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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別鬧了》第79章
80、誰更疼老婆

  多年以後,當正德元年的這場政治風暴中的當事人紛紛作古,一切已成往事時,關於這場政治鬥爭,人們也都有了定論。這是正德帝與內閣的第一次碰撞,野心勃勃的相權在盡力擴張自身時,必然要摧毀它所遇到的一切障礙,八虎之錯,並非是他們個人的人格之錯,錯就錯在了他們所代表的宦權,而君權在這兩者的交鋒中,實在是過於黯淡無力,或許原本,相權將會輾壓過一切反對力量,將歷史帶進嶄新的篇章,但這一切都終止在正德元年的那一夜,孝靜皇后夏樂琰經過深思熟慮,開門放進了以劉瑾為首的八虎,從睡夢中被驚醒的正德帝揉著惺忪的睡眼,聽完了八人的造膝密陳,頓時勃然大怒,喪失了最後一絲和平解決此事的意願。於是,便有了後世有名的夜擒王岳。

  王岳作為孝宗時期就已經位高權重的老宦官,在內外廷交火中之所以站在外廷這邊,恐怕更多的是出於對孝宗朝廷的眷戀,但在權力鬥爭面前,勝利者不需要理由,失敗者的一切理由都是藉口,他很快被解除了所有職務,但出人意料的是,王岳的人身安全,並沒有受到任何威脅。在後世對此有很多解釋,每個解釋似乎都很說得通,而這也體現了明武宗朱厚照性格的多面性,這個皇帝儘管荒唐不經,但對待政治鬥爭中的失敗者,卻是罕見的寬仁——儘管在正德元年,局中人都明白,王岳之所以可以保得身家性命,完全只是因為夏皇后就這樣把八虎欠下的人情一筆勾銷。她與王岳之間的瓜葛,並非是因為這位老太監想要撼動她的地位,只不過是他對夏皇后的性格瞭解得不夠而已,不論從哪個方面,夏皇后都沒有繼續打壓他的理由。

  劉瑾在這場風波中,可說是受益最大,一舉登上了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但他的戰友與政敵們,也都取得了巨大的政治利益,正德初年的政治格局初步成型,而與歷史不同的是,原本並不重要的後宮中,多了一個手中攥著第一批政治籌碼的皇后,此刻,她手中的籌碼依然並不夠多,但好歹是個開始。

  無論如何,這場規模巨大的政治風暴,總算是過去了。在過去的大半個月裡,中箭落馬的人不少,現在,卻已經少有人關注他們的去向,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上了因為他們的出局,所騰出的空位。

  內閣大學士李東陽的新年,過得比誰都要忙碌,身為碩果僅存的前朝首輔,他在新年大朝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不說,光是應付川流不息的拜年人群,就幾乎要讓他去了半條命。李家門口的拴馬石,早已是不敷應用,不得不臨時拉起了繩子,好把客人們的車馬圈在裡頭,光是正堂裡等著的各地官員,就不下數十名,更別提多年來往來的親朋好友了。十數個青衣小帽的管家進進出出,對誰都是賠著一張笑臉,裡裡外外進出的客人們,更是將門楣裝點得格外耀眼,十足十的高門大戶光景。

一位身穿大紅萬字不到頭道袍,頭戴銀網巾,腳踩雲履,生得極是俊秀的少年,不知什麼時候,也走到了李家巷子門口,惹得出門拜年的小媳婦們,火熱的眼神直往上刷刷,那少年顯然心情不錯,嘴角含笑,抱著雙臂望著遠處的熱鬧,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一雙略帶桃花的鳳眼,時而陰霾密佈,時而又溫柔似水,叫人不知道他此時的心情,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過了不多時,巷口再度出現了一輛桐油小車,那小車吱吱呀呀地進了胡同,往來的人,都笑道,「不知是哪裡來的窮官兒,也到閣老府上拜年呢。」

  許是聽到了這樣的議論,小車才走到那少年身邊,就停了下來,一雙纖纖玉手撩起了車簾,來往路人的眼睛,頓時就瞪大了,接著,眾人卻是大失所望,那小車裡鑽出的婦人,少說已有三十多歲,雖然風韻猶存,但與那少年郎,顯然不是同輩。只見她下了車,便將手裡的貂絨暖帽,系到了那少年的頭頂,又從車裡抱出了一件大披風,為少年郎穿上,那少年郎伸展著雙手任她施為,一邊還巴著車沿,探頭與裡面的人說話,待得穿戴好了,便伸開雙手,又過了半日,才有個身穿淺藍湖紋道袍,頭戴銀冠,生得極是俏麗的少年郎鑽了出來,紅衣少年便將他抱上了馬,那少年顯然是不慣騎馬,在馬上晃了半日,惹得紅衣少年,與那中年婦人,都擔心地在馬下張開雙手,怕他摔下。

  好容易等那藍衣少年終於坐穩了,紅衣公子也就翻身上馬,親暱地在藍衣少年耳邊吹了口氣,惹得他滿臉通紅,兩人並騎,撥轉了馬頭走遠了。那些個小家小戶的市民,何曾見過這樣神仙也似的人物?紛紛都嘆道,「只可惜是一對兔子。」氣得中年婦人滿面通紅,回身上了馬車,摔下簾子,追著馬匹去了。

  這兩人一騎,出了李家巷子,又到了英國公府門前,看了看那冷冷清清,掛著白底對聯的大門,兩人嘆息了一番,便又走到原大學士劉、謝兩家門口看了,見兩家雖然不像李家那麼熱鬧,卻也有不少人出入,藍衣少年就笑道,「看來,這有風骨的人,卻也不少。」

  紅衣少年哼了哼,冷冷地道,「這裡面有多少是真心來拜年的,多少是請老師為自己安排出路的,還說不清呢。」說著,撥轉了馬頭,撫著藍衣少年的肩膀,道,「走,去楊師父家裡看看。」

  藍衣少年挪了挪身子,抱怨道,「這馬上坐著,可累人了,好似在蹲馬步一般。」紅衣少年就笑了起來,環過藍衣少年的腰,輕聲道,「那你就癱在我懷裡歇一會?」

  「我不要,那咱們又成一對兔子了。」藍衣少年咯咯笑道,紅衣少年扁了扁嘴,抖了抖馬韁,馬兒便奔跑起來,不多時,就到了左春坊大學士楊府,楊府雖然比不得閣老家的熱鬧,但大年裡,也不斷有人進出,那門子見這兩個少年到了門前才下得馬,對著楊府的門匾指指點點,談笑間,似乎不把別人看在眼裡,心中有些吃不準是什麼來頭,便主動趨前問道,「不知二位貴客,今日是來拜訪我家老爺,還是——」

 「噢,你就說……哈哈,你就說學生朱壽來訪,包保你家老爺就知道是誰了。」那紅衣少年擺了擺手,漫不經心地道。那門子又問道,「庚帖……」

  「沒有。」紅衣少年理直氣壯地回答,倒是藍衣少年捂著嘴靠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才醒悟過來,沖為難著的門子道,「放心吧,我們師徒相得,我可是你家老爺的得意門生呢!一說名字,他就曉得我是誰了。」

  那門子正左右為難時,忽見得自家大少爺打扮齊整,才出了二門,正往外走,心中就想,若是得意門生,怎麼著大少爺也是聽過名字的,便忙迎上把事兒說了,大少爺心切要去岳家拜訪,本來還一邊聽一邊折著袖口,聽到了朱壽二字,卻是直跳了起來,衝出大門時,果然見得那兩個少年正肩並肩輕聲說笑,見到他出來,兩個都笑道,「大師兄,給你拜年來啦。」

  #

  楊慎忙上前一邊一個,拉到了自家書房,又一疊聲叫門子通報老爺,那門子似懂非懂,自去不說。這邊朱厚照卻是直盯著楊慎拽著淺藍道袍的手,終是忍不住,啪地拍落了,才笑嘻嘻地道,「師兄新年大吉!」

  樂琰白了他一眼,也是有樣學樣,笑道,「新年大吉那,師兄。」

  楊慎不敢多看樂琰,撫了撫額頭,仰天長嘆道,「怎麼就被我給撞上了?」說著,楊廷和急匆匆地也撞了出來,朱厚照他是日日見的,一眼就認了出來,那藍衣少年,他還當是一般的內侍,沖朱厚照行禮時,還格外打量了一眼,心道,都說皇上專寵夏皇后,怎麼如今看來,也有幾個得寵的內侍?

  朱厚照與他有師徒之分,說話素來是隨便的,見楊廷和看著樂琰的眼神古怪,便笑道,「楊師父,多少年不見,你就忘了這個女弟子?」說著,楊廷和貨真價實地嚇了一大跳,忙又要行禮,樂琰避往一邊,笑嘻嘻地搖手道,「楊師父何必如此多禮。」又問道,「藕娃娃在哪裡?」

  因黃娥的母親年前沒了,楊慎今年十八,三年後再成親,卻是晚了些,且黃尚書是必定要續絃的,也害怕後母待黃娥薄了,便做主在百日裡將黃娥嫁到了楊家,楊夫人充作女兒養活,等到黃娥及笄,再來圓房。楊廷和也是極疼愛這個女兒般的大媳婦的,聞言就撫鬚笑道,「今日乃是回門的日子,已是先過黃家去了。」

  樂琰轉頭就轟楊慎道,「楊大哥是越發不知禮了?還不快去岳家拜訪?」楊慎因楊廷和在場,不敢放肆,低頭沒有回話,朱厚照大感無趣,沖楊廷和道,「我們今日就打算在師父這裡蹭飯了,楊師父家傳的好手藝,可不許藏私啊!」楊廷和哭笑不得,只得應了是,又擔心道,「陛下出宮,可曾帶了人手在身邊服侍?」

 朱厚照這幾個月來常常微服出宮,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只是今日多了樂琰,楊廷和的顧慮也就多了一分,果然見小夫妻對視一眼,皇后吐了吐舌頭,皇上望著頭頂發呆,楊廷和望了兒子一眼,嘆了口氣,安頓道,「快把……嗯,娘娘招待進內堂,去追回你媳婦來,叫她陪著,別的客人,就先回了,只說今日家裡有事。」說著,又是好一番擾亂,才終於將男女賓分開,樂琰依然穿著男裝,卻是到了內幃與楊夫人說話,等著黃娥回來。

  朱厚照與楊廷和才說了幾句正經話,便開始和他海聊起音樂諸事,他是個音樂愛好者的事,宮裡宮外,再沒有不知道的,楊廷和本來也頗能說上幾句,奈何當著楊慎的面,要保持為人父的尊嚴,不好接口,氣氛一時就有些尷尬,還是楊慎精乖,找了個藉口退了出去,師徒倆說些笑話不提。楊廷和心裡,卻始終擔心朱厚照乃是有所為而來,等了半日也不見朱厚照開口,終是忍不住刺探道,「陛下今日出宮,究竟所為何事?」

  朱厚照打了個呵欠,掏出懷錶看了看,漫不經心地道,「皇后多時未曾與黃夫人見面,心中實是想念,帶了她出門,就繞過來看看唄。」說著,又興致勃勃地道,「先生可知道,有個西洋人在前門開了間鋪子,專賣海外的新鮮貨色。」說著,就來了一大串洋文,楊廷和聽得暈天轉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摸著下巴想了想,笑問道,「該不會是皇后娘娘想逛鋪子,你才帶她出來玩耍的吧?」

  朱厚照拍了拍大腿,春風得意地笑道,「正是了,樂……皇后一直抱怨宮中閒居無聊,我想那,豹房要建好,也沒那麼快,就先帶著她四處走走看看熱鬧,豈不是好?」

  這話裡的破綻,多得楊廷和連回答都不曉得該怎麼回答,豹房要擴建?怎麼之前沒聽說?帶皇后出宮閒走?聞所未聞!他首次開始後悔,當時在剿滅八虎行動中,自己不曾出力幫助內閣扳倒八虎,如今劉、謝一去,內廷又換了心血,與外廷是勢均力敵,皇上的性子,在幾個月內就荒唐了起來。

  朱厚照卻也不在乎楊廷和的反應,兀自又興致勃勃地說這說那,無非是吃喝玩樂四個字罷了,到了末了,才似乎是想起來似的,漫不經心地道,「是了,楊師父,我瞧著李師父這大半年來,裡裡外外忙個不住,也少人幫手。開了春,你進個東閣,幫他把誥赦上的事抓一抓,你瞧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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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說楊廷和的驚喜交加,一邊又要琢磨朱厚照到底是不是特地出宮就為了說這句話,樂琰在內幃,卻是要自在得多,黃娥與她乃是老友,算來,也有小半年不見了,自然是親熱有加,楊夫人又是個懂事的,藉口編排宴席,早早地就留了空間給這對姐妹花說話,此時,她正與黃娥嘟囔著藕娃娃嫁到楊家的始末。

 黃娥似乎已是從喪母的悲痛中走了出來,言笑之間,並不露傷心痕跡,只是粗粗說了下原委,就逼問起樂琰今日出門的緣由,樂琰受逼不過,舉手笑道,「好,我是要去逛街的,實話和你說了,大柵欄那新開了個西洋鋪子,賣的全都是外國貨,聽說鋪子的主人,還是我的老相識,自然是去看看熱鬧的啦。」

  黃娥羨慕得雙眼圓睜,喃喃道,「皇上也就肯帶你出來……拋頭露面?」樂琰笑道,「可不是?我也覺得奇怪呢,皇上說,被看看也不至於少塊肉,沒什麼的,便硬把我拉出來了。」她自然不會提及自己在宮中是如何多番央求朱厚照的,有些閨房的事,還是別教壞小孩子為好。

  「也是你沒裹腳,別人才看不出呢。」黃娥欣羨地道,樂琰摸了摸下巴,笑道,「難不成你也想學我?」果然見得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妮子,微紅了蘋果臉,一副被猜中心事的慌張樣子。樂琰不禁合掌大笑道,「虧得楊師兄把你寵出了這樣的性子。」

  提到夫君楊慎,小女孩的臉就更紅了,衝進樂琰懷裡,只叫不依,兩人鬧了半日,用過了午飯,果然朱厚照連午覺都不歇,立刻派人進來請樂琰出去。黃娥正是不捨時,卻又見一個婆子氣喘吁吁地進來道,「大少爺說了,少夫人要是想去逛逛,也可以一同去呢!」

  黃娥頓時喜翻了心,忙忙地奔到自己房裡去換衣裳,樂琰穿的反正是男裝,大大方方地就走到了二門外,朱厚照與楊慎,果然就等在那裡,朱厚照見她出來了,忙不迭抱怨道,「你說這個楊師兄,哪裡有這麼掃興的人?我們要去逛街,他要跟著不說,還要帶個小腳伕人,這哪能盡興?」

  「你還好意思說人家?我求你多少次了,你才肯帶我出門,楊大哥卻是連求都不消求,自己就先行想到了。瞧瞧,瞧瞧人家是怎麼疼自家那口子的。」樂琰點著朱厚照的胸口,半開玩笑地回了嘴去,朱厚照想了想,果然自己和楊慎比起來,是輸了一截,卻仍不服氣,挺胸道,「那……那也是我開了先河,他才有樣學樣的!是不是,楊師兄?」

  楊慎一早就跳得老遠,此時只裝作沒聽到,望天不語,樂琰嘿嘿一笑,沖朱厚照飛了個媚眼,輕聲道,「傻瓜,和別人比什麼比,誰對誰好,誰心裡知道。」又回身咯咯笑著鑽進了二門,朱厚照面紅耳赤,回頭恰好對上楊慎震驚的眼神,更加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日,楊慎才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真是各花,哈哈,入各眼啊。」

  說到大膽,黃娥比起樂琰來,倒也不差些什麼,朱厚照有心要回嘴,又多少有些害怕楊慎的師兄積威,哼了聲,儼然道,「這話別人還可說得,師兄你卻是說不得的。」

  楊慎哈哈一笑,道,「不錯,大哥不笑二哥。」說著,一行人打點了往前門大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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