,豈不是比娘娘要穩固得多了?」

  他的意思到此,已經算是極為明白了,楊廷和是懷疑上了樂琰要除劉瑾的動機。唐寅反思一番,也覺得心驚肉跳:皇后要除劉瑾,為什麼早不除晚不除,要等到自己懷胎六月了來動手?為什麼又要在朝中拉攏屬下?這可不是盟友,一旦依靠過去,就等於是進了皇后黨,一生都難以擺脫了。為什麼又放著英國公張家不拉攏,要來拉攏文官?將來劉瑾一除,安排屬下再上幾個階梯,將來登堂入室,成為閣相也是難說的事!到時候,她不垂簾聽政,也等於是垂簾聽政了!

  樂琰沉默了片刻(19lou),這才笑道。

  「楊大人,我雖然有良心,卻也不是傻瓜。我自己親手限制了我娘家,現在夏家在南京都不算什麼數得著的人物,更別說京城,沒我一句話,慶陽伯都不敢出門應酬——和張家比,我夏家算不算謹言慎行。娘家靠不著,朝中再無人,我拿什麼與劉瑾作對?」

  「皇上已將錦衣衛給了娘娘。」楊廷和囁嚅片刻,又理直氣壯地道,「若是娘娘真有心,便用錦衣衛除了劉瑾,朝中重臣,只有拍手稱快的。」

  「娘娘小心身子,萬勿動氣!」窗外忽然傳來了又一個女人的聲音,楊廷和大驚失色,與唐寅對視了一眼,都搶前道,「請娘娘萬萬不要動氣!」

  「……沒什麼好生氣的,楊大人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常得很。我夏二姐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不過是個皇后罷了,哪裡能統治別人的思想?」皇后淡淡的聲音傳了進來。「楊大人,我自幼就有才名,到現在雖然笨了,但終究也不算很傻,請楊大人告訴我,朝中沒人和我呼應,劉瑾的餘黨彈我一個干涉朝政,濫殺無辜時,我該如何應對?我要替天行道不假,但我也要自保,我也要好處,這二者矛盾麼?楊大人可別欺我是個女流,就將那大義的名分拿出來壓我。我有錦衣衛,劉瑾有司禮監與內行廠,錦衣衛又頂得什麼用?」

「娘娘說的,自然有理。」楊廷和實在是不願妥協,但也不敢在刺激樂琰,只得沉吟著道,「可娘娘若是能再等些時日,等太子出生後再來行事,豈不是更穩當了?到時有太子傍身,也可以——」

  「到時候?到時候皇上的心都野了!」樂琰斷然道,「本宮等不了了,你從也罷,不從也就算了,將來不要後悔就好。世上多是看熱鬧的人,袖手旁觀,無人可以說我,想做點實事,倒有人出來指指點點了?你這樣的人,本宮也並不稀罕!」

  「……娘娘慧眼!微臣本就是蠅營狗苟之輩,不堪大用!」楊廷和紅了臉,大聲應道。唐寅心中暗叫不好,曉得這位老同事現下已是和皇后犟上了,話趕話再說一句恐怕就要掛冠求去。只得乾笑道,「沒有的事,道不同,也未必就有什麼……非得要拚個你死我活麼。都是正直之士,即使沒有一語勾通,也會互相照應的。」

  「好嘛,扳倒了劉瑾,楊大人簡在帝心,自然陞官,他人彈劾我,要選秀為我分寵時,楊大人會出來為我說話麼?」樂琰在窗外語氣平和地道,這話卻極誅心,楊廷和漲紅了臉大聲道,「三從四德,乃是婦人的本分,皇上乃是天下之主,就算納寵,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說這話,又把孝廟置於何地?怎麼以前不曾勸他做個賢天子,說到納寵,都是一套一套的?不肖孝廟,要不肖在這上頭就是好的,不肖別的地方就是差的?」皇后的聲音雖輕,但卻是步步緊逼,絲毫不讓,唐寅心中叫苦,一時也說不出話來。楊廷和結巴了半日,終於廢然而止,頹然道,「娘娘的意思,微臣明白了,微臣這就掛冠求去——」

  「楊大人又何必如此,十年寒窗,只因我的幾句話就全廢了苦工,楊大人對得住家中父母?還是楊大人的意思是,我的心胸狹窄到這個地步,只因你說了幾句真心話,就再容不下你了?」樂琰竟是絲毫不肯放鬆,楊廷和靜了下來,左右張望,一時淚水竟是奪眶而出,半日才道,「微臣對娘娘實無惡意,是,微臣能耐有限,不能親手扳倒權奸為天下人張目,卻又對娘娘諸多挑剔,是微臣的不是!請娘娘治罪!」

  他終於服軟,唐寅也不禁鬆了口氣,樂琰沉默下來,半日才淡淡道,「是人都有私心,先生有宰相之志,不願在我手下討生活,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就算如此,先生也要明白,私心與公義有時並不矛盾,先生的私心,也不比我這個婦人的私心高尚些。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就把來意合盤托出了。劉瑾事後,朝中定然有人攻訐我不守婦道,甚而要求廢后也未可知。但我無法預測到時皇上是什麼態度……若是先生可以為我說兩句話,也就足感盛情了。」

楊廷和也是鬆了口氣,又有些感動,又有些憤怒,又有些無力,心中真乃五味雜陳,低聲道,「娘娘多慮了,天下人只有謝娘娘的,還有誰會說娘娘的不是?」

  樂琰苦笑了聲,只聽得窗內楊廷和又道,「但若有人這麼不識趣,那就必定是劉瑾的同黨!」她的唇邊,終於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撫著肚子轉過身輕聲道,「先生有這句話,我就放心多了。」說著,扶了芳華的手轉身走開,才轉了個彎,就見得李東陽站在那裡,笑微微地看著她,作勢下拜道,「微臣給娘娘請安了。」

  樂琰溜了四週一眼,不見自己打發了守在此處的小宮人,心下有些納罕,但自忖自己與楊廷和的對話聲音不大,況且自己知道歷史,曉得李東陽是扳倒劉瑾的大功臣,若是被聽去了,也沒甚要緊,又見李東陽唇邊的笑容意味深長,忙笑道,「首相不必多禮,快請起吧——倒是沒有想到,在這裡遇到了首相。」

  作者有話要說:註釋時間:

  久違的註釋時間出現了!歡呼著!因為之前很久沒出現什麼值得一說的知識點了,先問問大家對註釋時間感興趣嗎?感興趣的話,我會把一些細小的知識點也註釋在下面,什麼美食之類的,沒興趣就算啦。

  那麼這次註釋時間要介紹的是李東陽,這個正德朝前期的首相,他和楊廷和之間的權力轉換基本就是正德朝前後期的分水嶺(個人認為),李東陽的一生當然是很豐富的,也有很多故事可言,但是他在這個故事裡只是個配角。現在把他的百度百科資料放出來一段哈,感興趣的可以點擊傳送門去讀整段。

  李東陽,字賓之,號西涯,謚文正。祖籍湖廣茶陵(今屬湖南),漢族,明朝長沙府茶陵州人。明代中後期,茶陵詩派的核心人物,詩人、書法家、政治家。歷任弘治朝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正德年間,內閣劉健、謝遷二公遭貶離京,只留下李東陽一人。當時劉瑾把持朝政,李東陽獨木難支,無力回天。有人畫了一幅醜老嫗騎牛吹笛的諷刺畫,在畫中老嫗額上題「此李西涯(李的號)相業」,以此嘲諷李東陽。有人向他報告此事,可他不動聲色,自題絕句一首:「楊妃身死馬嵬坡,出塞昭君怨恨多。爭似阿婆騎牛背,春風一曲太平歌。」在後來推翻劉瑾的鬥爭中,李起了關鍵性作用。

  如果沒有小蝦存在的話,李東陽和後文將會出現的楊一清、已經出現過的張永,會是斗劉瑾的核心策劃人。

  以及,到現在才有電……凍死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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