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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別鬧了》第78章
79、危機=?

  劉瑾就如同被大鐵錘重重地捶了太陽穴幾下,頓時是驚得目瞪口呆,腦子嗡嗡地脹痛起來,六部九卿這是個什麼概念,他這個在宮中打滾多年的老人,哪裡會不清楚?高鳳望著他苦笑不止,半日,才緩緩咳嗽了聲,劉瑾打了個機靈,雙膝一軟,就跪了下來,連連叩首道,「師叔救我!」

  他倒也很有自知之明,曉得八虎裡最跋扈、最張揚的就是自己,卻是病急亂投了醫生,高鳳苦笑道,「我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現下,就要到皇上那兒去請罪,大不了賠上我的老骨頭,償了我的罪孽,也就罷了。」說著,按了按劉瑾的肩膀,低聲道,「張永與魏彬已是到乾清宮求見去了,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老鼠,活就都活,死就都死,且先等著瞧吧。」

  他說得不錯,張永與魏彬,的確已經跪在了乾清宮東偏殿前,三閣相自東偏殿中魚貫而出,劉健與謝遷,都是毫不掩飾自己輕蔑的眼神,李東陽卻溫和得多了,嘴角猶帶著一絲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多少,讓這兩人心中不至於那麼絕望。但這才燃起一點兒的希望,眨眼間又破滅了下去——正德帝朱厚照氣急敗壞的身影,隨後就出現在了階前,他連網巾都不曾帶,黑髮凌亂地披散在肩頭,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臉猙獰怒容,即使是張永谷大用這樣侍候多年的老人,也都是打從心底怕了起來,朱厚照從來都是不拘小節,大大咧咧,哪裡會失態到這個樣子?即便,這憤怒多半不是衝著他們來的,兩人也都不禁不寒而慄,首次意識到這個可以和他們拍著肩膀說些葷話的少年郎,手中操持著的,乃是可以翻覆天下的大權。

  皇帝憤怒的眼神,很快就掃過了跪在階下的兩個內侍,但他並未做任何停留,便轉身回到殿中,張永與魏彬對視了眼,心中都涼了下來,在他們的注視下,殿門被緩緩合上,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岳緩緩退出殿外,連眼尾都不曾掃他們,便直出了乾清宮大門。張永與魏彬也都是慣常在朱厚照身邊服侍的,哪裡不知道,這是皇上已經離開乾清宮的信號,按時辰算,他該是回坤寧宮用午飯去了。

  「咱哥倆怎麼整?」魏彬輕聲自嘴角逼出了幾句問話,張永咬了咬牙,想到昨日皇后還把管莊太監的事,交到他手上,皇上素日裡,也常說將來發兵北疆,監軍一職乃是為他預備下的,心中便燃起了一絲希望,切齒道,「等!」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其餘六人,也都陸陸續續來齊了,就連老高鳳,都氣喘吁吁地在階前跪了下來,他們賭的,不僅僅是與皇上之間的情誼,更是對皇上的瞭解。即使朱厚照是個秉性寬仁的皇帝,在此時,也要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而衝冠一怒,更何況這位少年天子,實實在在是個叛逆不羈的浪蕩子?

 不錯,此刻的坤寧宮,也正籠罩在一片狂風暴雨之中,小皇帝這一次,是動了真怒。正德元年的一場政治風暴,正式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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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賓之兄,這一招可謂是兵行險著哇,就宮中現下傳出的消息來看,還算是歪打正著,在下就先敬賓之兄一杯啦。」在內閣大學士李東陽李大人家中,楊學士楊廷和——太子身邊最信重的詹事,正沖李東陽舉著酒杯,而被敬酒的對象,卻是一臉苦笑,再三歎息,才乾了杯中物,搖頭道。

  「只怕是過猶不及,反而觸犯了龍威啊。」

  這是一間極為雅緻的草廬,窗外只是種了幾棵楓樹,房內陳設的,也無不是山野之物,裡間隱約可見一張竹床,外間則端坐其中的兩位朝中重臣,也都只是隨便穿著道袍,桌上擺著些杯盞,從這兩位大學士臉上的酡紅來看,他們已經喝了有好幾杯了,正是推杯換盞,說些心裡話的大好時候。果不其然,聽了李閣老的這句心裡話,楊學士的笑容就僵了僵,忙住了筷子問道,「這話怎麼說來著?」

  李閣老望著楊學士的眼神中,多了幾絲深意,頓了頓,方才緩緩地道,「這皇上的性子,別人琢磨不出來,你還不知道麼?依著我的意思,若只是把八虎中為惡最顯著的幾個,打發到南京去守陵,說不準皇上還真的就許了。現在要一網打盡,一下逼死八個人,皇上又怎麼可能乖乖地任人斬掉他的爪牙呢?」

  他這話,其實極為辛辣,一下就指出了矛盾的中心點,內閣現在要取的,不但是八虎的命,還是皇上的威嚴與尊嚴,如果朱厚照讓開了這一步,日後內閣步步進逼,很可能他就再也沒有招架之力。這步棋,內閣是走得過了些。

  楊學士出了一會神,才自失地一笑,搖頭道,「我還當賓之兄日理萬機,忘卻了皇上的性子,現如今該怎麼收科,賓之兄可有主意了?」

  「我盤算得好,可架不住希賢和於喬都是寧折不彎的性子,唉,他們也是被今上傷了心,想要卸甲歸田的意思。」李東陽滿是苦澀地笑了笑,楊學士卻更加不自然了,他是東宮舊人,現在雖然還只是左春坊大學士,但時機一來,扶搖而上,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自然是希望內閣裡沒有太多實權派。劉健與謝遷如果真要下野,楊廷和只會在心中叫好。「唉,孝廟去得太早……現在這個局面,兩邊已是勢如水火,沒個能兩邊遞話的說和人,要善罷甘休……難嘍。」

  楊廷和心中一動,就想到了才嫁進宮中不久的夏二姐,別人不知道,他卻是清楚當今皇上是如何寵愛這個才貌兼具的小妻子的,若是能走通她的路子……旋即,他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儘管出於士大夫的操守,他也很看不慣宦官們的飛揚跋扈,但要從自己的利益考慮,楊學士卻是暗自希望三閣老,能快些給底下的人騰出陞遷的位置。

 兩人默默吃了幾杯酒,楊廷和心中有事,便也起身告辭,一路猶自沉吟,李東陽親自把他送到內堂口,回轉時,也是滿面沉思之色,半晌才抬頭問道,「照伯虎看,楊學士今次來訪,所求何事?」

  伴隨著一聲輕笑,如今聖眷正濃的唐學士從裡間走了出來,他穿著暗藍色道袍,頭戴黑色唐巾,蓄了兩撇黑密的小鬍子,即使已經年過不惑,看起來,仍是個風度翩翩的俗世佳公子形象,只是更多了幾分沉穩。看來在官場十多年來的歷練,終究是將這位江南才子的棱角,給磨進了心底。

  唐寅似乎與李東陽時常往還,並不拘束,大大方方地在楊學士原本落座的小圓凳上坐了下來,甚至還吃了幾筷子酒菜,才笑道,「他求的,無非就是我求的嘍。」

  李東陽撚鬚微笑,點頭不語。楊廷和與唐寅都是太子在東宮時就受到信重的老人,如今在官場上的地位,也大致彷彿,都是希望前面的老人快點退下來騰出位置,也因此,楊廷和能想到的,唐寅未必就想不到,自從當年得到夏二姐一語提點後,他也就留心上了這個小才女,如今皇上把自己鎖在了坤寧宮裡,在他身邊最能說的上話的,除了皇后還有誰?也許只要她稍微添把火,就能真的讓八虎徹底退出政治舞台——至於這八個人的死活,他們卻是不在意的。只是楊廷和存了私心,便不說破,而唐寅卻是大大方方地把想法,與李東陽合盤托出而已。

  「想法,都是好的,當時想要逼走八虎,也是想得好好的,只是換幾個對皇上性情有益的新人服侍。」唐寅一邊摸著酒杯,一邊出神地道,「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下要撬掉皇上的八根手指甲,是疼了些,皇上不願意答應,也在情理之中。」

  「誰說不是這個道理?」李東陽又嘆了口氣,再度苦笑起來。「你可曉得,今日劉、謝二位,提出了什麼辦法?」

  唐寅頓時神色一動,他的地位,還不到能參與機密的程度,李東陽肯把這話告訴唐寅,顯見得是對他十分信任了。

  「他們預備聯合司禮監王岳,直接將八虎逮捕處死。」李東陽淡淡道,唐寅手裡握著的杯子,頓時就滑落到地面上,摔成了碎片。

  「這……這是存心要與皇上翻臉了?」唐寅結結巴巴地道,「誰、誰想出的主意?怎、怎麼這麼……這麼……」他這麼了老半天,終於是沒說出下頭的話,李東陽替他補完道,「這麼不穩當。」

  兩人相對無言,半日,唐寅才道,「如今當務之急,是與皇上說明一切的原委,此事也許還能善罷,若是真的在皇上不知情時撲殺了八虎,恐怕皇上雷霆震怒之下,也要大開殺戒了!」

  這時,一個青衣小廝推門而入,在李東陽耳邊低語了幾句,李閣老嘆了口氣,將他揮退,這才對唐寅道,「那八人,現在便跪在坤寧宮前,皇上正在熟睡,他們便苦求皇后放他們進去,與皇上說幾句話。」

唐寅一驚,閉上眼想了想那夏二姐的性格,略帶絲希望地道,「按二姐……按皇后娘娘的為人,怕是也不喜八虎,此事,或許仍有可為。」

  李東陽滿是皺紋的臉上,似乎又多了幾分苦澀,他搖了搖頭,起身按住了唐寅的肩膀,低聲道,「只盼著娘娘真能為天下大局著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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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樂琰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怎麼我才睡了個午覺,局面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青紅小心翼翼地望了眼裡屋,確定裡頭傳來那微微的鼾聲並沒有因皇后的聲音而中斷,這才低聲道,「千真萬確,現下劉瑾與張永等人,都在坤寧宮外頭跪著那,想請娘娘放他們進來,與陛下見上一面。」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實在是讓樂琰不知如何是好,她撫著額頭無力地道,「等等,我梳理一下事情的脈絡——怎麼搞的,忽然間就到了生死立判的地步了?」

  話,自然是要從三閣相聯手六部九卿,集體向朱厚照發難的那天說起了。小皇帝回到坤寧宮後,心緒大壞,卻也是被逼得驚慌失措。要知道六部九卿這四個字聽起來輕巧,實際上代表的,卻是整個朝廷,整個朝廷都要求除掉八虎,這並非是可以拉偏手、拖時間的事情,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忽然遇到這樣的難題,一時慌了手腳,也是自然的事。脾氣發了,眼淚掉了,人也罵過了,最終,還是作出了決定,將八虎發配到南京閒住的旨意,也就是在那時候下達的,卻不想,內閣秉持的理念居然是除惡務盡,得寸進尺地提出了處死八虎的要求。少年天子就算脾氣再好,這時候也要爆發了,他也是無賴,索性就在坤寧宮中閉門不出,也不批奏摺,也不上朝,完全就是與內閣槓上了。不想,內閣卻是這樣的膽大包天,居然想要繞過皇上,先斬後奏!

  樂琰在整件事裡,完全就是個看客,當然對劉瑾和張永來說,她的姿態是同情太監這邊的,會把主意打到樂琰頭上,也是在所難免。之前他們就買通了不少宮人,請她們給樂琰帶話,務必要讓皇上見八虎一面,卻也被樂琰推了。她的理由也很簡單,第一,朱厚照現在的心情,實在是不適合見外人,小皇帝這幾天裡已經多次揚言要把內閣三相的祖墳刨出來示眾,第二,按照樂琰本身的意願來說,她當然是傾向於文官集團。

  但事情到了內閣與司禮監聯手時,就不那麼簡單了,站在文官集團的立場來看,這群士大夫報國的心思,當然是很熱切的,也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準備,因此事急從權,聯合司禮監除掉八虎,只能算是一種手段;站在八虎的立場來看,他們現在想的當然是保命要緊,也不無絕地大翻盤的野心;站在王岳的立場來說,一方面他與劉瑾之間的利益衝突已經是越演越烈,另一方面,恐怕王岳本人的政治態度,也是傾向於內閣,會配合內閣的決定,並非無因。而樂琰想要梳理通順的,便是她在這件事上,到底該怎麼做才對。

 按照自身傾向,她的選擇就很簡單了,朱厚照一夜沒睡著,現在正在裡間呼呼大睡呢,就讓他繼續睡到自然醒,估計起來的時候劉瑾等人都已經翹了。到時候反正朱厚照也不是衝她發火,誰殺的找誰去。

  但客觀地來看,與其在劉瑾之後再結交新內侍,倒不如讓歷史遵循她所知道的軌跡發展,這樣一來,接下來三四年裡,劉瑾自然是事事都不會與樂琰為難,敬獻美女之前,總也要想想樂琰送出的天大人情。這裡頭的好處,卻是立竿見影,實打實的。

  樂琰輕輕呻吟起來,忽然知道劉瑾等八人的生死,完全操於她手中,而今晚她將作出的決定,必然會影響到今後幾年的生活軌跡。

  「我不過是個嫁人未滿三月的新婦,怎麼就要……下這樣艱難的決定?」她喃喃自問,又自失地笑了,是啊,這就是人生,誰也無法預料下一秒會發生什麼,而即使再艱難,她也必須站到一隊裡。現在的問題只有一個,她到底是站到文官隊中,還是宦官隊中?

  夜,似乎靜得分外幽深,唯有裡間朱厚照微微的鼾聲,提醒著她自己正身處正德元年最驚心動魄的一場政治鬥爭中,只要稍一不慎,便有可能輸掉她並不想失去的籌碼。

  樂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滿眼的冷意,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那緊閉的宮門,咬了咬牙,輕聲道,「把那八個人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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